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片学区后,顾佐与公仪天珩仍旧在韩夫子的陪同下,将其他许多擂台上众学子的考核看过。在先天境界以后,考核皆是大同小异,只是在对战时,又再不会与荒兽对战,而是彼此切磋罢了。
这样看过许久后,顾佐也再度点出了不少资质优良的学子,公仪天珩将他们的名号记下来,等到日后,慢慢观察便是。
渐渐地这学区看过,考核也看过,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一整天过去,两人就该离开。
顾佐临走前,就对这陪了他们一整天的韩夫子询问道:“夫子所教导的,是后天境界的学子?”
韩夫子一怔,不知顾佐问此事为何,但他还是规矩回答:“正是,韩某管理学府内务,凡后天境界者,皆在韩某管辖之内。”
简单地说,就是韩夫子他并不是那种负责教导的“班主任”或者“任课老师”,而是属于“年级主任”、“学区教导主任”之类的。
属于干部级别呀。
顾佐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看了公仪天珩一眼。
公仪天珩微微一笑。
顾佐就从袖子里摸了摸,零零碎碎地拿出了有两个小号的黄玉葫芦,递到了韩夫子的手里:“今日有劳夫子引路了,区区一点谢意,还请夫子你不要推辞。”
韩夫子诧异了,但他想到顾佐刚刚给余承的玉瓶,又想到顾佐刚刚的问话……既然他也是有意跟这两人打好关系的,那么收下就收下吧。虽说不知道这位顾药师到底是个什么等级,但既然拿出来送人,想来不会太差。
嗯,就算太差,他也要高高兴兴收下。
于是,韩夫子还是挺爽快地道了谢,才依依不舍地把他们送出了学府。
等看着顾佐与公仪天珩的背影消失后,他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好在,没有得罪两位贵人。
尤其是那一位满星天骄啊……
慢悠悠走回去后,韩夫子就低头打开葫芦塞子,低头看了看里面的丹药。这一看之下,他就有点懵。
一瓶合气丹,一瓶回春丹。
前者一直到先天六重以前都可以用,后者就是贯穿整个后天境界的疗伤丹。
这其实不是重点,重点是,所有的丹药,全都是无瑕丹。
尽管这两种丹药都不是什么特别高明的丹药,可是极品易得,无瑕难求,能颗颗无瑕……也足以证明炼药师的能力了。
每一葫芦里大概五十颗,韩夫子本人用不上,可如果是拿来鼓励后天境界的学子,那就是再好用不过的。
再说顾佐,他还拉着公仪天珩的袖摆,跟他一起挺高兴地往回走。
那点丹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存货很多,以后有炼药师的属下在,他是不用再自己大量炼制这么低级的丹药了,不过还剩下那些……取个九成入库,最后一成等他以后境界更高了,随手拿出来赏人、给见面礼,也是很方便的。
就像今天。
给两人都送了丹药后……顾佐总有那么点暗搓搓的爽。
离开后,顾佐一边想着一边就跟公仪天珩朝十绝宗走去,等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峰顶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天空中星子棋布,洒下的点点星辉极为美丽,让这峰顶的景致也好像镀上了一层浅浅光晕,吸引人极了。
顾佐跟在公仪天珩身边,一步一步,踩着他的影子。
突然公仪天珩的步子停了下来。
顾佐也顿住。
公仪天珩好笑道:“阿佐,在做什么?”
顾佐陡然反应过来,才想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踩影子!
这不是三岁小孩儿才会玩的吗……
顾佐脸一红,连忙说道:“没什么,我就跟着大哥走呢。”
公仪天珩也不拆穿他,稍等了等,看顾佐跟他一起前行。
顾佐也赶紧忘掉刚刚产生的黑历史,亦步亦趋地就跟公仪天珩一起回了屋。
然后公仪天珩到书房里走了圈,到卧房里走了圈,然后打开柜门,拿了些东西出来。这么一转身,顾佐就撞了过来。
顾佐:“……”
今晚到底还要出丑几次!
公仪天珩禁不住笑出声来,好容易才柔声道:“阿佐,脚下当心。”
顾佐扶额。
没脸见人了……
好在公仪天珩没有继续“嘲笑”,只将东西抱出门,然后,就回头说了一句:“阿佐,早些沐浴歇息了罢。”
顾佐本来也下意识地跟着转过了身,恰好此刻公仪天珩的话语再一次地传了过来——
“……也好速速给为兄暖床?”
顾佐默默地浸泡在温泉里,不远处就是他那裸|露半身,静静倚靠在水岸的大哥——公仪天珩原本就十分出众的容颜,此刻在氤氲水气的掩映下,显得尤为好看,几如神祇,俊美无俦。
本来这两天时不时就听到什么暖床暖床的,顾佐已经比较习惯了,可刚刚那个气氛下,那个环境中,再听到这么一次,就让他不由自主地,迅速地脸色涨红。
就算到了现在,他的耳根还有些发烫呢。
顾佐朝下缩了缩。
温泉水一直漫过肩头,把他的脸几乎都糊在了热气中。
他纠结地想着:这下再不管怎么脸红,都可以说是被水气给熏得,就不会再更进一步地丢脸,然后被大哥笑话了吧……
公仪天珩也的确没有笑话他,也许是知道顾佐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他笑吟吟地看着顾佐泡澡,笑吟吟地自己泡完,笑吟吟地自温泉里出来,笑吟吟地背对顾佐,露出直垂而下的湿漉漉的乌发,和被乌发半包裹着的,紧实而修长的身躯。
顾佐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只差没捂住眼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是越来越……没办法抵抗住自家大哥的“美色”了。
哪怕是个背影,那也是充满了诱惑力的背影!
明明再正常不过的、兄弟相处的情景,都能在他脑子里不小心就拐弯到另一个地方去,真是、真是……深深地呼吸后,顾佐一下子跳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公仪天珩回过了头,开口:“阿佐,快——”些。
顾佐瞪大了眼,简直想要夺路而逃!
但紧接着他就想起来,他其实是穿着亵裤泡的啊,完全不用介意!所以他就木愣愣地僵在了那里。
随后,顾佐就不得不忍受着,自家大哥从上到下将他一阵仔细打量,又对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阿佐平日里也须得多用些精肉,也好长得壮实些。如今这般……叫为兄看了着实担忧。”
顾佐:“……”
是哦,又矮又瘦,身材一点也不好。
突然间,刚刚生出的旖旎和紧张,就被大哥给戳破了啊……
回到房间后,顾佐到另一间房里换了套亵衣亵裤,之后才走了回来。
这一抬头,就看到他那俊美的大哥已经躺在了床褥中,正朝他一笑,又招了招手。
顾佐不自觉地就走过去了。
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又被“美色”所迷!
当然了,因为经常被迷,顾佐早就已经锻炼出了一种“脑中一片乱麻,表情依旧如故”的本领,既然是走到了床边,就略犹豫地站定了。
公仪天珩笑道:“阿佐?”
顾佐一横心,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公仪天珩不禁笑道:“说是阿佐替为兄暖床,孰料阿佐却来得晚了,而今为兄暖好了床,阿佐这般苦恼,又是为何?”
顾佐木着脸:“我苦恼没有及时给大哥暖床啊,真是太对不住大哥了。”
公仪天珩一怔,旋即就闷笑起来。
顾佐默默地往被子里又钻了钻。
笑吧笑吧,他就知道。
嗯,大哥高兴就好。
然后,两人要抵足而眠了。
这让顾佐想起了上一次他们俩久别重逢后的抵足而眠,不过那一次因为他终于跟大哥相见,心神疲惫之下很快就睡着了,压根没有一般人在抵足而眠之前必备的夜谈啊,这一次他可是一点儿也不困,看样子,他大哥也没有很困?
果然,公仪天珩没有立刻睡觉的意思,他微微伸手……
顾佐感受到了自家大哥的接近,身体略有僵硬。
随后,他就发现自己的一缕发丝被他大哥给拉住了。
公仪天珩轻轻拉扯两下:“阿佐,莫要睡觉。”
顾佐:“没睡。”
但公仪天珩仍旧没放开这发丝,还好像觉得挺有意思,再扯了扯:“阿佐可还记得,你我二人,相识已有几个年头?”
这是真聊天啊,沟通感情来着。
一听是这样的话题,顾佐心里一动。他想了想,回答道:“我刚跟大哥相遇的时候是十五岁,现在都十九岁多,快要及冠了。所以,是四年了吧。”
公仪天珩微微点头:“四载以来,经了许多事,为兄倒忘了问,阿佐处处辛苦,可曾后悔当日寻为兄做这护道人?为兄虽是有心,然而真正相助阿佐之事,却是不多。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要对阿佐更尽心些,也不会叫阿佐如此劳累,还得四处奔波了。”
顾佐听完,立马摇头,态度很认真:“说真的,我一直觉得,找到大哥并且跟大哥坦白,还迅速把大哥契约成护道人,才是我得到系统后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要不是契约了大哥,而是契约其他人,我大概早就被人害死了,又或者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跟老黄牛似的天天炼药,没个安生。”他鼓起勇气,抓住公仪天珩的手臂,握了下,又松开,“我现在虽然也长时间的炼药,但这是因为大哥待我好,所以我也待大哥好,又能研究自己想要研究的丹药,所以心甘情愿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一定早就跑得没影,要不然也一定会用次品搪塞,才不会心甘情愿地尽心尽力呢!”
公仪天珩含笑而听,唇角微微弯起。
听顾佐说完,他的心情似乎更好了,神情也更温柔。
之后,公仪天珩就松开顾佐的那缕发丝,而是把手掌搁在他的头顶,轻柔地揉了好几下。掌间温软的发丝让他的笑意加深,说话时,语气也好像水波轻轻划过,但他说出来的,却是一个问句:“所以,阿佐从不曾后悔,也从不曾嫌弃过为兄?”
顾佐毫不犹豫:“当然没有,我一直很高兴跟大哥相识的。”声音又降低了些,“我更担心大哥会后悔,觉得我拖后腿……”
公仪天珩的手掌顿了顿,随后,他的声音也十分清晰地闯入了顾佐的耳中:“并无。阿佐从不是为兄累赘,而是为兄最为看重、不可或缺之人。”
顾佐听到这一句,眼眶微微发热,又被他很快眨了眨眼,将那丝热意压抑下去。
尽管他要回去,尽管他始终不敢表白,尽管他早就想过将来有一天,他在大哥身边的地位或许会被另一个人取代……但是,现在能听到大哥这样明明白白地说出他是“不可或缺”的来,就已经让他万分满足了。
——暗恋中的人,最为需要的,也不过就是这一句承认罢了。
顾佐抿了抿嘴,悄然地朝公仪天珩那边靠了一点点。
他微微低头,不让他的大哥看到他眼底的依赖和眷恋,但语气里,却还是不由得带上了一分:“大哥在我心里,也是这样的。”
……比这样更深刻。
公仪天珩的目光柔和到了极致。
他不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顾佐的呼吸从有些不平静,到渐渐均匀。
这是顾佐在安静的气氛里,慢慢地陷入了沉睡……
公仪天珩看了许久。
终于,在顾佐的意识彻底混沌之后,他悄然低头,稍稍接近。
然后,顾佐不自觉地靠了靠。
公仪天珩伸出手,将他轻轻揽住。
此刻,在公仪天珩的眼中,慢慢出现了一丝思索。
他慢慢闭上了眼。
虽说两人几乎无话不谈,可他却总觉得,在某些时候,他的小炼药师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但待他意欲追寻时,阿佐却又恢复如初。他之感知,仿若错觉。
只是……
公仪天珩轻叹。
到底还是不忍追问。
还是多观察一番,再寻个法子,以解阿佐之忧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