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来啦~~
冉霖收工回到酒店时, 天已经黑了。
微博里, 团队以他的名义和工作室的名义一同发了敲着红章的严正声明,话不多,但解释得很清楚,就是一起拍戏,所有演员都住在同一酒店, 被拍到这样的照片再正常不过。但用词很严肃, 态度很坚决, 就是要用法律手段将名誉捍卫到底。
冉霖相信,不久之后还会有律师函的。
他和陆以尧清清白白, 工作室心里有底, 所以这种谣辟起来不怕动静大,就怕动静不够大。
评论里各派论调势均力敌, 以下几条可以作为发言代表——
霖家的小燃面:《落花一剑》9.6开机, 冉霖同其他演员一起9.5入住横店XX酒店,截至目前, 剧组演员仍然全部住在这家酒店里,包括陆以尧。请问收工之后, 演员不回酒店回哪里?造谣者在明知道两个人同剧组拍戏的情况下,故意散布这种谣言, 简直诛心。
油瓶倒了都不扶:同一个剧组同一个酒店没毛病, 但请注意照片时间,快凌晨了,早收工了, 请问男一号和男二号不好好在自己房间里待着,午夜外出是要干嘛?又或者说,是做了什么,刚刚回来?如果这张照片是男一号和女一号,绯闻没跑了,怎么换成男二号,就成造谣了?反正娱乐圈水深,我不站队,纯吃瓜[doge]
尧爱一生:我真是烦死冉霖了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陆神非要把他当朋友啊,哪一次不是被他坑!
陆漫漫以修远:我是陆粉,但我不认为这件事是冉霖炒作,他不想在娱乐圈里混了,炒作这种事?陆神工作室已经解释了,是三个人一起出去吃晚饭,再正常不过的同剧组演员交流,这个新闻就是黑子别有用心。另外,陆神和冉霖已经很明显是朋友了,不然不会收工了还一起吃饭,我们粉丝再这么撕下去,只会让两个人的关系尴尬,让陆神为难。
陆老师家的熊:担心粉丝撕逼会让陆神为难的我觉得想太多了。粉了陆神这么久,我始终认为他并不是那种会特别在意舆论的人,说不定每次看撕逼,他都是[二哈]这个表情呢。
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就一个问题,不是说三人吃饭吗?唐晓遇在哪里?
真相只有一个,但当证据没办法把真相板上钉钉时,每个人都愿意选择那个自己喜闻乐见的那个。
他和陆以尧同剧组拍戏,这是铁证。
但这条铁证没办法彻底断了“深夜同入酒店”的遐想——
为什么是你俩晚上出去?
为什么不是其他人?
你俩究竟在聊什么?
从前那些所谓的炒CP真的就是炒作,不是真情流露?
冉霖刷了半个晚上的评论。
他相信以王希和姚红的手段,这件怎么看都不着调的闹剧会很快过去。
但他也意识到,这件事之后,他和陆以尧的关系可能没办法再回到以前了。远的不讲,今天一天,陆以尧都没和他联系。
奇怪的是,他竟然很平静。
或许是从前两天张北辰的事情里,就预见到了这样的未来,当事情被提前预演,他竟有一种“幸亏只是造谣”这样松口气的感觉。
想来陆以尧也有点后悔交他这么个朋友吧。
还真像尧爱一生说的,自从认识他,陆以尧就一直踩坑。
看得有些累了,冉霖本想退出微博,可瞄到首页的新微博提示信息,又习惯性地往下拉了一下。
熟悉的更新提示音后,一条新微博刷出,唐晓遇的,发博时间是两分钟前——
【好多人跑来问我在哪里,我就在这里啊,男三号也是有人权的,怎么可以抛弃我[哭][查看图片]】
配图是一张自拍照,就在那天晚上的包厢里,照片中唐晓遇距离镜头最近,脸最大,笑容灿烂,冉霖和陆以尧距离镜头稍远,都在低头玩手机,看都没看男三号一眼。
冉霖忍着笑,抖着肩膀倒进床里。
唐晓遇的微博并没有特别逗,但他就是想翻滚,如果可以,他甚至有去隔壁把那人揪出来亲两口的冲动。
心情稍稍平复一些了,冉霖才重新把手机拿起来,把照片放大了重新端详,情不自禁吐槽出声:“到底是什么时候偷拍的……”
声音里满是嫌弃。
眼眶胀得发酸。
唐晓遇这一关键证人的发声让舆论风向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冉霖围观了半小时唐晓遇微博底下的评论,虽然还是能见到“既然一起吃饭为什么没一起回酒店”、“照片确实是同一天吗”这样的质疑,但照片中陆以尧和冉霖的打扮同进酒店的照片一致,加上又和“三人共进晚餐”的申明事实相符,所以大部分原本还在摇摆的吃瓜群众,开始倾向于相信这就是单纯的泼脏水博版面,并且自干五地刷起了“男三号也是有人权的”这样催人泪下的留言队形。
一个小时不到,“男三号也是有人权的”竟生生被刷成了热门话题。
就在这第二波剧情高丨潮里,又一位小伙伴添砖加瓦——
【你好歹还在照片里呢,我只想问一句,为什么聚餐不带女一号![抓狂][抓狂][抓狂]//@唐晓遇:好多人跑来问我在哪里,我就在这里啊,男三号也是有人权的,怎么可以抛弃我[哭][查看图片]】
这件事和奚若涵根本没半点关系,她完全可以当吃瓜群众,可这位姑奶奶偏偏撩起裙摆下场,彻底把“男一号男二号深夜幽会”扭转到了“女一号和男三号发出人性的呐喊”这条偏到不能再偏的歧路上。
至此,《落花一剑》四位主要演员集齐,可以召唤神龙了。
后半夜冉霖实在没力气再刷,倒头睡去。
但精力充沛的网友们旋转跳跃不停歇,发散出无数话题,最终“这个剧组太魔性了”脱颖而出,成功从热门话题升至热搜,连带着为《落花一剑》做了一把免费宣传。
至于仍时不时发出的质疑这些都是为了掩盖男男丑闻而做的障眼法的声音,早被淹没在了一群段子手的节奏里。
第二日清晨,陆以尧和冉霖团队同时发出“当夜酒店监控视频”,电梯里的视频清晰显示两个人分别在不同楼层出了电梯,而走廊里的视频又能百分百证明,他们都回了自己房间,再没出来过。
最后一点质疑声音,彻底烟消云散。
这和张北辰那两张照片的性质还不一样。
毕竟那两张照片你可以理解成哥俩好,也可以理解成少年禁断恋,这是一张看图说话,没有标准答案,所以即便张北辰解释了,也依然会有吃瓜群众愿意相信自己脑补的。
可陆以尧和冉霖这个,有女一号和男三号作保,还有宾馆监控,人证物证环环相扣,不给吃瓜群众一点脑补的机会。
两个团队联合发出的措辞极为严肃的律师函,为这场开房闹剧,画上了句号。
从出事到逆转再到真相大白,只用了一天一夜。
网友们开始热络讨论“恶意造谣对明星杀伤力有多大”,并对此次事件中遭受无妄之灾的陆以尧和冉霖投以最大限度同情,再没人记得,一天一夜之前,他们兴致勃勃刷的是什么话题。
……
早上到片场的时候,唐晓遇已经先到了,正在化妆。
冉霖进去没等坐下来,直接和他说:“谢谢。”
唐晓遇被造型师弄着头套,不方便动脑袋,只能从镜子里看冉霖:“这有什么的,本来就是事实嘛。”
冉霖也不多说客气话,只深深看了他一眼。
唐晓遇被看得压力很大,总觉得那一眼里有千言万语。
化完妆,两位俊俏江湖郎踱步而出,进到片场里,发现女一号破天荒先到了,正坐在普通的椅子等开拍。
“早。”冉霖和她打招呼。
唐晓遇跟着笑,已经习惯了不用出声,就当个背景板,反正自己也不在女一号视线范围内。
不料奚若涵站起来,凑近他打量。
唐晓遇虎躯一震,有种上课老师找人提问结果视线正好和他对上的惊悚感。
唐晓遇咽了下口水,挥手微笑:“早……”
奚若涵心满意足,多云转晴:“早。”
说完又补了一句“你也早”,但眼睛不看冉霖,一溜小跑回了自己的休息区。
唐晓遇看看冉霖,有点发虚地问:“这是什么套路?”
冉霖歪头想了想,试着将心比心:“可能是在跟我俩……示好?”
唐晓遇一脸绝望:“那她是看上你了还是相中我了?”
冉霖囧:“你想太多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唐晓遇捧着盒饭凑过来,哭丧着脸说:“二哥,我没想多,她真看上我了。”
冉霖没反应过来,问:“谁?”
“奚若涵啊。”唐晓遇压低声音,然后把手机递给冉霖看,“她微博关注我了……昨天她转发我微博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怎么办,我有女朋友啊……”
冉霖笑岔了气,乐够了,才把手机拿出来亮给三弟看:“她也关注我了。”
唐晓遇愣住:“也是昨天半夜?”
冉霖想了想:“应该是,反正我一早起来看,就已经被盯上了。”
唐晓遇问:“那你和她互关没?”
“当然,”冉霖半点犹豫没有,“我可不希望被她等不及又找上门来,像早上盯着你说早那样盯着我把她加入关注。”
唐晓遇恍然大悟,眼里满是被摧残的疲惫:“难怪她整个上午有事没事就瞄我一眼……超级恐怖……”
冉霖爱死这条活宝鱼了。
这厢唐晓遇忙不迭关注释放善意的女一号,那厢冉霖却有点想男一号了。
陆以尧的B组戏份是三天,也就是说最早后天,两个人才能见到——如果陆以尧私底下不找他的话。
但事实是,从爆出偷拍照,陆以尧私底下再没找过他。
王希提醒他这段时间尽量别跟陆以尧走太近,换位思考,姚红只可能提醒得更严肃。
如果两个人的名气对调,他冉霖现在是一线人气小生,那么他会在辟谣之后毫不犹豫继续和陆以尧做朋友,因为他喜欢这个人,他不想和他形同陌路。
但现实是,他没有这个资本,他只是一个刚挣扎出十八线的小咖,他喜欢陆以尧,所以他更要为陆以尧想,帮是肯定帮不上对方了,但至少别碍了对方的路。
所以无论王希有没有告诫他不要和陆以尧走得太近,他都不会再往上贴了。
……
陆以萌,确切说是陆妈那边派过来的人,终于在今天一早,把那三位狗仔堵在了房里。
带队的是陆妈最信得过的保镖大楚,不仅身手好,而且学历也高,是个打得了架,也能办明白事的人。该怎么说,陆以尧已经透过陆以萌,交代清楚。故而堵住人之后也不多话,先把三个人的手机没收,然后大楚才把那两张进酒店的照片递过去。
运动裤、卷毛和光头都已经吓瘫了,从业多年,见过暴跳如雷的明星,也遇着过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保镖,但这种堵上门,一言不发,就用巨大的压迫力让被堵者濒临窒息的恐怖遭遇,还是第一回。
不怕你有事说事,就怕你一言不发,漫长的静谧里,三人几乎要想出一千种死法了。
卷毛是三人中资历最老的,这时候成了运动裤和光头的唯一精神寄托,一个抓着他左手,一个抱着他右胳膊,恨不能扎他怀里。
卷毛咽了几口唾沫,豁出去了,虽然是坐在地毯上,但还是梗起了有骨气的脖子:“你、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话说得很在理。
就是气势比较弱,还不如风中摇曳的烛光。
大楚也没真想把他们怎么样,进门先把气势摆足了,剩下的就是动之以情:“照片是你们拍的吗?”
大楚温和起来,声音文质彬彬,不像保镖,倒像儒商。
卷毛缓了口气,被吓跑的智商慢慢回笼,一看照片,就明白了大概,立刻道:“不是。照片不是我们拍的,料也不是我们爆的。不,那都不能叫爆料,就是造谣,我们工作室只爆真料,绝对不会造谣。”
大楚歪头想了想,又漫不经心地拿过照片来看两眼:“我凭什么相信你?”
运动裤不干了,昂首挺胸:“你不能质疑我们新闻工作者的操守!”
大楚被这扑面而来的崇高职业荣誉感给弄得一愣,继而哭笑不得。
卷毛看出端倪,这几个人还真不像要杀人放火的样。
刚进门的时候,他们被对方的气势唬着了,尤其对方还不开口,那种死寂的气氛简直能把人吓死。但现在说上话了,倒好像没那么可怕,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眼前这个人脱了黑西装,露出白衬衫,倒有点从黑恶势力摇身一变商务白领的意思,隐约是个能说通道理的模样。
“你看啊,”卷毛指指他手里正在翻看的照片,也不管人家听没听见去,自顾自道,“照片是平拍的,说明拍摄人和被拍摄人的水平高度基本一致,我们这都多少层了,就是再用长焦镜头,也不可能拍出平视效果。”
大楚似认可地点点头。
卷毛刚松口气,又听见对方道:“你们又不是长在这里,完全可以下楼拍。”
“那你现在就查我们的相机,一共两台都在这里了,你看看里面有没有这两张照片。”
“你们可以拍完转存然后删掉。”
卷毛崩溃,这么下去没法聊天了:“真不是我们拍的,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
“我信了。”大楚起身,微微点头,语带歉意,“对不住,害你们花容失色了。”
卷毛愣住,下意识道:“我们也没那么娇弱……”话没说完,直接被运动裤掐了一把,被光头捶了一拳。
大楚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笔记本,很客气地问:“我能把两台相机里的照片都拷贝一份吗?”
卷毛咽了下口水:“你是真心问我意见……还是象征性走个过场?”
大楚不说话,只浅笑看着他。
光头和运动裤已经非常配合地卸下存储卡上交。
卷毛瞪了他俩一眼,然后紧张地提醒:“拷贝可以,别删啊,还有其他人的呢。”
大楚动作很快,片刻后,完璧归赵。
“除了你们,现在横店还有哪几个工作室的娱记,你们清楚吗?”
卷毛:“我们不能出卖同行……”
大楚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简单捏了一下指关节,发出咔咔声响。
“但他们捕风捉影无中生有根本是行业败类净化行业从我做起等着我去微信群里找一下给你列个名单……”
运动裤和光头对视一眼,均被组长的临场应变所折服。
拿到名单的大楚再不留恋,直接走人。
随着房间门被温柔带上,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久久不能回神。
这帮人来得太突然,走得太迅速,前后不过半小时,且同他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只用眼神和气场压迫,要不是捏在手里的存储卡,真的好像梦一场。
“快看看,丢照片没。”卷毛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把单反存储卡交给光头,自己则去安装长焦存储卡。
所有照片都在——除了陆以尧的。
其实他们这些日子也没拍到陆以尧的新闻,全是早起出来上工,晚上收工回酒店,要不就是和搭档对戏,放一起能拼个爱岗敬业合集。
但显然,对方还是不喜欢。
“要不要报警?”光头问。
卷毛瞪他一眼:“报什么啊,你被打了还是被伤了,人家从头到尾客客气气,就说来问点事情,哦,你在这24小时监控人家还有理了。”
“那我们撤?”运动裤提议。
卷毛瞪他更大一眼:“遇到这点困难就撤,你的抱负呢,你的理想呢,一个新闻工作者,必须敢于直面……”
运动裤和光头再懒得理他,躲到旁边,凑一起嘀咕。
光头:“你们不是一直跟着陆以尧吗,以前发生过这种情况?”
运动裤:“绝对没有,反正我没经历过。”
光头:“那你们以前爆过陆以尧什么新闻吗?”
运动裤:“……好像也没有,所以除了陆以尧,我们也跟别的线。”
光头:“那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呢?还能这么快就派人过来?”
运动裤:“……”
光头:“会不会陆以尧一直都知道我们在这里,只是心怀坦荡,不愿意和我们计较?”
运动裤:“小同志,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陆神粉了,你这个立场苗头不对啊。”
光头:“我真的很喜欢这份事业。”
运动裤:“很好啊。”
光头:“可入行的时候没人告诉过我当狗仔有生命危险……”
……
陆以尧接到大楚电话,已经是转天傍晚了。他相信大楚能把事情办妥,所以大楚不来信,他便耐心等着。
“确定吗?”陆以尧听完汇报,只问了这么一句话。
李同看着老板的脸色越来越沉,第一次感觉到了压力,他从来不知道,一贯和气的陆以尧还会有这种气场。
“确定,”大楚不废话,只报结果,“酒店门口有自己的监控,拍得很清楚,我们也找到他了,他说让他拍这些的就是那个张北辰的经纪人武雪峰,而且为了怕对方赖账,每次通话都有录音,我已经把监控照片还有录音打包发您邮箱了。”
“好的,我知道了。”陆以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
“如果没有其他需要我做的,今晚我就要带人回北京了,樊总那边还等着我汇报。”
“嗯,辛苦了,”陆以尧真心感谢,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补了句叮嘱,“和我妈说,没大事,都解决了。”
大楚愣了下,才迟疑道:“可能我不该问,但既然已经查出来了……”
陆以尧打断他:“舆论已经压下去了,这件事也没造成什么实际损失,我只是想证实自己的猜测,证实了,后面防着就好。”
“如果他以后还做这样的事呢?”
“那就以后再说。”陆以尧看着暗下来的天,幽幽道,“这个圈子就这样,你害我我害你的,我既然在里面,就得按规则玩,总不能看谁不顺眼就把谁做了。”
大楚黑线。
虽然偶尔会不走寻常路,吓唬一下并不算太无辜的群众,但本质上,他还是一名遵纪守法的正规保镖。
“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陆以尧正色起来,“你按照我刚刚说的那样汇报就成。”
大楚不语。
陆以尧了然:“不甘心?”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才沉声道:“违法的事情不能做,但他这么整您,您起码可以整回来……”
“不用。”陆以尧打断他,“狗咬了你,不是非得咬回来才算报仇。人生就短短几十年,一秒钟我都不想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只要把自己的事业和生活经营好,这些人自然会死。”
大楚:“怎么死?”
陆以尧:“嫉妒死。”
大楚:“……”
和女老总儿子每次对话,大楚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涤荡,境界在升华。
……
事情的真相并不意外。
毕竟两件事距离得太近了,张北辰刚爆出旧照,他和冉霖就被拍,还是那么有组织地带节奏,怎么想都很可疑。
只是那毕竟不是别人,是被冉霖当成朋友的张北辰,陆以尧不能做没有任何证据的凭空推断,所以才找了妹妹,叫来了大楚。
入行到现在,他第一次为了圈内的事情,麻烦家里。
但是值。
李同从老板的只言片语中,基本能够猜出来是开房那件事,而且老板很可能已经查出幕后黑手了。但老板找的什么人,怎么查的,他全然不清楚,而且可能姚红也不清楚。一想到这点,李同就脊背发凉,总感觉到老板的背后笼罩出一团黑雾,随时能灭掉不怀好意的接近者。
陆以尧没注意小助理从收工到回酒店,一直和他保持微妙距离,他现在心里只惦记着两个人,一个姚红,一个冉霖。
尤其是后者,这几天分开拍戏,都没有联系。
陆以尧一方面在等着大楚那边的调查结果,一方面也在考虑两个人的关系。其实如果冉霖和他的咖位差不多,事情会完全不一样,甚至粉丝也会乐于接受这段友情,但现实是他和冉霖咖位差很多,又是那样鸡飞狗跳的开始,一路上各种杂音就没消停过,他还好,冉霖必然有压力。
然而他俩之间,从来没谈过这些问题。
陆以尧交朋友,要么不交,要么交透,即我怎么看你,你怎么看我,大家开诚布公。
如果他和冉霖都是圈外人,那简单多了,甚至都不用嘴说,相处就是了,日久见人心。但在娱乐圈里,再简单的事情总会因为各种因素复杂化。
经过这次事件,他觉得有必要和冉霖摊开来聊一聊。
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先联系姚红。
回到酒店,陆以尧先把邮箱里的照片和录音下下来,看过听过,确认事实无误,才给姚红打了电话,没说过程,只讲了结果。
姚红也没有太大意外,甚至她问的第一句话都和陆以尧问大楚的一样:“能确定吗?”
陆以尧只说了一个字:“能。”
姚红:“有证据吗?”
陆以尧:“有照片和录音。”
姚红不再问,陆以尧有自己的手段,不愿说,她便也不探求。
“后面……你怎么想?”事实上一出事,她和王希就知道多半是张北辰那边弄的,但知道和有证据是两码事,况且第一时间还要灭火。
陆以尧还是那个说法:“没怎么想,以后防着点就行。”
姚红:“你如果把录音公布,张北辰这辈子都起不来了。”
陆以尧忽然觉得姚红和大楚拿的可能是同一张问题提纲。
“做人留一线,给别人留余地,就是给自己留条路。尤其是小人,如果你把他逼到绝境,到时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不定就是大丨麻丨烦。”
“怎么变成你教育我了。”姚红乐了,但又觉得陆以尧这番话很难得。
其实像被黑这种事,圈子里每天都在上演,单是陆以尧,也不是头回被黑,只是这次找到证据了,而之前那些,自家艺人没出手。
如果真要清算起来,圈里没有几个是真干净的,大家心照不宣,这就是暗规则。
姚红在心里感慨的时候,陆以尧内心也不平静。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刚刚那番话并不是他洞悉世事出口就成哲理,那是陆国明说过的,在无数个寒暑假里,强行灌输给他的传统教育中的一个细枝末节,他甚至都记不得是几岁听过的。
他以为自己早忘了。
“那就这样吧,”姚红还是比大楚更懂娱乐圈,也更容易说透,“反正这事也平稳过去了,没造成什么实质性损害,你继续拍戏,以后尽量别跟张北辰接触就行了,那种人,敷衍都不用。”
陆以尧懂,他和张北辰本来也没有多深的交情,所以真相也没有对他造成太大杀伤力,他担心的是冉霖……
“对了红姐,”说完调查结果,该说另外一件事了,“我这两天都在B组拍戏,没见过冉霖,但明天我会回到A组。”
姚红听出陆以尧的话外之音:“所以你还是要和冉霖继续往近里走?”
“没有什么远近的,就是继续做朋友。和谁做朋友是我丨的丨自丨由,不可能因为新闻,因为粉丝,就左右了我自己的选择。”
“但你是艺人,你需要靠名声,靠人气,靠粉丝吃饭,你知道因为和冉霖一起合作电视剧,你被脱了多少粉吗?”
“我怎么觉得还涨粉了呢,好多CP粉天天嚷着让我发糖。”
“……你总有歪理!”姚红被气笑了。
陆以尧跟着浅笑来开,很多事情其实并不复杂,想明白了,就会觉得天宽海阔:“红姐,艺人是一种职业,是我的工作,而我工作,是为了让生活更美好,生命更充实。我首先是陆以尧,然后才是艺人陆以尧,如果连真实的自己都要藏起来,那何谈美好,哪有充实,生活就本末倒置了。”
姚红在电话那头,久久不语。
这话要换别人讲,姚红绝对要吐槽鸡汤,还是特别老式特别俗的那种,但自家艺人,偏偏真就是这么想这么做的。很多事情他看得比谁都透,却不屑也不愿去做。
陆以尧身上最漂亮的,就是这股子坦荡、纯粹、真诚,对人对己对生活,皆如此。
这是姚红最想保护的部分,却同时也是她最担心的部分。
“你就是没吃过苦头……”电话里的经纪人既无奈,又宠溺。
这话陆以尧听过太多次了,他一如既往乐呵呵:“那就等吃到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