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5

普罗“你对他的鄙夷与嘲讽, 成为了关越不断拼搏的动力。”

天和“这么看来我应该更频繁地嘲讽他。”

普罗“当然也不一定要用这种方式, 关越的价值观有时是分裂的。他一边希望为你创造更好的未来, 一边又对你的嘲讽心有余悸重新缔结恋爱关系, 明显也能给予他奋斗的动力, 而且要更温和一点。”

天和“所以我既是鞭子, 又是胡萝卜。”

普罗“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因为胡萝卜的职业操守,就是永远不能让驴子吃到, 而你不是。”

汇丰大厦三十七楼, 青松中国基金, 傍晚五点。

天和的东西早已收走寄回家,此刻他把双手插在黑风衣的衣兜里,看关越收拾东西。关越的私人物品很少, 只有几本书、一个笔记本、一支用来签合同的钢笔,那是天和从前送给他的。

接着, 关越从书架里拿出一个金饭碗。

天和“”

关越把金饭碗收进纸箱里,全程, 天和以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这个金饭碗。

关越“有必要这样”

“真是太震撼了太迪拜了”天和忍不住赞叹道,“看见它的那一刻,我就有种朝它下跪并高唱圣歌的冲动。”

关越“我就知道你要嘲讽。”

关越很早以前就把它收了起来, 但最后还是被天和看见了。

天和走到纸箱前朝里看, 说“对不起, 我的投资人,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败兴, 但这个纯金打造的饭碗实在是令我受到了惊吓。这成色应该是千足金吧,重量的话嗯用克来衡量显然很没礼貌,它大概有个斤”

关越“你现在的眼神很像那条叫史矛革的龙,想要就拿去。”

“不不。”天和说,“容我冒昧地揣测一下,想必它是一份入职礼物。”

关越“猜对了。”旋即把纸箱强行合上,天和却先一步伸手,拿着碗掂了掂,无奈摇头,知道铁定是关越家里给他打的,“太原一霸”关正瀚,总会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把天和雷得不行。

关越把装好的纸箱放在一个大木箱上。

“准备搬家,”关越说,“借个地方,放这两件东西。”

天和又打开纸箱,把关越的钢笔也拿走了。

关越顿时脸色就不太好看,这支笔他用了五年,几乎没离开过身边。

天和却示威地看着他。

天和“我送你的,现在我想收回,你该不会连一支笔也要和我抢吧。”

关越“表也拿去行,车也还你。”说着就要摘手表。

天和“那倒不用。”

关越有点生气,把脸转向别处,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天和想起关越现在住的房子,是以公司名义签的合同,那几栋大厦只租赁给跨国公司的高管,不对私人出租,关越可以在那里住到四月一号,第一季度结束时。

天和掏出旧家的钥匙递给关越,关越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接过,天和把打印好的地址单压在木箱上。

“吃饭去”天和知道关越所有的手续已经全办完了,但他俩之间的事情还没结束。天和想让他省点钱,不用开这么高给ee的借款,注资用不了那么多,甚至可以考虑另寻分摊,这样关越的资金压力也可以小一点。

关越“你定地方。”

天和“芬克”

关越没说话,戴上墨镜,跟着天和出了办公室。

傍晚五点半,青松所有的员工都在,且全部站了起来,在过道里等待着关越,似乎想与他握手。关越却没有伸出手,两手揣在风衣兜里,视线扫过他的员工们,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团建玩得高兴,后会有期。”最后,关越只这么说。

天和突然道“哎喂那个姓马的百达翡丽不来告个别么”

关越本想按电梯,却停下了动作,稍稍拉下墨镜,一眼瞥去。

“闻天和,”马里奥沿着过道走来,认真道,“慢走。”

天和笑道“认识你很高兴。”

关越本想示意算了,却知道以天和的脾气,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讨回这个场子,于是也不阻止他。

天和“有什么话想对关总说”

马里奥看了眼关越,说“老板,好走不送。”

关越只是点了点头,马里奥朝天和道“闻天和,我倒是有几句话想朝你说。”

天和扬眉,示意洗耳恭听。

马里奥说“你知道吗,上帝创造人的时候,总数值是恒定的,你以为自己什么都有,有钱,有才华,有智商,你以为自己是神的宠儿。可你不知道,在别的地方,你会失去更多东西,每件命运赠予你的礼物,都暗中标上了价格。”

“聪明的人运气总不会太好,笨一点嘛,也有笨的好处,这就叫风水轮流转,是万物的守恒,你迟早有一天会想起我说的话。”

所有人看着天和与他背后的关越,关越突然说

“ario,你误会了万物守恒的意思。这种守恒,不是在一个人身上的守恒,应该说,天和既聪明又好运,你既蠢又倒霉,你俩加在一起,总数值不变,这才是万物守恒。”

整个青松公司的员工先是震惊了,继而全部苦忍着笑,马里奥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关越与天和进了电梯,天和朝马里奥挥挥手,说“在朝鲜玩得开心,帮给三胖带声好,虽然我不太确定他是否还活着,拜”

电梯门关上,马里奥悻悻骂了句脏话。

关越摇摇头,沉默不语。

天和带着笑看他,关越眼里也带着些许笑意。

芬克餐厅。

“相当惊人。”天和还捧着金饭碗端详细节,“这是家里送给你的入职礼物吗”

关越接了个电话后,回到餐桌前,不悦道“有完没完”

cy过来上了餐前酒,天和把饭碗放在桌上,看金饭碗,再看关越。

“农历年后,我将注册一家新的公司。”关越沉声道,“佟凯在走流程,接下来我会挖走青松的部分员工,重新组建起我的私人团队能不能把碗放下,听我说话”

“你说,”天和道,“我听着呢,正在找这个传家宝上的印章,这个碗可以送给我吗我想给小田换一个碗。”

“拿去拿去,”关越实在受够了天和的嘲讽,说,“不能给猫用,当心金中毒。”

天和说“受不了你们e硕士,黄金不会和消化液反应,否则吃金箔的人早就死了。”

“随便,”关越说,“说不过你,生而为e硕士,我很抱歉。”

天和没收了关越的金饭碗,说“私人团队,然后呢”

关越“新公司与ee之间,我提议做一个对等的股权置换。”

天和想了想,说“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

关越“ee预期五年后将成功上市,前提是你不乱来,两个公司之间交叉持股,有助于”

天和“好,好,你说了算。”

关越不悦道“这是公事。”

天和本以为关越想聊点别的,譬如离开青松的心情,抑或对未来的想法,准备给他点鼓励,在正式离职后的第一个晚上,留下一点记忆。却没想到一顿晚饭,居然是聊股权问题。

“行,”天和说,“聊工作。关越,我这么问你,你觉得ee能走到哪一步”

关越说“纳斯达克上市,市值万亿,美金。”

天和“万亿。”

关越认真地说“万亿。”

天和“你知道市值万亿美金是什么概念吗”

关越理所当然,开始吃沙拉,天和简直无言以对。

关越“你要相信自己,能做到最好。”

领班过来上菜,关越接过盘子,开始动作熟练地帮天和切牛排。

天和说“你还没对那天的话道歉呢。”

关越“我以为方姨告诉你了。”

天和“”

关越也意识到了,抬头注视天和“第二天她亲自来了公司,朝我解释。”

天和说“那是方姨朝你道歉,不是你朝我道歉”

天和火了,扔下餐巾就想走,领班马上退后,关越却道“等等”

关越伸手去拉天和,天和愤怒地转头看他,关越说“我还有话说,你坐下。”

天和“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想和你吃这顿饭了,我本以为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坐在一起,聊点别的话题。”

“我本以为,你会希望有个人倾听你辞职后的心情,陪你聊聊生活与人生结果我听见了什么股权置换行,我不懂资本运作,你是我的投资人,ee能起死回生全靠你,我当然听你的,你还要我怎么样现在我答应了,ok我要走了”

“吃完晚饭再走”关越说,“我承认,那天是我冲动,可你给了我错误的信息。天和宝宝听我说”

天和努力挣开手腕,关越的手却锁得紧紧的。天和眉眼间带着忿意“那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关越“行我答应你”

天和“什么事情都可以”

关越“可以,坐下。”

天和马上坐下,手里出现了一份合同,“啪”地按在关越面前桌上。

“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

关越“”

“现在我正式聘请你担任本公司的ceo。”天和打开先前从办公室里强行收缴的、关越的钢笔,递给他,诚恳地说,“佟凯帮我做的合同,cy,你刚刚也听见了,关总三十秒前说的,什么都可以,钢笔顺便还你。”

领班笑了起来,不敢插嘴。

普罗“天和,你的陷阱简直无懈可击,他和佟凯都根本没有半点提防。”

关越“”

“子蹇帮我出了个主意。”天和诚恳地说,“本来我们想把合同折成很小一份,露出签名处的一小块,找个路人假扮你的粉丝,求你给他签个名。签完以后再把合同展开给你看,大喊耶,上当了但找ceo用骗的办法,总不太好,所以还是请你自行决定,我知道你需要先看下合同”

关越也不看合同,只盯着天和。

“我要是签了,”关越说,“你愿意坐在这里听完我说的话么”

天和“你只要答应我认真考虑就可以了,我的目的,确实只是单纯出来和你吃顿饭,是你先逼我,要和我谈什么股权置换。否则谁会在乎”

关越翻开合同,看也不看就签了。

天和“”

“没有任何竞业条款。”天和不安地说,“你只要花一点时间,替我做一些决策,剩下的交给行政去管,不需要亲力亲为,我保证不会耗你太多时间。你也完全可以随意,开你的投资公司。对外,你拥有所有的战略决策权;对内,你拥有所有的行政决策权。资本与战略层面上,我唯一的一票否决权,也让渡给你了,你将替我行使几乎所有权利。”

关越把合同递回给天和,天和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揶揄下他,也没想到关越居然就这么签了,忽然就十分感动。

“没关系。”关越说,“大不了我公司不开,给闻家打一辈子的工。”

“我没有这个意思。”天和无奈道,“怎么又开始了。”

关越认真地说“不是反话,我确实有把ee做大的想法,你允许我同时兼顾投资公司,就更好了。反正在进行股权置换后,交叉持股的前提下,两家公司分别归属于谁,并无太大区别。”

他没有接天和递回来的、属于他的那一份合同“都给你了。”

天和“”

天和见关越这么认真,有点内疚了。

关越沉默不语,切完牛排,仿佛他今天的任务只是来切牛排的。

领班接过去,放到天和面前。

普罗“有点尴尬。”

天和“我说”

关越“人招得如何”

天和深吸一口气“我不需要那么多的借款,目前只有两亿左右的资金缺口,如果你愿意来当ceo,我可以让子蹇注册一家公司,再入股ee,完成f轮融资,这样你只要出一亿”

关越“钱的事不用你管,你是cto,资金结构与你没关系。我问,人招得如何”

天和忽然觉得,请关越来当ee的总裁,似乎不是一个好主意,接下来他一定会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管”我

“一个也没招到。”天和说,“现在缺产品经理、研发一组、研发二组负责人,以及分管商务与公关的副总、行政副总。我想先把研发人选定下来,分两个项目组。实在缺人,我自己先带一组,另一组负责人的人选是二选一,难度都很大。但只要对方愿意来,团队成员让他自己决定就行。”

“后天开始我陪你。”关越说,“早上十点,约咖啡,他俩名字给我。”

天和“不行,我要睡觉我好不容易才从青松离开,不用再打卡上班,你居然让我这么早就起床”

关越“我自己去,你只要告诉我名字。”

“不不不”天和说,“你不要乱来,老板,招quant必须循序渐进要让他们心服口服,我会设法去牌局上逮他们。”

关越“不要空谈理想。要谈钱,谈公司前景,你具有的先天优势,是带领团队成员获得成功,除此之外,把钱给够,项目股份分配到位”

天和说“很多程序员其实不差钱,他们要的是”

关越“每个人都要养家糊口,将薪水提上去,加班时间压下来,才能证明你对技术与产品的信心。除此之外,废话少说。”

天和感觉光是为了重建公司这件事,他俩吵起来就够喝一壶的,只得说“算了,先不谈工作了,还是换个话题吧,喝点葡萄酒cy,开瓶酒。”

天和吃了点牛排,意外地,今天芬克的味道还挺不错,水平忽高忽低,时好时坏。

“那天晚上方姨来公司,朝我说了许多事。”关越喝了点酒,“特地提起你四岁那年,有一次你在洗澡,觉得水太冷了”

“还是谈工作吧,”天和诚恳地说,“我错了。期权怎么分配比较好”

关越想了想,又说“期权小意思,ee计划五年后io上市,你觉得可行我不想借壳,你喜欢在美国上市还是a股或者港股”

“方姨还说了啥”天和又改口道。

关越“到底想聊什么”

天和“就不能说点轻松的不尴尬的话题吗”

关越“行,你起头。”

天和“新家打算住哪儿需要帮你问问么”

关越“我以为当你公司ceo包吃住,房子钥匙都给我了。”

天和“那是我大哥的,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你可以”

天和想让关越过来自己家里住,但这话他已经说第三次了,关越愿意来自然会来,总这么说显得死皮赖脸的,于是改口道“那小一暂时寄养我这儿什么时候给你送过去”

关越“嗯”了声“放着,改天我去看它。”

天和“还是那么喜欢到处叼走东西,我总觉得它的身体里住着一只狗的灵魂。”

关越心不在焉地瞥向一楼,楼下乐师正在一桌一桌地拉小提琴。

关越“乌龟到了陌生的环境里,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搭个新窝。动物要求偶,本性使然。”

“搭好窝了也吸引不来配偶。”天和想了想,确实,家里的金田一宠物侦探团也该有配偶了,否则孤零零的,总感觉有点寂寞。

天和本想说找机会给鳄龟先买个老婆回来。

关越却漫不经心道“它不懂,反而一直憧憬着,所以无知也有无知的快乐。务必不要朝它说破,否则小一知道了真相,一定很难过。”

天和“我真是受够了你的隐喻。”

关越“我没有做任何的隐喻,是你多心了,我怎么可能把自己比喻成一只乌龟”

“cy,上甜品,我想回家了。”

“对,哪怕吵架,甜品一定是要吃的,吃完才能走。”

天和正色道“你签了合同,所以我会履行承诺,把晚饭吃完。我是遵守承诺而准时的人,这是对彼此的尊重。”

关越“说得好,只有我不懂得尊重人,比方说让人在大都会里,等了多少个小时来着”

天和“我知道那天你不是故意的,现在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苦衷,背负着三十三亿英镑的重担,吃力地从华尔街爬到大都会,左顾右盼,随时提防着不要被人踩到,路上还得等红灯,需要花上七个小时,这很正常。”

关越“”

cy端上两份冰淇淋,冰淇淋上浇了比利时巧克力,用金箔碎撒出一个漂亮的心形,乐师过来,拉起了小提琴,刚好来到这一桌前,开始拉巴赫的卡农变奏曲。

天和拿起勺子,说“换首贝多芬的欢乐颂吧,庆祝一下这个难忘之夜。”

乐师拉起了欢乐颂。

关越“巴赫,今天要按老板的品位来。”

乐师换成卡农变奏曲。

天和“贝多芬,关总才是老板。”

乐声停了,小提琴手看着两人,关越与天和对视片刻。忽然乐声响起,变成了卡农与欢乐颂。

天和心想这两首歌还能用以这种方式无缝衔接,真是失算。只得悻悻吃下一口冰淇淋。

天和“”

关越在桌对面,于卡农欢乐颂的乐声中看着他。

“cy,麻烦您把楼下那盆滴水观音帮我搬上来。”关越说。

cy笑得快不行了,站到一旁,拿出手机。

天和在勺中吐出一枚黄金的戒指,正是当初捉弄关越与那乌克兰超模时,被关越收回去的那枚,关越明显已经送到珠宝店里去清洗过一次,黄金的色泽闪闪发亮。

天和沉默着。

关越喝了口咖啡,又沉声道“戒指最好在甜品环节上,这样对方不愿意,正好埋单走人,有个缓冲。否则万一被拒,还要一起把饭吃完,相当尴尬。”

这下换天和不想说话了,他把勺子轻轻放到桌上,将戒指倒在小盘里,把它拿起来。

关越握着咖啡杯的食中二指稍稍发抖。

终于,天和把那戒指收进掌心里上,抬头看关越他的眉眼如此熟悉,一如他们曾经对视的无数个瞬间。

“我会认真考虑,”天和轻轻地说,“过段时间答复你。走了,回头见。”

关越示意埋单,说“行,随时等你的offer。”继而拿起天和的风衣,离开芬克,将他送到门口,司机正等着,关越将天和送上车。

天和已经乱了,他没有再去看关越,上车后只下意识地低头,看手上戒指,车窗摇起,挡住他的侧脸。离开站在门口的关越时,天和茫然不知所措地回头,瞥见他站在路边的、孤独的身影。

天和抬起手背,像个小孩般艰难地擦了下眼泪。

关越朝着远去的宾利轻轻地吹了声口哨,转身回入芬克,指间挟信用卡,在收银台前轻快地敲了敲,示意cy。

“今天店里所有的消费,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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