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皇宫里一场家宴,喝倒了一个皇帝,两个藩王。

朱棣和喜欢光着膀子上战场的宁王喝酒肯定不含糊,身为朱棣的同母弟弟,周王自然也差不多哪里去。

三个中年壮汉甩开了膀子,把酒当水灌,当真是豪情万丈。

酒杯不成,得换大碗!

大碗不够,必须上酒坛!

碰酒杯不够豪迈,撞酒坛才是真英雄。

哥俩好,对坛干,这才是兄弟!

最先撑不住是的周王,随后是宁王,最后才是朱棣。

看着滑到桌子下边的周王和宁王,朱棣捧着酒坛子哈哈大笑,小样,和老子拼酒,喝不晕你!

想当年深入大漠,老子把烈酒当水喝,你们,统统的不行!

宁王妃和周王妃专心吃菜,顺便关照一下儿子不许学老爹,否则家法伺候。

徐皇后站起身,走到朱棣身后,道一声:“陛下。”

永乐大帝转头,咧嘴,然后,以十分标准的姿态倒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徐皇后若无其事的收回还举在半空中的手,抚了抚发鬓。

看来是真喝多了,不用她动手,直接晕了。

朱高炽三兄弟已是见怪不怪,想当年在燕王府,哪次父皇喝多撒酒疯要揍儿子,都是母后下山擒虎,一记手刀解决。

不过,自文华殿那顿刻骨铭心的鞭子之后,朱高炽三兄弟发现,比起父皇,母后的鞭子抽得更有水平。

所以,非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惹怒母后。母后一生气,后果将相当严重。

解决了朱棣,徐皇后将目光转向几个儿子。

朱高炽兄弟三个一缩脖子,立刻放下酒杯,没喝醉也不敢再沾一下。

宁王世子和周王世子也老老实实的端正坐好,皇后当真威武!

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沈瑄。

自斟自饮,一杯接着一杯,眉目如画,衣带当风,那叫一个潇洒。

朱高炽自愧不如,朱高煦一脸佩服,朱高燧满眼小星星。

如此临危不惧,大拇指,必须大拇指!

宁王妃和周王妃的视线扫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深意,心中都有了计较。

徐皇后和蔼说道:“瑄儿,多吃些菜,压压酒气。喜欢这酒,回头母后让人给你府里送几坛。”

沈瑄起身谢恩,徐皇后笑得更加和蔼。

朱高炽三兄弟一起眼红,差别待遇,绝对的差别待遇,实际上沈瑄是母后亲生的,他们都是捡来的吧?

家宴之后,宁王和周王留宿宫中,两位王妃带着世子和郡主出宫回府。

离开之前,宁王妃和周王妃拐着弯向徐皇后打听了沈瑄的各种资料,包括年岁几何,身家几许,性格爱好怎样,定亲与否,有没有红颜知己,生活作风过不过关,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徐皇后听得皱眉,心下琢磨着两位王妃的用意,片刻之后,恍然。

这是相中了瑄儿?

陛下的确打算为瑄儿寻一门亲事,可若是牵扯上藩王……徐皇后表面不动声色,送走两位王妃,心中却打起了鼓。

高煦和高燧选妃,朝中的文臣武将挨个扒拉,只有他们选人的份,谁敢挑他们?

沈瑄则不然。世袭侯爵位,又是皇帝义子,战功赫赫,生活作风良好,至今没有传出任何绯闻,勋贵,文武,乃至于藩王,家中有女儿的,八成早就在暗地里打听了。

从周王妃和宁王妃的态度中就能看出端倪。

如此乘龙快婿,不趁早下手,还等什么?

之前皇帝与皇后一直没露口风,众人不好先张嘴,如今皇后摆明了给亲子义子一起挑媳妇,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人总要优先吧?就算郡主不成,王妃的娘家可有不少好姑娘。

皇妃必须严格限制出身的规矩至少要到明仁宗之后。朱元璋选儿媳都是从功臣家里挑,同是马上皇帝,朱棣也不能免俗。还有什么比儿女亲家更能表示亲近?

世子妃的的父亲是世袭指挥使,若无意外,朱高煦和朱高燧的妻族定为功臣勋贵。沈瑄的亲事自然也不能马虎。

何况,同皇帝义子结亲,基本不会涉及到皇位继承权问题,比起同两位皇子结亲更安全,好处也更多。

洪武帝杀了那么多开国功臣,胡惟庸李善长都没能幸免,他的二十多个义子却大都活得好好的,要么封疆拜爵,要么安享富贵。倒霉如定远侯沈良,牵扯进蓝玉谋反案一样保住了性命,顶多充军塞外了事。有燕王照顾,照样活得滋润。

燕王进京,登上大宝,定远侯一脉也彻底翻身。

只要定远侯府不犯大错,即便成不了魏国公府,得个富贵平安定然没问题。

可见,同沈瑄结亲绝对错不了。

徐皇后料到沈瑄的亲事会有波折,但事态的发展与她之前所想的完全两样。

送走了宁王妃和周王妃,回到寝殿,想起代王妃和安王妃呈上的书信,徐皇后一个头两个大。

儿子不受欢迎,她愁。

儿子太受欢迎,她也愁。

其中牵扯上政-治-因素,关系到皇室家族的和-谐,她更愁。

徐皇后是真把沈瑄当做自己的孩子照顾,如此一来,更加让她烦心。

儿媳妇到底该从哪家挑?

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朱棣,徐皇后气不打一处来,当真很想把人摇醒,学一次咆哮x。

她这里发愁,祸头子却睡得昏天暗地,什么道理!

“殿下,”见徐皇后脸色阴晴不定,侍奉的女官小心询问,“时辰不早了,可要安歇?”

徐皇后轻轻皱眉,按了按额头,“歇了吧。”

头疼的事明天再说,给瑄儿定亲的事走漏了风声,引来了这许多麻烦,不能只她自己头疼,老夫老妻了,要头疼,必须一起疼。

皇宫里,徐皇后为沈瑄的婚事操心。

皇宫外,沈瑄回到侯府,挥退了长随,借着月光走出院落,立在一面石墙之前,纵身跃起,三两下翻过墙头,动作干净利落,如一只迅捷的豹子,跳进了隔壁的兴宁伯府。

业务熟练程度,堪比个中好手。

目睹这一幕的侯府亲卫张大了嘴巴,看错了吧?一定是看错了吧?

堂堂定远侯三更半夜爬墙,爬的还是兴宁伯家的墙!

以定远侯和兴宁伯的交情,想串门,直接走大门不成吗?用得着这样吗?

亲卫一头雾水,严重怀疑自己是睡眠不足产生了幻觉。

但十几个的刀口舔血,以勇猛善战为标杆的军汉集体产生幻觉,可能吗?

何况其中还有三个是斥候出身。

“百户,这事怎么办?”

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抓抓下巴,一咬牙,“当什么都没看见。”

军汉迟疑,“这样成吗?”

百户瞪眼,“你有意见?”

遇上这样不能用常理判断的情况,只能选择性失明。

不然的话,怎么解释这件事?侯爷半夜不睡觉爬墙玩,传出去能听吗?

军汉不出声了,见还有想开口的,不用百户动手,总旗一巴掌呼过来,世界顿时清净了。

兴宁伯府内,值夜班的护卫看到从墙上跳下的沈侯爷,反应不比侯府的亲卫好多少。

定远侯半夜翻墙,难不成是有机密要同兴宁伯商量?

仗打完了,应该不是军事机密。

莫非是建文余党?

沈瑄扫了一眼石化中的伯府护卫,冰冷的目光让众人同时打了个寒颤。

有杀气!

定然是了不得机密!

伯府护卫以为自己探明了真相,否则,实在无法解释一个侯爵到伯爵家翻墙的原因。

好在沈瑄没打算在孟清和家里杀人灭口,熟门熟路找到孟清和居住的正院,手一撑,继续翻墙,进房。

用后世的话来形容,这就是见证奇迹的一刻。

定远侯翻了兴宁伯家的墙,还一翻就是两次!

护卫们面面相觑,都进了府,院门也没上锁,走门不行吗?

再一思量,恍然大悟。

据说豪门大户和勋贵之家总是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独特爱好。有爱好做木工活的皇帝,喜欢炼丹的王爷,定远侯半夜翻墙,似乎也不必那么大惊小怪……

卧房内,孟清和睡得正熟。

梦中,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他终于把某只草原狼踩在了脚底,正叉腰大笑骄傲战果时,一阵危机感突然袭上心头。

本能促使他以最快的速度清醒,睁开眼,顿时被吓了一跳。

任谁半夜醒来,看到塌边站着一个人,柱子似得立着还不出声,都会吓一跳。

“沈……子玉?”

试探的叫了一声,见黑影点头,被吓飞的理智瞬间回笼。

摸摸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当真是完全情醒了。

冷静之后,一阵淡淡的酒气飘入鼻端,想起今日皇宫中的家宴,孟清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无奈的撇撇嘴,掀开被子,下塌,把沈瑄按坐在榻上,“喝多了吧?”

摸了摸沈瑄的耳朵,滚烫。果然喝多了。

相处四年,孟清和不敢说完全了解沈瑄,对他的一些习惯却很熟悉。

就喝酒一项来说,沈瑄轻易不会喝醉,喝醉了也不会撒酒疯,但会撒娇。

没错,就这两个字,撒娇。

第一次发现沈瑄有这个习惯,孟清和当真是万分的惊奇。堪比哥伦布发现美洲新大6。

好在沈瑄喝醉的次数是凤毛麟角,四年的时间,孟清和只有幸见识过一次。

满打满算,这是第二次。

沈侯爷半夜上门,还是喝醉的状态,孟十二郎确信,不把他安顿好了,自己也别想睡踏实了。

拉开房门,叫人送上解救汤和热水,想想,又叫来值夜的马常,“到隔壁说一声,沈侯爷在这边。”

马常领命,想起半夜砸门不太好,叫人抬个梯子,爬上去,朝侯府里的亲卫招手,“弟兄们,对,这边,看这边。伯爷让我从传话,侯爷在这边。”见下边的人不出声,又补了一句,“没走门,翻墙过来的。”

侯府亲卫:“……”

定远侯半夜翻墙,兴宁伯护卫半夜架梯子喊话,这世界果然玄幻了。

当夜,沈瑄宿在了孟清和房中。

孟清和当了一夜的抱枕,积了一身的火气,想不要命一次,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动。

手没法动,腿也一样。

脖子勉强能转动,可动一下,就会被咬一口。

力道不大,连个印子都没留。

咬完还要舔一下。

孟清和瞪眼,这人到底是醉着还是清醒?

没等辨明,嘴又被堵住了。

火苗很快变成了大火,火上架了柴薪。

熊熊大火烧了一夜,孟十二郎荣升国宝,沈侯爷却睡了个好觉。

天明时分,阳光透过窗缝洒入室内。

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孟十二郎怒瞪一夜好眠的某人,磨牙运气。

咬一口?

还是踹下去?

甭管哪一种,后果八成都不会太好。

孟十二郎的目光实在太过炙热,酣眠中的美人缓缓睁眼。

黑发散落在枕上,神态间带着一抹初醒的慵懒。

就这精神状态,宿醉?骗鬼去吧!

孟清和:“醒了?”

沈瑄:“恩。”

孟清和:“睡得好吗?”

沈瑄:“很好。”

孟清和出离愤怒,却被滑入颈间的温热熄灭了所有怒火。

“……睡着……”

“什么?”

“有你在,我才能睡着。”沈瑄枕在孟清和的肩上,揽住他的腰,“十二郎,同吾结发,可好?”

“……这是犯规……”

“恩?”

孟清和磨牙,终于忍不住了,手指--插--入沈瑄的发间,狠狠堵住了他的嘴唇。

理智什么的,全都见鬼去吧!

黑眸微闪,主动权很快被夺走。

当日,定远侯与兴宁伯双双告假。

永乐大帝宿醉醒来,看到笑得格外温柔的徐皇后,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下意识做出了捂耳朵这样很不威猛的动作。

徐皇后笑得更温柔,永乐大帝顿时汗如雨下。

“陛下,您先把手放下来,臣妾有话同您说。”

朱棣:“……”

“陛下,是关于瑄儿的婚事。”

“瑄儿?”

徐皇后点点头,说明前因后果,然后静静的看着朱棣。

“怎么这么多,”朱棣皱眉,“都参了一脚?”

“除了从北平一路跟着陛下的,能数得上的都没落下。未必是真想同瑄儿结亲,却都想着法的往臣妾跟前递话。”

朱棣用力按了按额头,眼神发冷,“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如此行事,根本不是为了抢女婿,是做给他看,让他以为瑄儿在朝中的影响力是如此之大,引得父子猜忌!这是盯准了瑄儿,想从他这里下刀子,再顺藤摸瓜,破开了豁口,妄图压制从他起兵的武将!

他把三个儿子都抽了一顿,也没让朝廷里的人有个警醒,消停下来。藩王们也跟着起哄,当他是那个眼高手低的侄子,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陛下,这其中有真心想同瑄儿结亲的,也有借机……您看这事该怎么办?”

马上将沈瑄的亲事定下是个办法,却不是最好的办法。

继续拖着,谁知道朝中又会起什么风浪?

再者说,藩王也牵扯进去,就不是快刀斩乱麻能解决的了。朱棣打着靖难的旗号推翻建文帝,给建文帝扣下许多大帽子,其中一个就是不顾亲亲之情。

如今他登上王位,首先要做的就是安抚藩王,令其复爵归藩。若是期间出了岔子,恐会生出不小的问题。那些同情建文帝的人定会借机生事,对皇位上朱棣口诛笔伐。

说侄子不顾念亲亲之情,做叔叔的又怎样?

建文帝的弟弟和儿子还活得好好的,藩王们的护卫和实力也没彻底削弱,一个一个都是麻烦。

朱棣不担心有藩王会学习自己起兵造反,最有实力的宁王被他扣着呢。

他担心的是有人趁机搅混水,再引起天下人对他继位的争论。争论一起,事情就没完没了了。

“这件事交给朕,皇后不必担忧,再有人提起,直接推了便是。”

“是。”

一扫宿醉的萎靡,朱棣换上常服,精神抖擞的去了文华殿。他已经杀了不少人,不在乎杀更多的人。但他从侄子手里抢过皇位的目的不是整天同一群腐儒打嘴仗,同文官们扯皮。他胸怀天下,时刻以老爹未尽的事业为榜样,他要让四夷臣服,番邦来朝,他要让大明的铁蹄踏遍蒙古,他的时间很宝贵,谁敢挡他的路,他就要谁好看!

很快,一道敕令发出宫外,命侍读胡广,修撰杨荣,编修杨士奇,检讨金幼孜、故俨入文渊阁,参预机务。至此,朱棣的机要秘书从两人增至七人,解缙同黄淮手中的权利一下被分薄许多。

不久,朱棣又令解缙主持重修《明太-祖实录》,并曾多次当着朝臣的面对解缙大夸特夸,用语之肉麻程度令人瞠目。

解缙很是受宠若惊,朝中文臣的注意力也开始集中到他的身上,每次上朝都是各种飚刀子,各种羡慕嫉妒恨。

朱棣却全无所觉,依旧对解缙大夸特夸,还说出了解缙是朝廷中流砥柱这样的话。

如此厚恩,许多武将也开始疑心,莫非今上也要效仿太孙,宠幸文臣?刚松快几天,又要被一群酸丁踩到头顶了?

受文臣拥护的朱高炽没出面,也没对此表达看法。除了被老爹叫去听政,从早到晚闭门读书。

朱高煦和朱高燧更没话说,闲着没事到校场叮咣打一场,最近发展到登门向魏国公讨教。讨教完顺便蹭饭,然后到兴宁伯家侃大山,过得不要太惬意。

跟随朱棣从河北打出来的武将也很淡定。

想想光荣在乱军中的张玉,马失前蹄而壮烈的谭渊,再想想差点一命呜呼的兴宁伯。

对比如今被天子夸得找不着北的解缙,略有同情心的都会对解缙报以同情的目光,说一句:兄弟,被天子夸奖是福气。所以,汝自求多福吧。

朝臣的注意力暂时被转移,藩王们却没有。

虽然有目的不纯的,却也有真心想同沈瑄结亲的。

这下子,朱棣也没办法了。

有歪心思的好处理,真心实意找女婿的,总不能全都往门外推吧?

无奈僧多粥少,应了一家,就要让其他家失望。

不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到底都是亲戚,没打算撕破脸之前,厚此薄彼肯定说不过去。

万一心中有了不满的想法,可不利于大明皇室的精神文明建设。

朱棣召见了沈瑄,看着光芒万丈的义子,一声接一声叹气。

儿啊,想做你老丈人的太多,父皇也hold不住啊。

沈瑄道:“还有兄弟。”

朱棣摆手,正妃侧妃都算上,也只能分散一点点火力,关键是,藩王的家眷实在不好打发。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功臣武将家里出来的,喜欢“以力服人”。万一闹出个丈母娘比武抢女婿,那就大大的不美了。

想到某种可能,朱棣和沈瑄一起脸黑。

黑到中途,沈瑄跪地,坦然道:“陛下,臣有话说。“

“你说。”

“臣不行。”

“什么?”

“臣对女子不行。所以,臣不能同女子成婚。”

大殿中瞬间落针可闻。

郑和低头,侯显弯腰,他们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

良久,沈瑄抬头,愕然当场。

御案之后,永乐大帝已是泪流满面。

“孩子,委屈你了。”

沈瑄;?

“不让父皇为难,竟要如此自污。”

沈瑄:“……”

“朕绝不能让你如此委屈!”

“陛下,”沈瑄满脸严肃,“臣所言句句属实。”

“不必说了。”朱棣捶着胸口,心痛啊!

“陛下,先父也知晓此事,所以未给臣定亲。”

朱棣:“……”

“先父流连花丛,也是为此。”

朱棣:“……”

“陛下,臣……”

“不要再说了!”朱棣大步走到沈瑄跟前,用力一拍沈瑄的肩膀,“那些逼得瑄儿如此的混账王八蛋,朕一个也不会放过!”

沈瑄:“陛下,您误会了。”

朱棣感慨道:“是不是误会朕清楚。瑄儿的忠心,朕更知道!”

沈瑄:“……”

什么叫固执己见?

这就是。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