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的眼里闪过讶异,在看向小老板的时候,却是全然的敬佩。
“您真的是一个好医生,我敬佩您。”谢执朝着小老板行了一礼,却把小老板吓了一跳。
“那个……我……”他下意识去扶谢执,可嘴上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而原慕笑了,对他说道,“好人会有好报的。不如找时间多复建看看。我觉得您的手,还能恢复。”
小老板很想回复一句“怎么可能?”然而看着原慕的眼睛,他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甚至莫名有一种原慕说的没错,他的手还可以复原,他一定还能再上手术台的自信。
真是个很奇怪的人,但笑容真温柔。小老板下意识用受过伤的手按住胸口。他觉得自己心里的绝望似乎少了一些。
而此时已经走出大门的原慕却突然按住胸口,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
“原慕!”谢执扶住他,仔细打量了原慕几眼之后,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你真的是……”他一把把原慕有点虚软的身体架住,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另外一只手慌忙解开原慕的衣领,往里看。
锁骨往下延伸至胸口,不详的图腾带着恶意的诅咒沿着原慕的皮肤一点一点蜿蜒至心脏。
是神罚印记爆发了,换句话说,是法则再次像原慕这个不听话的掌控者降下惩罚。
原慕方才并不是单纯的口头祝福,而是真的利用自己对天道的掌控能力,强行改变了小老板的命运。
原慕和谢执不同。谢执虽然是法兽,却并不能看破一切。但原慕对天道的理解甚至远高于众神,自然看得透人的生命轨迹。
所以他强行改变了小老板的命运,让他的手可以恢复如初。
蝴蝶翅膀牵一发动全身。小老板是大夫,一旦他的手好了能上手术台,未来能够因此获救的人恐怕就是成千上万。
天道有云,神不得干预凡人人生。原慕强行以一己之力改变数万人的命运,法则怎么会放过他?必降神罚。
“你疯了!”谢执连嗓音都在颤抖,这么多业障,神罚不是闹着玩的。针对灵魂的惩罚,纵使原慕再强,也终究有承受不了的一天。
可原慕却还能笑,“你也知道代表着什么,所以你说值吗?”
谢执沉默。他没有办法回答。的确,原慕是神,不死不灭,这种神罚并不会要他性命。
可即便如此,这些痛楚却只能由原慕一个人承受。对于原慕来说,这些痛,也是真的。
所以值得或者不值得,谢执无法回答。就像当年,原慕犯罪,弑神三十九被判流放百年。
神罚台上,原慕自斩神格,干脆利落。自始至终脸上都带着温柔的笑容。可谢执却知道,他已经痛得不会呼吸了。
那时候,神界所有的人都说原慕疯了,说原慕是个蠢货。
只有谢执明白,原慕不是,他只是舍不得,舍不得那些幼崽受苦。
所以值得不值得,从来都不是他谢执说的算,而是看原慕自己。
闭上眼,谢执抱住原慕,长久才低声叫了一句,“老师。”
这是自从谢执成年,就再也没有喊出来的称呼,想必是回忆起旧事担心他出事儿。
原慕叹了口气,心里软成一团。他勉强伸手摸了摸谢执的头,“我没事儿,别害怕。”
“胡说八道!我才没有。”谢执反驳的很快,可却并不是太有底气。
原慕忍不住笑着蹭了蹭谢执的脸,“你想,那小老板是个好大夫,既然不能挽回他父亲的性命,那至少,就让他的后半生,别再为了理想折翼而抱憾终身。也让那些因为没有遇见他而失去生命的患者,多一些生存的机会。”
“人命,本来就是最脆弱的东西。这些大夫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坚强的守护者。只不过是一群同样脆弱的灵魂,用数年的知识和心血挡在众人面前,和阎王爷抢命罢了。”
“都是人,何必和人过不去呢?”
谢执听出原慕的未尽之言,他不在说话,只是把原慕抱得更紧了些。
足足一个小时,原慕才从几乎让心脏都麻痹的痛楚里缓和过来,他松了口气,身体却依然使不上力气,只是懒懒的靠着谢执说起了正事儿。
“我想,我知道那魔物是什么了。”
“是什么?”
“识肉,又名,太岁。只是还不知道这太岁在哪里,又是以什么方式生活在那小老板一家周围。”
“那药包之所以会有奇效,想必就是太岁把自己神力加了进去。毕竟传说里,太岁是生白骨活死人的神药了。”
“怪不得。”谢执琢磨着,正巧手边有电话进来,谢执听完,对原慕说道,“我这边也找到疑点了。”
“是谁?”
“省三院的急救室主任,我的属下在调档的时候,发现有人提前掉过这些档案。一查,发现是他。”
“我已经叫人去排查他的不在场证明,先等着结果吧!”
“你不是怀疑是受到老爷子眷顾的人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谢执深深看了原慕一眼,“我看见了。”
原慕在小老板家的时候,曾经多看了一眼上面的合照,上面就有主任的身影。原慕当时是有个疑影,但是谢执却很快就叫人去查。
“你就不怕我猜错了?”
谢执认真,“你是神界最好的御兽师,没有人比你更了解魔物。如果你都猜不透,那就算是天道自己来,也一样看不清楚。”
“更何况,今天死亡的两个死者都是遗体捐赠的受益人,又都在省三院治病。如果不是省三院的大夫,别人恐怕很难真的得到他们的信息吧?”
“再加上你已经认出那魔物了,想必是跑不掉。”
原慕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笑了。
“谢执,很多时候,我和你开玩笑,你不用回答的这么认真。”
可这一次,谢执的态度却更加坚定,“对你,我从不开玩笑。”
说完,他突然别扭的转过头,背对着原慕先走了。
原慕品着他话里的意思,又叹了口气。
谢执听见,停下脚步皱眉,“快跟上!”
原慕快走两步走到谢执身边。谢执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
原慕侧过头看他,谢执并不和他对视,耳朵尖却有点泛红。
原慕突然想起当年在神界,小小的谢执只有他大腿一半那么高,却也是这么认真的在冬天把他的手搓暖,然后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他的谢执啊,即便经过了百年,也依然没有变过。
而此时,省三院那头也乱成一团。
谢执的手下依照谢执的吩咐去省三院例行询问。但是却遭到了拒绝。
“警察同志,我认为你们是在影响我们的工作。”护士死死的拦在急诊休息室的门前不让人进去。
“我知道你们忙,但我们只是例行询问一下。都是人命相关,互相理解吧!”刚刚知道小老板一家的事儿,小警察也挺客气。
可护士却再次拒绝了,“不行就是不行,您要问的,我们之前都已经回答过了。李主任不能走,马上这就有一台手术,他是主刀。”
“我们也不做别的,就简单问两句话。”
护士也急了,“简单问两句?你这是简单问两句的事儿吗?恨不得把我们主任当嫌疑人来问吧!”
“别当谁都不看新闻,中午就报了,医闹那个昨天被人烧死了吧!怎么的?他出事儿了,就是我们省三院干的?”
“他在我们这住了整整两周多的院,我们这么多护士,大夫,都接触过,真想要动手,用得着等现在?一个空气针,就把他送走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没有你上班时间过来?”护士也是委屈坏了,“谁不知道大夫手里每天经过的都是病人。”
“没有多少年的积累,谁敢轻易把命交到你手里?你们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叫我们合作,然后轻轻松松就把人给领走。”
“你看看,这医院天天人来人往多少人,你今天把主任带走,明天他恨不得就被传成是杀人犯!”
“就算解释清楚了,你们盘问完了,在把人送回来。可流言已经起来了,以后谁还敢来找他看病?”
“你们想过吗?”
“之前那案子,杨老爷子走了,小杨医生手废了。你们警察干嘛去了?”
“怎么不说一天三遍的过来盘问那患者?”
“现在那混蛋出事儿,就把屎盆子往我们身上扣。”
“你不就想问主任这两天都在哪吗?”
“直接去调医院监控不是更好吗?夜连白,昨天立交桥发生大型追尾车祸,所有的患者都送来这边急救。四十八个小时,他连口水都没喝过呢!”
“这才眯了两个点,又要出急诊手术。”
“他们病人是人,你们警察是人,我们大夫就不是人了吗?”
“我们还和阎王爷抢命呢!一会手术那小孩,才八岁。不成功就要截肢。”
“你自己看,如果你还是决定需要现在把主任叫起来询问,你随便!”
说完,护士长就跑走去忙了。
那小警察也是骑虎难下,只能再给谢执打电话,“头儿……”
他把事儿都说了一遍。
谢执听完之后对他说,“那你先带着监控回来吧!”
“好。”小警察答应了一声,然后便去保卫科掉了监控往回走。
可正和原慕往省局反的谢执却突然问了原慕一个问题,“你说,什么人才能拿得到病号服的同时,还能让三个大人都毫无戒备的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