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平洲的传统要回双方家里一趟,陆衔洲先带乔烬回了冯家。
“怎么?不开心吗?”
乔烬一反常态的紧张和心虚让陆衔洲更加确认,杨芹给他布置了任务。
“我不想回去了。”乔烬躲着他的视线,“下次……下次再回家行吗?”
陆衔洲伸手替他抹去鼻尖的汗,握了下他的手指问:“你不想见你妈妈吗?”
“不、不是的。”乔烬怕他发现自己的异常,只好忍住了紧张,静静地坐在副驾上。
“啊,对了。”
陆衔洲微微挑眉,看着乔烬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双手递过来,“我卖了一个新偶,钱给你。”
“给我做什么?”
乔烬不由分说的塞到他手里,低声说,“说了养你的,我以后钱都给你,你……”
陆衔洲看出他的战战兢兢,担心自己做不好,又担心被讨厌,所以拼命地讨好他。
陆衔洲笑了下,说:“既然乔乔有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冯朝恩还被拘着,家里冷清的有些过分,冯玉生和杨芹两个人相顾无言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乔烬稍有些拘束的喊:“冯叔叔,妈妈。”
杨芹站起来,“我听说你们今天早上要过来,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早。”
她看起来比之前热情多了,但还是不太敢看陆衔洲,回避似的说了声,“乔乔,带陆先生去你房间玩一会?吃饭了我叫你。”
乔烬侧头去看陆衔洲,见他不说话便伸出手去握他的,轻轻勾住了小声说:“师兄,你要看看……我房间吗?”
陆衔洲从善如流的笑了下,“好啊。”
冯玉生冷着脸,丝毫不掩饰不待见这两个人的意味。
杨芹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低声提点道:“你别这样了,那件事又不怪陆衔洲的。”
“不怪?”冯玉生好像被碰到了什么开关,一下子暴起般怒道:“张晓敏背后那个支持者是不是他?你也想一块帮着她害朝恩?”
陆衔洲握着乔烬的手仿佛没听见一般上了楼。
冯玉生骂完杨芹,又扭头来看陆衔洲的背影,“我知道,朝恩那天对你不敬,他就说几句话而已,你不高兴你找人揍他一顿就是了,你至于这么害他让他坐牢吗?”
陆衔洲背对着他,淡淡道:“这是他该有的惩罚。”
“该有的惩罚?你做过多少事你受惩罚了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冯玉生冷笑着说:“你以为自己手上就干净吗?乔烬他……”
杨芹拼尽全力的拉住他,“别说了,这件事都怪我,我……!”
杨芹脸上立刻挨了一耳光,整张脸被打的一偏,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乔烬走在前面,没有看见这一耳光。
冯玉生指着杨芹破口大骂,“你给我滚开,让你办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你不是告诉我乔烬能说动得了陆衔洲的吗?!现在呢?”
杨芹:“你打也打过了,就不能看在乔乔今天回家的面子上把这件事搁一搁吗?再说朝恩有今天也是做错了事,只要他知错就改还是有希望的。”
“有希望?你他妈不知道现在这个法律全都是保护omega的吗?”
陆衔洲故意回了下头,轻轻勾了下嘴角。
不得不承认,杨芹是个演技很好的女人。
冯玉生这种人,生意远远大于亲情,所以尽管他恨不得杀了陆衔洲却还是忍耐。
他会突然暴起,是因为杨芹那句似是而非的劝慰。
看似完全弱势任由打骂的女人,其实掌握着冯玉生的一举一动,她远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柔弱慈爱。
冯玉生多半也被她算计在内,她故意挨的这个打,一半给他看,一半给乔烬看。
算盘打的倒好,可惜乔烬没瞧见,陆衔洲嗤笑了声,走进房间关上了门,将外面的吵架声隔绝。
乔烬的屋里陈设很简单,看得出没人对他用心。
“不高兴?”陆衔洲看了眼失魂落魄的乔烬,伸手摸了下他的头。
乔烬在他掌心里蹭了蹭,“我跟妈妈刚来冯叔叔家里的时候,他对我很好的,可是后来就……”
“没关系,这些事交给我来解决。”
乔烬一听说交给他来解决立刻站了起来,“不行!”
陆衔洲微微蹙眉:“为什么不行?难道你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吗?”
“不是的。”乔烬不敢说怕他跟杨芹接触从而知道乔震骅,抓着他的手腕,仰起头在他唇上亲了下,“我想自己解决,行吗?”
陆衔洲顿了顿,说:“好,那就交给你自己解决,别让我失望知道吗?”
“谢谢师兄。”
“嗯,真想谢谢我的话晚上就别哭了。”
陆衔洲一句话说的乔烬瞬间脸红,想起头天晚上他掐着他的手腕举在头顶,弄到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
他抽抽搭搭的哭了很久又撒娇又服软也没见他心软,结束了之后颤着哭腔在被子里乱动。
陆衔洲捏着他的手腕扯进怀里,沉声问他:“乱动什么,还没被弄够?”
乔烬以为他还要来,红着眼睛憋住哭腔也不敢动了,手指掐紧被子想等他睡着了再抠。
“你在干什么?”
乔烬委屈的说:“涨。”
陆衔洲无奈的亲了他一下,抱着他去了卫生间,把东西弄了出来,帮他洗完才问:“好受了?”
“嗯……”
乔烬想起自己睡着前的最后一幕,应该是窝在他怀里,枕着他的手臂,鼻尖全是他淡淡的信息素气味,让人安心的尽管天塌下来都不会害怕。
陆衔洲借口去一下卫生间,让乔烬在房间里收拾一下以前没带过去的东西,这次来就一并带走。
乔烬乖乖点头。
陆衔洲关好门,站在楼梯上看着杨芹和冯玉生两个人压低声音的争吵,轻咳了一声。
两人齐刷刷的回头看他。
陆衔洲走下来挑了张沙发,长腿交叠将手搁在膝盖上,眼皮一抬,“两位请坐。”
冯玉生皱眉,他怎么反而像是个主人,自己像客人?
陆衔洲没在意他的眼神,轻笑了声说:“我今天带乔烬回来,凑巧有两件事说一说,一件说给冯先生。”
“你还想干什么?知道我们拿你没办法就来羞辱人?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陆衔洲侧头看着他,淡淡一笑,“张淼确实有我的帮助,但我没有插手也不会去干扰判刑,冯朝恩该受到的惩罚,都是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冯玉生见他承认了,捂着脸怒极反笑。
陆衔洲说:“你养过乔烬几年,我希望你的公司后继有人,需要什么帮助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会考虑帮你,或者你确定要与我为敌。”
冯玉生死死捏着拳头,瞪着陆衔洲几秒终于还是屈服了,他当年能把陆氏扶起来,什么手段他一清二楚。
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他再恨陆衔洲的见死不救和落井下石,也都改变不了冯朝恩自己作恶的事实。
“你说话算话?”
陆衔洲略微颔首,“自然。”
冯玉生取舍权衡之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利益,杨芹垂着头冷笑了下。
陆衔洲看在眼里,直截了当的问:“杨女士,我记得自己警告过你,您还记得吗?”
冯玉生还要一点脸,接受了陆衔洲的条件便走了,她也不再伪装,“我不是冯玉生我对生意没兴趣,你收买不了我。”
陆衔洲低笑,“你想多了,没打算收买你。”
“那你想干什么,也把我送进牢里吗?我没有杀人放火,你针对不了我。”
“乔震骅会坐牢完全是咎由自取,你觉得他委屈那思唯呢,你丈夫的一个“失手”就夺走了一条命,他觉得自己委屈,思唯连个委屈的机会都没有。”
陆衔洲声音很轻,但却让人觉得重如千斤,“你该庆幸现在的法律很宽松,杀了人不用偿命,不然你现在还能见到的就只剩乔震骅的墓碑。”
杨芹听他这么羞辱乔震骅几乎气疯,脸憋得发青。
“你让乔烬在我身边找机会,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想让他用什么样的方式报复我,但是你觉得你这个傻儿子玩的过我吗?”
陆衔洲声音很冷,杨芹没来由打了个哆嗦,“你想对他做什么?!”
“一个alpha能对一个omega所做的事情可太多了。”
陆衔洲“好心”的帮她列举出来,“比如彻底标记,你觉得乔烬的身子能撑得住别人对他覆盖标记吗?如果我死了,他得为我守一辈子。”
“再比如说,你交给他的任务失败了,我不可能饶了他,你觉得他在我手里能撑下多久的折腾。”
“这些可能太过残忍了,他受不住我也不舍得,最多我不再碰他,他又对抑制剂过敏,那就只好让他这辈子每次发情期都得生生熬过去。”
陆衔洲眉眼含笑,声音温柔的说:“杨女士,给你儿子挑一个吧。”
这里每一条对乔烬来说都狠极了,杨芹哆嗦着嘴唇摇头,“你说你爱乔乔的,这只不过是你骗我的借口罢了。”
陆衔洲轻笑了声:“爱?杨女士您活了大半辈子了嫁过两个alpha还相信他们的爱呢?何况,你也说爱乔烬,你把他放在我身边,让他以身涉险当你报复我的工具,他是你亲生的你都舍得,我为什么不舍得?”
“既然你不爱他,那你就把他还给我。”
“这个偷换概念不大成立。”陆衔洲倾身,压低了声音宣告似的说:“他这辈子,死,也得在墓碑上刻下属于我陆衔洲所有,让我把他还给你?从你把他送到我手上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机会了。”
杨芹不甘的咬着牙,“当年要不是你,我们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乔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陆衔洲说:“我,有愧,愧疚没能让乔震骅一命偿一命。”
杨芹攥着手,将沙发布攥的皱成一团,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乔震骅被他害成这样是事实,犯了罪也是事实,可她到底心有不甘,每次被冯玉生羞辱后那种感觉尤其强烈。
如果不是陆衔洲的设计,她们怎么会过现在的日子。
“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乔烬始终都相信自己有个很爱他的妈妈。”
陆衔洲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身,“如果你觉得我这项坚持不重要,那么乔烬就会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他尊重敬爱。”
“你有三天的时间,选择乔震骅还是乔烬,有了答案可以亲自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看在乔烬的面子上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怎么选择,好好想想。”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这些话告诉他吗?”
陆衔洲连头都没回,扬起来看了眼楼上,“如果你把这些话告诉了他,亲手摧毁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爱情,那你真的不配做他的母亲。”
陆衔洲回到楼上,看乔烬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有几个颇为残旧的逗猫棒,还有几袋没拆封的猫粮。
他的猫,名字起得都跟别人不大一样,乍一听跟演神雕侠侣似的。
很难想象,他连自己都养不好,居然还能把一只猫养的那么漂亮。
“你的咕咕是谁送给你的?”
“啊?哦,是我自己捡的。”
“捡的?”
乔烬点点头,“我看它快冻死了,就悄悄带回家了,一开始冯叔叔和大哥他们不喜欢猫,觉得臭还吵,我就把它关在房间里,后来他们就不管了。”
陆衔洲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所以他才会对他那句随口的一句把它炖了反应那么大。
傻乎乎的。
“以后你可以不用把它藏起来。”
乔烬呆了一秒,小声说:“可是你也不喜欢猫的,你更喜欢青苍,我知道的。”
“乔乔喜欢的,我都喜欢,况且……”陆衔洲故意停了下,看着乔烬轻吸了口气紧张的等他说接下来的话,轻笑着伸手揉揉他的头,“你不用管我喜不喜欢,你是这个家的主人,你自己喜欢就好。”
乔烬想了想,不太确定的问他:“我可以自己决定吗?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吗?”
“当然。”
乔烬试探性的问他:“那如果,如果我想……”
“想什么?”
“我想把舞蹈房里的镜子拆掉,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