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画 净土(8)

“唉……”老者叹了一声,“今年天降大旱,井里的水都见了底,乡亲们的田更是干得快要冒烟,只怕是今年要颗粒无收了……官府非但未减赋,反而还加了赋税,难呐……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唉!”

听这话,简直就是典型的古代民间故事。

牧怿然淡声问:“本地是哪位官员管辖?”

老者压低了声音,答:“县令。”

县令就像没有名字一样,不管怎么问,老者的回答就只有“县令”两个字。

柯寻牧怿然和黄皮三人又在这片村庄里四处转了转,并没能得到更多看似有用的线索,于是打听了县衙在什么地方,就抓紧时间奔着那地方去。

县衙自然是在县里,这里的建筑和景物与刚才那片村庄一样,处处晦黄黯淡。

柯寻一路打听着县衙的具体所在,三人快步在房舍间穿梭,直到依着最后一位路人所指示的方向,来至一处房舍前,正要往门边上走,就听得旁边敞开的窗子里有人说话:“大人过目。”

柯寻正经过窗口,闻声转头向着窗内看进去,却见一个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的文人模样的人,手里正举着一幅画纸给另一个人看。

另一个人身上穿着官服,头上戴着乌纱帽,尽管世界颜色黯淡,倒也能辨认出他身上的官服泛着大红的颜色。

官儿?

这货莫不就是那位问不出名字的县令?

柯寻扒在窗口向里看。

那文人举着手里的画正和县令说道:“大人,您就像这幅松树一样长青不老、万寿无疆啊!”

县令满意地捻着胡子,哈哈笑着:“岂敢,岂敢。”

柯寻转头看向牧怿然:“这都什么鬼,县令房间的窗口向着大街开,谁路过都能往里瞅两眼,你说这是画的BUG还是故意给咱们留的线索?”

没等牧怿然答话,房间里的人已是听到了窗外的动静,文人模样的人伸手指向柯寻:“你是什么人?”

柯寻谨慎地向后退了半步,拱了拱手:“我只是路过,顺便瞻仰一下县令大老爷的音容笑貌。”

文人走到窗边,探头向外看了看柯寻,伸出根手指头左右各捋了一下自己唇上的两撇胡子,语带讥笑地冲着柯寻说道:“老老实实地放你的牛去吧!”

说罢伸手,“啪”地一声合上了窗扇,随即里头传出他和那县令的哈哈笑声。

柯寻一脸懵比地转身看向牧怿然:“我长得很像放牛娃吗?”

牧怿然看了眼他头上那两只动来动去的毛茸茸的猫耳朵,抿了抿唇,移开视线,细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半晌才开口:“让你去放牛这句话,我想应该是NPC的固定台词,当然,也或许是一条线索,我们可以去找头牛来试一试。”

两人说办就办,大步离开这古怪的县衙窗口,却没注意到落在后面的黄皮,面无表情地向着那扇紧闭的窗看了两眼。

然而牛并不好找,回到刚才那片村庄,三人转了一阵,并没有看到哪家农人用牛耕地,多是人力犁田,不过话说回来,牛在古代是十分重要的劳动工具,它的价值甚至比奴隶还要贵,一般的穷苦人家是买不起牛的。

眼看天色渐暗,三人决定先返回那间来时的屋子,一路沿着所做的记号飞奔,行至途中,忽听一个半大孩子的哭闹:“我的羊我的羊我的羊我的羊啊……”

循声看过去,见一个衙差模样的人正在强抢一个平民孩子怀里的小羊羔,那孩子哪里是身强体壮的衙差的对手,很快就被一脚踹在地上,抱着他的羊扬长而去。

柯寻:“……这幅画里的NPC戏还真多,不管咱们看不看得见,自个儿就跟那儿演。”

三人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天快黑了,保命要紧。

沿着记号回到来时的那间土坯屋,推了推紧闭的门,这门竟然还能打开,柯寻本以为按照一般的套路,“画”是不会允许他们再回到来时的那个房间去的——这么说,到了明天天亮之后,他们三人还可以选择再去另外的世界查找线索?

推门进屋,见秦赐罗维和李雅晴已经回来了,另外几人仍然不见踪影,柯寻不由有些担心卫东和朱浩文,于是问向秦赐:“秦哥,你知道东子他们选择的是哪扇门吗?”

秦赐摇了摇头:“我们是第二组出门的,小卫他们应该在我们之后,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浩文是个妥当人,我想他们应该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柯寻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见已是晚上七点多,想着如果到了八点那两人还未回来,他就去他们选择的世界找人了。

“你们在那个世界有发现什么线索吗?”秦赐问牧怿然。

“暂时没有。”牧怿然简单地把他们所去的世界叙述了几句,而后问秦赐几人可有发现。

秦赐的脸色古怪起来,沉吟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我们所去的世界……太过离奇,有些颠覆以往的任何一幅画,那里面……所有的东西,不论是建筑还是树木花草,甚至是人,全都是……平面状态的。”

柯寻头上的猫耳尖尖地竖起来:“平面状态的?具体形容一下。”

“二维的。”罗维在旁边冷静地接口,“我们就像进入了一个二维的世界,但这个世界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二维,真正的二维是没有厚度的,这个世界的景物和人却还有一定的厚度,大约……有一张纸那么厚。”

“打个比方的话,”秦赐接道,“有点像剪纸,所有的人都像是剪纸人,房屋,景物,甚至是水,都像是用纸剪出来的。”

柯寻听得瞠目结舌,猫耳尖抖了抖:“确实相当离奇,比我们去的那个世界还诡异……那些景物和人有颜色吗?”

“有,不但有,色彩还很鲜艳。”秦赐说,“里面的人穿着旧时的衣服,有点儿像清末那个时期的打扮。”

柯寻挠挠头,看向牧怿然:“这幅画貌似有点儿乱,咱们两组人进的这两个世界,不仅画风不一样,历史时期也不一样,咱们进的那幅应该是清朝以前的背景。”

牧怿然点头,听秦赐继续往下说:“我们进去后就身处在了一个渔村,周围都是渔民,我们在整个村子里转了两圈,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只好挨家挨户地查找,时间紧迫,只查了七八家,还有很大一部分没有查到,我们预备明天继续去查。”

正说着,见卫东朱浩文带着盘发女赵海翠,和选择了两颗龙眼核道具的张利锋推门进了屋。

“怎么样?”柯寻劈头问过去。

朱浩文和卫东齐齐盯着他看。

“……干嘛?”柯寻不明所以,“看我干嘛,我脸上长出‘帅’字了?”

朱浩文:“……”

卫东:“……我特么发誓我刚才听见你‘喵’了一声!”

柯寻一脸黑人问号:“……你是不是疯了,我只说了三个字,怎,么,样,这三个字。”

“大佬,”卫东扭头看向牧怿然,“你来说句公道话,刚才柯儿是不是先喵了一声然后才问话的?”

牧怿然眉头微蹙,证实了卫东所言不虚,柯寻更加一头雾水,自己嘴里说出去的话,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吗?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喵”过一声啊,这都是些什么鬼。

挠了挠头,柯寻把这古怪的问题先抛过一边,问向卫东和朱浩文:“先别扯别的,说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喵?”

众人:“……”

见柯寻一脸毫无所觉的样子,大家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朱浩文就答道:“我们进入的那个世界,十分地古怪,所有的动物都拟人化了。”

柯寻一惊:“该不会又穿梭回《动物世界》那幅画了吧?!”

朱浩文道:“应该不是,所有的动物都是正常大小,没有像那幅画里巨牛那样大的动物,而且……所有的动物都会说人话,他们穿着和人一样的衣服,所以我才说所有的动物都拟人化了。”

“这可真是离奇……喵。”柯寻说。

众人:“……”你最离奇好么。

“我们在这个世界里找了一阵,发现这俨然是个没有人类的、有着正常社会秩序的世界,”朱浩文继续说道,“但我们始终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

话还未说完,已是被卫东接过去说道:“还差点被一群猫抓走进了拘留所。”

“什么情况,喵?”柯寻忙问。

卫东看了眼站在旁边脸色难看的盘发女赵海翠,哼了一声:“还不是因为这位姐姐,见到了会说话的动物大呼小叫的,严重扰乱了公共秩序,几个穿着警服的猫从旁边冲出来就要抓我们,害我拉着她装了半天刚进城的乡巴佬,这才给我们放了。”

秦赐皱了皱眉:“三扇门,三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这幅画的主题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剩下的三扇门内的世界,是不是和这三个世界也完全不同?”

“这幅画叫什么名字来着?”卫东问。

众人面面相觑,进画前只顾着看罗维来着,一时未能注意。

只有牧怿然开口:“作品名为《净土》,画作者米伦。”

“净土?难道这幅画又是跟宗教有关系的?”卫东一哆嗦,《信仰》那幅画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到现在还没消散呢。

“但这三个世界的画风相差也太大了,而且也完全没有宗教感。”秦赐说。

“怿然,米伦这个喵你了解吗?”柯寻问。

卫东:“……你确定你不是故意把人说成喵的?”

柯寻白他一眼:“我说的就是‘人’。”

“完了……”卫东趁柯寻和牧怿然说话的功夫,悄声和朱浩文道,“柯儿错乱了,一定是他们进的那个古怪的世界给整的,怎么办?他自个儿都没感觉!你说他最后该不会只能说猫话了吧?!太尼玛可怕了!”

“想办法。”朱浩文一脸冷肃,不再理会卫东,垂目陷入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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