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领主之后,四人就在领主的城堡里住了下来,等待朔月之夜来临。
从领主口中他们得知了一些关于朔月的情报:从某一年开始,每到朔月之夜,圣城中的居民就必须在午夜前入睡,不论是自然入睡还是依靠安眠的药剂,总之必须睡着。如果有人在零点之后仍然没有入睡,或者在天亮前醒来,这个人就会消失,而且是永远的消失。
圣城中的居民们称之为“朔月灾厄”。
朔月灾厄的起因至今仍不清楚,很多人怀着好奇探索过这每月一次的怪异现象,甚至有人故意在午夜后保持清醒,然后留下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笔记……
城堡的藏书室内,侍从们依照齐乐人等人的要求,将关于朔月之夜的资料搜罗到了一起,几人坐在桌边分头查找资料,就连宁舟的大黑鸟也老老实实地停在一旁给自己梳理羽毛,不吵不闹。
苏和翻看了一本笔记后说道:“这本日记有点意思,你们可以看看。”
齐乐人接过苏和递来的笔记本,令人庆幸的是噩梦世界的通用语是中文(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来自系统的自动翻译),所以他不至于看不懂噩梦世界的文字,一段时间来他已经习惯西方人长相的NPC们熟练地说着汉语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需要的东西,纸、笔、油灯、棍棒和斗篷,并且告诉父母我已经喝了安眠药剂,能够一觉睡到大天亮。现在是晚上二十三点整,距离午夜还剩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很兴奋,也很不安,因为我不知道一个小时后我到底会看见什么。如果午夜后一切正常,我就穿上斗篷走出门去夜游一圈,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反正我已经锁好了门窗,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读到这里,齐乐人已经看到了这个倒霉蛋的结局。
吕医生也凑了过来,啧啧道:“作死啊。”
齐乐人把笔记本翻到了下一页,羊皮纸上的笔迹变得匆忙凌乱了起来:
“零点到了!天哪,我竟然真的在朔月之夜熬到了零点以后,现在我有点紧张了。但是周围一切正常,刚才我站在窗边往下面看,圣城一片漆黑,连主干道的煤油路灯也熄灭了,这也正常,毕竟这一晚没人需要路灯的照明。太-安静了,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羽毛笔在纸上写字时的沙沙声,我已经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了,这就是朔月灾厄吗?和我想象的并不一样。”
“我好像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错觉吗?(一团墨迹)刚才我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边仔细听,真的有脚步声!!!有什么东西在楼梯上?!脚踩着木板的声音咯吱咯吱作响,有一下声音特别响亮,肯定是踩在了楼梯口那块松动的木板上发出的声音!我的天,有什么东西潜入我家了吗?!爸爸妈妈在主卧室睡着了,他们肯定听不见,天哪我要怎么办!怎么办!!它不会进来吧?神啊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笔记的主人已经彻底慌了,自己越来越潦草凌乱,颠三倒四。
“它会从门缝里看到我房间的光吗?我最好吹灭油灯,对,吹灭它,然后去喝了安眠药剂,我必须睡了。”
一个惶恐不安的年轻人的形象出现在了齐乐人的脑中,他想象着他是如何惊恐地猜疑着那诡异的脚步声,和那在门外徘徊的不知名的怪物,他已经在恐惧中丧失了天真的好奇心,可恐惧本身却没有放过他。
齐乐人又往后翻了一页,一行充满了惧意和绝望的文字占据了大半张羊皮纸,最后半个字甚至已经写到了纸外,它潦草、扭曲,并且崩溃,对未知的恐惧已经彻底击垮了这个在黑暗中写下最后一句话的年轻人。
“它在敲门。”
这份笔记本不过数百个字,可是却让人毛骨悚然,从好奇到惊恐再到绝望,他在黑暗中如同惊弓之鸟,那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将他彻底击溃……
苏和耐心等待他们看完这份笔记,然后说道:“从文字的内容来看,朔月之夜的午夜后,会出现一些不可思议的变故。”
齐乐人合上笔记本,交还给苏和:“也许是恶魔?”
他知道得比他们多一些,因为他经历过《噩梦游戏》中的朔月之夜。在游戏里他懵懵懂懂地得到了任务,走入了圣城,但是NPC们没有对他展露出好奇,他也没有被带去见领主,而是在圣城的一家酒馆里借宿了下来,通过酒馆里的客人知道了朔月灾厄的故事。他理所当然地在朔月到来的那个夜晚选择了熬夜,在零点后走入了圣城的街道中。
然后平凡无奇地死于恶魔的攻击。
“极有可能是恶魔,也许恶魔会在朔月的夜晚出现,然后到处攻击没有入睡的人类。但是为什么只有在朔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这群恶魔平时都潜伏在哪里?为什么要攻击没有入睡的人?”苏和一口气提出了几个问题。
齐乐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偷瞄着在一旁翻阅文件的宁舟:“这个问题交给教廷专业驱魔人来回答。”
宁舟抬起头,对上了苏和略带笑意的眼睛,两人足足对视了三秒,然后各自移开了目光。
“等到朔月之夜就知道了。”宁舟说着,继续翻阅起了堆叠的资料。
苏和无声地笑了笑,淡淡道:“也好。”
这就完了?不继续分析一下吗?齐乐人茫然地看着各自忙碌的宁舟和苏和,冷不丁地就被吕医生拉到了一边,齐乐人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线索,结果吕医生就只是拽着他到了角落里,神神秘秘地问:“你有没有觉得,苏和同你那个虽然同居了但仍然和你是纯洁的男男友情的好朋友,有点气场不和?”
为什么要用这么长一截定语?齐乐人顿时感受到了来自小伙伴的恶意:“还好吧,只是宁舟不太喜欢说话而已,他跟你也不太说话啊。”
吕医生正色道:“不,这根本不一样,气场,他们之间有一种微妙的气场。”
“什么气场?”齐乐人不耻下问。
吕医生正儿八经地说:“修罗场。”
“啥?”齐乐人记得这好像是形容惨烈的战场的意思,但用在这里显然不太合适。
“算了,我去上个厕所。”吕医生翻了个白眼,插着口袋优哉游哉地走出了藏书室。
没有得到答案的齐乐人还在思考着“修罗场”到底是什么意思,冷不丁听到宁舟和苏和同时叫了他的名字:“乐人,你来看看这个。”“齐乐人,这里。”
各自占据了桌子的一边的两人对望了一眼,又一同看向门边的齐乐人。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齐乐人无师自通地领悟了些什么。
原来,修罗场是这个意思吗?两个好朋友同时提出一个同样的要求,不清楚到底该先答应哪一边时这种微妙的、诡异的、甚至略带尴尬的气氛,原来是这个意思?
还真是让人莫名有点慌,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什么?
“我……我先去上个厕所,你们先互相交流一下新发现好了。”齐乐人同时无师自通地领悟了一点该如何应对这种场景的技巧,假装镇定地走出了藏书室。
总之,先去上个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