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奇人的世界》第五期节目的录制时间,梵伽罗照例先去学校接许艺洋。他那辆流线型跑车已经够打眼了,但在学校附近的停车场,一辆全球限量版的劳斯莱斯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名容貌美丽、穿着奢华,身材窈窕的女人从车里下来,踩着精致昂贵的高跟鞋,婀娜多姿地走着,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非常清脆,哒哒哒,哒哒哒,从停车场一直响到学校门口。
与梵伽罗擦肩而过时,女人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然后摘掉墨镜,目露惊讶,似乎是没想到竟然会在小学门口遇见一位大明星。是的,现在的梵伽罗已经算得上炙手可热的大明星,虽然没参加什么活动,也没拍出好的作品,但粉丝数却高达四五千万,几乎每个月都要上几次热搜,话题度很高。
女人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看向周围熙熙攘攘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她完全想不明白,这么大一腕儿站在人来人往的路口,为何没造成混乱和拥堵,难道周围的这些人都是瞎子吗?
紧接着,女人想起对方似乎参加了一档真人秀,名字叫做《奇人的世界》,而且表现得很优异,算得上是能力卓绝的一位灵媒。他一个人出门,却没带保镖,也没做伪装,往人群里一站,除了自己,周围的人仿佛都看不见他一般,这诡异的景象是不是表明他在节目中的所作所为其实不是演的,而是真材实料?
想到这里,女人脸色一白,忙踩着高跟鞋往人群里挤去,试图远离这位神秘莫测的大明星。
梵伽罗其实早就发现了女人的存在,却并未回视,直到对方走远才转过头,盯着那道略显仓惶的背影,瞳孔里流转着晦涩难辨的光。女人似有所感,越发奋力往人最多的地方挤,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十分钟后,校门打开,一群活泼可爱的小学生排着整齐的队伍一列一列往外走,站在最前方的孩子高举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年级和班级,家长可以根据这些标牌去寻找自家孩子,会有老师在旁边看着,谨防陌生人把孩子带走。
今天,举【四年二班】木牌的人换成了一个面生的小姑娘,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卷卷的头发,看上去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她似乎很讨人喜欢,不仅老师频频竖起大拇指夸她举得好,跟在她身后的孩子还一个劲地往前挤,试图与她搭话。谁若是与她多说了几句,别的孩子就会合力把这人推远,只为了占据她身边最近的位置。
小姑娘把一双大大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越发显得甜蜜可爱。许艺洋大概是班里唯一对她不感兴趣的孩子,只顾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梵伽罗的目光定格在小姑娘身上,待对方看过来时便自然而然地挪开,去看许艺洋。不用狼狈地推搡、排挤,站在他周围的人会在他靠近时自动让开一条路,令他畅通无阻地走到四年二班的空地前。
许艺洋连忙把一张一百分的英语试卷展得平平的,举得高高的,左右晃动,唯恐大哥哥看不见。
梵伽罗忍不住低笑起来,俊美的脸庞顷刻间散发出惊人的魅力。然而注意到他的人却只有举牌的小姑娘和四年二班的班主任。
小姑娘直勾勾地盯着鹤立鸡群的青年,漆黑的眼眸里迸射出炽热的光,那份觊觎和热切着实不像一个天真童稚的小孩。班主任的表情也很欢喜,但与小姑娘比起来竟显得平和很多。
“梵先生,许艺洋今天英语考了一百分呢!上次考试他只考了六十七,进步非常大。哎呀,你看这孩子,早早就把卷子拿出来了,这是等不及让你看了。”班主任招招手,许艺洋就立刻从队伍里跑出来,巨大的书包在他身后上下颠簸,显得有些滑稽。他跑到青年身边,用短短的手抱住对方劲瘦的腰,眷恋地蹭了蹭,完了又把捏在掌心的卷子往上递。
青年接过卷子夸了几句,又揉了揉他的脑袋,他便扯着两边的书包带子,满足而又憨傻地笑了。
原本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的小姑娘扬了扬下颌,冲身边的孩子问道:“那个哑巴叫什么名字?那是他爸爸吗?”
“他叫许艺洋,老师不让我们叫他哑巴,他会说话的,只是说得少。那个人是他哥哥,叫梵伽罗,是一个大明星哦!”一名小男孩热心地提供情报。
小姑娘嗤笑一声,表情很是不屑,眼睛却像装了钩子,牢牢地盯着不远处的俊美青年。梵伽罗却仿佛感受不到她的注视,与老师辞别后就带着孩子离开了。等他走远,刚才还躲在人堆里的那名贵妇连忙挤出来,冲小姑娘招手,光鲜的外表此时已略显狼狈。
“他长得真漂亮,我要他陪我玩!”小姑娘不紧不慢地走到女人身边,一张口就是一句冷硬的命令。
女人当即便苦了脸,分明想拒绝,却又没那个胆子。两人的长相非常相似,一看就是母女,却不知为何竟颠倒了位置:女儿对母亲颐指气使,母亲却对女儿充满恐惧和敬畏。
“他可能是一个灵媒,灵媒你知道吧,就是有超能力的人,他对咱们来说很危险,你最好离他远点,说不定他能看出什么。”女人苦口婆心地劝解。
“我不管,我就要他陪我玩!他比我刚买的玩偶还要漂亮,我就要他,我就要他,我就要他……”小姑娘一边重复这句话一边任性地跺脚,不甘不愿地走远了,也不知她们最后达成协议没有。
另一头,梵伽罗正帮许艺洋绑安全带,口里问道:“你们班新来了一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不,资(知),道。”许艺洋摆摆手,表示对那个小女孩根本没兴趣。
“那就不用知道了,以后离她远点,也别让她靠近你。”梵伽罗慎重叮嘱,完了正准备绑自己的安全带,却被许艺洋抢走了手头的活儿。才相处一个多月,两人的感情就已经从陌生人跨入了相依为命的阶段。
梵伽罗看着孩子伏在自己胸口的毛茸茸的小脑袋,眼里沁出真切的笑意——
来到电视台之后,梵伽罗忽然接到了久未有音信的白幕的电话,说是明天有一场商务晚宴,想邀请他一同参加。这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想问一问,他什么时候可以接受再一次的转运,总觉得时间长了有些不安。
“放心,你还可以支撑很久,时候到了我会告知你的。”梵伽罗正准备拒绝他的邀请,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又问:“明天的晚宴,梵凯旋也会出席吗?我看了新闻,他已经回国了,梵洛山似乎准备让他接掌梵氏集团。”
“梵先生您稍等,我问一下我的助理。”白幕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的,明天的商务晚宴梵凯旋也会出席。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竟然忘了打听梵家的情况,如果您觉得不方便……”
梵伽罗打断了他的话:“不,很方便,明天的晚宴我会准时出席,谢谢你的邀请。”
礼貌道别后,梵伽罗挂断了电话,然后牵着许艺洋朝休息室走去,却在半途被一群工作人员拦截。他们不由分说便把厚厚的眼罩蒙在他脸上,又把小朋友交给他的经纪人曹晓辉,口里不断致歉,却强硬地推着他往外走:“对不起啊梵老师,请您多担待,这一期的节目不在电视台录制,是在外面,至于具体在哪儿,这个得您自个儿去感应,我们是不能说的。小朋友也会跟您一块儿去,您别担心,我们这么多人帮您看着呢。哦对了,测试从现在已经开始了,我们的摄像机都打开了,请您管理好自己的言行举止。”
梵伽罗被推上车,带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与此同时,在南郊的一座已年老失修的古建筑群内,几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陪同宋温暖和宋睿参观。他们指着这些已破败的,却不难看出曾经的恢弘与磅礴的一座座宫殿说道:“想必你们知道,这座建筑群原是武朝的皇宫,史称紫微宫,占地面积是现在的紫禁城的4.6倍,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弃置,并封禁了一千四百年之久。武朝被推翻后,也曾有别朝皇帝移居此处,却都住不了多久便落荒而逃,于是数代之后,这座金碧辉煌的宫城就彻底废弃了。我可以给你们看看我们文物保护局刚做出来的复原图,它的瑰丽宏伟远超世人的想象。”
领头的老者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击播放,于是一张3D全景图就浮现于屏幕,那成片的金色琉璃瓦,那五彩斑斓的飞阁流丹,那幽深洞曲的廊檐,那精美绝伦的层楼叠榭,真可谓天上人间。
饶是见多识广的宋温暖都看呆了,口里啧啧赞叹。负责跟拍他们的摄影师把镜头长久地对准这张图,以便让观众好好欣赏古人创造出来的建筑奇迹。
“据我所知,紫微宫被废弃是因为一个诅咒吧?”宋睿试探道,“而且武朝的灭亡似乎也与这个诅咒有关。你们之所以邀请我们来录节目,是想寻求诅咒的真相吗?你们也相信灵媒?”
老者尴尬地笑了笑,直言道,“是的,我们的确想解开诅咒的真相,这是一个流传了1400多年的秘密。熟知历史的人都知道,武朝灭亡前的两百年,它的代代君王都因发疯而死,没有哪一个能活过四十岁,直至一名君王做出迁居的决定,并彻底封禁了这座宫殿,之后的君主才躲过了天不假年的命运。据史册记载,居住在这座宫殿里的帝王无论最初多么英明神武,不出三年必然变得疯疯癫癫,最广为人知的便是惠帝殿前怒斩群臣事件。你们想一想,一个帝王,无缘无故忽然拿起宝剑,把前来听朝的文武百官斩杀个干干净净,这是多么荒诞而又可怕的行径,是什么刺激了他?又是什么刺激了那些武朝的皇帝们?”
宋温暖八卦道:“难道不是因为废后闾丘氏的诅咒吗?闾丘氏吊死在翠屏山,她那漆黑的眼睛至死都看着金銮殿的方向。从那以后,武朝的皇帝就开始发疯短命。她死的时候曾经说过,要让武朝的皇帝代代精竭力衰而死,要让武朝的江山支零破碎、血流成河,这些不都应验了吗?在她死前,武朝的皇帝不都活得好好的,最长寿的太.祖.皇帝还活到了七十八岁呢!”
看来她对这段历史也很有研究。
宋睿补充道:“据史书记载,闾丘氏的原话是:凡我所视者,皆受我噬。”
宋温暖立刻补充,:“对对对,她就是这么说的,凡是被我看见的人都会被我吞噬!翠屏山是紫微宫最高的一座山,她吊死在山顶最高的一棵松树上,在这里,她能看见整个宫城,也就是说,这座城里的所有人都在她的诅咒范围内,尤其是皇帝。因为这个,在她下葬的时候,闵帝亲手挖走了她的眼睛,只为破除诅咒。但是这也不能怪她,闵帝的皇位是她的家族帮忙打下的,她的儿子理当是太子,可闵帝太不是东西了,为了一个宠妃和尚未出生的孩子,竟然灭了闾丘氏满门,又赐死了她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还废了她的皇后之位,将她囚于冷宫永世受苦。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闵帝简直比老虎还毒!”
宋温暖越说越生气,老者却无奈地摆手:“你们看的都是野史吧?野史怎么能相信。我倒是觉得那疯病应该是一种遗传性疾病,王朝的更迭也是历史的大趋势,与诅咒扯不上关系。”
宋温暖跟他较上劲儿了:“如果不是诅咒,为什么那些皇帝搬走之后又恢复正常了呢?为什么后来的皇帝都不敢住在这儿?为什么你们要来找我们录节目?我可是听说了,这座宫殿刚解禁那天,你们的一位工作人员莫名晕倒在金銮殿里,对,就是惠帝怒斩群臣的那座宫殿。你们发现他的时候,他还躺在皇帝的宝座上,由此可见,只要是谁想坐上那个位置,谁就会遭受闾丘氏的诅咒。”
看来她把文物保护局的事情打听得很清楚。
老者嘴唇蠕动,却无言以对。事情的确很诡异,要不然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站在他身后的一名老者叹息道:“算了吧老梁,咱们就跟他们说实话吧。宋小姐,宋博士,你们好,我姓陆,我的女儿是梵先生的邻居,所以我知道梵先生的一些事。正是因为想到了他,我才极力促成了这一次的录制。你们说的没错,这座宫殿的确有古怪。”
老者指着身后最破败的一座宫殿说道:“那就是金銮殿,武朝皇帝听政的地方,也是被封禁得最严格的地方。从武朝末年起,就有御林军时时刻刻把守此处,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后来武朝灭亡,别的皇帝也延续了这一做法。如今是新时代,再也没有人相信鬼神之说,但是这些宫殿已年久失修,不宜对外开放,所以我们也一直将它封禁。前一阵,上头拨给我们一笔庞大的经费,让我们对这座宫城进行修复,我们才在时隔1400多年后重新踏入此处。但是在解禁的第一天,负责修复金銮殿的工作人员就都出事了,医生至今无法得出确切的诊断结果,症状最严重的那一个到现在还没能清醒过来。之后踏入这座宫殿的人也都产生了各种程度的不适,譬如头晕脑胀、身体虚弱、恶心欲吐、噩梦连连等等。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向你们求助。”
领头的老者补充道:“对,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干脆试一试别的途径,死马当活马医吧。”
宋温暖面上笑嘻嘻,心里却暗暗腹诽:去你的死马当活马医,我们的灵媒一出手,保管叫你怀疑人生!尤其是梵老师,专职教你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