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籽心呆愣愣地盯着陈楚砚——
只见他的双唇包裹住小勺子,轻轻一抿,将白粥全部从勺子上抿走,慢条斯理地嚼了嚼。
叶籽心:“…………”
将口腔里的食物咽下去之后,陈楚砚懒洋洋地抬起眼帘,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叶籽心。
“…………”叶籽心一脸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过了几秒钟,她轻声问:“陈先生,你……你觉得怎么样?好吃吗?对你的胃口吗?”
尽管陈楚砚现在满脸病态,但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冰冷,甚至因为肤色苍白,比之前更多了几分阴森。
叶籽心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陈先生,你不要生气,你要是觉得小黄姐妹做的这碗粥不好吃,我就……我就找于大厨过来再给你重新做一份……”
“…………”陈楚砚冷冷地看着叶籽心,又冷漠又傲慢地丢下两个字,几乎是命令她:
“你做。”
叶籽心微微撇了撇嘴。
这个男人生病了之后,比之前更能折腾,更难伺候了……
可陈楚砚已经这样要求了,叶籽心只能万般无奈地回答:“好……”
***
当叶籽心端着饭碗走进厨房的时候,姐妹花围了上来,看了看叶籽心手中的碗,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小黄悄声道:“陈先生还是不吃吗?又不去医院,又不让叫医生,还要坐在那里工作,饭也不吃,就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啊!”
“…………”大黄唉声叹气,“外面都说陈先生心狠手辣,对自己的亲兄弟也赶尽杀绝,不留情面……可谁又知道,陈先生对自己更狠,下手更黑啊……”
叶籽心无奈地将饭碗刚到炉台上,将小锅里剩下的粥全部倒进不锈钢小盆里,准备晚上当晚饭自己吃掉——不管现在的生活变得有多好,那些刻在记忆和基因里的悲剧是洗刷不去的,使得叶籽心绝对不会浪费一粒粮食。
姐妹花见叶籽心飞快地刷洗小锅,从储物柜里拿出各种材料,问道:“叶小姐,你要做饭吗?等一会儿于大厨就来了……”
叶籽心在砧板上切着红枣丝:“不用了,陈先生想让我做……”
“…………”姐妹花愣了一愣,再对视了一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悄声说,“原来陈先生不是不吃饭,而是嫌弃我们做的不好吃……叶小姐一回来做,陈先生就要吃了……”
叶籽心十分无奈。
她小火慢煮了一小锅粥,又用切段的小黄瓜、切条的小白萝卜拌了一碟爽口小菜。
姐妹花给叶籽心打下手,洗洗盘子什么的。
熬煮了半个多小时,叶籽心小心地将粥盛到碗里。
***
陈楚砚斜坐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地敲打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额头上冷敷着的毛巾也掉到地板上去了。
叶籽心端着煮好的粥和小菜走了过来。
她先把食物放到茶几桌上,再从地板上捡起毛巾,去浴室里放在水龙头的冷水下冲洗了几遍。
叶籽心一回到客厅,就见到陈楚砚已经将笔记本电脑合上放到一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她走了过去,抖了抖手中的毛巾,犹豫了一下,见对方好像心情尚可,就小心翼翼地将毛巾敷到对方的额头上。
冷毛巾一触碰到陈楚砚额头的皮肤,他便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陈楚砚目不转视地盯着叶籽心。
敷好冷毛巾,叶籽心便微微抿着双唇,坐到了陈楚砚旁边的沙发上。
她端起一碗粥,停顿了几秒钟,然后看了看陈楚砚,递过碗去,慢声细语地问:“陈先生,我已经做好了,你现在吃吗?”
陈楚砚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叶籽心见对方迟迟不肯接过去,她委屈极了——难道又要她亲自喂吗?
叶籽心只能用小勺子从碗里勺出一口粥来,轻轻吹了吹,将小勺子慢慢地递到了陈楚砚的嘴边——
陈楚砚眼睛都没睁开,但他好像能感觉到叶籽心的勺子已经递了过来,他慢悠悠地张开双唇,身体向前微微一倾,便将小勺子含住。
叶籽心又用筷子夹了一小段黄瓜小菜,放到粥上,又喂陈楚砚吃了第二口。
黄瓜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陈楚砚闭着眼睛吃完,没有说什么。
等到叶籽心将一小碗粥和小咸菜都喂陈楚砚吃完,他才哑着声音慢条斯理地说了两个字:
“咸了。”
叶籽心:“…………”
他是在说她做的小黄瓜和小白萝卜咸菜咸了吗?
叶籽心委委屈屈地低下头。
怎么可能呢?
她刚刚明明尝过了一切正常,连姐妹花都不停地称赞“好好吃”。
“…………”陈楚砚的眼睛慢慢地撑开一条缝隙,他看了看她因为委屈而粉嘟嘟的脸颊,目光往下——
是简单粗暴的蓝灰色校服也不能遮盖的窈窕的少女身姿……
陈楚砚又闭上了眼,懒洋洋地说:“明天好好做。”
叶籽心乖乖地回答:“好……”
她回答完,过了几秒钟,她才忽地抬起脸,一脸茫然。
明天好好做,是什么意思?
他明天还要吃她亲自下厨做的粥和小咸菜?
***
在陈楚砚养病的期间,叶籽心成为最忙之人。
不仅白天要上课、回来要写作课、预习功课,中间经历了一场高二的期末考试,还要伺候一个究极难缠的陈大公子……
真的是——究!极!难!缠!
不去医院,不找医生,高烧不退。
刚开始几天,叶籽心半夜起来好几次,几乎是刚睡着就爬下来去看看陈楚砚怎么样了,再给他换一下冷毛巾。
而且,无论叶籽心怎么劝说,陈楚砚都不愿意回到客房里,就要窝在沙发上养病。
导致她每天上学、放学……不管任何时候,只要在家里,都要看到病病歪歪的陈楚砚。
他的脾气还坏,一言不合就打电话或者开视频会议教训下属。
叶籽心端着饭碗一边喂他吃饭,一边旁听了几次——这使得她觉得这个男人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
看起来他并不是不在乎生意和工作,那么他还经常出去“冒险”,动不动就“人间蒸发”那么久?
这些还不算完,陈楚砚对吃的东西也无比挑剔……
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不是酸了就是辣了,每次都不满意,每次都要让她下次“好好做”,于是叶籽心就要每天早晚给他做饭。
最让叶籽心不理解的是,既然他对她的厨艺有这么大的意见,就干脆不要吃她做的饭好啦,家里有个五星级的于大厨待业中呢……
可陈楚砚这个奇怪的男人,于大厨和姐妹花做的东西他一口都不吃,就是要吃她做的。
叶籽心:“…………”
陈楚砚在“莱茵左岸”养了小十天,最后差点给叶籽心欺负哭了——
“陈先生,我就是这样了,已经是我的极限,如果你还不满意,还觉得不好吃,那我也没办法了,真没办法……你就让于大厨给你做,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陈楚砚一直冷冰冰的脸上突然柔和了一些,他终于自己端起了饭碗,尝了一口饭菜,余光瞟向站在她面前,好像被老师抽查作业的倒霉学生,微微垂着脸,紧张地不停地绞手。
他的唇边浮起似有似无的笑意,慢慢地放下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抬起一只手,用指尖捏住她的下颌,微微抬起——
叶籽心被迫和陈楚砚在一个非常近的距离里对视着。
她很害怕,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陈楚砚慢慢地、慢慢地俯下身——
叶籽心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陈楚砚那张精致无比的脸,距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紧张地吞了下口水。
对方又抬起了另外一只手,在她以为他又要像之前几次那样拍她的脸的时候,没想到对方却缓缓地放下微微抬起的手指,又轻柔又怜爱地揉了揉她的脸蛋,似笑非笑地说:“很好吃,我的私房大厨。”
***
叶籽心飞快地跑回卧室里,趴在床上。
她轻轻地捂住自己的脸颊。
陈楚砚……
太奇怪了!
太太太奇怪了!
这个男人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叶籽心一晚上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卧室,她连晚饭都没吃。
第二天,她早早便离开了家。
叶籽心告诉自己——惹不起躲得起,她要离陈楚砚这个又奇怪又可怕的男人能有多远就有多远,否则就会像宫妍对她说过的那样——被他坑死了,连灵魂都在为他数钱!
一整个白天,叶籽心连上课都心不在焉的,她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陈楚砚最后靠近她的表情和话语,就和他本人一样难缠,挥之不去!
晚上最后一节课结束,班主任捧着一堆试卷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老师们花了两天的时间,连夜批改卷纸,期末考试的成绩,明天就可以公布了!”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激烈的讨论声。
班主任敲了敲黑板:“闭嘴!安静!”
教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最好等成绩出来之后,你们还会像现在这样活跃!”班主任瞪了大家一眼,“明天公布成绩,三天后出全年级排名!下周五开始放寒假!”
还没等同学们开始兴奋地庆祝寒假的到来,班主任立马一盆冷水扣了下来:“下周四晚上,开家长会!你们记得回去通知家长!提前准备出时间!任何人的家长都不能缺席!”
教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哀嚎声。
一直在看书的叶籽心猛地抬起脸。
班主任刚才说了什么?
家……家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