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把手伸入拜尔德的臂弯,感觉到对方的肌肉瞬间绷紧了,像是有些不习惯,于是仰起头冲他微笑,并低语道:“很抱歉这样麻烦您,我只要跟怀特·伍德先生说几句话就可以了。”
“不麻烦,我们走吧。”拜尔德放松了身体,紫色.眼眸沁出似水一般的柔光。
两人穿着同款的礼服行走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宛如一对璧人。不少宾客把视线投在他们身上,并对林淡这张本就惊艳了众人的脸有了更深刻的印象。她果然与拜尔德·亚当斯先生关系匪浅,否则对方绝不会一反常态地来看秀,更不会眼巴巴地等在台阶边,只为了扶她一把。
两人在众人的瞩目之下朝宴会中心的怀特·伍德走去,还未靠近就听见他中气十足地说道:“上帝啊,我设计的新品实在是太多了,每一件都是我的爱物,每一件都精致绝伦,我舍不得丢弃它们任何一件,但是一场秀只有10到15分钟,我必须做出选择。为了这个,我最近头疼得厉害,眼睛也挑花了,江郎才尽这个词永远不会在我身上发生,我的灵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我的秀场绝对是本年度最精彩的秀场。”
他杵着一根文明杖不断夸夸其谈,所有人都在认真聆听他的发言,却不敢露出丝毫嘲笑的表情。事实上,这没有什么可嘲笑的,怀特·伍德的确有自负的资本,他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他已经年逾七十,创作力却比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旺盛。灵感枯竭这种事绝不会在他身上发生,没准儿当死亡降临的时候,他还能以“死亡”为主题设计一系列服装。
他的这项特质应该是奥斯顿最为钦羡的吧?在林淡的思忖中,两人已进入了怀特·伍德的谈话圈,却并未被众人排斥,反而大受欢迎。亚当斯家族在美国的影响力不可小觑,拜尔德·亚当斯能主动走过来加入谈话是所有人的荣幸,就连向来喜欢用鼻孔看人的怀特·伍德都露出了谦逊的笑容,并主动伸出手与拜尔德交握。
“您好伍德先生,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林淡。”拜尔德把左手放置在林淡后腰,做出亲密的姿态,看向她的眼眸却露出歉然的神色。
林淡冲他勾了勾唇角,然后面向怀特·伍德,微笑颔首:“您好伍德先生,见到您很荣幸。刚才我凑巧听见了您的谈话,或许我可以帮助您解决取舍的问题。一场15分钟的秀完全可以囊括您所有的得意作品,却又不局促、不草率、不凌乱,而是魔幻浩大的,场面想必会震撼所有人。您的创意只需再加上一点科技,定然能成就一场永恒的经典。”
怀特·伍德的注意力立刻从拜尔德身上转移了,首次用认真的态度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女性。这一看他才发现,她的身材竟然十分完美,气质也非常独特,长相更是兼具了东方的皮相之美与西方的骨相之美,完全打破了人类固有的审美边界。
即便是眼光奇高的怀特·伍德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人,难怪从来不传绯闻的拜尔德会在公开场合去亲近她,甚至为她周旋在他曾经非常厌恶的名利场中。
“我的创意再加上一点科技,林小姐能不能详细帮我解说一下?”怀特·伍德遣散周围的宾客后才低声追问。
“您听说过4d投影技术吗?”不知道为什么,林淡对成像技术非常了解,熟悉周围环境的时候也顺便关注了这方面的咨询,自然知道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她不会贸然说出刚才那番话。
“这个技术我知道,最近刚开发出来,比3d技术先进一点。”怀特·伍德颔首道。
“有了这项技术,您的所有设想都可以变成现实。有纸笔吗?我空口解说您或许会听不明白,我帮您把t台和投影仪的方位画出来您就知道了。”
“去我在楼上的休息室详谈吧。”拜尔德温声提议。
“走。”怀特·伍德拔腿便走。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谈到工作就会不自觉地沉迷,更何况林淡的话实实在在戳中了他的痒处,叫他很想继续听下去。
林淡挽着拜尔德的手臂离开了宴会厅,奥斯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深得像一团墨。他在原地徘徊了几圈,似乎有些焦躁,却始终不愿意先行离开这个让他倍感无趣的地方。他知道他们三个人一块儿离开应该是找个休息室聊天去了,很多人都这么干,况且怀特·伍德那个老家伙还是个同性恋,他不会把林淡怎么样的。
但他就是无法放任自己离开,他得亲眼看见林淡安全回来。他看了看手表,给自己设了半小时的时限,半小时过去若是林淡还不回来,他必须去找她。
不知不觉手表就走了半圈,期间不断有人来找奥斯顿聊天,都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撵跑了。汤玛士发现他竟然出席了自己的庆功宴,感到很愤怒,于是专程跑过去讽刺他,得到的也不过是两个白眼而已。他完全没像往常那般滔滔不绝地挥洒自己的毒液,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我没空搭理你,我得走了。”奥斯顿放下酒杯,冷冷开口。
“我的庆功宴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汤玛士一脸假笑,说出口的话还带着磨牙的声音。
“我真的没有时间。”奥斯顿眉头紧皱地看着手表。
恰在此时,林淡挽着怀特·伍德的手臂走进来,两人一路谈笑风生,气氛既热络又和谐,拜尔德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她的侧脸。
“哦,那是我最得意的两个学生,他们已经有很多年没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公开场所了,走,我带你去与他们打声招呼。汤玛士你应该很熟悉,奥斯顿你还没见过吧?”怀特·伍德指着奥斯顿和汤玛士说道。
林淡欣然颔首。
急欲摆脱汤玛士的奥斯顿站在原地不动了。
怀特·伍德走到近前便指着林淡得意洋洋地说道:“奥斯顿、汤玛士,看呐,这是我的缪斯女神,也是我下场秀的主秀,林,一位来自于东方的精灵。我和她很快就会震撼整个时尚圈!”
老怀特一直都挺自恋,所以汤玛士对他所谓的“震撼整个时尚圈”并不感兴趣,但是他很惊讶林淡竟然能获得老怀特的好感和认可,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世人都知道,老怀特不需要缪斯女神也能获得源源不断的灵感,否则别人也不会叫他大魔头。他肯定与魔鬼做过交易才会拥有如此独特的大脑。
被他称为缪斯女神的模特,数来数去似乎只有林淡一人而已。在这一刻,汤玛士忽然意识到,这位曾经狠狠跌倒过的模特很快就要崛起了,她会成为整个时尚圈的宠儿。
奥斯顿确认道:“她是您的主秀?”
“是的,我们有一个大计划,不过暂时还不能告诉任何人。亚当斯先生,您会帮我们保密的是吗?”老怀特冲拜尔德眨了眨眼睛。
拜尔德浅笑道:“当然。”
林淡看向奥斯顿,表情不见得意,唯有平淡。她早就说过,她有能力获得她想要的一切。
奥斯顿墨绿的眸子死死盯着她,过了很久才伸出手,真挚道:“恭喜你,你做到了。”谁都没发现,当他垂下眼睑时,他翠绿的瞳孔里闪过一道灼亮的光芒,那是喜悦,也是期待。
几人聊了一会儿便各自散开了,拜尔德很不愿意走,但是他看得出来,林淡有话要对奥斯顿说,于是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舍,装作有事要忙的样子礼貌告辞。
林淡这才看向奥斯顿,徐徐说道:“道奇先生,如果今天你一来便诚恳地向我道歉,告诉我你之前对我的利用和贬低是一件极其错误的事,或许我会愿意接受你的工作邀请。我知道你今天来并没有侮辱我的意思,但是还望你以后多注意一下自己说话的方式。感谢你的赏识,再见。”
她尽量不伤害到任何人,也不得罪任何人,毕竟她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她以为奥斯顿会沉默以对,更甚者还会嘲讽自己几句,却没料他立刻垂下头,以极其诚恳的语气说道:“对不起,之前是我做错了。其实我今天一来就跟你说过,你是无可替代的,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我为我的无知和愚蠢道歉,我不应该在不了解你的情况下擅自给你下定义。知道吗,你拯救了绝望中的我,我必须谢谢你。”
林淡冷硬的眉眼柔和下来,颔首道:“我接受你的道歉,那么我们两清了?”
“所以你能接受我的邀请吗?”奥斯顿锲而不舍地追问。
原来这也是个工作狂。林淡在心里叹气,随后斟酌道:“如果我的时间安排得过来,我会接受你的邀请。正常的工作我还是会接受的。”
奥斯顿暗沉的眼眸亮了亮,面上却还是冷傲的。他点了点头,然后抿着唇走了,不了解他的人绝对无法发现他隐藏在翠绿眼眸中的喜悦。林淡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摇头莞尔。都说时尚圈是怪咖的集散地,这话果然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