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美人应声倒地。
黎书喘着粗气，脑袋里的弦再次有弹性地回到了一起。
“不愧是被称为军系最强的alpha……”
方鹬倒在地上，咳了两声。
“事后还是这么厉害……咳！”
黎书毫不留情地从他的尸体上快速踏过。
他的眼尾因为羞愧而泛红，薄唇也用力地抿着，在有些羞愤地瞪了他一眼后立刻朝着宿舍的大门跑去。
僵硬的背影很快伴随着“砰”消失在了视线中。
空旷的房间很快没有了声音，信息素的味道消散得无影无踪，方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在冰冷的地上侧过了身。
黑发挡住了他的半张侧脸，眼中的眸色像失去光彩一样深不见底。
“叮咚。”
门口的铃声在五分钟后又响了起来。
他的舍友程林昨天夜里参加了新生联谊大赛，现在应该是他回来的时间。
方鹬深呼了一口气后有些不愿地从地上直起来，走到门前。
他半裸着身子打开了房门，骨节分明的双手插|在了自己的发间摩挲了一番，有些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你回来……嗯？”
站在门口的人低着头，依稀只能看见几乎要被咬出血痕的薄唇。
方鹬一怔：“学长？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了吗？”
“……不。”
黎书泛着粉色的指尖在用力地揉搓了一番后才松开，严肃地看着他。
“我是来警告你的，如果不听，后果自负。”
“警告我……什么？”
“我警告你。今天的事情……”
他用力地吸口气，鼓足勇气般看向了方鹬，黑色的眼睛盈润出一层雾气。
“你说出去就死定了。”
方鹬站在楼梯口，已经做好了要受到苛责的准备。
这个被称为“军系最强alpha”的男人不仅能力拔群，更是如同学生所说那样高冷自律。
而眼前这个人——
“只可以远观不可以亵玩”、总是穿得一丝不苟的男人。
白皙的脸上泛着诱人的粉色，清冷的眼瞳中湿润得与他下|身一样溢出水光。
方鹬忍不住用手抵住嘴唇，轻笑了一声。
黎书恼怒：“……笑什么？”
“我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
方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也不想学长这幅样子被别人知道。”
黎书用力平复了一下内心的嘶吼。
“……你知道就好。”
尽管方鹬这张的脸多么精致，他也完全不想再看到了。
于是在说完这句话后，他立刻关上了门——
“砰”地一声。
无辜的门发出了剧烈的响声，将那张脸完全掩盖住了。
黎书一直颤抖着的手终于有些平缓了下来，在快步转过头的时候终端猛然地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
两点。
今天下午新生大会的开始时间是两点半，而他上台的节目是一个小时后。
“……糟了。”
黎书混沌的大脑立刻清醒了过来，他飞快地迈开了脚步向电梯口走去——
后面的异样的刺痛感随着脚步的迈开再度袭来。
……该死。
……这都是什么该死的破事！
黎书咬住了牙，强忍着异样向前走去。
·
联邦大学位于里斯顿星球最正中心的位置。
拥有着绝佳的环境以及最先进的科技，来自各星球最优秀的师资，几乎汇集了整个星系最优秀的学生。
下午三点，联邦大学能容纳十万人的大礼堂内。
学生们的呐喊声几乎要冲破礼堂。
“黎学长！黎学长加油！”
“学长好帅！学长快上啊——”
……
“黎学长！黎学长赢了！”
尖叫声骤然充斥在礼堂的内部，学生们纷纷起身欢呼起来。
礼堂的台上，穿着军装的人摘下头盔，笔挺而熟练地从模拟舱中走出
他的发丝略微被汗水所打湿，黑发下的五官精致而小巧，有着东方美人长相般的他同时拥有雪白而无暇的肌肤。
灯光扫在了他柔嫩的肌肤上，那浓密的睫毛纤长到即使在远处都能清楚地看见。
军装将他的腰肢紧紧勒住，可以看到柔韧而优美的线条，然而纤细却并不无力。
“黎学长——”
在万人的呐喊中，那人迈着笔直而又修长的双腿走到了正中央。
他微微鞠躬，而后离开了舞台。
直至下场，他精致的面容都没有任何的表情，尽管就在刚刚，他还在实战模拟演练上赢过了贝艾特。
——贝艾特，这个难度最高的模拟演练机器人，有着准确的判断力和惊人的智能感应。
很可惜在这场新生大会上战败了。
来自各星球的新生们刚入学就看到了如此精彩绝伦的比赛，已经情不自禁地在台前欢呼了起来。
后台处。
“辛苦你了！会长！”
刘秦端着一杯能量饮料兴奋地跑了过来。
“你的表现太棒了！这次的新生们都很兴奋！”
黎书接过了能量饮料：“谢谢。”
“会长，我看你今天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还有点担心呢，没想到还是这么顺利。”
陈季也跟着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上次病没好呢，那次开会后你不是发烧了吗？后来有解决……”
他的话没有说完，黎书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会长？”
“……”
黎书大力地咳嗽了两声：“……没事。”
陈季和刘秦面面相觑。
黎书将手中的饮料罐用力捏紧，并不脆弱的罐子很快发出了清脆的歪曲声。
在仅仅半个小时内。
从A区那个远的要命的地方一路狂奔回宿舍换好衣服并用冷水洗了无数次脸后，再狂奔到了新生大会的后台。
他的脸色会好才怪。
不仅不好，当他跑来的时候，尽管脸上尽力维持着冷意，但依然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那是无论怎么用冷水都洗不下去的热流，和身后的刺痛感一直伴随到现在。
但还好——
还好模拟演练并没有出错。
尽管身体状态并不好，但与贝艾特的对战黎书已经演练过了无数次。
这次新生大会也得以圆满成功。
“今年有你在新生大会上的模拟演练，统筹会报名人数肯定更多了。”
刘秦感叹。
“刚才在后台，很多学弟学妹们都在喊着要你的联系方式。”
“……是吗？”
“当然啊！不过你的好舍友已经帮你全部回应回去了！”
刘秦嘿笑两声。
“我跟他们说啊……你们新生不懂，黎书可是被我们称为‘高岭之花’的，你们怎么想跟他来往，他都不会有兴趣的啦！”
“……”
黎书将饮料丢入垃圾桶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说了，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刘秦辩解：“因为太适合了嘛……”
黎书蹙着眉。
他的性子本来就比较静，但也是因为并没有什么可以引起他的兴趣。
刚入学的时候也是如此，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有人用这个称号称呼他。
“高岭之花”。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即使是个称号，跟他这种alpha也并搭不上边。
“其实我也觉得这词不应该形容你的，形容咱们系那个冷冷冰冰的omega祝言才对，但你……”
刘秦挠了挠头，见好就收：“没、没什么。哎对了，你看前面走过来的那小男生！”
黎书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但还是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去。
一个柔弱而苍白的男学生正朝他走来。
“这个新生，是文系那里的omega。刚才问我要过你联系方式，我没给。”
刘秦挤了挤眼。
“没想到他居然不信，还要找你本人问，啧，还不信我，还想摘我们的花……”
他的话未说完，就感觉到了一记眼刀。
即使没有使用信息素的威压，黎书的气势也冷得惊人。
刘秦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跑到了一旁去。
男学生很快走了过来，柔弱的omega全身上下都给人一种非常想要人保护的感觉。
他迈着小步伐跑到了黎书面前站定。
“黎……黎学长。”
黎书看着他。
“那个，我、我是今年的新生，我叫夏辰。我……想向黎学长询问一些事情。”
小omega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请问今年统筹会有什么招人意向吗？”
“你可以询问专门的咨询人员。”
“但是咨询人员有点忙，我还有许多问题不太懂，不知道能不能单独询问……”
黎书道：“你可以等他到不忙的时候。”
夏辰咬了咬唇：“但是……像我这样的omega也可以进入统筹会吗？我的体质很弱，也很容易晕倒，黎学长可不可以给我一些建议……”
“我建议你不要加入统筹会。”
夏辰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
刘秦在一旁看得直叹气。
何必呢，都跟你说何必了。
你的黎学长就是这么滴水不漏。
“还有什么事吗？”
黎书看了一眼终端的时间：“如果你还需要询问统筹会的事情，还是去找专业的咨询人员比较好。”
“等、等等，我、我还有一件事。”
夏辰仍旧不愿意放弃。
“我听说黎学长很喜欢古地球的文化，所以我给学长写了一首诗，能不能听一下？”
黎书的要迈开的脚步一顿，还是停了下来。
“‘最亲爱的爱人’，”夏辰轻咳了一声，“‘如果你死了，那我要带上你的灵魂去流浪，陪着我到地老天荒，好吗？’。”
黎书：“为什么不活着时候带他去？”
夏辰：“……”
他的脸色从白到红，整张清秀的脸庞都带上了无以复加的尴尬来。
黎书只是很平常地回应他，却见他一幅泫然欲泣的样子，而他的本意并不是要将这个omega弄哭。
他想或许是不是他太过心烦意乱导致说话不留情面，于是在思考后他再度开口。
“你也可以死了带他去，我没有意见。”
夏辰脸上的绯红更深了，湿润的眼睛在这一次真的流出了眼泪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悦耳的声音忽然从近处传了出来。
“不是写得挺好的嘛？”
那声音带着丝丝的笑意，在冷场中仿若一股热流穿梭而过，上挑而迷人的嗓音里是令人倍感轻松的语调。
“我记得古地球也有过‘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这种的诗句吧？古地球的文化可真是有意境啊。”
夏辰通红的脸颊因为这句话而缓解。
黎书微微蹙眉，朝向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个人影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男人，在灯光的照射下，更像是浑身散发着光芒的珍珠。
他的桃花眼微上挑，脸颊的肌肤光滑得像是白瓷一般，让浓密的睫毛更加凸出地点缀在脸上。
雪白的衬衫与黑色的长裤让他看起来更加的修长而高挑，只不过这样正式的服装在他的身上却无法束缚住他有些倨傲的天性。
而这个人——
“啊，学长。”
方鹬勾起了嘴角。
“好久不见。”
黎书渐渐握紧了拳头。
极力掩盖下的回忆不停地想要冲出，而他只能不停地压下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但很可惜地只要他看到方鹬这张精致的脸醒来的狼藉就会在脑内蜂拥而至。
……该死。
这该死的方鹬！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刘秦并没有发现他紧绷的表情中有什么不妥，在看到方鹬向此处走来后有些好奇地靠近了黎书。
“会长，你怎么会认识他啊？”
“……我不认识。”
“但是，他不是说好久……”
“我说的好久不见，是指曾经在论坛上看到学长。”
方鹬轻巧而不经意地打断了这句话。
“学长一直是我仰慕的人，这次能在这里跟学长见面，真是我的荣幸。”
他说着便友好地伸出了一只手。
黎书对于这只手的记忆并不浅，在他醒来的时候入眼就是白皙而修长的手指。
尽管他现在非常想一脚踩上去来欲盖弥彰的冲动，但在人群中还是忍住了。
“……”
黎书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递了过去。
握住的同时，他轻轻地用上了力气。
方鹬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嘴角的笑容像是冻住了一样，黎书的心情这才舒缓了一些，放开了手。
“……真不愧是学长啊。虽然还想和你再说些话……”
方鹬有些无奈地轻轻甩了甩有着指印的双手。
“接下来我还有一个节目，就先上场了。”
黎书蹙眉：“你有节目？”
“嗯，我的新生演讲。啊，好像快到我了，我先去了。”
方鹬说着便飞快从他身侧擦边而过。
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那股非常好闻的信息素随之飘来。
Alpha的信息素往往带有威压，黎书很讨厌并且警觉任何alpha的信息素。
但这股信息素却并不如此。
像是清爽的凉风，轻轻从他鼻尖飘散。
有些冷冽，却又奇迹般地有安神的效果。
黎书在恍神中，方鹬的身影已经走远。
看出黎书的分神，陈季有些担心地走上前。
“会长，你还好吗？”
“……”
“会不会是旧病发作了？”
陈季指的旧病是两个月前黎书所执行的一场任务。
是由黎书的叔叔——里斯顿军队上将黎成仁交给他一项非常简单的肃清违规制药厂的任务。
任务跟随小队并没有难度可言，但主犯奸诈地在引爆了制药厂，导致在场的小队人员多少受到了药物辐射。
黎书处于爆炸的正中心，受到的辐射剂量也最强，所幸在联邦医院的检查报告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只是药物辐射后他或许留下了后遗症，在这个月经常会有发热以及无力的症状。
“我想应该没什么。”
“药物辐射很危险，虽然你没有查出什么，但很有可能是在潜伏期。”
陈季对此很关切。
“而且会长，药物残留还可能伴有其他症状，严重的很可能导致信息素相关的问题。”
“信息素……”
黎书的心脏猛地一跳。
信息素相关的问题——
因为逃避现实他从没有想到或许有这样的原因。
在走廊里的反常和对alpha信息素忽如其来的好感都代表着他似乎哪里出现了异常。
难道……
“你们等我一下。”
黎书抛下这句话后飞快地朝着后台通道走去。
下一场节目即将开始，那高挑的背影正背对着他整理着衣物。
在即将要走上舞台的时候——
“等一下！”
方鹬有些讶异地回过头。
黎书紧紧拽住方鹬的衣角，在发现拽起些许褶皱后他立刻恍然地松开了手。
“学长？怎么了？”
方鹬有些惊诧地看着他。
“为什么会忽然……”
“我有事想要问你一下。……对不起，稍微打扰十秒钟。”
黎书在确保四周没有很近的人后才压低了嗓音。
“你可以告诉我……”
他略微一顿，在短暂的犹豫后开口。
“那天碰到我的时候……我有什么异常吗？”
“那天的你？”
“是。”
“那天的你，有散发出一股信息素。”
黎书的眉头一颤：“是玫瑰……”
“不。不是。”
方鹬抬起眼皮，琥珀色的双眼与他对视着。
“是很甜很甜的——属于omega的柑橘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