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就是男的吗!可这倒霉世界性别分类跟咱地球不一样,长个痣的就不叫男人了,叫哥儿!”
他也不管邵宗严听得懂听不懂,低声抱怨着:“我好好一个大老爷们儿,就因为当年没舍得花钱点了这颗痣,就被开除男藉了?还天天让我生生生……我就是做了变性手术也生不出来,有本事自己生去啊!”
也曾被人逼着生过的邵道长和晏仙长深深理解客户内心的痛苦,不过,身为神棍界的专业人士,邵道长还要建议他:“这颗痣能照你事业平顺,晚来福禄双全,还是不要为了一时不顺就点掉的好。︾樂︾文︾小︾说|我先带你离开,回头换个世界,必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客户摸了摸头上的红痣,苦笑了一声:“算了吧,就我这智商,基本就跟事业告别了。你别笑话我,我刚来这个世界时真是遇见好多人一见面就要追随我,我还yy了好久自己就跟刘皇叔一样身具王霸之气,小弟见了纳头就拜……”
结果都是在自作多情,那些人只是以为他能生,想上他而已。
只有林渊不一样,不,他也就是装着跟那些人不一样,骨子里还不如那种人。
林渊是他来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真正算得上熟识的人,那个时候他还不懂这个世界的性别划分,还是林渊第一个跟他解释了哥儿的意思。他真给吓着了,流着冷汗解释说他并不是哥儿,只是长了普通的红色交界痣而已,还差点直接离开这地方。
林渊听说之后大笑了一阵,笑他运气不好竟在额上长了痣,还帮他弄了染料来,将额上的红痣染成了黑色。
当时他就觉着这个朋友太可靠了。什么汉子、哥儿的也没那么值得在意,地球不是还有变性的吗?不影响他干事业就得了。
这地方环境好,有矿,没皇上管,整片州郡的最高领导就是林渊。这人还特别信任他,听说他是个学冶金的,就把城外山林里一座伴生了稀土矿的大型露天铁矿交给他练手。
而且林渊特别重视他的智慧,每次来找他都是为了求教怎么训练军队、怎么攀科技树制造先进武器,怎么在这乱世中割据一方统合天下……
他回味着那时的心情,脸色也亮了一瞬:“我有种诸葛亮遇见刘备、姜太公钓着周文王的感觉,决定先不自己招兵买马,就投身在他麾下,当个开国功臣。”
那段日子他把混军宅论坛学到的知识都贡献出来,将长乐侯府的私兵打造成了精锐强军,借着军阀割据的乱象连吞周围三州。
为了证明他是个文能提笔抄诗词,武能造枪扛boss的纯爷们儿,他还打算亲自披挂上阵,结果却没能上成。那场大战前夜,林渊找他来喝酒谈战事,酒醉之后就把他推了,死命折腾了一宿。
等他能下床时,大战已经尘埃落定,林渊也受了不轻的伤,躺在床上抓着他的手谢罪,说是宁愿让他恨自己,也不想在战场上看他受任何伤害。
他心里拔凉拔凉的,觉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君臣之情和事业都完了。
“我扭头就想走,可是走不了了。他洗掉了我痣上染的色,跟手下人宣布我是哥儿,怀了他的长子,以后就是他的大夫人。我怎么解释他也不听,生生让人监视了我两个月,后来知道我没怀孕就又开始折腾我。”
一个身体正常,没长出第二套生殖系统的男人怎么可能怀得上。
“然后他妈、他爹……鬼才知道这世界怎么搞的乱七八糟的称呼,总之老头子就疯了,又给他送男人又天天逼我喝生子药,还找了变态老嬷教我侯府的‘规矩’。林渊还死活不放我走,非得跟他老子斗法,倒霉的都是我!”
他摇了摇头,满脸血泪地说:“你们能相信吗,我一个本科就下工厂实习,一个人能扛一箱矿石,战斗力超过十只大白鹅的纯爷们儿,让他们家一个打扮得娘兮兮的小矮子压得抬不起头来!这世界的人跟咱地球人不是一个品种的,体力都好得跟超人一样。”
邵道长倒了杯凉茶送到他手里,关切地拍着他的肩膀问道:“那你想报复他们吗?我可以帮你。”
客户摇了摇头,叹道:“妈的,我从小学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八荣八耻记心头,报复太狠不合我的三观,还是赶紧离开这世界,别再跟这些恶心的人牵扯的好。”
邵宗严闭上眼,放出神识感应了一下周遭的动静:“寺里围了不少武士,还有个托着食盒的男仆正往这儿来,现在走容易被追踪。你若能等,咱们就等夜里再走,要是等不及的话……”
他稍稍拉开衣领,低头对着领口说道:“可能就要请晏兄相助了。”
晏寒江扭动身子从他领口里露出头来,小脸儿上满是严肃,认真地答道:“你若遇到对付不了的危机,我自然会出手。不过修途之中需要多一些战斗磨练,不到危急处我不会包办这些事。”
生死间有大恐怖,经历过自会有一番对心灵的提升,而且战斗中身体会本能地融会自己修炼的成果,事后的领悟和提升,可不是坐在那里啃几本书就能得来的。
何况邵宗严做这份工作,背后千蜃阁也会有对应的绩效评价体系。工作做得太好太快了,以后拨给他的工作难度肯定会相应提高的。
晏寒江短短的胳膊和手完全伸直,连腰都从衣领里拔了出来,才够长度在他脸颊上揉了两下,以作安抚。
邵道长歪了歪头配合着让他摸自己的脸,座垫上的客户也下意识跟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死死盯着小草鱼精,压紧嗓子低声问道:“这是你儿子?”
别人家的儿子怎么就这么可爱,搞得他都有点想生……想摸摸了。
邵道长面无表情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前辈道友,晏寒江晏仙长,他只是把身子缩小了一点而已。”
“不是道友。”晏寒江的声音钻进客户的识海,十分肯定地答道:“是道侣。”
别人家的道侣……客户伸到半空的手悄悄缩了回去,讪笑道:“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元暮星,今年24,从地球……呃,玄黄小世界来的。”
他跟客服小哥握了握手,还想再多说两句,门外却已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元暮星紧张地问:“你们怎么办?”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邵道长身子一轻,如鸿羽般飘上屋顶,藏在一道粗大的横梁后。待房门被推开时,屋里已经找不到他存在的痕迹,梁上连一丝灰尘也没落下。
外面的人推门而入,只看到了毫无形象坐在地上的元暮星。
来人皱一皱眉,快步走到菩萨像下,关切地扶起他,哄劝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抄经,这不都是为了让阿爹放心吗?不然他一个一个地给我塞妾室,你看着也不舒服吧。我现在也是一方之主,没有自己的子嗣,连属下和百姓的心里都不塌实,你怎么就不能体谅我,早点给我生个小子呢?”
元暮星一把推开他,冷笑了一声:“我要生的出来,早就让我爸妈抱孙子了,还轮得到你爹来折腾?你想生随便跟别人生,不用跟我,我就是把血都流尽了也生不出来。”
林渊顶着他的冷脸又凑了上去,为难地叹道:“要是我刺血有用,我也愿意为你流尽鲜血,可是元觉大师就是这么说的,你就当是为了我受些委屈吧。至于什么‘和别人生’的话可不要再说了,我听了心里难受。”
一旁拎着食盒的仆人也帮着劝道:“夫人是咱们长乐侯府的主人,将来也会是天下的主人,怎么能不跟侯爷齐心呢?还是快养好身体,为侯府生个小世子吧。”
仆人摆好饭菜,林渊就拉着元暮星过去吃饭,席间不时给他夹菜,温柔贴心到了极点。邵道长要不是被叫来做救援的,都得觉着这俩人之间的感情完全没问题,但凡有问题都得怪元暮星太作,不好好过日子、生孩子。
可实际情况是客户他真的不能生。这个大实话没人信,这群人反倒折腾些乱七八糟的迷信手段,逼着人没有这功能的纯爷们儿生孩子。
现在就刺血抄经,将来是不是要剖腹了?再等下去,他们客户真得让封建迷信余毒搞死了。
吃罢饭后,那位温柔体贴的林侯爷就叫人拿来锥子,打算亲自给他刺血。锥子还未入肉,林渊便心疼得眉头紧拧,扔下锥子吩咐一旁的仆人:“等我回去了你们服侍夫人抄经,千万别让他出错、别让他拖延,不然血凝了还要再刺更多的血,他的身子哪儿受得住。”
吩咐完了别人,又深情地看着元暮星,劝他:“伤在你身,痛在我心,你可别再折腾了。我知道你一直怪我当初强要了你,可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整个南安六郡都知道你是我的大夫人。将来我当了皇帝,日后必有六宫妃嫔,你没有太子傍身,我怎么能安心呢?话说回来,你要是肯早些为我诞下麟儿,我又何必费心给你找来这种会损伤身子的秘法?”
元暮星看着他绝无作伪的痛苦的神情,忍不住低头骂了一声:“艹!”
邵道长也想骂人。这个不光是封建迷信问题了,人也有点不正常。自己心疼得不舍得伤他,看不见了让别人伤就没事了?
这叫什么感情啊!
换作他的话,要是有人敢趁他不知道的时候拿晏兄做了水煮鱼,他知道了肯定得跟那人拼命!
强忍着恶心等到林渊离去,那仆人也出门送他,邵道长便落到地上安慰客户:“你先忍耐一下,抄几页经,到晚上我保证把你安全带出去。”
趁着房里没人监看,他就从救生包里捞了条鱼出来,划开鱼腹滴了一墨池血,又在客户手臂上抹了些,让他自己用布条包上。殿里到处都是香烛,烟火味道正好遮去了鱼的腥气,若不凑近闻,绝不会知道这是鱼血。
元暮星蘸着血写了几个字,门外看守他的仆人们就推开房门进来,手里还抄着各种家伙。结果见到他手臂绑着沾血的布条,老老实实抄经的模样,那些人也放松了几分,笑道:“夫人果然懂事了。侯爷宠你,你也不能仗着情份总给侯爷添麻烦。”
一名年轻仆人尖利地笑道:“是啊,侯爷有情,一定要娶您作夫人,可是毕竟没有真正行过大礼,魏夫人和赵夫人一直虎视耽耽这个大夫人之位呢。”
“咱们哥儿不就是要依附于爷们的?夫人就是太倔强,才惹得太夫人不喜。若是肯在侯爷面前也这么乖巧就好了。”
几人自说自话一阵,便笑着退出了房间,关紧房门,在外面加了一道锁。邵宗严从房顶飘然落下,神识追踪着外面的动静,却听到了他们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话语。
外面拢共六个仆人,竟还分了三派:有要下毒让元暮星永远怀不上的;有按老夫人的吩咐克扣他饮食的;当然也有真心监管他抄经的,就等着明天早晨验看经文不合格时好惩罚他。
不过这几拨人倒都一点共同的打算,一直晾到天色擦黑也没有人给他送晚饭,自己倒是在门口吃得很香。邵宗严神识探知外面的动静,忍不住叹道:“你都过上这日子了,怎么不早向游戏方求助呢?”
元暮星揉皱一团纸,随手扔到地上,叹道:“谁知道你们真有客服啊。我以前玩的游戏,无论被恶意pk、还是出bug、丢装备,gm永远在装死,没养成这个意识。”
这个游戏的广告宣传和登入界面上也从没说过还有游戏客服这种东西。他还是胡乱求神时顺手一求做这个游戏的大神救他,自己都没想到还真能召唤出一个来。
虽说求来的这个人好像只有颜值特别符合仙人的传说……他又叹了一声,拿笔蘸着鱼血狠狠在纸上打了个叉。
gm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立刻表现出自己可靠的一面,起身道:“我去厨下给你弄些吃的,吃饱了晚上好上路。”
眨眼之间,他就从大殿中间飞到了那座无人的窗口,好像完全无视了重力和阻力,速度快得都能留下残景。可到窗前时又恰到好处地停顿一下,并没因为惯性撞上哪里,轻轻巧巧一个转折便投出了窗外。
出去没多久,他就带着一竹篮食物和一个惊人的好消息回到了大殿里:“吃完饭咱们就走,正好有人替我们扫尾,不用担心刚走就被这帮人追上了。”
元暮星顾不上别的,先狠狠啃了几口馒头,压下肚子里咕噜噜的响声才问道:“又有别的gm来帮忙了?”
“来救人的客服只有我一个,”邵宗严微微一笑,在满殿灯火映照下显得朦胧绮艳,像是夜间诱惑人犯罪的天魔:“这些帮手其实是客人你招来的。我从厨房回来时看到有几个人偷偷堆柴草堆在殿外,不知是哪一方的人,想要趁夜烧死你。”
元暮星一口馒头堵在嗓子眼儿,噎得弯下腰去,喝了好几口水才透过气,低低骂了一声。
这是好事儿吗?这是帮手吗?客服是来救他的还是恨他死得不够快啊!他愤愤地咽下手里那口馒头,抢过篮子里剩下的馒头、咸菜拼命往嘴里塞。
又等了一会儿,连他都能听到外面走来走去堆柴的人了。长乐侯府的仆人早已回房休息,那些人的动作便越来越明目张胆,柴草直接堆到了窗户上,还在上面浇淋了火油。
屋里三个人就等着他们点火了,那些人却迟迟不点,外面反倒传来了尖刀入肉的噗滋声,一道道压抑的闷哼声响起,然后就是人体坠地的沉重声响。
晏寒江扒着邵宗严道袍衣领,冷漠地看着墙外那场杀戮,淡淡道:“这样倒省了我们的事了,一会儿弄具尸体进来,烧焦之后分辨不出身形外貌,那些人便会认定你死了。”
邵道长深以为然,这就打算出去抢一具回来——顺便把杀人的灭了口。不料他刚要出去,窗户便被人从外面推开,翻进来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人。
四个人面面相觑,那黑衣人又惊恐又焦虑,眼中杀机迸现,扯下脸上的面具低声道:“暮星,是我,苍狼,我来救你了!”
一声喝罢,就摸出剑砍向邵道长。元暮星连忙冲上去替客服挡剑,邵宗严一把拉开他,自己抬脚踹在了刺客手腕上,踢掉他手中长剑,回头问客户:“你认得这人?”
苍狼怒道:“你别为难暮星!”
元暮星捂着脸哼哼了一声,沧桑地说:“我跟你说我以前yy自己满身外挂,小弟一见纳头便拜的岁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