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们门主都对他很赞赏。”
刀疤男毕竟跟了闻人恒多年,即便内心波涛汹涌,他也只是极短地停顿一下就自然地接了下去,且在晓少爷看向他时连表情都调整好了,让人挑不出错。
叶右问道:“我师兄都说过他什么?”
刀疤男道:“说他很不错。”
他快速回忆门主对叶教主的评价,结果搜刮一番还真就只能用一个“不错”来回答。
他们门主很少提起魔教和叶教主,倒是对魔教一直很关注。在他的印象里,门主与叶教主只见过几面,每次都是单独相处,他也不清楚他们聊的是什么。
他细想门主与叶教主的关系,觉得看着很一般,甚至还曾经打过架,但哪怕是这样,他也认为晓少爷很可能就是魔教教主,因为晓少爷肯定不会是简单人物,而把江湖上的才俊过一遍,叶教主恰好符合。
更巧的是叶教主喜欢戴面具,这也能与晓少爷的情况对上,否则单是晓少爷这张脸就早已名扬江湖了,这么多年没传出消息,可见是遮得太严实了。
当然,还有可能是晓少爷不喜欢张扬,这些年都在某处隐居,如今才闯荡江湖。
可一旦怀疑,以前那些繁枝细节便都清晰了起来,一件件事也如同淋过雨的春笋,争先恐后地向上冒,比如门主对魔教不同寻常的关注,比如晓少爷“夜游症”走丢时门主问过魔教的动静,比如厉害怪异的“大婶”,再比如晓少爷方才鬼魅般的轻功。
刀疤男越想越觉得猜的没错,心里的惊骇掀起巨浪,几乎要把他淹了。他的余光扫见晓少爷,冷汗一点点渗出了额头。
他竟和这位神秘莫测的魔教教主在散步谈心,他们门主还整天把人家带在身边师弟长师弟短的,两个人还睡一张床上,更要命的是现在还住在一群白道的眼皮底下!
对了,魔教的长老们是不是已经盯上这里了?他们会怎么做?会动手么?
叶右完全不清楚这人快要被“天下大乱”的担忧压得喘不上气了,问道:“就只有一个不错?”
“……对,”刀疤男一经明白这人的身份,更加不敢露出破绽,解释道,“主要是李世子……哦,就是上次去过寻柳山庄的李少爷。”
叶右道:“这我知道,师兄说和他是在京城认识的。”
刀疤男点头:“门主建立双极门后,世子总会来江湖上玩,自从跟着门主去过一次玉山台便喜欢上了叶教主,经常向门主打听对方的消息,门主偶尔会关注一下魔教,曾经看着传回来的情报说过一句叶教主不错。”
天地良心,他以前真以为门主是因为世子才派人盯着魔教的!
他忍下擦冷汗的冲动,继续跟着晓少爷。
二人边走边聊,期间叶右又问了一些别的事,刀疤男不清楚晓少爷想干什么,也不知这人与魔教的长老是否接触了,于是不敢说多,更不敢说错,这一路走得提心吊胆,等迈进王家大门,他着实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他这口气又抽了回去,因为他要眼睁睁看着这疑似魔教教主的人要去和他们家门主睡一张床上。
闻人恒这时仍在等师弟的消息。
他理智上知道师弟虽然失了忆,但性子是没变的,以前见过那么多美人都没和谁有过什么,如今应该也不会有,可在感情上,他又忍不住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真破天荒地遇上一个看顺眼的怎么办?
要真是这样,凭他师弟的手腕,绝对有办法让他的手下闭嘴。
可反过来想,他师弟若还是想试探他,将他的手下全擒住就等着他按捺不住赶过去又该怎么办?
所以闻人恒度日如年地坐在这里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半天都没动地方,直到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才闭了闭眼,只觉高悬的一颗心落了回去。
他放下茶杯。
下一刻,叶右推门而入。
闻人恒摆上恰到好处的意外,问道:“不是说要在外面过夜?”
叶右道:“遇上几个朋友,和他们去逢春楼喝了几杯,便回来了,师兄怎么还不睡?”
“这就睡,”闻人恒停顿一下,“临走时我让你带着药,抹了么?”
叶右道:“还没有。”
闻人恒点点头,等师弟洗漱后便细心为他换好药,看着他上床睡觉,便借着如厕的空当将手下叫了来,询问了一遍晚上的事。
刀疤男还在犹豫是否听晓少爷的话将魏二公子的事瞒下,不过门主倒是提过看着晓少爷别让他动武,因此他先将轻功的事说了说。
闻人恒打断他:“你说那是排第三的红牌?”
刀疤男道:“是”
“一个红牌洒了酒,泼的还是散座的客人,需要亲自跑下去么?”闻人恒道,“她今天有客人么?查查是谁。”
刀疤男:“……”
他有时候真觉得门主和晓少爷挺恐怖的。
既然瞒不下,刀疤男便把来龙去脉全交代了,见门主点头要走,挣扎一下,告诉他回来时与晓少爷聊了聊,对方问起了魔教教主。
闻人恒看了他一眼:“嗯,你没猜错,不过我暂时还不想把人还回去。”
刀疤男:“……”
闻人恒道:“那几个长老现在就在苏州,若他们私下和他碰面,不用理会,要是他们想带他走,立刻告诉我。”
刀疤男急道:“可这里这么多白道,若他的身份暴-露……”
他说着猛地意识到没人见过叶教主的真容,那些长老也都易着容,而叶教主一向聪明,暴-露的几率很小。
他这才踏实:“属下知道了。”
闻人恒“嗯”了一声,很满意。
刀疤男目送他回屋,暗忖叶教主若半夜恢复记忆,看见门主就睡在旁边,两个人会不会打起来?他越想越心惊,又知道没办法阻止,干脆破罐破摔,回去两眼一闭,什么都不想了。
叶右刚有些睡意的时候便听见了开门声,然后他家师兄脱了衣服躺下,握了握他的手,他不由得睁开眼。
闻人恒探了一下他的内力:“我听说你今天用了轻功。”
叶右道:“不用耗多少内力,没事。”
闻人恒道:“明天去找纪神医看看。”
叶右轻轻应声,继续睡。
闻人恒等了一会儿,原以为师弟会问点什么,结果一句话都没说,让人摸不准究竟知道了多少。他缓缓摩挲着指尖残留的一点余温,看着这人安静地在自己身边躺着,暂且抛下那些烦恼事,也睡了过去。
这几日盟主等人商议了一番,觉得在没弄清放秘籍之人是否是在整人前,这事不宜声张,免得真被整一顿而丢脸,于是敲定了一个地点碰面,然后对外喧声下毒之人心虚不敢出来,这便让人散了。
叶右听说后只一笑置之,不去深想他们的真实想法,乖乖跟着师兄收拾行李,准备出发。他没忘自己答应过的事,离开前便找到那几位大侠辞行,说了半天话才被他们恋恋不舍地送回来。
闻人恒站在不远处看着,见师弟终于上了马车,便跟着进去,不理解师弟为何与他们交好,问道:“和他们投缘?”
“倒也不是,”叶右道,“我只是答应过一有消息便告诉他们,做人要说话算话。”
闻人恒挑眉。
“我说我什么也不懂,”叶右不等他问,便无辜道,“是我师兄今日忽然要走,我这做师弟的只能听话跟着走了,没能帮上忙,我心里真觉得过意不去。”
闻人恒被扣了一口锅,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王家住的这些人,闻人恒是第一个走的,随后是陈、韩、董、田四位掌门,接着是魏庄主和丁阁主,而盟主还要多待一日。
大人物一个个离开,闹得沸沸扬扬的灯灭毒一事以一种令人万分无语的方式结束了,众人哪怕再不甘,也觉得没有留下的必要,纷纷散了。
五日后,闻人恒几人在距离苏州城不远的一处偏僻小镇里成功会合,开始在葛少帮主的带领下向捡到秘籍的崖底进发。
据葛少帮主说,那地方离苏州不算太远,几人本以为路上不会出什么枝节,然而刚走了三天,他们便发现后面跟了一群江湖人,且数量在慢慢增加,等到第六天,基本已经能赶上当初在苏州城的那一批人了。
几人不得不差人打探了一番,果不其然,手下带回的结果便是消息走漏了风声,导致外面的人都知道他们要去寻秘籍。一向脾气不好的丁阁主冷冷道:“谁往外说的,嫌不够乱是么?”
手下战战兢兢:“阁主,属下还没说完。”
丁阁主道:“说。”
手下擦擦冷汗:“刚开始传的是《追成散》重出江湖,咱们要偷偷去找,后来说咱们要去找前朝宝藏,里面各种宝物都有。”
魏庄主和气地反问:“前朝宝藏?”
“是,”手下道,“这还不算,再后来说是一处仙人洞府,里面有仙丹,可以长生不老。”
众人沉默地盯着他。
手下在他们的逼视下弱弱道:“到今天的最新说法是那处埋着一条活活活龙,摸一把,人就可以立刻成成成仙了……”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