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盘凝固的时间碎片訇然破碎,生活在这段历史中的人纷纷消失,原本时光碎片存留的那片虚空也恢复了冷冰冰无一物的本相。沈屏山双翅一拢,身上散发出千亿烈阳光辉,重新从金乌化成了人类形态,怀中已是抱着一条光滑冰冷的黄金蟒。
蟒尾紧紧卷着一面濒临破碎的玉盘,玉盘里还有细碎的呜咽声传出,显得又惊恐又可怜。
黄金蟒一张口,吐出枚小小的玉蝉,上半身重新化出人形,右手搂住沈老师的脖子,倚在他肩头得意地笑道:“这东西还想趁我叼万老师时逃跑,幸亏我身子长,一尾巴给它抽老实了。”
沈屏山拿袖子袖了玉盘,低头吻上了清景柔软冰冷的唇,灼热如火的舌尖扫过他口中每一丝缝隙,将他的皮肤、肌肉甚至血液都温暖到快要沸腾。蛇精轻哼了一声,反手搂上他的后颈,半条蛇尾将他腰身以下紧紧缠住,灵活而柔软的尾巴尖儿摩挲着他的小腿,恨不能把自己扎进这个热乎乎的身体里。
藏在锁魂蝉里的万老师表示,他的精神领域受到了严重伤害,急须找个地方静静。
可惜单身麒是没妖权的,那头金乌光是抱抱亲亲还嫌不够,又上演了一出更瞎眼的霸道总裁戏码——
清景的尾巴正顺着他右腿撒开的裤腿往上钻,微见红润的脸色忽然一白,失声叫道:“哎哟,忘了件事!那个玉盘里留有傅清林的分魂呢,我把它打散了,他本体会不会感应到啊!那边要是知道咱们救了万老师,再伤害他的肉身可怎么办?”
沈屏山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右手捋着光滑清凉的蛇尾,淡定地安慰道:“别担心,若是在其他世界倒有这种可能,可是浑成世界的宇宙膜能阻隔一切法力,连光都透不出去。何况咱们现在就在宇宙膜边缘,若那个姓傅的真想给万仙盟那边递出消息,也逃不过我的感应。
“再说他很有可能根本不在浑成世界,而是也跟着秦洛去了万仙盟。若是这样的话,隔着漫漫虚空和两道宇宙膜,分魂和本体间更不可能联系得上了。你只管安心便是。”
看蛇精急得,刚热起来的身子都凉了。沈屏山爱怜地把他的尾巴提拉出来,拉开衣襟塞了进去。
他自有成竹在胸,言语举动间就有那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度,再加上一副宽厚温热值得依靠的好胸膛,顿时解了蛇精心中忧愁。清景配合地把身子缩成一小条,就把头搭在他衣领上,背后贴在暖乎乎犹如小太阳般的胸膛上烤火,软绵绵地问道:“那咱们就可以回万仙盟了吧?”
“这倒不急。”沈老师把蛇精的脑袋往怀里按了按,右手袖了锁魂蝉,狂霸地笑了笑:“为免他们还有什么亲友能打通宇宙膜递信出去,咱们先留下来清清他们的老巢,也算是替万老师收取点儿利息。”
他大长腿一迈,在虚空中一步千里,挟着风云雷电走到了这座大世界中灵机最充足的星球上空,反手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银枪。
枪身嗡地长吟一声,仿佛一条活的蛟龙在他掌心乱颤,森森杀气伴着不知多少万年积攒下来的血气搅动了一方天地的灵气。
清景缩在他怀里,看着下方星球上天地倒卷、沧海横流,有数道身影挟天地传力从下方冲向他们,略略有些担心:“你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行吗?万老师不是说他们这有三大仙门、无数小派,光龙渊一宗里就有好多大能吗?”
沈屏山笑了笑,指尖在蛇精光滑的下巴上摸了摸,倒提□□,自信地说:“我当年就敢为你覆灭整座大千世界,何况现在只是两家宗门?”
当年为应清光灭了一座皇朝,如今又要为万老师毁两家宗门吗!这种事听着是很让人崇拜,可是突然有点吃醋是怎么回事?
“为他干什么,当然是为了你。”沈老师仿佛能感应到他在想什么,低头蹭了蹭蛇精的头顶,傲岸地笑了笑:“我那点神识在那段轮回时光里消失时,整个时空都在破碎,我差点以为又要失去你了……就凭这点,我也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清景忆起自己逆行时光之轮,沈老师的神识灰飞湮灭时的担忧和心疼,宝石般透明的红眼睛里也泛起了一丝杀机。
“我也不高兴。那个破盘子把你的神识都弄没了,就是打碎了它都不解气,用它的人也都不是好人,打就打!”
他硬是顺着沈老师的领子往外爬了半条身子,又被人捏着头骨按了回去。沈屏山低声笑道:“别出来,每次都是主持人负责打击全场,这回不用拍摄了,也给我个表现机会嘛。”
清景就是受不了他这么温柔的声音,顿时就被迷得晕晕乎乎,老老实实缩在他怀里不动唤了。右手提枪在空中轻轻一顿,整片天空便如之前的海水一样凝起一道旋涡,几乎将整片大气撕裂。
从下面飞来的流光化作一个个年貌迥异的修士,为首的是一个面若童子、长须及胸的合道修士,提剑指向他,冷厉地问道:“尊驾是何人?为何到我浑成宝界捣乱!”
沈屏山将银枪横在身前,淡淡一笑,问道:“哪个是龙渊、青冥两人派的人?”
领头的修士皱了皱眉,警惕地说:“在下沐松华,忝为青冥派守真殿长老,不知道友是……”
沈屏山笑道:“我认识龙渊秦长老之子秦洛,今天是特地为他的事来的。”
那长老瞳孔忽然放大,惊讶地道:“秦真人千余年前便已身故,阁下不像是本界之人,究竟是何时认识他的?你若是为寻人而来,又何必弄出这般动静?”
因为我们不是寻人来的,是寻仇来的。
清景从沈老师怀里露出半颗圆溜溜的蛇头,莫名有种做boss的快感。而沈老师比他更有经验,高高站在云端之上,枪尖自生风云,带着三分冷然三分傲气和三分杀意说道:“我并非为寻人而来,是特来覆灭两宗,断绝你们的门派传承的。”
“狂妄!”
“哪里来的小辈,安敢在老夫面前大放厥词!”
“外来修士竟敢欺到我龙渊大派头上,诸位同道并肩上,不可放走了这狂徒!”
听了沈老师的来意,天空中数名修士齐齐变了脸色,掏出飞剑法宝朝他砸去!沈老师却夷然不惧,朝那些犹豫着不曾动手的人说:“各位,我若是你们就趁着我拉住两大宗门合道真人的机会替自己多捞些好处。今日一战后,龙渊、青冥两宗必不能再存在,这座浑成宝界的势力该变一变了。”
他轻描淡写地一挥枪尖,璀灿的白光便自空中划过,将几枚打到面前的法宝烧成灰烬。
龙渊、青冥两派修士含怒出手,攻势如雷霆般激烈,可是跟在他们身后的别派真人却被他的说法动摇,就算上前帮忙也总存着一手,不肯付出太大力量。
两派修士对他们这朝秦暮楚,又要好处又不肯出力的小家子行径鄙夷不已,一名年轻修士更是出言讽刺:“各位真以为两大派会被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小子动摇?既然这么爱惜性命,以后就别涎着脸来我龙渊打秋风,寻什么丹药阵盘!”
他身后有修士惭愧的红了脸,也有人忍着心疼投入战团,却也有一名打扮如王孙公子般的少年修士冷笑道:“我竟不知洞涵派什么时候要到青冥、龙渊打秋风了。好好好,我们小宗小派的人不配跟大派真人站在一起,王某告辞了!”
洞涵是巉岩洲陆上第三大派,仅次于联姻的青冥、龙渊两派,王道人带着弟子往后一退,追随洞涵的小宗派便也跟着离开。而一些独立于三大宗派之外的小派看着沈屏山如同蛟龙出海般迅猛刚劲的身姿,战意也渐渐消退,扔法宝飞剑的动作都慢腾腾地,就像是春晚武术表演般惨不忍睹。
清景扒在沈老师胸口,看着他如入无人之境地在修士群中出入刺杀,激动得身子轻轻颤抖,大声赞美道:“太棒了!沈老师你枪法真好,帅得我都想改练枪了!”
虽然自古枪兵幸运e,可是真到了沈老师这水准,幸运值什么的哪儿比得过实力碾压啊!
蛇精简直快成了他的脑残粉了,就像篮球场边的拉拉队一样热情,在他胸口来回晃着细长的脖子欢呼加油。那些修士简直要被他的呼声烦死,恨不能先打死他再打沈老师,然而无论怎么破,却都破不了他那杆银枪和太阳真火的屏障。
沈老师是天妖出身,杀戮才是他们金乌一族刻在骨血里的本能,这几千年来悠闲的公务员生活并没让他的血冷下去,那战意只是被更重要的东西压制了。
而此时银枪在手,敌人在前,他磨砺多年的战心再度跃动起来,所到之处熊熊烈焰连空气都点燃了,挡在眼前者无不被他挑于枪下。硬碰硬地拼杀之下,漫天鲜血和法宝如雨般落下,合道大能和普通人一样身死魂消。
人发杀机,天地反覆。似他这样应天而生的上古大妖一旦发了杀机,更有破碎玉宇、崩塌洲陆之威!
更多修士被他的杀戮吓得掉头就跑,甚至还有认真考虑起他的话语,回宗门研究两大派山门破碎后自家该如何趁机崛起的。
这些人沈屏山自不会管,他只盯准了青冥、龙渊两派站出来的人,不时还放松圈子,给他们回去报信的机会,像钓鱼一样钓来更多援助的人。这一场淋漓尽致的厮杀不知持续了多久,在巉岩洲酿起了多大风波。沈屏山竟是生生从天上杀到地上,追着秦洛的生父秦系舟到了龙渊宗守山大阵外,一枪挑向既熟悉又陌生的山门。
犯万仙盟者,真仙亦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