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踏进小鸟经营的网吧,让方筝有种微妙的鸡冻,仿佛一直以来认定的“孟初冬”脱离了地面,飘到了他有些捉不到的地方,直至看见那位于角落的“固定雅座”,副团才扑通一声,在团长的心里落地。
这是三人考察团抵达的第二天,由孟初冬带领,参观未来战场。
经过扩建的越冬网吧装修很新,一层有六个包厢,全部是四人间,二层有两个包厢,一个六人间,一个八人间。因为初步规模并没有做很大预算,所以三个人一番合计下来,短期内一个四人间足够,至于价钱,对五哥和钻石来说,那是团长和副团的事儿,而对于方筝来说,那是小鸟和吕越的事儿,反正在他这里对于白条上的金额已经初步有了数。
三个人合计的时候,孟初冬把吕越拉到了外面,单聊。
吕越原本以为发小只是要谈谈租金怎么抵扣的问题,可等弄明白孟初冬的意思,震惊了:“你要撤股?!”
孟初冬叹口气:“表情略浮夸了。”
“哦,”吕越调整了一下,重新再来,“你要撤股?”
“这回好多了。”孟初冬赞许地点点头,然后继续,“我本来就是打酱油的,不管经营,不管发展,连招人都是你在跑,这几年根本就是白捡钱……”
“等等!”吕越打断发小,“你忽然这样有了良心好惊悚!”
孟初冬微微一笑:“所以,你扣掉八台电脑和两个四人包间未来两年的房租水电和预期收益,算算还剩下多少,给我返现就成。”
吕越扁了嘴角:“不带这样的……说分家就分家连个缓冲都不给……人家不同意了啦……”
孟初冬莞尔:“少废话,给你两天时间算账。”
吕越静静看了孟初冬几秒,终于确定,这货是认真的。
敛起玩笑,吕越正经地问:“你打定主意了?真要和他一起搞什么代练?”
孟初冬抿紧嘴唇,半晌,点了头。
“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而且稍不留神就可能血本无归,你想好了?”
“嗯。”孟初冬想了想,又补充道,“两年后你的网吧如果还没黄我就再跟你续约,到时候价钱重新谈。”
吕越黑线:“你就不能说点儿吉利的!
孟初冬乐了,抬手拍拍吕越肩膀:“现金你肯定是一时间抽不出来,所以返现分期,你啥时候宽裕了啥时候给就行,反正现在我们刚起步,也用不上。总之从你算完帐开始,越冬网吧一切利润与我无关,你要还按月给我划钱,我就当你是分期返现了。”
吕越翻了个白眼:“就是从今以后我自己赚钱自己花了呗,不用再养个吃白食的了。”
孟初冬歪头想了想,给予中肯评价:“嗯,总结很到位。”
亲切友好地分完家,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回走,谁都没说话,直到孟初冬一只脚踏进网吧,才听见背后的发小没好气咕哝:“如果没你当年的那笔钱,这网吧根本开不起来,所以不是你占了我便宜,是我遇上了你,运气。”
孟初冬停住,没回头:“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能回应你的感情。”
“……”
为什么这货比以前更欠揍啊啊啊啊啊啊!
如果这时候有华夏之巅的任一玩家在,都会告诉吕先生答案:这世上有一种渐变性的神奇东西,叫做夫妻相。
……
一亩三分地儿的考察,在华灯初上时圆满成功。五个人再一次共进晚餐,并在席间确定了再考察两天城市环境如无异常直接回去搬行李来此长期驻扎的行动方针。
饭后吕越回自己家,方筝四人则回宾馆。
吕越在宾馆帮忙定的是一个标间和一个大床房,面对如此人性化的服务五哥和钻石只能感慨一句,这么体贴绝逼是自家兄弟。房间如何分配已经算不得一个问题,五哥和钻石只希望宾馆的隔音够给力。
不过事实上第一天因为旅途劳累又喝了酒,方筝和小鸟基本是倒头就睡,这一睡,就把天睡亮了。
所以第二天,才是重点。
回到房间的时候夜幕低垂,孟初冬先去洗了澡,然后是方筝。整个过程中两个人极少交谈,但却不再是上一次的紧张,反而是一种漫着期待的兴奋,以及心照不宣的坦然。
方筝走出浴室的时候,屋里的大灯已经关掉,只剩下床头灯蒙蒙亮着,小鸟坐在床上,却有一半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可他就觉得对方在笑。
接吻是自然而然发生的,然后就是更深入的探索,没经验的坏处在于生涩,好处却是更容易燃起火苗,所以没多久小鸟就再忍不住,撑着身体越过方筝拉开床头柜抽屉……
方筝的满心期待在看见小鸟手上的东西时,变成了失落:“你拿一盒口香糖干嘛?”
孟初冬撕开透明膜,打开盒子,拿出一片小方块给团长进行科普:“这是安全套。”
……
早六点。
团长缓缓睁开眼睛,然后被近在咫尺的副团明亮的双眸吓得差点儿停了呼吸。
总要找点话打破尴尬局面。
于是团长咽了咽口水,出声:“真挺像的……”
副团:“……”
团长领悟:“这页可以翻篇了哈。”
副团:“是的。”
团长:“那,去晨练?”
副团:“清明节我会给你烧纸的。”
团长:“……”
五分钟后。
团长:“我想睡个回笼觉……”
副团:“批准。”
明明没有洗过澡的记忆,身体却意外的清爽,重新闭上眼的团长总觉得自己闻到了花香。
然后香甜的空气里,有个家伙从背后把他搂进了温暖天堂。
……
两天的考察下来,三人组发现这座城市和方筝所在的那座和也就是他们原本想落脚的地方,其实很像,从发展程度到经济环境,从城市建设到物价水平。于是三比零,一致通过了转移阵地的决议。
而孟初冬,则在这两天里收到两份单据。一份借条,来自方筝,一份结算单,来自吕越,性质不同,效果却相当——都让收单者产生出想把上面的金额对半砍的冲动。
朋友也好,爱人也罢,只要是真正关心你的人总会不约而同地,想法设法地,不让你吃亏。孟初冬嘴上不说,心里都懂。
但价还是砍了。只不过在吕越那里是成功砍掉三成,在方筝这儿,则只成功砍掉两成,因为等他再想砍的时候那货去摸“口香糖”了。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回程这天,因为车票是晚上十点的,所以傍晚后就收拾完东西的四个人实在百无聊赖,便在越冬网吧消磨时间。哪知道正赶上华夏游戏...
更新维护,大家只好看电影的看电影,斗地主的斗地主,各自消遣。
因为傍晚来的时候人并不多,所以四个人没进包厢,而是在大厅随便找了机器,哪知道时间越晚,网吧越热闹,等方筝一个恐怖片看完,摘下耳机,发现整个网吧已经人声鼎沸。
“我操!你sb啊!站那儿撒尿呢!?干他啊!操!”
一连串的优美汉语让方筝虎躯一震,关键是咆哮那货就坐在自己隔壁。
用余光轻轻扫过去,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的显示器,类似华夏的游戏,同样在组队下本,从状态条上看这个人所操作的账号是队长,但显然,是个脾气暴躁的队长,而整个队伍已经被屏幕中间的boss灭掉了一半。
随着队长大人脱口而出的优美华丽辞藻越来越多,队伍还活着的人数也越来越少,终于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但就这,还靠走位和准确的预测闪躲坚持了足足两分钟才倒下。
玩儿得不错。
方筝从同行角度在技术上给予对方正面评价。
但显然这份评价没传达给对方,不过或许传达过去了也无济于事,只听“啪”地一声,鼠标被重重摔在桌上,然后就是哗啦一推键盘,人小爷起身,摔桌不玩儿了。
顶多十五六岁的男孩儿,穿了一条快掉下来的肥大牛仔裤,上身是连帽卫衣,再往上,就是一堆亮闪闪的耳钉和乱糟糟的头发。
看着对方在吧台结账,方筝忽然想到一件事——未成年人不允许进网吧。这个,是不是得让小鸟提醒吕越一下?
正神游着,对面的五哥忽然道:“哎,时间差不多了。”
方筝看看显示器下的时间,还真是该出发了。
虽然在这上网不用钱,可插电脑上的卡还是要还的,所以三个人很默契地把卡交给方筝,悠哉地往网吧外面走去。留下鬼服团长,前往吧台为人民服务。
方筝走到吧台的时候,男孩儿正好结完帐转身离开,两个人擦了个肩,这本来没什么,可擦肩之后方筝忽然觉出不对,他没有带钱包的习惯,通常把零钱和手机装在裤子两侧的口袋,百元整钞则放在后屁股的兜里,而现在当他摸住自己后屁股的时候,那让人心安的厚实手感不见了!
似乎察觉到不对,男孩儿忽然往外狂奔!
方筝哪会给他机会,纵身一个猛虎扑食!
论脚程,方筝不行,可论爆发力和体重……
“我草你妈肠子要让你压出来了!!!!”
记住,请不要近距离挑衅一个胖子。
还没迈出网吧的三个人一听见声儿就奔回来了,这会儿小鸟把方筝扶起来,五哥和钻石则死死按住地上的小王八蛋。
“什么情况?”小鸟皱眉,问。
“他偷我钱。”方筝言简意赅。
粉红色领袖还在手里攥着呢,无从抵赖,于是喘着粗气的犯罪分子只能用恶狠狠的眼神传递自己的心情。
五哥毫不客气地给了他后背一下,但也可能看出来是小孩儿了,力道还是有收敛:“你那是什么表情,还挺不甘心是吧?”
犯罪分子不理他,反而继续死盯方筝,磨了半天牙后,终于问出一句:“你怎么感觉到的?”
只有对自己手艺十分自信的贼才会在落网时问这种问题。
方筝温柔地摸了摸对方的头,一声叹息:“我屁股上痒痒肉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