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189章

厉严把一条街上的所有门脸挨个找完,又去对面那条街找,依旧没找到他家老婆。

他立在街头,风往脸上扑,一股凉意从脚底往上窜,在心口聚集,连带着每一根肋骨都出现刺痛感。

超市店员说没见着青年,厉严的心脏抽痛,他弓着背脊粗声喘气,眼眸里有着清晰的恐慌,到底去哪里了?

这次找回来,必须严惩,哪怕是青年哭死,他都不会心软。

陈又在隔了三四条街的路边。

当时他在超市外面站着,忽然看到街对面一个老人挑着竹子编的箩筐,边走边喊着“叮叮糖”,就穿过马路去看,到那儿时,卖糖的老人已经拐弯,走上另一条街。

有带着小孩子的婆婆问叮叮糖怎么卖,老人停下来说了价钱,那问话的婆婆嫌贵,就连哄带骗的把小孙子拉走。

老人正要挑起箩筐,就见一个瘦高的青年杵边上,“小伙子,要叮叮糖不?”

陈又没说话。

老人心想,八成又是个不会买的主儿,他挑着箩筐往前走,让开驶来的车辆,嘴里不停地吆喝。

陈又一路跟着。

老人歇下来,身后的青年也停下脚步,他琢磨出不对劲,一双浑浊的双眼里多了几分戒备,小本生意,一天下来也赚不了几个钱,纯粹是为了代代传下来的手艺。

要是碰上扒手,老人这一年都顺不过来气。

不过这青年不太像扒手,穿的体面,气质好,人长的也俊。

老人留意着四周,街上人来人往的,料想青年不会干出什么事来,“小伙子,你这是想做什么?”

陈又盯着箩筐里的透明袋子,“叮叮糖。”

闻言,老人松口气,大致明白了什么,他拿出一把小铁锤,给陈又敲下来一小块叮叮糖,“你尝尝,好吃再买。”

陈又吃了还想吃,他转头,欲要说买糖,却发现身旁没有男人的身影。

完了。

陈又环顾周围,不见一个超市,他蹙起眉心,脸色不太好看。

老人不确定的问,“迷路了?”

陈又抿嘴说,“我家人会来找我。”

老人上下打量,看不出来,这青年仪表堂堂的,竟然跟个小孩子一样会走丢,该不会是因为他这叮叮糖,才跟家人分散的吧?

“那你在这里等,别乱跑了。”

走几步,老人到底还是不放心,又回来问,“晓得你跟家人分开的地方吗?”

陈又摇头,他没注意超市的名字。

老人愣愣,半只脚都踩进棺材了,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大的生活白痴,看着也不是傻子,“身上带手机了没?”

陈又说没带。

老人问,“要不你找个人借手机,给你家人打电话,叫他们来接你?”

陈又默了。

老人也默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智障儿吧。

家里人的电话号码不去记,出门不好好跟着,自己瞎转,很容易被人拐跑的。

这年头,社会乱着呢,披着张人皮,谁晓得里面装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老人不免有些担心,青年脸那么白,身体估计也不好,“不如你跟我走,我儿媳的鞋店就在前面,你到那儿等着你家人。”

陈又跟老人去了。

那鞋店夹在一家服装店和女士牛仔裤店中间,门占据的面积不大,进去后别有洞天。

店里有两三个客人在看鞋,四十来岁的妇人站一旁热情地介绍着鞋的款式,她的眉眼细致,眼尾是往上走的,微微上翘,眼角有颗痣。

老人进店,放下箩筐喊,“秀琴啊,你过来。”

看到妇

人转头,陈又愣住了。

笪秀琴丢下客人过来,她善意的看一眼陈又,问着老人,“爸,这位小兄弟是?”

老人把事情经过说了,“他家人肯定在焦急的找他。”

笪秀琴沉吟道,“小兄弟,你好好想想,跟你家人最后一次见面时,附近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物。”

陈又忽然说,“妈。”

笪秀琴一怔,她笑起来,“爸,这小兄弟叫我妈。”

老人压低声音对儿媳说,“这孩子脑子不好使,你听听就算了,别跟她计较。”

笪秀琴哦哦,说看外表一点都不像呢。

老人说人不可貌相。

陈又,“……”

笪秀琴咦了声说,“爸你快看,小兄弟的眼角也有颗痣啊,跟我的位置都差不多,还别说,长的真有点像我。”

老人仔细一看,还真是,他对陈又说,“小伙子,你跟我们家有缘。”

陈又,“嗯。”

他再去看老人,没见过爷爷,所以不认得。

客人要买鞋,笪秀琴去招呼。

陈又的唇角翘了翘,妈在,爸肯定也在,南昌我喜欢你。

门口有行人车辆穿行不止,隔壁女士牛仔裤店的大喇叭在重复着喊“全场三十八,通通三十八,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喧闹声落在陈又的耳中,都没那么厌烦了。

陈又看看妈妈,他走出去,那个男人应该很生气,在满大街的找他。

快十一点的时候,店里多了个中年人,身强体壮,面容硬朗。

陈卫东是武校的散打老师,上完课就过来吃饭,中午在这边午睡,每天都是如此,他进店见到一个陌生青年,就眼神询问妻子。

笪秀琴拉着陈卫东走到一边。

陈又原本坐在椅子上阖着眼皮睡觉,听到说话声就立刻睁开眼睛,睡意全无。

知晓事情过后,陈卫东思虑片刻,“陈先生,我带你去警的。”

陈又垂下眼皮。

不想去,他想在这里待着。

帘子撩起来,陈老爷子出来说,“饭好了,吃了再去吧,小陈,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也跟我们一起吃。”

陈又说,“不嫌弃。”

店后面有个小房间,楼上还有一层,租下来一个月要不少钱,好在笪秀琴嘴皮子利索,会做生意,到目前为止,盘下这个点的盈利不错。

陈卫东是老师,工资不算高,休息时间多,会来店里帮忙。

陈老爷子捣鼓着他的叮叮糖,就想把这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坚持下去。

一顿饭吃的很温馨。

笪秀琴跟陈卫东没孩子,见到这个跟自己有点像的年轻人,总觉得亲切。

她知道给年轻人夹菜不妥当,还是没忍住,把一个鸡腿夹到年轻人碗里,“多吃点。”

陈又没露出丝毫排斥的情绪。

笪秀琴见状,就又给他夹菜,“小陈,你不是南昌人吧,我听着你的口音不像。”

陈又说,“昨晚刚到南昌。”

笪秀琴问,“跟你爸妈一块儿过来的吗?”

陈又咽下嘴里的食物,没回答。

桌上的气氛有些异样,笪秀琴心思细腻,赶紧换了个话题,她问陈卫东,“南昌有好玩的景点没有?”

陈卫东吃着菜,“梅岭狮子峰,滕王阁不错,秋水广场动物园可去可不去,还有那摩天轮,有时间可以坐一趟,别的也没什么看头。”

陈老爷子喝口酒,砸吧嘴道,“要我说,还不如在家里看电视,外面人多着呢。”

陈卫东慢悠悠,“爸,那你还天天往外头跑。”

陈老爷子没好气的说,“我那是出去卖

叮叮糖。”

父子俩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气氛又活跃起来了。

陈又把一碗饭清空,一粒米都没剩。

下午,陈老爷子挑着箩筐出门,卖他的叮叮糖去了。

陈卫东到学校去。

店里就剩下陈又跟笪秀琴。

笪秀琴拿了瓶营养快线给陈又,这是上回亲戚买的,一箱子也没谁喝。

“小陈,你多大了?”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陈又喝着营养快线,“三十……”

“都三十了?真看不出来,阿姨以为你没过二十岁呢。”

笪秀琴瞧着青年过于苍白的脸,“要多注意劳逸结合,身体是最重要的,什么也买不到健康。”

陈又说,“嗯。”

笪秀琴去楼上,抓一把牛肉干下来塞陈又手里,就忙自个的事去了。

陈又在鞋店站着,进来的但凡是个女的,都往他身上瞅。

笪秀琴听好几个客人说,老板娘你儿子长的真帅气。

俩人有几分像,不知道的,会以为是一对母子。

笪秀琴一开始还解释,后来就随着客人说去了。

她心里高兴又惆怅,如果这是自己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天黑的时候,陈又还没看到男人出现,他的眉头打结,在鞋店外面走动。

觉得他麻烦,不找他了吗?

陈又吃多了牛肉干,胃里难受,想有个床躺着睡觉,最好是身边还有个信任的人。

一辆公交车停在不远处,陈又无意间看到一张海报,上面是家酒店的广告,他才知道自己住的酒店名称。

这时候,陈卫东刚好从学校回店里,见陈又要走,就二话不说把比亚迪开过来。

笪秀琴不舍的说,“小陈,有时间再过来啊。”

陈又说,“会的。”

陈老爷子出来,把手里的一袋子叮叮糖给陈又,“拿着。”

陈又接着叮叮糖,“谢谢爷爷。”

叮嘱几句,陈老爷子摆摆手。

陈卫东是本地人,知道酒店的位置,他尽量避开拥堵的路段,将陈又送回酒店。

陈又下车,对着陈卫东道谢。

陈卫东看后视镜里的瘦高身影,那孩子傻头傻脑的,真的没问题?

他摇摇头,应该没事的,都送回来了。

车子消失在视野里,陈又需要移开视线,视野里就出现一个高大的阴影,夹带着恐怖的气势。

厉严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波动,“我找了你一天。”

陈又没出声。

厉严还是那种语气,面上也不见什么表情,“知道我从超市出来,见不到你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他按着陈又两侧的肩膀,语调温柔,神情却令人毛骨悚然,“我害怕,惶恐,自责,我弄丢了你,我像个疯子,一条街一条街的找你,恨不得把南昌翻起来。”

“我无数次的咒骂这座城市,后悔带你过来。”

厉严的情绪一点点爆发出来,那是极致的愤怒,也是极致的恐慌。

他怕之前那个新闻里大学生的遭遇会出现在自己老婆身上,更多的,他不敢想。

察觉男人濒临失控,陈又的眼睛闪了闪,“我在鞋店。”

厉严从青年的气息里闻到了牛肉干的味道,有的吃,想必也有的喝,“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

陈又说,“不是朋友。”

厉严克制着情绪,没有吼出来,“那你告诉我,这一天你跟什么人在一起,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陈又只说,“不知道号码。”

厉严,“……”

他深呼吸,“那又为

什么不回超市?”

陈又说,“不知道超市全称。”

“……”

厉严抵着陈又的额头,哭笑不得道,“无论你要选择哪一种方式生活,我都可以由着你。”

“但是,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

陈又垂了垂眼,“我没有任性。”

“小骗子。”厉严怒极反笑,“你的生活大小事一直都是我在管理,你一旦离开虚拟空间,走出工作室,什么都不懂,跟个白痴没有两样,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这样的你,不好好待在我的身边,乖乖的听话,你还想出去乱跑?”

陈又不答反问,“没有我,何来的你?”

厉严的面部抽搐。

陈又道,“注意你的言词。”

厉严挑了挑眉毛,“怎么,主人是要说我以下犯上?”

陈又看男人一眼,淡淡道,“如果你不能控制自身的情绪,我会给你删除干净。”

厉严的额角青筋直蹦,冷着脸不顾他人打量的目光,将青年拽回酒店,门砰地砸上。

陈又感到危险,他后退几步,发现自己无处可逃后,脸色沉了下去。

便秘刚好,螺狮还没吃过。

这个男人肯定不会轻易罢手,他可能会坏掉,吃不了螺狮了,还有水煮。

厉严的面部笼着一层戾气,“说!”

陈又开口,“说什么?”

厉严闭了闭眼,到现在了,竟然都不知道说自己错了,看样子也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简直是不知死活。

不惩罚不行。

厉严轻松把陈又的手扣在后面,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下。

陈又刷地扭头,愤怒地瞪过去,“你敢打我?”

厉严冷笑,手再次挥动,连续打了有五六下才停下来,“我不光打你,我还要你!”

他抱住青年的腰,大力往房间里拖,做十几二十个祷告,把上帝请来了都不顶用,今晚他要让这人长点记性。

陈又被推在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就被厉严按回去。

他再起来,还是被按。

力量悬殊,没有翻身的可能。

要是比脑力就好了。

厉严捏住陈又的脸,居高临下的俯视过去,他的眼里阴云密布,“知道错了没有?”

陈又说,“不知道。”

厉严的呼吸一顿,他忽然笑了起来,“不着急,我会让你知道的。”

陈又的声音里带着警告,“厉严!”

这是回来后的第一次,厉严听到青年叫他的名字,他俯身,“你可以把给我取的那些名字都叫一遍,我喜欢听,它也喜欢。”

不到半小时,白天没怎么睡觉的陈又就有点犯困,也没什么力气,挣扎几下就不动了,任由男人肆意妄为。

厉严离开,又回来,掰开青年的嘴巴,将手里拿着的食物喂进去。

他的拇指跟食指用力,捏住青年的两边嘴角,不让对方把食物吐出来。

陈又难受,食物好像顶到胃了,他想吐,也想让男人放过自己,白天的事,他是不对。

厉严带着惩罚的把食物往他嘴里塞,“说你错了。”

陈又抓住男人的短发,扯了好几下。

那点痛对厉严来说,和挠痒痒差不多,“你要明白,虚拟空间只有一堆死的数据,现实世界却是形形□□的活人,你不知道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

他一边给青年喂吃的,一边说着社会上的人心险恶,他在告诉青年,没有人可以信任,只有他。

厉严永远都不希望青年把城府算计用在他身上,就像现在这样就好,他是对方特殊的,唯一的存在。

他们之间,需要的是坦诚,拥抱,亲||吻,永生永世都说不完的情话。

陈又的语气很冷,眼睛却是红红的,哭了,“我讨厌你。”

愣了一下,厉严低笑,唇贴在青年的眼泪上面,“嘴里说着讨厌我,却紧紧抓着我不放,我都没法抽身离开。”

陈又偏过头,脸埋在枕头里,耳根子泛红。

“老婆……”

厉严的喉结滚动,他趴在青年的背上,在那只越来越红的耳朵边说,“不要跟我闹别扭了,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柚子他爸妈,其他的就不详细写了哈,反正就是都在地球,那是一个有着五千年文化的星球,非常了不起哈哈哈哈哈,明天见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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