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

第十章

众人掩鼻看去,地上的人脸朝下扑到,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宽**袍,背后正和袖口分别纹着八卦和太极阴阳鱼。

大家都认出了这人的身份,这是那天刘王玉请来的大师,还是为首的年男人。

其又以刘王玉的反应最大,他分明记得那天他亲自送了大师离开,如果对方早就死了,那跟他离开的是谁?

他又记起对方询问过玉佛的事,说是既然女鬼已经解决了,那这玉佛戴着也没什么用,不如高价卖给他,他做法事少不得要用到。

当时他对大师解决了齐美的话只信了一半,所以没有同意,要是他当时同意了,没了玉佛护身的他说不定活不到现在。

想到这里刘王玉后怕不已,看向同样动了他玉佛、自己又不得不仰仗的沈美人,眼神愤恨又复杂。

沈清城挑挑眉梢,“刘副班别这么看我,你长得不符合我的审美,我不会看上你的。”

陆戚包括其他玩家们都快习惯了沈美人的满口骚话,表现得很是淡定。

陆戚接替薛桐过去将没人施力重新合拢的门推开,门后的把及附近沾满了血,最底下一层干涸凝固了,但也有没干的正顺着门板往下流,地上聚了好大一滩,要不是有门槛挡着早就流到了门外。

血迹存在的位置很是奇怪,把上竟然是血迹最多的地方?蒙田海忽有所悟,用脚将地上的尸体翻了过来。

周安安:“啊!”

周安安下意识闭了眼,下一秒又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

男人死了好几天,尸体在最近的高温天气下有腐烂的痕迹,青紫的尸斑布满了男人露在外面的皮肤,他双眼圆秃,没了舌头的嘴巴大张着,里面血肉模糊。

蒙田海仔细观察后对陆戚点点头,“应该是被人从后面按着脑袋,将门把从嘴巴处塞进去,窒息而死。”

所以才能解释为什么门把处的血最多,为什么薛桐最开始开门的时候会有些困难,因为男人死时嘴巴就挂在门把上,血一直滴滴答答流着没停。

沈清城:“刘副班,这人是你请来的,现在他死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刘王玉视线避开,不去看地上的尸体,“找个地方埋了就是。”

沈清城:“不通知他的徒弟来收尸?”

徒弟知道了他怎么解释这人的死?刘王玉差点被套出真实想法,反应过来立刻闭口不言。

沈清城却点了点头,笑道:“齐美和齐安乐的尸体也是这样处理的吧。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齐安乐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为什么你们要多此一举杀了他?”

刘王玉始终沉默,沈清城也不管他,说完就跟大家一起进屋了。

齐美的屋子布局简单,只有一室一厨一卫,把门全打开的话在大门口就能将整个屋子的情形尽收眼底。

他们先将屋子大致看了一遍,没有找到第二具尸体,这说明那天死的只有年男人一人。

客厅里挂着许多照片,大部分是齐安乐的,从襁褓里肉嘟嘟的小团子到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照片的背景大多是在幼儿园,他趴在蘑菇上,骑着跷跷板,面对镜头笑得十分灿烂。

看得出来齐安乐是个活泼开朗的孩子,也很爱自己的妈妈,无论什么时候和齐美合照都紧紧搂着齐美的脖子,笑得腼腆羞涩。

等齐安乐四岁大开始上幼儿园后照片就渐渐少了,而且很明显,镜头里的孩子变得怯懦胆小,总是紧张地望着镜头外给他拍照的人,再也不会开怀大笑。

刘子梅自己就是当妈妈的人,感触也最深,不管这段故事里谁对谁错,孩子总是无辜的,他还那么小。

随后玩家们分头行动,有的在客厅找,有的进了卧室。卧室是最私密的地方,可能搜到的线索也最多,沈清城人没跟其他玩家抢,就在客厅找了起来。

沈清城左右看看,房子很久没打扫了,到处都是灰尘,他想坐都没地方可坐,于是只好随将垫桌脚的纸块抽出来拆着玩。

这次度假体验极差,整天把他拘在幼儿园里,差评!

纸块是一张白纸叠好几次叠成的,还挺厚,他百无聊赖地拆开,不防里面掉出几张照片来。

沈清城低头看去,张照片好似经过人一样整齐地并排摆开,照片的人个个面无表情,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都直直望着他的方向。

他轻“啧”了一声,捏了捏眉心再看,这次照片们“学乖”了,每一张都笑的好不灿烂。

这点小把戏还敢在你祖师爷爷面前秀?

“陆戚,”他先喊了一声,然后弯腰将照片拾起,等陆戚循声望来,正好捡起照片的沈清城朝男人扬了扬,“我好像找到孩子爹了。”

陆戚和陈格一起过来,陆戚接过照片。

事实上张照片里只有一张是齐美和一个陌生男人照的,而且这个男人的脸还被黑涂得看不清容貌。

之所以将他和校长、教导主任、保安区分开来,是因为男人身材保养得很好,年纪最多不会超过

十岁,与前面提到的几人不符。

而另外两张照片的主人公是一对年夫妻,满脸沟壑,眼神充满了沧桑,一看就知道是穷苦人家出身。其男人的面相与齐美有几分相似,初步猜测应该是齐美的父母。

陆戚:“哪里找到的?”

沈清城指了指地上的纸,“被纸包着垫桌脚了。”

陈格哑声做了个“哇哦”的口型,“看来齐美对她的父母有很大的意见啊。”至于剩下的那个男人,经过昨晚的事他已经猜到对方大概是婚后乱撩小妹妹,渣男不值得同情。

这时进卧室搜索的玩家也刚好出来,周安安一眼就看见了陆戚里的照片,“你们发现什么了?”

这话问得委实不客气。

蒙田海比周安安会做人,他知道他们今天能有会进60全靠了陆戚人,所以主动道:“我们在里面找到了一本齐美的日记本。”

“是账。”刘子梅纠正,她女儿也做这个,纠正过她好几遍,久了她也就知道了。

“上面写了什么?”沈清城好奇地问。

账和日记不同,不需要每天都记,账主人可以只记录对自己有意义、或者对自己重要的事。

齐美的这本账是从大学开始的,在大一的时候她遇见了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是她的白马王子,所以她开始做账,想将自己和对方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

前半部分大多在写她和那个男人的恋爱过程,偶尔会提到父母,口气有些小抱怨,因为齐美上面提到父母经常催她该找对象了,后来她透露已经有了男朋友,父母又开始追问男方条件如何,有没有钱。

客观评价,男方条件很好,自己经营着一家公司,收入不错,本身还是名牌大学毕业,如果不是他已婚的话。

男人隐瞒了自己已婚的事实和当时大一的齐美谈起了恋爱。

可惜纸包不住火,男方已婚的事最终还是暴露了,方式很惨烈,齐美在一节公共课上直接被男方妻子找上门,对方当着老师和众多同学的面辱骂她小、不要脸,勾、引有妇之夫。

后面一段时间的记录很混乱,纸张上有很多无意义的划痕,执的人非常用力,用力到许多纸张直接被戳破,下一张都留着不浅的痕迹。

可以想象齐美当时的心情有多复杂和崩溃。

后来齐美似乎终于平静了下来,她写道:

我知道她没有错,她只是在捍卫自己的婚姻和幸福,或许方式过激了点,但她没有错,我不能怪她,也怪不了她。

我知道我自己也没有错,我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谈了一段恋爱,我没有想过要破坏别人的家庭,我不是小,我没有错。

是他错了。

他错了,他不该有了妻子还来招惹我,看着我一步步深陷却对这些绝口不提,事情发生后甚至没有对我说过一句抱歉,令人恶心。

他消失了,我找不到他,也不想找他,我会把这些当做一场噩梦,梦醒了我依然是我,我会好好读完大学。

我恨他,他让我变成了一个我自己厌恶的小。

看到这里大家都知道事情肯定不止这么简单,如果齐美已经从这段伤害里走出来了,绝不可能走到后面辍学、生子和家里断绝联系的地步。

他们接着往下看,果然。

被小的事情发生后很快在同学群里传开,齐美本身学习上进、人又长得好,老师们原本都很欣赏她,这下全变了。

老师们对她欲言又止,时不时地摇头叹气,同学们私下、当面议论她,这些齐美都可以不在意,哪怕过得艰难点,但为了毕业她可以忍受。

直到她接到来自父母的电话。她曾将自己做了“小”的事告诉父母想寻求安慰,可是等待她的只有一顿臭骂,骂她不自爱,骂她破鞋。

如今她终于平静,也不再需要安慰了,她听父亲的话回去看望生病的母亲,可惜这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骗局。

父母骂她赔钱货,后悔就不该花钱供她读书,说她脏成这样继续读书也只是自取其辱,不如早点嫁人,所以收了一大礼金把她卖给了隔壁村的一个鳏夫。

她知道消息后趁父母不注意从家里逃了出来,坐在开往学校的车上,她接到了一直很照顾她的一个老师的电话。

老师告诉齐美,她被退学了,因为她的事迹影响了学校的风评。

齐美再解释哀求,老师只好把真实原因透露给她,那个女人的身份比齐美想象厉害得多,她不愿意齐美过得太好。

齐美想不起来当时有多绝望,只记得其他乘客看她哭得太厉害时奇怪的表情。

在那个晚上齐美无数次想到了去死,死了多好,解脱,一了百了。她退了学,住在一个租的小破房子里,每天浑浑噩噩,活得像一只不敢见光的蛆虫。

在她即将做下错事前,齐美被检查出怀孕了。

如果说父母和退学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齐安乐的到来就是溺水者的浮木。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孩子就是她

的全部,为了孩子她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这具早就肮脏不已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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