路涞还在跟池小天说话。
那边负责服化道的人:“路涞……”杂乱的脚步声、移动课桌的摩擦声, 还有一声砸到脚的咒骂声,一切随着路涞的视线投过去戛然而止,中年大叔一颤, 擦手, 声音不由得一降, “路老师, 补妆了。”
别人戴眼镜叫斯文。
路涞戴眼镜叫斯文败类, 薄薄的镜片架在挺拔的鼻梁上, 薄唇,过于散漫、冷鸷的气质, 衬衫松了两颗, 好看的要命。
他拍戏的时候会刻意压着点,衣冠楚楚的, 不克制的时候会有点渗人。
“我得过去了。”路涞的手指点了点册子,目光在池小天身上浅浅掠过, 凉薄的嗓音有一丝丝哑,“小天要好好学习。”
有工作, 路涞也没磨蹭,说完就走了,徒留池小天站在原地, 像是被风化了的石头。
良久。
池小天动了下有些僵硬的眼珠, 他望着小册子,翻了翻,看着五花八门、奇奇怪怪的题, 他喉咙一紧, 声音哽咽:“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不学好, 路涞就不抱他了?
系统乐得看热闹:“应该……”它故意拉长声调, 在池小天期待的视线中,“应该是真的。”路涞好说话的时候也好说话,但有时候也是真的挺鬼畜的,“你怕什么,这不是你最喜欢玩的游戏吗?”
池小天差点哭出声:“我不想一边被-哔(消音),一边背床前明月光啊。”能背出来还好,背不出来,要他死吗?
系统没想到:“考试不应该是提前考?出分了才、咳咳,一边背一边……卧槽,你怎么想出来的?”
还能这么玩?
池小天停滞了下:“是先考试吗?”
他小脸一红,“还以为一边考一边……”
系统已经不想跟池小天讨论了,太龌龊了,它还是个纯洁的系统:“别说了。”
就算是先考,即便是先考,池小天还是忧愁:“先考也不行啊,我八成不及格,到时候发情了……他真的不管我怎么办?”
系统幽幽道:“你去死?”
欲火焚身而死。
池小天打了个哆嗦,他翻开册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系统已经不再纯洁了,池小天的话落在它耳朵里,自动转换成了──好好学习,天天被-哔-(消音)。
池小天还搬了个板凳,挺认真的。
李源转了圈回来,男生的衣服不太合身,棉质T恤、到小腿下面的工装裤宽松,垂着眼,戴着个能遮住小半张脸的棒球帽。
他捧着个蓝色的小册子,背有些瘦削,殷红的唇微微抿着,下巴白皙。
池小天说话挺气人,但不说话的时候还挺乖的。
他长得就很讨人喜欢。
兴许是慈父心肠泛滥,李源走过去:“干嘛呢。”
池小天就看了一会,就感觉有些困,他有气无力道:“学习。”
李源看到了,是路涞的字,但还没等他看清上面写了什么,池小天就把册子合上了,他还把小本子压到了屁股下面,看来是非常不喜欢了。
池小天指了下斜后面堆满衣服和道具的沙发:“我要睡会儿,你帮我清出来。”
李源沉默了下:“您指使谁呢?”
他忍不住道,“咱们熟吗?”
在池小天看来,李源是路涞的仆人,路涞是他的仆人,仆人的仆人更是仆人,他摘下帽子,茶褐色的瞳孔泛着点金芒:“你去不去?”
李源想说不去,然而对上那张脸,他调子一转:“不……去就去!”他去收拾杂物,自我安慰,“看在他那张脸上,看在他能为我捞钱上……忍了。”
李源累了一身汗。
池小天躺了两分钟就爬起来打游戏。
李源有些幽怨:“你不是要睡吗?”
池小天都没抬头,头发软软的垂下,带着一点不明显的卷,后颈露出的一小块肌肤雪白:“我发现只要不学习,我就一点都不困了。”
李源想骂池小天,一想想自己也这样:“涞哥给了你什么?挺重要的东西吧,你不看了?”
“不看了。”池小天得过且过,破罐子破摔,“再说,再说。”
不发情就忍忍,真发情了,他不信路涞不管他。
戏拍到夜里。
舒琴导演才喊休息。
剧组工作人员发盒饭,路涞找了圈才发现在毯子里的池小天:“睡着了?”毯子被供出来了一个柔软的弧,男生就露出了一点头发。
他多看了两眼,声音有些凉,“睡多久了?”
李源关上笔记本:“拍完了?”他揉了揉肩,看向池小天,“打了一下午游戏,才睡,睡了可能有半个小时?”
路涞似乎笑了下:“玩了一下午游戏?”
池小天埋着脸,不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是他喜欢缩成一团睡,路涞掀开了一条缝,热气吹了过来、有些潮湿。
他的指腹有些凉,擦过池小天的脸庞、鼻尖,缓缓降落在池小天的唇瓣上:“不听话呢。”
路涞的声音有些低,李源没听清,但莫名发冷,他又瞥了眼池小天,在心里替池小天祈祷──这是怎么得罪涞哥了?
希望明天还能看到全须全尾的池小天。
又是薄荷味。
池小天嗅了下,他追着闻,还想去咬,下巴被人捏了起来,不痛,但动不了了,像是蝴蝶扇动翅膀,男生的睫毛缓慢的颤了下,
眼眸沾雾,波光粼粼。
他的唇很红,含着热气:“路……”
发情热又到了。
路涞比池小天还要熟悉池小天这种状态,他拿过一边的棒球帽给池小天戴上,下手重了点:“醒了?要回去了。”
池小天慢了半拍:“哦。”
李源收拾完东西了:“完了啊?正好,咱们一块回去吧。”
李源去开车。
路涞还没换衣服,西装、衬衫,腰背挺拔,他很高,肩骨突起的痕迹明显,池小天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热,他想喊路涞,但路涞走得很快。
李源开车。
路涞去了副驾。
池小天看了眼路涞,路涞低头看手机,英俊的侧脸出奇的冷淡,他委委屈屈的去了后面。
剧组租的酒店就在市区,李源还有点事,就把两人送到了下面:“我就不上去了,你们小心点。”他着重道,“涞哥,别被拍到了。”
路涞双手插兜,下颚线有些冷:“嗯。”
门牌号,5034。
池小天已经意识到了,他的发情热来了,在路涞走进酒店、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彻底忍不住了,他去亲路涞,但因为身高差、路涞的不配合,他只能亲到路涞的下巴。
他亲不到,有些急,又想起一路上路涞的冷淡,他睫毛湿了起来:“路涞。”
路涞垂眼:“嗯?”
池小天抱着路涞的腰,埋进他的胸膛里,那种好闻的气味弥漫,侵占了他整个肺腑,他很舒服、又不太舒服:“你亲我。”
他扬起脸,“你亲亲我。”
路涞还以为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捧起池小天的脸,声音温柔了一点,“第一题就简单一点,人类的性别分几种?”
池小天混沌的大脑有了一丝清醒。
路涞竟然真的要他答题,他要哭了:“呜,我。”
“不行哦,不能耍赖。”
路涞抵着池小天的额头,呼吸险险的擦过池小天的唇瓣,但就是不去吻他,“这么简单的题,老师已经给你开后门了。”
池小天试图用眼泪让路涞心软,但好像没什么用,他的鼻尖已经红了,抽泣着:“两种。男、女。”
人类不说雌雄,说男女。
不用说回答正确了。
路涞吻了下来,他掐着池小天的下巴,吻得很深,似乎是因为太喜欢,多亲了两下男生肉肉的唇瓣。
那种躁动似乎平息了些,池小天的呼吸声却更大了,他喘气,想去解路涞衬衫扣子。
路涞屈膝,拦了下池小天:“疑是地上霜的上一句是什么?”
什么?
什么什么?
池小天真的会哭:“……我。”
路涞的气息是真好闻,凉、涩,或许还有一点点苦,像雨前龙井:“好好想。”他扭了下池小天的脸,看向床那边,“好好看。”
酒店的落地窗很大,床也很大。
那一地银光,随着窗帘的摆动而晃动,像是一层浅浅的霜。
疑是地上霜的前一句,前一句是,“床前明月光。”
寓教于景。
路老师是位好老师呢。
路老师抱起他不太聪明的学生:“又答对了,小天想要什么奖励?”
床确实很大。
池小天往下陷了点:“帮我。”
路涞还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他甚至还慢条斯理的戴上了眼镜,镜片反着光,他一粒一粒的解衬衫扣子:“老师教过你了,要老师帮忙要怎么说?”
池小天跟路涞对过戏,尽管脑子有些糊涂:“请您、请您。”他慢吞吞的,看着路涞咽口水,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帮我。”
月光下。
男人英俊的脸尤其冷淡,他微屈着小臂解扣子,下颚线清晰冷冽,唇角噙笑,镜片半亮不亮,很斯文,又很败类:“对。”
有道影子笼罩了下来,池小天眼前昏暗了下,有人附在他耳边:“……是请您帮我。”
“我们甜甜是个有礼貌的好学生呢。”
池小天的意识清醒了一瞬。
甜甜?
路涞说得是天天还是甜甜……甜甜是他的小名,他都快忘记了的小名,路涞应该不知道。
发情热太凶了,大浪吞噬了池小天仅剩的神志,念头一闪而逝,又很快就被遗忘。没有比池小天更难的魅魔了。
也没有比路涞还要变态的人了。
“要我亲小犄角吗?”
“呜、要,要。”
“我国第一长河是什么?”
“……呜。”
“不知道啊。”
有人低笑,“真可怜,不知道就不能被亲小犄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