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淡淡的阳光都过窗棂洒进了房间里。虽然隔着屏风却依然将房间照得明亮起来。一只手从垂下的纱帘中伸出,抬手将暗金色绣着芙蓉暗纹的纱帘扯到了一边。
大床上,锦绣鸳鸯被下一双璧人相拥而卧。女子微红的清丽容颜枕着男子的肩头正睡得香甜,因为男子的移动,不安地动了动身子让身上的锦被往下滑落,流露出香肩半露的风情。
只是展现出如此令人心动的风情的人儿此时却还安静而无辜的沉睡着。男子眼眸微暗,抬起另一只手将锦被往上面拉了拉遮住外泄的春光。
“嗯…”南宫墨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真躺在某人的怀中,顿时一脸黑线。她的睡姿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了么?她明明记得…明明记得、不对?!猛然抬起头来,便映入了一双紫色的宛如最瑰丽的宝石一般的眼眸。
“醒了?”
一股火辣辣的热意顿时涌上脸上,原本就微红的美丽容颜变得绯红。一种难言的疼痛顿时也蔓延全身,她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竟然像是被车碾过一般。想起某人昨晚做了什么好事,那些火热的缠绵,那些仿佛在惊涛骇浪中沉沉浮浮的无措和激烈。一幕幕仿佛电影片段一般飞快地从脑海中划过。
“卫君陌!”南宫墨咬牙,全然忘记了自己浑身上下的不适,低头狠狠地咬了跟前的罪魁祸首一口。
男子一手搂住她将她带入怀中,闷哼了一声低声道:“无瑕……”
南宫墨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被自己咬出咬牙的某人的脖子,心底神奇一股不妙的感觉。
“回头…回头再找你算账!”
坐起身来,南宫墨打算先行撤退。可惜身后的男子显然不打算给她机会。起身微微一用力,南宫墨顿时觉得仿佛天翻地覆一般。回过神来时已经重新躺回了床上。卫君陌居高临下,俊美无俦的容颜上带着一丝隐忍和愉悦,“无瑕,是你自己招惹我的。”
“啊?”
还没来得及想到让自己脱身的法子,南宫墨再一次被卷入了火热的浪潮之中。
“卫…卫君陌…你混蛋…”
门外,知书鸣琴带着几个丫头端着水站在门口等了一会热,知书摆摆手淡定地道:“先下去,等世子和世子妃叫人了在进去侍候吧。”
世子和世子妃一直没有圆房的事情骗得过外人骗得过长平公主,但是怎么骗得过她们这些贴身服侍的丫头。何况,世子和世子妃显然并没有瞒着她们的意思。她们虽然心中暗暗为小姐着急,但是都是云英未嫁的姑娘,这种事情还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何况以小姐的性格,如果不是自己想明白了,旁人就算是想劝只怕也没人能够劝得了的。如今终于成了,她们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回头和鸣琴相视一笑,两人带着丫头转身往外面走去。
南宫墨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了,睁开眼睛便看到卫君陌只穿着一身中衣坐在床边看书。卫世子俊美绝伦,即使只穿着中衣也依然俊美地令人忍不住屏息。一头黑发也没有如往常一般束起,只是随意的用发带系着,披散在身后,比起平常的冷肃疏离,更多了几分随意和慵懒。
察觉到她醒来,卫君陌放下书侧首望着她轻声道:“醒了,可有哪儿不舒服?”
南宫墨翻了个白眼,她哪儿都不舒服,还不都是这个混蛋做的好事。
卫君陌也不在意,上前将她扶起来道:“已经正午了,我让人来侍候你梳洗,然后用午膳吧。这两天好好休息,以后…就不会难受了。”南宫墨觉得自己很想糊他一脸,“不是你的身体你不知道痛啊混蛋!都说了……”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男人,南宫墨暗暗磨牙。
卫君陌淡定地道:“谁说的?我也很痛。”
南宫墨直接甩白眼给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而且还无耻的如此冠冕堂皇。卫君陌挑眉,转过身脱下自己身上的中衣。
“你干什么?!”南宫墨警惕地道,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个混蛋如果再乱来她绝对要揍得他不好意思出门!白色的中衣滑落,露出精瘦却挺拔的背。卫世子的身材很好,既不显得太过消瘦弱不禁风,又不会有太多肌肉纠结让人觉得粗鲁难看。只是原本应该挺拔平滑的背上此时却留下了不少还在沁血的痕迹。南宫墨顿时俏脸爆红,不用想都知道这是留下来的。
看到那一道道的指痕,她甚至都能在脑海里回忆起留下这些指痕的时候的情景。卫世子无言地望着她,但是南宫墨就是能从那双紫色的眼中读出他的未尽之语:看,你也把我弄伤了。
南宫墨觉得坐在这里纠结到底谁伤得重的自己是个白痴。抬手推开某人,南宫墨没好气地道:“让开,把衣服穿上,显你身材好么?”虽然某人身材确实是好的没话说,但是这个坚决不能承认。
卫君陌随手拉回身上的衣裳,俯身一把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
“不想沐浴么?”卫君陌对某人小小的洁癖还是知道的很清楚的。何况…无瑕看起来好像真的很难受,泡泡热水应该会疏忽一些。在南宫墨看不见的地方,卫世子俊美的容颜上露出一丝纠结和懊恼。南宫墨怔了一下,还是任由某人抱着自己沐浴去了。想要收拾人还是要等到有那个力气的时候,现在就不必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其实,过了那个坎儿南宫小姐自觉还是很能放得开的。只是对着害的自己如此凄惨的罪魁祸首感觉咽不下这口气而已。再想想某人堪比地图画的后背,南宫墨觉得心中的气稍微平息了那么一点儿了。
“今天不当值么?”沐浴完毕,南宫墨穿着一件白色的长纱衣衫走了出来。卫君陌依然坐在床边看书,只是外面的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见他如此悠闲,南宫墨不由问道。卫君陌收起书道:“昨天我已经跟陛下告过假了。”
“你想得真周到。”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去告假的。不过…圆房第二天男人能专门告假陪自己总比一睁开眼睛发现身边根本没人要让人舒服得多吧?
两人坐下来用膳,整个过程那些平日里恨不得围着她团团转的丫头似乎都消失了一般,南宫墨也懒得跟她们计较。早膳已经错过了,所以两人是连着早膳午膳一起用的。用完午膳,依然觉得全身都不舒服的南宫墨慢吞吞地去书房,在书房的窗台下放着的软榻上趴窝。卫君陌便在书房里处理自己的事情。见他对着一堆账册剑眉直皱,南宫墨轻哼一声拿了一本话本来看,丝毫没有过去帮忙的意思。
“你让我去接的人,我已经派人去了。”卫君陌对着账册皱眉,一边淡淡道。
“咦?这么快?”南宫墨挑眉,自然地放下了手中的话本,“什么时候能到?”
“快马加鞭来去的话,半个月就能到。”卫君陌扬眉,靠着椅子望着她,“你打算怎么对付阮郁之?”
“别说得那么难听。”南宫墨笑容有些阴测测的味道,“我只是提醒他一下,做人呢…不能太健忘了。”
卫世子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道:“随你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或者蔺长风都可以。”
“启禀世子,世子妃,王爷和冯侧妃来了。”门外,管事急匆匆地禀告道。南宫墨皱眉,片刻后便想起来昨天某人还做了什么好事。回头瞥了卫君陌一眼,却见卫世子神色从容自若,稳如泰山。卫君陌起身道:“无瑕现在这里休息吧,我去见他们。”
南宫墨连忙摇头,“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有好戏怎么能不看?而且她其实还是很想知道卫君泽到底倒了多大的霉。了然她的坏心肠,卫君陌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点头道:“那就一起去吧。”
“不必了!本王自己过来!”一声怒吼在门外响起,两人抬头就看到靖江郡王怒气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红着眼睛面带怨恨的冯侧妃。
卫君陌皱眉,看着直闯进自己书房的靖江郡王漠然不语。
靖江郡王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哼一声道:“怎么?本王还不能进你的书房了?”
“父王不是已经进来了么?”卫君陌淡淡道。舒云院中并没有布置太过强大的侍卫,所以拦不下靖江郡王也是卫君陌预料之中的事情。就算是他将紫霄殿的侍卫安排在了舒云院,大半数时候他们也是不能现身的。他和无瑕都有自保之力,也就不用在特意安排太多人引人怀疑了。
“父王…靖江郡王自然是您想进哪儿都可以的。但是…儿媳和世子私下相处总有些许不便之处,父王您这样随意闯进来……”一个清越幽柔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靖江郡王这才看见倚坐在一边软榻上的南宫墨,顿时脸色有些僵硬。他强闯儿子的书房自然不算什么事儿,但是如果儿媳妇也在的话…想起南宫墨话中的意味,靖江郡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你在书房里干什么?”靖江郡王没好气地道。靖江郡王府的女眷虽然都读书识字,但是老太妃却是个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所以几位庶女都只是认字会看账本的程度,什么琴棋书画从来都是不会的。也因此,金陵城中这些才女美女的评选中,从来没有靖江郡王府什么事儿。在靖江郡王看来,书房是男人处理正事的地方,怎么能让女人随便插足。
南宫墨有些好笑的挑起了秀眉,扬了扬手中的书道:“回父王的话,我在看书。”
靖江郡王顿时气结,他已经看看清楚南宫墨手里拿的是一本写才子佳人的话本。
“卫君陌,你……”不好教训儿媳妇,靖江郡王便将怒火转向了旁边的卫君陌。可惜卫君陌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父王来此,有什么事?”
靖江郡王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沉声道:“君泽的事情是不是你做得?”南宫墨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没说话。卫君陌当然也不会傻得自己开口承认,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淡淡问道:“卫君泽怎么了?”冯侧妃上前一步,咬牙道:“泽儿怎么了?世子会不知道么?”卫君陌神色冷淡,紫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从冯侧妃身上扫过,淡声道:“闭上嘴滚出去,我没有问你。”
“你!”冯侧妃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前的人道:“世子,就算泽儿不小心得罪了你,你也不能下这样的狠手啊。你…你真是丧心病狂!”
“冯侧妃慎言。”南宫墨站起身走到卫君陌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淡然道:“我不知道卫君泽出了什么事,但是你这样指控清行有什么证据么?若是没有…区区一个妾室,谁给你的胆子如此斥责辱骂世子?”冯侧妃脸色一白,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看到站在身边的靖江郡王才又重新鼓起了勇气。恨声道:“世子妃不用说的这么好听,泽儿出了这样的事,还不是因为你。”
南宫墨忍不住一笑,道:“刚刚侧妃还说是清行,现在又赖上我了。我还是想再问一遍,卫君泽到底怎么了?”
“你别想装傻。”冯侧妃道:“昨天君泽不过是在高义伯府说了几句话,你就叫卫君陌打断了他的腿!你们太狠心了!”冯侧妃捂脸痛哭起来。靖江郡王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看向两人问道:“你们有什么话要说?”
“证据呢?”卫君陌淡然问道,“既然怀疑是我所为,何不将证据交给衙门?卫君泽既然被人打断了双腿,这不是应该由应天府衙门处置么?”
冯侧妃和靖江郡王脸色都难看起来,他们若是能够找到证据这会儿就不是来这里问罪而是直接抓人了。
他们当然不可能找到证据,只是打断卫君泽的腿而已,这种小事若是都能留下把柄紫霄殿也不可能暗地里横行这么多年了。南宫墨秀眉一扬,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没有证据?没有证据父王就能够毫不犹豫地将事情扣到我们夫妻头上,是觉得我们好欺负么?”
冯侧妃有些急躁,叫道:“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南宫墨嗤笑道:“金陵城里多得是达官显贵,谁知道卫君泽不长眼招惹上谁呢?说不准…就是天降的报应呢。侧妃,你说是不是?”
“你说什么!”冯侧妃眼睛里满是恨意。南宫墨毫不在意,“难道不是么?人家善嘉县主好好地一个寿宴,眼看着就要艺压群芳了。他非要跳出来折腾,本郡主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货色。”
“王爷…”冯侧妃眼看自己不占优势,只得祭出了靖江郡王来意图压人,“王爷,求你为泽儿做主啊。呜呜…泽儿平日里最是乖巧,怎么会……”
“扑哧…”南宫墨忍不住笑出声来,“冯侧妃眼睛和脑子没问题吧?还说果然做娘的就看不到儿子的错处,也难怪卫君泽会被教成那个样子,原来是因为做娘的问题。卫君泽跟乖巧两个字有一个铜板的关系么?”
冯侧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她当然知道卫君泽的性子和行事,但是被人这么当面毫不留情的说出来,还是感觉格外的打脸。
“你们够了!吵什么吵!”靖江郡王低声怒斥道,扫了两人一眼问道:“泽儿的事情真的与你们无关?”
卫君陌漠然以对,南宫墨抬眼望天。我们说没有你信么?
靖江郡王当然不相信,但是不信他也没办法,因为他根本查不出半点足以证明这两个人跟这件事有关的证据来。叹了口气,靖江郡王看向南宫墨道:“泽儿的腿太医说没有办法,你去替他看看。”
“父王见谅,我对骨折骨裂还是骨碎都不在行呢。”南宫墨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悠悠道。
卫君陌将南宫墨拉到自己身后,淡然道:“无瑕是我妻子不是医女。”
靖江郡王狠狠地盯着卫君陌看了半晌,终于还是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见靖江郡王离去,冯侧妃傻眼了。没有了靖江郡王撑腰,别说是向南宫墨和卫君陌问罪了,她连单独跟卫君陌待在一起的勇气都没有。只得捏着帕子含恨离去了。
看着两人怒气匆匆离去的背影,南宫墨只觉得心情十分的愉悦。伸手戳了戳身边的男人问道:“卫君泽还站得起来么?”卫君陌伸手握住了她的素手,淡淡道:“有可能。”南宫墨惊讶地看着他,“不像啊,你居然还会好心的给他留下余地?”她以为卫君陌下手就能直接让卫君泽这辈子都爬不起来了呢。
卫君陌平静地道:“若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岂不是无趣。他的腿确实有可能好起来,但是卫君泽却未必有那个毅力熬到好起来。”
明白了,就是那种必须受很大的苦,必须有绝佳的毅力才能够好起来的情况。而卫君泽…显然是不具备这种吃苦的能力和毅力。最折磨人的不是完全失去,而是明明有机会可以重新得回,偏偏自己做不到。
“很不错。”南宫墨赞道。
卫君陌神色不变,但是南宫墨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心情很不错。
如今金陵城里最让人称道的女子不是已经嫁入靖江郡王府做世子妃的星城郡主,而是刚刚因献药有功而被册封为善嘉县主的朱初喻。仿佛在人们完全没有察觉的时候,朱初喻的名声就在京城里传开了。闺秀们羡慕嫉妒她的才华和好运,命妇们称赞她的聪慧和气度,才俊们倾慕她的才情和容貌,甚至就连刚刚大病初愈的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孙对她也是称赞有加。又有了永昌郡主这个未来的嫂子帮衬,朱初喻很快就在金陵城中真正的一流权贵中混迹的如鱼得水。人们俨然忘了不久之前还被羡慕称赞的星城郡主。这世道本也是如此,无论是多么才情卓著的女子,一旦嫁做人妇似乎就会很快的泯然众人。
而现在金陵的人们最好奇地事情便是,这位才貌双全的善嘉县主最后将会花落谁家?
毕竟,朱初喻已经十八岁了。无论是权贵之家还是小民百姓,过了这个年纪还没有出嫁就难免让人有些猜疑是否这姑娘本身有什么缺陷了。当然,现在不会有人认为朱初喻有什么缺陷,只会认为是朱家的眼光高,想要给大小姐选一个如意郎君。一时间上门提亲的人险些踩断了朱家的门槛。之前一位星城郡主错过了也没有办法,如今若是再错过一位才华横溢的奇女子,就太可惜了。
紫霄殿的人动作果然不慢,还不到半个月南宫墨要的人就已经送到了金陵城里。被蔺长风安顿在了天一阁后院的一个偏僻小院里。因为连日的疲劳奔波,紫衣女子美丽的容颜上更多了许多风尘和疲惫。但是更多的却是惊慌和不安。看到南宫墨进来,连忙迎了上来,“墨儿……”
话还没说完,却被给在她身边的女子拦住了。柳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对于夫人让人带回来的这个女子,柳是有些不喜的。一个青楼女子,而且还是一个靠卖皮肉为生的青楼女子,哪有资格接触紫霄殿殿主夫人,靖江郡王世子妃?
紫衣女子脸色微暗站在了那里,她当然知道这些人看不起她。虽然这些天从丹阳到金陵他们对她处处照顾周到,但是那种疏离和轻视只要还存在着感觉得人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但是这又怎么能怪人家?一个书香门第出生的姑娘,好好端端的沦落青楼,谁又能看得起风尘女子。
南宫墨叹了口气,挥挥手道:“柳,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跟罗衣说。”
紫衣女子原本姓颜,名罗衣。只是沦入青楼之后自然不叫这个名字了。如今乍然听南宫墨提起,不由得神色有些恍惚起来。柳看了一眼颜罗衣,点了点头恭敬地退了出去。
南宫墨拉着颜罗衣走到一边坐下,顺手替她把了把脉,神色稍霁。点头道:“身体还算好,不过还是要好好养养。”
颜罗衣回过神来,淡淡一笑道:“谢谢你墨儿…现在,应该叫你郡主还是世子妃?我以前就说…你跟一般的女子不一样的,果然……”南宫墨摆摆手道:“随意便是。罗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让人带你来金陵?”
颜罗衣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好一会儿才有些勉强的道:“阮郎…你、你有了阮郎的消息了么?”
南宫墨道:“他现在还有没有问你要钱?”
颜罗衣有些茫然地摇头道:“没有…自从、自从今年年初起…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墨…郡主,阮郎在哪儿?你真的有他的消息了么?”南宫墨望着她,轻声道:“他去年还让人找你要钱…但是你可知道,上一届科举他就是金榜探花?罗衣,枉你在盈袖阁也算是消息灵通了,你居然连这样的消息都没有打听清楚。我就不信,整个丹阳城连有人考中了探花都不知道!”丹阳虽然是龙兴之地,但是有人考上金榜探花也是一件相当大的事情。她不知道是因为她没兴趣关注这些,但是颜罗衣竟然也不知道,简直是荒谬。
“我…我…”颜罗衣跌坐在椅子里,有些狼狈地低下了头。
南宫墨看着她,神色淡漠,“你不是查不到,而是…你不敢去查是不是?你就打算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听在盈袖阁等着他回来找你?你觉得…他会回来么?”
“我…我不知道。”颜罗衣道:“墨儿…阮郎他,他在哪儿?”
南宫墨冷笑一声,道:“阮郁之他马上就要去秦家四小姐为妻了。说不定过段时间还能纳了连家的庶长女为妾,他可有想起过你分毫?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我确实不该让人带你来金陵,还不如直接帮你把他给宰了。”
“不要!”颜罗衣惊恐地叫道,“墨儿,不要……”
南宫墨轻哼一声,望着她道:“你想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从她憔悴的容颜上滑落。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跟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顺理成章的订了亲。原本等着两人长大之后便结为夫妻,白头偕老。谁知道他的父母突然染上了重病不治身亡,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她父兄早逝只有一个老母亲相依为命,母亲过世之后两个人更是相互护持,日子过得分外艰难。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觉得辛苦,只要能够跟他在一起再苦的日子她都甘之如饴。
再往后,他惹上了丹阳一家富家公子被关进了大牢险些一命呜呼。她为了筹钱几乎卖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最后无奈之下只得自卖自身沦落进了青楼。好不容易将他救了出来,只是养病就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一年后她拿着自己含着血泪存下来的二十两银子将他送上了去金陵的路上。
临走前,他说,“一定会考中进士,回来娶她为妻从此携手到老。”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如果他真的考中了未必会娶她。金榜进士,怎么能娶一个风尘女子为妻?但是当他让人带回来信告诉她他落榜了,要留在京城继续苦读,京城物价极高云云的时候,她还是再一次拿出了自己存下来的银两请人带去京城。或许,内心深处她在想…即使他一辈子都考不中,一辈子都不回来也没关系,至少她还知道他还记得她。
但是,自从去年年底她让人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了讯息。原来…三年前高中,翰林院侍读学士…秦家未来的女婿……
“呵呵……”颜罗衣低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悲凉的让人心中难受,眼泪更是收不住的往下滴落。
“墨儿…我,我能见见秦家四小姐么?”颜罗衣忐忑地问道。
“不行。”南宫墨摇头,道:“至少现在不行,秦四小姐据说身体非常虚弱…我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阮郁之跟你的事情。但是如果她不知道的话…你就更不能贸然去见她了。她是无辜的,如果她因为这件事而出了什么事,秦家也不会放过你的。”
颜罗衣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跟阮…我跟他自己的事。我想见一见他,可以么?”
“你确定你要见他?”南宫墨挑眉。
颜罗衣点头,看着她不渝的神色苦笑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没出息。可是…我就是这样没出息的人啊,如果我能…当初又怎么会走到沦落青楼这一步?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她想知道,对于这些事情,他到底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你会后悔的。”南宫墨淡淡道。她听卫君陌说起过这些人,多少对阮郁之这样的读书人也有些了解。把面子和名声看得比天还高,怎么会容忍自己跟颜罗衣这样一个青楼女子扯在一起?而且还是在这个他眼看着就要平步青云的时候。
“不,谢谢你。”颜罗衣摇头道:“如果…你真的直接杀了他,我或许会恨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知道的,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理喻。所以,我想亲眼看看…看看他到底还是不是曾经的阮郎。看看他到底想要怎么对我。如果他心中还有几分情谊,我就此离开金陵绝不给他添麻烦。如果…也算是让我自己死心吧。”颜罗衣声音带着淡淡的苦涩和悲伤。
南宫墨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道:“也好。你执意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会安排你们见面的。罗衣,不要将你的人生绑在任何人的身上,不值得。”
“谢谢你,墨儿。”颜罗衣抬头,含泪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