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程鹏连着呆了好几天,江云间刚有些飘飘然,就得知程鹏这趟出差要去整整半月的消息。
这段时间,上面飘下来无数风声,说是明年对古装剧的上星要求会更紧,这消息一出,无数剧组火急火燎开拍,就想赶在新条规下来之前把戏上了。吴导下一部电影就是古装剧,因为这件事,江云间和剧组紧急签了约,两周后匆匆进组。
第一次和吴导合作,江云间有些紧张,加上剧本才到他手上没多久,一开始发挥得不是很好,好在他状态进入得很快,没几天,ng次数就明显减少了。
吴导很满意,这天戏份拍完,他拦下准备回酒店的江云间:“不错,今天状态很好,继续保持。”
江云间点头:“谢谢吴导。”
“你上部剧是不是要冲奖?”吴导问。
“说不上冲奖。”江云间笑笑,“重在参与。”
吴导笑了:“不用跟我谦虚,我看了一些片段,你演得不错,题材也好,很有希望……怪不得连小鹏都跟我提你。”
江云间笑容一顿:“……您说谁?”
“程鹏,你应该认识。”吴导说,“他前段时间给我打电话,想在我这给你讨个位置。我告诉他,你已经是男主了。”
江云间惊讶:“是他……自己跟您提的吗?”
“不然呢?”吴导抬手,看了眼时间,拍拍他的背,“行了,回去休息。明早还有戏,别迟到。”
回到酒店,助理问:“江哥,你晚饭都没吃,我给你买点夜宵吧?”
江云间道:“不用,你回房间吧。”
助理哦了声,转身刚要走。
“等等。”江云间叫住他,嘴边挂着笑,“今天拍摄结束得早,你看看附近有什么外卖,订一点给其他人送去。麻烦你了。”
助理怔了怔,江云间平时挺大方的,每次入组或杀青都会请组里人吃饭,但今儿也不是什么大日子……无缘无故的订什么外卖?
不过他没敢问,应了声好就出去了。
助理走后,江云间拿出手机,轻车熟路打开和程鹏的对话框,键盘来来回回敲了五分钟。
最后只敲了谢谢两字过去。
这条消息石沉大海,一晚上都没得到回复。
次日,博镇来剧组探班,还带了不少水果给其他演员。
一见到江云间,他忍不住爆了句粗,然后转身关上化妆间的门。
“怎么了你?”博镇震惊地看着他,“你这才入组多少天?怎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剧组伙食不好?”
“没瘦,衣服问题。”江云间扯开话题,“怎么突然过来了?”
“看看你啊,不来我能知道你瘦成这副猴样吗?”博镇夸张道。
江云间说:“真没瘦,我称过,就掉了两斤。”
博镇不信,心里暗想得跟吴导提一提,改善一下剧组的伙食。
下午没有江云间的戏份,他换了衣服,正准备回酒店,就接到了程鹏助理的电话。
“江先生,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助理语气恭敬疏离。
“有的。”江云间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道:“我现在在您片场门口,方便的话,麻烦您出来一趟。”
片场门外,助理给他递来一个精致的包装袋子。
江云间皱眉,想了一会儿:“是我又漏下什么了?”
“不是,”助理笑,“这是程总给您买的。”
江云间接过袋子往里看了眼,看包装和logo,像是男士表。
……程鹏给他买东西了?
“这……不太好。”江云间回神。
“是程总买的,我只是负责转交。”助理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江云间叫住他,“……程总也回来了吗?”
助理摇了摇头,说自己只是临时回来拿一份重要文件,而程鹏还要在那边多待几天。
得知对方还要回去,江云间思索片刻:“你的飞机定在几点?”
深夜,好不容易应酬完,程鹏回到酒店,抬手松了松领带。
门铃响起,是刚下飞机就匆匆赶来的助理:“程总,您要的文件取来了。还有……”
程鹏看着他另边手上的包装袋,挑眉:“是什么?”
助理轻咳一声:“不知道,是江先生托我捎回来给您的,说是回礼。”
两样东西摆在桌上,程鹏略一犹豫,拿过那个米白色的包装袋,打开。
是块男士表,黑色,精致奢华,做工精细,价格不菲,他更衣间里就有一块。
他捏着表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那边接起得很快,因为环境原因,对方说话还带着回音:“程总……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马上休息了。”程鹏问,“表是怎么回事。”
江云间舔舔唇,解释:“您送了我一块,礼尚往来。”
程鹏闻言一顿,然后笑了。
礼尚往来这个词,好像不太适用于他们之间的关系。
江云间继续说:“表我看到了,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您。”
程鹏送给江云间的是一块银表,款式简单,没什么多余的点缀,放在橱窗里却格外引人注目。
看到那表的第一眼,程鹏就莫名觉得这表很适合江云间,合作伙伴当时站在他身边,笑着让他喜欢便买。
他想想也是,就买下来了。刚好助理今天要回一趟满城,就顺便让人带了回去。
程鹏回神,把表放进包装盒中:“你在哪?怎么说话回音这么重。”
“在洗澡。”江云间乖乖道。
程鹏问:“没穿衣服?”
江云间微顿,半晌才小声道:“……才洗到一半,您电话就来了。”
“嗯,你洗吧。”晚上还有工作要处理,程鹏及时打住那些旖旎的画面。
“等等,您先别挂。”江云间慌乱地叫住他。
程鹏握着手机,没吭声。
“包装……您拆了吗?”江云间小心地问,“您喜欢吗?”
程鹏目光又回到那块表上。
半晌,他重新把表拿了出来:“拆了,挺喜欢,破费了。”
——
江云间第七次落水ng的时候,博镇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周身散发的怒气让人不敢靠近。
如果是江云间在拼命ng也就算了,自身错误,跳多少次都不过分。
关键这场戏是女主角一直在频频ng,女主说她有恐水症,实在发挥不好——鬼知道有没有这玩意儿。吴导要求高,只是个水里场景他老人家也不想用替身,就只能一遍一遍的来,江云间衣服都换了好几次了。
这种情况下,要是江云间坚持要替身也无可厚非,偏偏江云间比吴导还倔,一声不吭地陪拍,回回上岸来,都还能笑着安慰女主几句。
“赶紧喝了!”又一次ng上岸,博镇把姜片水递到江云间手上,把他身上的浴巾裹得严严实实,劝道,“要不算了吧,改到下一次再拍,她什么时候把那破症治好了,我们就什么时候拍。或者直接要替身,拍个背影侧面,观众看不出来的。”
现在气温才8度,他穿着衣服都觉得冷,更不用说江云间。
“不至于,景都布好了。我能自己拍,要替身做什么。”江云间抿了口姜水,热流顺着喉咙滚到胃里,还算温暖,“没事儿,她已经改善多了,应该再两三次就过了。”
博镇无话可说:“……我让人去给你买药,一会你赶紧吃点,别感冒了耽误拍摄,得不偿失。”
江云间说:“不会,我身体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没那么容易病。”
当晚,江云间就发起了烧,三十八度多。
女主病得比他还重,两位主演同时倒下,进度是必须得拖了,吴导同意给他们放一晚上的假。
“真不去医院?”博镇捏着温度计问。
“不去了,不是什么大病,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江云间躺在床上,声音微沉。
博镇恨不得捂他嘴巴:“你少立点flag吧,算我求你。”
博镇千叮咛万嘱咐后才走,他原定在下午回去,被这落水戏拖到了晚上。
江云间没乱说,他确实很少生病,久违的头疼感和沉重的眼皮使他往床上一躺,便起不来了。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江云间眼底倏然清明,他使劲儿咳了两声,才接起来:“……程总。”
程鹏那头有风声:“声音怎么了?”
被听出来了?江云间掩饰道:“没怎么,吃坏嗓子,有些咳嗽。您这么晚找我,是有事吗?”
那头传来一道闷重的关门声,程鹏压低声音问:“今晚拍不拍戏?”
挂了电话,江云间从被窝里出来,挑了件厚外套穿着,速度快得一点儿也不像生病的人。
他打开门缝,确认外边没人后,火速上了电梯。
程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江云间叫来。
工作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他原本想好好休息一晚,到家后打开手机,才发现江云间前段时间给他发了微信。
一句谢谢,消息太多以至于被顶到了最下面,他没看见,没回复,江云间也没再发过来。
门铃响起,他开门一看,外面的人裹成了粽子,戴着口罩和墨镜,遮得密不透风。
江云间进了屋,忙脱外套,解释:“因为怕被发现,所以穿多了些……”
程鹏给他倒了杯热水:“这么晚了让你过来,不会挨骂?”
“不会的,今晚没戏。”江云间脱了衣服,有点冒虚汗,他往后退了一步,“那我先去洗澡?”
“等会。”程鹏解掉领带,“一块儿洗。”
江云间脱衣服慢吞吞的。
虽然两人做过很多回,但他还是有些怕,不是怕程鹏看自己,是怕他看着程鹏的目光太炽热,会露了馅。
程鹏后一步进浴室,他看到被放在盥洗台上的银色腕表,挑起眉,明知故问:“你回礼那块表,花了多少钱买的?”
江云间已经开了水,热气氲氤,水蒸气打在洗浴区的玻璃上,把里面的人影半遮掩着:“没多少,两万多。”
虽然声音有些哑,但语气自然,可见台词功底不浅。
程鹏听完一笑,两万,在后面加个零差不多。
片刻,他听见里面传来一句小声的:“程总,我……弄好了。您进来吗?”
程鹏脱了衣服,赤脚走进去。
因为水温,江云间整个身子都红透了,耳朵是红的,脸是红的……连眼睛都是红的。
程鹏察觉不对劲,上前去碰了碰他的脸颊。江云间心如鼓擂,贪婪又羞耻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不过几秒,程鹏就收回手。
江云间还没反应过来,头顶的热水被人关上,程鹏打开浴室门,从柜顶拿出浴巾,然后双手环住他,用浴巾把他包得严严实实。
“你不知道自己发烧了?”程鹏皱眉。
江云间怔怔地看着他:“知道。”
“知道还来找我?”程鹏拿另一个浴巾,把他头发给擦了,余光扫到旁边的润滑剂,语气不是很好,“还在这儿做这个?”
程鹏给他擦头发的力道不轻,但也不重,带着劲儿给他搓着,舒服得要命。
许久,江云间挤出一句:“……我听人说,发烧了,体温会高……上起来会更舒服。”
“……”
程鹏听笑了,气笑的。
他没再说话,把人带回床上,被子盖到下巴,然后转身就要走。
江云间下意识抓住他,有些不明白:“……您生气了?”
他烧得眼睛里都湿漉漉的,眼眶边缘是红色,一脸慌张,程鹏垂眼看他这副模样,什么气也都没了。
他叹气:“没有。”
程鹏挣开他,去浴室拿了吹风机,坐到床边:“坐起来。”
江云间感觉着发间摩擦着的温热触感,觉得自己体温更高了。实际他也确实是烧得严重了些,因为刚才那个澡。
吹好头发,程鹏说:“你睡着吧。”
“等等。”江云间又叫住他。他垂着眉头,再次发出邀请,“真的不做吗?我……我都弄好了。”
“不做。”程鹏撩了撩他额前的头发,失笑,“你就这么想做?”
他本来是想逗逗江云间,谁知对方听完一愣,紧跟着哑声应:“……嗯。”
“……”
“太久没见您了。”江云间说,“……就有点想。”是特别想。
程鹏记得江云间以前没这么主动,那时江云间都喜欢把头埋在臂弯里,默默承受着,整个过程中两人甚至连交流都很少。
见他不说话,江云间一臊:“当然,我不是非要……您如果不想,就不做了。”
程鹏实在不明白,这人明明是在求欢,他怎么偏偏尝出一股纯味儿来。
“想是挺想的,不然我叫你来干什么。”程鹏低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笑道,“不过还是等你好了吧,我没这个癖好。”
江云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吓到了。
他们做爱时也接过吻,但那都带着欲望,不纯粹,也无关感情。
半晌,他才找回声音:“我感冒了,会传染。”
程鹏勾起嘴角一笑:“我没这么脆弱。”
之前怕他走了,江云间一直抓着他的衣角,现在仍抓着,喃喃问:“原来……能亲吗?”
“你不喜欢?”程鹏说,“你如果不愿意,我以后就不亲了。”
“不是。”江云间忙打断他,“我意思是……还能再亲一下吗?”
程鹏失笑:“能……”
他话还没说完,床上的人突然掀被起身,搂着他的脖子便吻了上来。
急切热烈,唇舌交缠。
江云间一直很担心,担心自己的喜欢暴露,担心程鹏觉得麻烦,担心他们这次的关系太快结束。
但美好的人和事物都是短暂的。
之前已经遗憾过一回,让他每每回想起来都后悔和不舍。这一次,他只想趁这段时间,能跟程鹏做得多一点,再多一点。
哪怕只是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