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巨响,齐乐人摔在了地上,疼得眼前一黑,一动也动不了,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更多木板和碎屑倾泻了下来,砸了他满身,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灰尘,在闪电和雷鸣中上下漂浮,时聚时散。
齐乐人疼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眼睛适应了黑暗,他渐渐看得清头顶,那个破洞里透出手电筒的亮光,不甚明亮,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口黑暗冰冷的深井,只能抬着头看向头顶的光明。
那只烧毁了毛皮的猎犬在看他,狰狞恐怖的头颅探在塌陷的洞口,白森森的犬牙间淌下了腥臭的口水,滴滴答答地落在齐乐人耳边的地板上,好像腐烂了很久的肉类散发出来的恐怖气味,令人作呕。
齐乐人一动也不敢动,也动不了,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已经脱离了这具身体飞了出去。
不要下来,不要下来,不要。
那只恐怖的猎犬好像听到了他的祈祷声,在漫长的窥探后它放弃跳下来,嘶吼了一声后慢吞吞地离开了。
活下来了……
齐乐人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顿时被灰尘弄得发痒,他想咳嗽,可是肺刚一吸气就疼得浑身痉挛,他忍不住蜷缩起来捂住自己的咳嗽声,所有内脏都好像被捏在了一起一样抗议着,等到平息下来时他已经浑身冷汗。
这他妈是D级的难度?齐乐人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再次瘫在地上慢慢恢复力气。
不知道这一摔有没有摔出内伤来,手脚虽然还是软的但是应该没有骨折,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也真是命硬,齐乐人苦中作乐地想着,扭头看向了窗口。
这扇窗子也一样被铁条钉死,闪电在地板上投出了纵横交错的阴影,也照亮了这间房间中央摆放着的铁质画架。
这应该是一间画室,齐乐人看着画架和墙上大大小小的黄铜画框心想。只可惜都已经被烧毁了。
隐隐的,他觉得这间房间中似乎隐藏着什么诡异的力量,就好像……
他抬起还在作痛的手臂,从脖子里扯出了那条挂坠,挂坠上的宝石里漂浮着一层黑雾,比之前要浓了许多。齐乐人眯起了眼,这个黑雾代表着周围恶魔之力的浓度,包括他身上的杀戮之种。现在杀戮之种还是好好的,那就意味着这里的恶魔之力很浓郁了。
太奇怪了,这个副本任务里怎么会有恶魔之力?
齐乐人艰难地从地上坐了起来,起来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的脊椎都摔断了,幸好它只是稍微有点不合作,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杀戮之种在恶魔之力的催化下变得活跃了起来,阴冷感沿着他的脊椎往下蔓延,齐乐人迟疑了一下,还是从包裹里拿出了那瓶圣水。透明的液体散发着微弱的亮光,只是看着都感觉得到那种圣洁的力量,他打开盖子抿了一口,体内蠢蠢欲动的恶魔之力立刻溃散了,杀戮之种不甘地刺痛着他,然后蜷缩回了他的后颈处,再次蛰伏了起来。
浑身的伤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齐乐人终于能站起来了,他又看了一眼圣水,忍不住回想起了亡灵岛的海崖上,那纯白的月光下陈百七对他的故事。
他现在会在哪里?终年严寒冰天雪地的永无乡吗?他还会回来吗?
算了,就算回来,就算相见,宁舟恐怕也不能释怀吧。那么迅速那么强烈那么不可抗拒地爱上一个人,最后却发现这份爱是罪恶的……成长在那种环境中的宁舟,只会比他更痛苦。
齐乐人惆怅地叹息了一声,又失笑,怎么又想起这件事了,那天听陈百七说完宁舟的故事,他已经失眠了一个晚上,虽然这件事并不能全怪他,只能说是两人阴差阳错互相隐瞒下酝酿出来的悲剧,但是得知宁舟如此难过却还将他需要的圣水托人送到了他手上,他还是因此愧疚不安了很久,觉得自己亏欠了他许多。
只能说这是命运残酷的玩笑。
眼下危机四伏,齐乐人也没有多想,专心研究起了周围的情况。
这间画室究竟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为什么会有如此浓郁的恶魔之力?
齐乐人拖着浑身疼痛的身体在房间里绕了一圈,走到窗边的时候,借着时不时亮起的闪电,他看见画架下的一块地板微微翘起。他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这个动作就扯得他龇牙咧嘴疼痛不已,他试着挖了一下地板,出乎意料的,这块松动的地板很轻易就被他挖了起来。
地板下的龙骨之间有一个小铁盒,表面已经锈蚀了,隐约看得出上面的浮雕是一种诡异的图腾,就像……齐乐人回想起献祭女巫任务中的封印之塔,塔身上也有类似的图腾。结合这个房间中浓郁的恶魔之力,难道这是一种恶魔信仰?
齐乐人没敢直接碰触铁盒,用布料裹了一下手后将它取了出来。
系统提示随之而来:【得到恶魔的祭品1/6】。
果然,是和恶魔有关的东西。
齐乐人打开了盒子,藏在盒子里的东西是一团色泽暗淡的金发,长而卷,它们不是被整齐地剪断的,而是被人粗暴地拉扯了下来,有些发丝上有揪断的痕迹,有的却没有,它们纠缠在一起像是一团暗金色的水草。
齐乐人关上了盒子放进了包裹里,思索了起来。
即便这个任务和恶魔有关,也不可能是噩梦世界的恶魔,因为这个副本故事发生在一个类似现实世界的副本中,这座古堡还是民国年间建造的,如果这也能联系上权力、杀戮和欺诈三位魔王,那就太离谱了。
发现这六分之一的“恶魔的祭品”完全是巧合,那么这个物品到底是想告诉他什么呢?
就在齐乐人沉思之际,不远处的画架却散发出了蒙蒙的微光。
齐乐人抬起头紧张地看向画架,浮现着荧光的金属画架旁出现了一个幻影,像是隔着一层雾气一般虚幻缥缈,幻影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卷发,她坐在画架前拿着颜料盘和笔专心致志地绘画。
是她!
齐乐人猛地回想起了画像上的那位夫人。
她神情恬静,丝毫看不出身上有着家族遗传的精神病。
紧闭的大门中有一道微光浮现,一条猎犬幽灵一般穿过了木门来到了画室中。
“雷德蒙,到我这里来。”正在绘画的女人温柔地呼唤着它。
猎犬轻轻迈动着脚步来到了她的身边,在她脚边趴了下来,女人抚摸着它的毛皮,轻声说道:“他快要回来了。等他回来,我要给他一个惊喜。他马上就要当爸爸了!”
猎犬甩动着尾巴,抬头看了她一眼,喉咙里呼噜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她的话。
女人抚摸着自己还没有弧度的小腹,喃喃低语:“我会爱他(她)的,绝不会让他(她)像我一样……”
猎犬似乎感觉到了她低落的情绪,抬起头汪了一声,女人笑了,抱着它的头在它的耳朵上亲了一口:“我也爱你,雷德蒙,你是我的守护神。”
幻影的微光逐渐暗淡,终于消融在了电闪雷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