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燃是pop的常客,他车库里的那几辆车这儿的泊车小弟都认识,倒不是别人记性好,而是纪燃每一辆车都骚里骚气的,特别好认。
泊车小弟一见这车子,立马就走到门口候着。
“燃哥,您来了。”泊车小弟双手接过钥匙,腰半弯着,态度恭敬。
“嗯。”纪燃从口袋拿了几张大钞出来,跟钥匙一同丢到对方手上,“晚上安排个代驾来,剩下的你自己拿着。”
泊车小弟已经习以为常,就连感谢的话都说得极其顺口:“谢谢燃哥!燃哥好好玩,我十点就安排人在这儿等您。”
秦满扫了一眼,那大钞里估摸不少于十张。
纪大少爷果然名不虚传,够阔绰。
想起自己手上的黑卡,秦满嘴边漫起一丝玩味的笑。
这笑刚好被回过头的纪燃捕捉到了,他拧紧眉:“你笑什么?”
秦满扬眉:“没什么。”
“……一会到了里面,给我好好说话。”纪燃道,“记得我之前给你说的事吧?你要是说漏了嘴,我就让你秦家再破一次产。”
岳文文订的位置是pop最好的一桌,纪燃穿过人群,一眼就看到站在座位上晃手摇头,穿得花枝招展的岳文文。他平时去gay吧都是女装,今天还算是收敛了——只是穿了条背后写着“找男人”的黑色t恤罢辽。
岳文文一个转头就看到纪燃和秦满,不是他眼尖,而是这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在人群中太过显眼。
“纪燃!!”他不断摆手,生怕纪燃看不见。
纪燃翻了个大白眼。他们每回来这儿都是这个卡座,他路走得比服务员还熟。
今天卡座坐满了人,还有几个坐不下的就围在周围站着,大家一见岳文文这个阵仗就知道谁来了,纷纷停下手中的娱乐,不约而同往后看。
虽然事先就听岳文文说过,但真正看到秦满时,还是有许多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秦满跟他们年纪相仿,但在大家心目中他早已经是他们父亲那一辈的人物。
在他们穿着破洞牛仔裤承包学校附近的奶茶店时,秦满已经西装革履出现在商业场合上跟其他大老板们谈笑风生了,他事事都先别人一头,又成熟稳重,清冷自持,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满城的纨绔子弟,没少听自己父母念叨秦满这个名字,现在这人却从云端跌落,谁都忍不住多看眼热闹。
卡座虽然坐满了人,但还是留了个位置给纪燃的,见他来了,大家很识趣地让出了中间的位置。
纪燃没顾身后的人,兀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感觉到四周的目光,他道:“看屁啊。”
“看你帅呗。”身侧的朋友笑了声,给他递上烟来,“来一根?”
纪燃叼着烟,马上有人给他点上。
他刚吸了一口,大腿外侧突然被人碰了碰。
秦满十分自然地走到了他身边。
但纪燃没开口,没人敢给他让位置。
纪燃朝秦满的方向吐了口烟:“没位置了,你出去站。”
看秦满表情如常,众人立刻明白了——纪燃没跟他们开玩笑,他是真把秦满给包了。
见这架势,坐在角落的两个男人忍不住窃窃私语。
“……纪燃这样对秦满真的没事吗?”
“秦家都破产了,能有屁事。”
“但我听说秦满人脉很广啊,也挺能干,东山再起不难吧,纪燃这么得罪他,以后要是秦满卷土重来……那岂不是完蛋了。”
“嘁。”那人冷嗤一声,压低音量,“要完蛋,那也是纪燃完蛋,干我们什么事?我们看看热闹就成,别掺和。”
见秦满不动,纪燃不满道:“你听见没啊,别站这,碍手碍脚的……”
“快。”岳文文站起身来打断他,并朝纪燃左侧的人摆摆手,“赶紧坐过去,给秦满让个位置!快点儿!”
知道岳文文在打圆场,纪燃抖了抖烟灰,一声不吭。旁边人见他没有异议,这才小心翼翼地让出位置来。
“天啦。”秦满刚在另一侧落座,岳文文就忍不住拽纪燃的衣袖子,压低声音兴奋道,“真的是秦满!小燃燃你简直绝了!你太牛逼了!明天,明天我们就去本色,你带上秦满,让那群老娘儿们开开眼!”
本色是岳文文常去的gay吧。
“你自己去。”纪燃不混岳文文那些姐姐妹妹的圈子,他环视周围,道,“你他妈怎么什么妖魔鬼怪都叫来了?”
他们平时在夜店混得勤,通常都是几个人傻钱多爱玩的老熟人聚一块消遣。虽然玩得嗨,但都有底线。今儿来的好几个却都是坏出名了的,能数出来的坏事,除了杀人放火,其他都做得七七八八了。
这群人刚上大学那会天天缠着纪燃,纪燃为了多几个赛车对象才勉强跟他们凑两句。自从他摸索到正规的赛车组织后,就不和这些人来往了。
倒不是怕,就是嫌麻烦,他可不想惹了什么事,还要让他那位日理万机的父亲来捞人。
“不是我叫来的。”岳文文也知轻重,他道,“他们刚刚就在隔壁桌,非要过来跟我们凑桌,又有个多嘴的把秦满的事儿跟他们说了,这下好,赶都赶不走。”
纪燃道:“闲的。”
话音刚落,就有个妖魔鬼怪开了腔。
“纪燃,你今儿可是来晚了。”男人手搭在女伴身上,不太规矩,另一只手举着酒杯,“该喝三杯吧?来,我陪你!”
这人是妖怪首领,叫顾哲,是里面最难缠的一个,他爸一年花在捞人上面的钱都是一笔大数目。
纪燃笑,眼底暗暗带了些不屑,灯光太暗,没几人看得清。他没说话,兀自拿起面前盛满酒的新酒杯,一口闷下。
顾哲立刻抬手,跟纪燃隔空碰了碰杯。
喝完后,顾哲把酒杯伸到女伴面前,身着暴露的女人忙双手捧起酒瓶子,乖乖给他倒酒。
纪燃一挑眉,转头叫身侧的人:“喂。”
秦满优雅地翘着腿,仿佛不是在人声吵杂的夜店,而是在高档餐厅的谈判桌上:“嗯?”
“给我倒酒。”纪燃用指尖点了点瓶口。
众多目光扫射过来。秦满只敛眼看了眼酒杯,而后慢条斯理地放下腿,拿起酒瓶子给他倒满。
倒酒技术极好,一点儿酒沫没有。
纪燃看着那都快满出酒杯的液体,皮笑肉不笑地问:“怎么,怕浪费酒是吧?”
顾哲又喝完一杯:“纪燃,喝啊。”
纪燃扫了眼顾哲,掩下心中的不耐,一口喝完。
顾哲喜欢当老大,偏偏当时那群人就喜欢跟着纪燃走,所以从高中那会儿顾哲就经常暗暗跟他较劲儿。
纪燃心底烦他,但也没发生什么值得打一架的大事儿。处得不痛快,于是他干脆直接拍屁股走人,不跟这伙人混一块。
等他们三杯喝完,岳文文手臂一抬,勾住纪燃:“小燃燃,走,我们挤到前面去蹦会迪!”
岳文文这人特浪,每回都要跳到别人台上去找夜店里的舞女拼舞,纪燃想也不想:“你自己玩去。”
“岳文文,你去。”另一头,顾哲站起身来,“位置让出来,我和纪燃喝几杯。”
岳文文知道顾哲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要和我去蹦会儿,您老慢慢喝。”
“没听见他说不去啊?”顾哲已经挤到了他们面前,“刚好,我这有点正经事儿要跟纪燃说,而且纪燃不是从来不跳舞吗……哦,难道是他那天醉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没法喝酒?”
pop人多口杂,什么破事都能传得人尽皆知。
纪燃听不得刺,他朝岳文文摆摆手:“你去,把位置让给他。顾哲,你今晚不用找代驾了。”
顾哲问:“为什么?”
“我让120送你回家。”纪燃哂笑。
顾哲今天来者不善,闻言一声冷笑,坐下来就挥手,让服务员连拿了好几个杯子上来。
两种洋酒混在一块后,倒满了十杯。
“一杯一杯的玩太没意思了。”顾哲道,“我们一次十杯,怎么样?”
岳文文见这阵势,哪还惦记着蹦迪,赶紧找了个位置重新坐下看好戏。顾哲今天也不知道活腻了还是怎么,非要来招惹纪燃。
纪燃把骰蛊往桌上一盖:“可以。”
“不,等会儿。光我们两玩没意思。这样吧,我输了,让莉莉喝。”莉莉是顾哲带来的女伴。
顾哲笑了声,往纪燃身后看,“你输了,就让秦大老板喝。”
纪燃一愣,随即道:“我们两个喝酒,干别人屁事……”
“可以。”秦满声音先他一步,越在前头。
“爽快。”顾哲得逞,抬手一招,莉莉便两蹦三跳地到了他身边。
她勾着顾哲的手臂,嘴巴几乎要贴到顾哲脸上:“你好坏呀……为什么非要我喝!”
“放心宝贝,我不会让你喝的。”顾哲得逞,哼笑了声,突然捏起那几颗骰子往桌上一丢,拿起骰蛊随手扫过,骰子尽入骰蛊。
他握着那骰蛊在空中甩了大半天,什么会的花招都来了一下,然后砰地一声扣在桌面上,脸上尽是得意。
顾哲今天确实不是真心实意要来找纪燃喝酒的。
但也不是来找纪燃茬的。
比起纪燃,他更讨厌秦家这位高岭之花。秦家以往在生意上抢了他们家许多大单子不说,秦满甚至还向大学举报过他,害得他连毕业证书都得花钱买,挨了他老子好一顿揍。
正愁着什么时候能报仇呢,人居然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纪燃皱眉,刚要拒绝,就听见身后的人低低沉沉地说:“玩。我替你喝。”
这人是不是有病?上赶着给人顶酒?要知道这洋酒度数可不低,两种混在一块更是够呛。
“闭嘴坐着。”纪燃拿起骰蛊,随手晃了晃,往桌上一盖,“谁用你替我喝?”
“这不是怕你一会醉了,又乱给人砸钱么。”秦满道,“你是我的大客户,不能让人抢跑了。”
纪燃无语:“那你可真他妈敬业,回头我给你颁面锦旗吧?”
“破费了。”秦满道,“折现给我就好。”
“……”
“纪燃,你好了没?”周围吵杂,顾哲听不见他们的对话,见纪燃不动,他讥笑了声,“该不会怂了吧?”
纪燃回头,张口就报:“五个一。”
两个人十颗骰子,如果十颗骰子里有五个点数一,便是纪燃赢。
顾哲没想到他一来就叫个这么大的,他看了眼自己的骰子,里头一个1都没,想也不想就把骰蛊打开,“纪燃,原来你玩儿骰子这么菜?早说嘛,早说我俩就换个方式,划拳也好啊。不然别人都说我欺负你……我这一个1都没。”
说完,他看向纪燃身后的人,嘲讽意味明显,“秦大老板,喝呗。”
这场大戏太刺激,桌上无一人离桌,就连旁边倒酒的服务员都是小心翼翼地偷听着。
秦满连个眼神都没给顾哲。他问身前的人:“我喝吗。”
“喝个屁。”纪燃食指一挑,面前的骰蛊掉落到一旁。
里头的五颗小骰子上分别都只有一个小红点,五个一,豹子。
“顾哲,都老大不小了,还找女人给你挡酒呢?赶紧自己喝了完事儿。”纪燃眉梢轻挑,语气张狂,“我说让120送你回家,今天你就得给我乖乖躺上车。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