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离开计科协,方槐柠特别顺腿的直接往风信子小舍赶,在店门口整了整衣衫后这才走了进去,然而一圈扫过,却没有看到理应上班的人。
有人前来要给他领位,方槐柠却没动。
“你的现实问题解决对象前面刚打电话过来说要换一下班。”身后响起魏萍的声音。
方槐柠意外:“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魏萍瞥着他,“你这么不矜持干嘛不自己去问他。”
方槐柠心不在焉:“我不能打草惊蛇。”
“你这哪里是打草,你都差开着除草机直接来了好么”魏萍吐槽,又压着声音自言自语般道,“再下去他若是还不意识到,要不就是故意装傻,要不就是对你没意思。”
方槐柠心里一跳:“他为什么会故意装傻?”
“喜欢你喜欢到不敢轻易说出口,想再看看你是不是真心”魏萍伸出一指点了点呆愣的方槐柠的胸口,“这话你听着高兴不?”
方槐柠差点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幸好他发现魏萍只是在瞎说。
然那眼眸里飞扬的情绪还是被对方捕捉个透彻,魏萍惊讶之余,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本抱着方槐柠或许只是刚动心,或者对栗亭还处于观察研判确认好感的阶段,却不想头牌不知不觉竟然栽得那么深了。
“原来你真的这么喜欢他”
厚脸皮的话是方槐柠自己告诉魏萍的,但对方这么轻轻的一句叹息又让头牌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咳了声调整情绪:“既然如此,我先走了。”
正要转身,胳膊被魏萍扯住了,方槐柠回头,就见她拿出了一张纸递给自己看。上面一排都是记录的名字,还有各种圈圈叉叉的记号,方槐柠找到栗亭的,发现他后头跟着一个圈。
“这是什么?”方槐柠不明。
魏萍道:“单身证明,信息百分百真实有效,唉,妈妈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方槐柠眼睛一亮,下一瞬终于没忍住弯起了眼。
魏萍受不了的转开头,推着人往外走:“别在这儿乱散发魅力招蜂引蝶了,给我们店的姑娘们一条活路,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哦,对了,刚钱坤来电话给我,说如果看见你了让你有时间去他们家吃饭,你姨妈想你呢。”
方槐柠望着她。
魏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什么都没跟他说,他们一个个都是嘴上没把的,等你事成以后自己跟你的兄弟们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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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坤的母亲是方槐柠母亲的表妹,说来算不上特别亲的关系,但两家人自小住得近。方槐柠记得他小的时候父母还没有完全定居在国外,一周里总是因为工作两地来回。没人带他,方槐柠就会暂住到外婆家去,而隔壁就是钱坤的外公家,他的外婆和钱坤的外公是亲兄妹,所以钱坤的母亲也算从小看着他长大,感情很好。
想到中秋失约了一趟,按道理也的确该去看看,方槐柠便给表姨妈去了电话。
姨妈做了一桌的菜,很多都是方槐柠喜欢吃的,一边问他一个人住过得好不好,一边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
钱坤看不过去了:“妈,你儿子是我啊。”
表姨妈头都不回:“萍萍在也倒算了,你还用我关心吗,一不留神就能吃一桶饭。”说着又心疼的看着方槐柠,“我们柠柠怎么这么瘦,要多吃点啊。”
“槐柠从小就瘦,光长个儿不长肉,”表姨夫也道,“我记得他十多岁身高往上窜那会儿,裤子几个月就穿不下了,你外婆还偏舍不得给你穿旧的,硬是短一条买一条。”
“我知道这事儿,”钱坤满嘴都是饭,“因为旧的都给我穿了。”
“别瞎说,”表姨妈敲他脑袋,“谁虐待你了!”
“那为什么我小时候的衣服永远都那么脏?”
“这个问题只有你自己能解答。”方槐柠道。
“我不信,我觉得你们的记忆都出现了很大的偏差,我俩的衣服是不是还收在隔壁储藏室里?我们小时候的东西都在吧?作为当事人一会儿我要去确认一下我小时候的待遇!”钱坤来劲。
方槐柠一怔小时候的东西?
表姨妈直接夹了个鸡腿堵住了儿子的嘴,就听方槐柠问:“姨妈,我小时候的东西真的都还在吗?”
“在吶,你外婆不让我扔。”家里房子都挺大的,方家外公外婆去世后隔壁的两居室就空置了下来,也没有租出去,故而里头的东西都保存完好。
吃了饭,表姨夫拿着钥匙打开了隔壁两屋的储藏室,指着里头杂七杂八的一堆道:“喏,都在这儿了。”
“哇,我的大富翁,我的变形金刚,竟然都在”钱坤跟在后头东摸摸西摸摸不停感叹。
“嗯,那时候这里空置下来就把两家的杂物都放一起了。”不过到底还是槐柠外公的房子,一般没事儿的时候姨妈姨夫都不会过来。
扫视着着蒙着尘的空间,方槐柠也忍不住升起诸多感触。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前方的纸箱上,那里面都是他小时候看得一些书,方槐柠打开,就见到几本有些熟悉的封面。
神秘的世界?
一册、两册五十册竟然全套都在这里。
“外婆外公一直收着这些吗?”方槐柠意外。
表姨夫笑了:“这个怎么能丢呢,连我都知道,你忘了吗,你小时候写的科幻作文还是来着,在里面发表过的,有好几期,可把你外公高兴的,逢人就夸,他当然要藏着啦。”
似乎是有这么件事,方槐柠想起来了,自己也是有过热血中二时期的,记得还把这些脑洞连着日常全记在日记本里了。
果然,没翻两下就找到了他的日记本方槐柠摩挲着那硬面,忽然问:“杂志和这个都在,那有没有一套作为周边一起赠送的小机器人?”
“机器人?”这个姨夫就茫然了,“不知道,我没见过。”
钱坤道:“你干嘛?那个现在很值钱吗?有人收?”
方槐柠挑眉:“有,所以我想找出来给他以作交换。”
姨夫为难:“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了,储藏室也一直没整理,一下子想要找到有点难度啊。”
方槐柠也明白,想了想只能暂时放弃,抱起那箱书和笔记本道:“算了,等我有时间自己再过来看看吧。”
姨夫道:“行,那你早点回去,一会儿要下大雨,小心淋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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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市中心的雨还没有下下来,但是a市郊区已经下过一场大雨了。
本来有工作的栗亭就是被这场雨给耽搁下来的,果子原本打算分个两三天才收完的,结果眼看雨势增大,那些本来就好不容易颤颤巍巍长出来的草莓要被这石头样的雨滴再一砸,基本要废。栗亭人都过来了,没道理就这么回去,于是索性留下把这些全收完再走。
因为抱着书,方槐柠没坐公车,直接坐的出租。车在路口停下的时候他正巧看见戴着草帽的小农民刚下了公车在等信号灯。
小农民这一看就是去种地了,衣服裤子上全沾着泥巴,头脸都灰扑扑的,手上则提了一大袋的草莓。
方槐柠急急忙忙下车,但还是晚了一步,信号灯已经变绿,小农民过了马路。
然而隔着长长的斑马线,小农民却似有所觉的回过了头来,遥遥的和方槐柠对上了视线。
方槐柠站在那里,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却忽然感觉那帽檐下的一双大眼睛给了自己一个白眼,然后栗亭就这么提着草莓进了友友小区。
平白中了一箭的方槐柠摸不着头脑。
我怎么惹他生气了?
栗亭回到宿舍当然第一时间就想洗澡,可是推开门却发现里头格外的热闹。不过小小的一室一厅塞了至少十来个人,有打牌的,有喝酒的,还有人在巴着浴室呕吐,显然都是酒吧里的那群员工,选了这儿做小聚会了。
田典还没有回来,作为此地唯一的一个外人,栗亭的身份颇为尴尬。
果然他一下子就收到了不少或冷或嘲的视线,只怪像之前类似忽然开揍蔡洋的事栗亭没少做,员工们不喜欢田典之余更讨厌造成直接破坏的栗亭,不知道在他们当班时因为他惹了客人而挨了多少的骂扣了多少钱,加之栗亭那副态度,打从心眼里让人糟心。
所以人家见他过来纷纷拉下了脸,在栗亭进屋拿衣服的时候,坐在衣柜前的人也没有挪下屁股的意思。
栗亭这脚都已经踹到他椅腿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然而当他打算拿着衣服去洗漱时,里头那个在吐的,就是上回打架时在酒吧后街抓着他不让逃的服务生,直接当着栗亭的面关上了门。
栗亭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
屋内的人大都见识过栗亭的暴脾气和战斗力,一时人人防备,都害怕他忽然发难,不过栗亭在不爽的扫了他们一圈后,只是抓紧了手里的东西,摔上门走了出去。
咣铛一声,毛坯房的门把手被直接砸歪了。
中箭的方槐柠心情一下就不好了,他心情不好就要通宵干活,所以回家前转进了附近一家餐厅想打包份吃食当夜宵。
正等着老板烹调,回头突然看见才进了友友小区的人又从里头走了出来。
眼看着对方朝着另一边走去,方槐柠连夜宵都顾不上,直接快步绕到另一头过了马路。
栗亭正想着自己应该去哪里为好,忽然天上一道惊雷乍起,被吓了一跳的他抬眼就又看见站在路口的方槐柠。
方槐柠抱着那箱书姿势特别自如,见了小农民语气也自如的道:“没回家?”
像是怕栗亭误会,方槐柠撇了撇对面的餐厅:“我买宵夜。”
栗亭在他空空的手上转了一圈,点了点头:“哦”
方槐柠本等着栗亭的后话,结果小农民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告诉方槐柠他要去干嘛的意思。
不过很快,方槐柠就自己观察出了线索。
栗亭身上依然全是污泥,他一手还拿着草莓,另一手却提了一个半透明的新袋子,里头似乎装了衣服,还有一双拖鞋?
方槐柠脑子飞速转动,忽然灵光一现。
他这是要去洗澡吗?
栗亭是个很能藏情绪的人,但是他却不太藏得住怒意,他只要不爽了,往往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看着栗亭压下的眉毛,方槐柠确认一定是刚才发生什么让他生气的事,他才会跑出来的,气得澡都来不及洗。
所以他打算去哪里洗澡?
彼此沉默良久,栗亭便要擦身离开,忽然又被方槐柠叫住了。
“喂,那个”
栗亭顿步。
方槐柠想到魏萍给他看的那个圈,咬了咬牙道:“你要不要来我家?”
栗亭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