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确实是他们的麻烦。皇帝将事情交给了卫君陌全权处置,如果处理的不好很难说皇帝会不会迁怒。更何况,在南宫墨看来,以皇帝死要护着皇长孙的尿性,很难说他会不会再用卫君陌替萧千夜顶缸。
对此,卫君陌倒是并不在意。只是看向蔺长风问道:“单鑫现在在哪里?”
蔺长风耸耸肩道:“那个倒霉蛋啊,现在还被武德将军关在牢房里呢。这一位倒是有点意思,自己将灵州弄得生灵涂炭,却誓死不肯向反贼投降,对萧千夜倒是挺忠心的。”
听了蔺长风的话,南宫墨心里也不由得一堵。这世上的人本就是复杂无比的,人们总是觉得坏人必定长相猥琐,贪官必定贪生怕死,卖国贼必定薄情寡义,但是又有那一个人真的就是按照既定的模板塑造出来的呢?单鑫这样的人其实也不在少数,他们对皇帝对朝廷自认为是忠心耿耿的,因为他们并不认为贪点钱是什么错误,是背叛君王的事情。有句话说得好,千里做官只为钱。只不过单鑫运气不好,不过两三年就弄出这么大的事情。但是他依然不觉得自己错了,他只是觉得自己运气不好而已,面对这反贼他依然要坚持自己身为忠臣的气节。
这种人,是让人又恨又气又无可奈何。在那些整天之乎者也的酸儒看来,这人大约还是不错的。忠孝节义,单鑫这人算是小节有亏,大节不损。但是在南宫墨看来,单鑫这种人死有余辜。没有单鑫前面的那些破事,只怕也不会有现在的什么武德将军,自作自受,哪怕单鑫将心掏出来表忠心,南宫墨也对他的忠心没有任何兴趣。这种“忠心”的臣子,少一个是一个。
蔺长风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如今灵州这形势,可不是靠他们三个,甚至是紫霄殿的一众杀手就能够摆的平的。卫君陌淡然道:“已经派人调集兵马过来了,过两天就能到。”
蔺长风皱眉,“不是…灵州的兵马都被那个什么武德将军控制了,你上哪儿去调兵马?没有陛下的旨意,私自调动大军可是重罪。”最重要的是,能不能调得动还是一个问题,各地驻军除了皇帝的虎符可是谁也调不动的。而皇帝给卫君陌的金牌令箭和尚方宝剑都恰好没有调兵的功能。
卫君陌淡然道:“灵州民变,离得这么近他们不闻不问,失土之罪,他们承担得起么?另外,我也不相信,反贼能这么快掌握灵州所有的兵马。”南宫墨点头赞同卫君陌的意见。那些可是正规的朝廷兵马,就算是主帅死了群龙无首,也不至于那么快就全部投降叛军。毕竟这些兵马可都不是灵州本地人,就算是要投敌也还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家人。再看这个什么武德将军那不折手段的征兵,若是他真的掌握了所有的灵州兵马,大概也不用这么急着征兵了。
蔺长风不爽,“世子爷,世子妃,说怎么办!”承认脑子不如别人也是一件让人很不爽的事情好不好?
南宫墨同情地瞥了蔺长风一眼,笑道:“兵分两路,一路去搬救兵,一路去重新召集灵州府的兵马。君陌派去的人只怕是真的调不动那些人。”去调兵的人分量不够也是也不行的。毕竟兵马调动是大事,那些驻兵的将领也不可能只听信一面之词就出兵。所以,这个去调兵的人只能是卫君陌。
“那我留下召集兵马?”蔺长风扬眉,觉得有点悬。不是他能力不够,而是身份不够。长风公子谁到底也只是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世家公子,一个商人而已。
南宫墨看了他一眼道:“我去。”
“这怎么行?!”蔺长风道。
南宫墨扬眉笑道:“这怎么不行了?”蔺长风瞥了一眼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卫君陌,示意他说话。卫君陌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道:“一切小心。”南宫墨展颜一笑,对卫君陌的信任十分高兴。身为女子被丈夫时时刻刻小心保护虽然是一件让人觉得甜蜜的事情。但是南宫墨到底不是一般的闺中女子。她有能力有胆识,无论多么危险的情况她都经历过。如果卫君陌什么都不让他做,反倒是时时刻刻的想要将她拘在身边,那会让她觉得卫君陌是不相信她的能力。无关心性,强者绝对不会喜欢被自己认定的人轻视。
蔺长风顿时垮下了脸,道:“你们疯了是不是?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卫君陌看着他,“无瑕出了什么事,你就去死。”
长风公子的脸顿时绿了,咬牙切齿,“卫君陌!你可真够朋友!”
南宫墨笑眯眯道:“长风公子,咱们俩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所以,不用担心啦。”说真的,真要打起来蔺长风未必是她的对手,就算是论经验南宫姑娘也能自信绝对不逊色于蔺长风。
“谢谢你的安慰。”长风公子木然道。
“不用客气。”
“……”这可真是一对夫妻!
因为情况紧急,也没有留下多少时间给他们闲叙,卫君陌半个时辰后便独自一人离开了灵州城,将蔺长风还有紫霄殿所有的人手都留给了南宫墨。蔺长风出门探听消息,南宫墨换上了一身男装带着危下楼坐在客栈的大堂里听人们聊天。
因为突如其来的叛乱,被滞留在灵州城里的人并不在少数。其中大半都是来往各地的商人,路过灵州正好碰上了灵州武德将军封锁整个灵州,这其中滞留最近的人已经超过两个月了。所以所有人的情绪都有些焦躁,但是看到街上城楼上那些手持兵戈的士兵,却也没有人敢做什么。毕竟他们都只是普通商人,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跟那些手握兵器的人拼。所为一力降十会,这个时候的灵州城,除了武力什么都不管用了。
两人坐在客栈最角落的地方倒也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这些日子他们这些人被迫缩在这客栈里连上个街都胆战心惊,自然也没有人有那个闲心跟陌生人结交了。最多也只是好奇一下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往灵州城里跑而已。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咱们本本分分的做生意得罪谁了?那些人过不下去了杀了那些贪官也就罢了,如今这模样看上去像是要不肯干休啊。”旁边不远处有人忍不住低声抱怨道。
同桌的人叹气道:“什么过不下去了?那个武德将军…嘿嘿…”
“哦?卓兄认识那个武德将军?不是说这个武德将军是下游灾情最重的地方的难民么?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才带着人一起劫了官府的粮仓?”
那人冷笑一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难民?我跟那位是不熟,不过却也见过一次。那位老家那边确实是糟了难没错,不过他可没有活不下去。你见过开着七八家镖局的人因为一场洪水活不下去的?”
“镖局?”
“没错,那位武德将军我曾经见过一面。是灵州宏远镖局的总镖头,我们家从前还请他们押过镖呢。”
那男子也想起来了,道:“宏远镖局?那确实是…这宏远镖局只在江南就有八家分店。这次被洪水冲了的最多也就一两家……”更何况,镖局里能有什么大的损失?货物都是别人的,押镖的费用事先支付一半。另外,这种天灾就算损失了货物,镖局也是不用赔的。哪怕是真的要赔,现在谁有空找他?
“这可真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男子叹气道,不管这武德将军是为什么,倒霉的都是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
“还能是为了什么?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当今陛下就是从一个穷困潦倒的连饭都吃不起的村汉变成了一代开国之君的,自然也给了许多不管是英雄枭雄还是疯子无数的遐想。只是不知道到这儿武德将军算是哪一类。
说到这儿,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摇摇头不在聊这个话题了。再说下去被人听见了可不得了。
这两人却不知道,虽然他们声音压得极低了,但是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两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南宫墨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唇边勾起一丝冷冽的笑意。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话说的是没错,但是若是人都那么想,这天下能有安定的时候么?今天你起兵,明天我造反。成全的是这些雄心勃勃的英雄们的野心,真正受苦的却是不相干的寻常百姓。
站起身来,南宫墨沉声道:“危,咱们走吧。”
“是,公子。”危抱剑起身,恭敬的跟在南宫墨身后,主仆俩一前一后出了客栈。
外面大街上的气氛并不好,来来回回手持兵器的士兵不停地巡逻。虽然灵州是大城,但是街道上却没有多少人。行人们走过也都是行色匆匆的,许多人面容消瘦一副饥肠辘辘的模样。危也收起了一向不离身的长剑,跟在南宫墨身后低声道:“灵州城里虽然不限制出入,但是整个灵州却是许进不许出,所以许多滞留在灵州的人都留在了城里。灵州刚刚遭过洪水,城里的粮食本就支撑不住了,武德将军还征收了城中大量的粮食作为军粮。所以,城里有不少百姓都已经开始饿肚子了。”
南宫墨蹙眉,道:“那客栈里呢?”他们住在客栈里,似乎没有感受到粮食短缺的问题。无论想要点什么菜掌柜的上的十分爽利。
危道:“如今客栈也在武德将军的掌控之下,客栈饭菜的价格是从前的十倍。”能住得起那样的客栈的人自然都是不缺钱的,即使价格涨了十倍他们也一样要吃,不然又能怎么办?总不能把自己给饿死吧?
南宫墨点点头,有些了然了武德将军的做法。不过是换个法子盘剥这些滞留在灵州的商人的钱,然后从别的地方买粮食再高价卖给他们,甚至是卖给灵州的百姓。只怕这段时间灵州的粮食物价涨了不止十倍。这样
虽然短时间内武德将军确实是可疑敛财无数,但是很快…整个灵州的经济都会崩溃。等到百姓真的活不下去了的时候,可不会管你是朝廷大军还是起兵的叛军。
“这个蠢货。”
危平静地看着跟前的小小少年,等着她的吩咐。他生性沉默寡言,也并不是善于权谋的人,所以这些问题也并不是他需要去思考的。只需要夫人下了命令,他去执行就行了。
南宫墨凝眉想了想,道:“去见见这个武德将军。”
“公子?”危皱眉,有些不赞同地道。他们对这个武德将军并不了解。虽然说只是一个小小的镖头并不足畏惧,但是谁也不知道他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南宫墨淡然道:“放心便是,就算他背后有人,我也大概能猜到到底是什么人。如果真的是他,他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到了灵州,见不见也没什么差别。”
“是,公子。”听她这么说,危也不再反对,点头道:“属下去安排。”
武德将军府就在灵州城中原本的知府衙门,这单鑫显然是个会享受的,把一个知府衙门装饰的堪比京城德尔一品大员宅邸。将军府门口站着两行手握兵刃的士兵守卫着,见到南宫墨一行人走过来,立刻警惕的拔出刀剑相对,“什么人?”
南宫墨淡然一笑,拱手道:“在下姓莫,有笔生意想要跟武德将军谈。”
守卫的头领上下打量了南宫墨一番,嗤笑道:“小毛孩子还敢跟将军谈什么生意?不想要命了?还不快走!”南宫墨穿着男装看上去也不过才十三四岁,长得又是粉雕玉琢的模样,难怪对方不肯相信了。南宫墨暗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会这样,但是这个硬件条件不给力,她穿男装除非把自己装成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否则就只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了。化妆成成年人不是不行,但是身高体型不给力,太容易露出破绽了。
面色一变,南宫墨冷冷地扫了那人一眼道:“叫你去通报就快去,告诉武德将军,我可以帮他解决目前最棘手的问题。”
守卫头领愣了一下,显然是被眼前的少年突然变得慑人的气势吓了一跳。再看看跟在他身后身形修长深色冷肃的青年男子,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进去通报了。
南宫墨站在大门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将军府的侍卫分布。看上去侍卫的布置并不如何高明,至少跟上一次在辰州的时候张定方的府邸比起来要差远了。显然安排这些守卫的并不是专业人士。这让她心中稍稍放心了几分,不管这个武德将军背后有什么人,要不对方也是一个半吊子,要不就是对方根本没有尽力。
不一会儿,进去通报的人出来了,有些奇怪地看了南宫墨一眼道:“将军请公子进去。”
“多谢。”南宫墨微微点头道。
跟在侍卫身后,三人进了显然是刚刚挂上匾额不久的将军府。一般的官邸格局都是差不多的,走在这里面南宫墨就算是第一次来也能够准确的找到路。入了后堂,之间房间里摆满了各种珠宝古董,完全是一派财大气粗的模样。南宫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绝对不是单鑫的布置,单鑫虽然贪财但是到底还是给书香门第出生的读书人,基本的品味还是有的。
南宫墨被安排在大厅里坐下来,那领路的侍卫就退下了。也没有人上来奉茶,两人只是一坐一站干巴巴地在大厅里等着。南宫墨也不在意,这样的下马威连让她心塞一下都做不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大厅里的古玩书画,南宫墨笑道:“虽然摆的乱七八糟,不过倒真的都是珍品。看来这两年单鑫确实是没少贪。”
危沉声道:“回公子,属下不懂这些。”
南宫墨挑眉笑道:“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这些东西…随便一件,大多数时候…都比一条人命还值钱就是了。”
危这才有了几分兴趣,抬起头来打量着墙壁上挂的几幅画作。在杀手的眼中,人命是有价格的。有的人几千两,几百两甚至是几十两的都可以杀。而有的人却需要几万两甚至是几十万两,这些书画…确实是比大多数人的人命还值钱。
“哈哈!莫公子好眼力!”一个豪爽的有些让人震耳欲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两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带着人快步走了进来。危的身形在男子中已经算高的了,但是这人看上去竟然比危还要高一些。身形不算魁梧却并不笨重,一双眼睛也是湛湛有神。脸上带着豪爽的笑容,看上去…确实是像一个英雄。
南宫墨起身,拱手笑道:“在下见过武德将军。”
中年男子回过神来打量了南宫墨一番,皱眉道:“你?是你说要跟本将军谈生意?”
南宫墨点头笑道:“自然。”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冷声道:“你可知道欺骗本将军是什么下场?!”南宫墨深色从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笑道:“将军何必动怒?谈什么生意咱们慢慢说如何?”中年男子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方才点头道:“好,你倒是说说看,本将军现在最棘手的是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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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伦家终于回家了~·开森。这段日子更新一直不稳定,辛苦亲们一直陪着我啦。从明天开始就会好了。么么哒。爱你们的凤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