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偌大的礼堂内, 极为高清的屏幕上逐渐出现了演练舱内的场景。
随着启动键的按下，星际智能总局最新研发的人工智能“路斯”，缓缓出现在了屏幕的上方。
这个十分灵巧、并且高挑的智能在屏幕上出现还不过半秒钟——
“啊！是路斯！”
在安静的礼堂中, 学生的惊呼格外突兀。
而在他惊呼之后, 此起彼伏的呼声也在礼堂内响起。
“是路斯！黎学长这次居然要和路斯对战吗？！”
“路斯是上个月才研发出来的, 黎学长就已经知道怎么对战了吗？”
“当然了。联邦大学能打败贝艾特的至今也只有学长一个人而已，这一次怎么会有问题？”
“你说得对。黎学长是绝对不可能输的……嘘！开始了！”
……
……
屏幕上方的路斯已经蓄势待发了, 因为巨大清晰的投影屏而让这个冰冷的智能显得更加可怕。
学生们全部都紧张地坐在座位上, 视线在上方的“03:00”的倒计时与贝艾特身上来回扫视着。
在一片安静之中, 屏幕上方左右摇晃了一些, 很快没有任何拖延地朝着路斯冲去！
路斯极为迅速地举起了手进行攻击, 而几乎是在肉眼无法捕捉的瞬间……
黎书堪堪擦过它的拳头，精准地在它尚未反应的半秒钟内, 狠狠地击中了它高抬的手臂！
“哐”地一声——
路斯摇晃着退后了几步，锐利的脚步在地上划出了一道痕迹。
但这个以灵巧出名的智能没有任何的停顿，再次飞快地朝着黎书跃去。
而这一次的它已经将上一次失败的数据记录进了自己的数据库之中，以另外一种狠厉而迅速的攻击向黎书跃去！
“学长！！”
学生们忍不住惊声叫了出来！
场控慌张地在台上对着他们比着“安静”的手势, 也无法控制住他们。
然而尽管礼堂内有些嘈杂，在模拟舱内的黎书却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他冷静地避开了路斯的攻击——如路斯对于他行动的记录一样，他也将路斯的行动完全地记录在自己的脑内。
面对着疾风般可怕而又猛烈的攻击，他依然能够将时间精确到半秒内, 躲过路斯那双细长的双手。
第一次的攻击已经结束了。
第二次、第三次……
一直到第五次。
路斯的攻击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地迅猛而频繁，它已经记录了黎书目前所有的行动水平。
更甚的，在屏幕的右侧, 已经出现了过于精细的综合测评表了。
但黎书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这场三分钟的对战，即使是0.1秒的时间都不能停下。
他向后退了两步，在扛下了第五次的攻击后，再次朝着路斯脆弱的手腕进攻。
时间只剩下最后半分钟，在这半分钟内只要扛下或者躲过最后两次的攻击、展示最后两个技巧，那么他这一次的展示就已经结束了。
前几次的攻击都十分顺利，学生们的心也随之安定了一些。
然而，在他朝着路斯攻击的那一瞬间——
“哐当！”
一声巨响忽然响起。
路斯细长的手臂忽然一扬，而黎书在躲避攻击的时候，不知为何忽然趔趄了一步。
而路斯很快发现了他的破绽，在他重心不稳的时候立刻对着他一击——
“学长！”
在惊呼中，黎书整个人踉跄了一步……
就这样摔倒在了地上！
刚才还有些安心的气氛立刻变得无比紧张了起来，有不少学生甚至都站起来捂着嘴惊呼。
“学长！小心……啊！！”
路斯是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工智能，对手摔倒在了地上是绝佳的时机。
因此它找准了这个机会，就这样毫不犹豫地对准地上的黎书狠狠一击——
“啊！”学生们惊叫了起来！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灵活却又冰冷的人工智能狠厉地朝着地上的人出招，在即将要击向黎书的腹部时——
“哐！”
一声巨响里。
被打飞的居然是路斯！
刚才还处于主动地位的路斯瞬间被击中了弱点，而处于被动地位的黎书却如此讯速地从地上一跃而起。
而他对于路斯的攻击也并没有完，将路斯击飞的瞬间，他就伸出了修长的双腿，狠狠地再给了它一击——
路斯刚承受了被击飞的攻击，就再次被压制在地。
机器与地面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这架无比灵活的人工智能居然在三分钟内就能被第一次击倒在地。
“学长！！”
学生们忍不住站起身来，大声地为此欢呼。
“学长！漂亮！！”
“干的好！不愧是黎学长！！”
“学长成功了——学长将路斯击飞了！”
……
“漂亮！”
在观众席上的程林也忍不住鼓起掌来。
他跟着众人一起站起来欢呼，看着黎书从被动地位占据了主动地位，并且冷静地完成了最后二十秒的展示。
但即使如此，他也与其他人一样心有余悸。
“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学长失误了才会跌倒在地上，原来那也是计谋啊……”他长呼一口气。
黎学长忽然的踉跄让所有人都为此而慌张，而摔倒在地更是让他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本以为这场展示会在最后的关头失败，没有想到却如此完美地完成了。
而且算起来……
从地上击飞路斯一共用了两个技巧，这意味着比之前所说展示的“七个技巧”还要多一个！
“黎学长真是太厉害了……三分钟内用了八个技巧展示了如何对抗路斯！”
程林随着欢呼鼓掌。
“而且居然能想到先倒在地上再击飞的方法，果然智能也是会被骗的……是不是啊，方鹬？”
“……”
“方鹬？”
程林有些困惑地回过头，看向了身旁一样不发的方鹬。
方鹬并没有与其他人一样在礼堂内大喊着欢呼——
他笔直地站着，紧咬着下唇，指尖几乎要将手心掐出血来。
“方鹬……”程林鼓掌的动作慢慢停顿了下来，“你这是……”
“……不是故意的。”
“什么？”
“学长……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倒下的，也不是所谓的计谋。
那个有些重心不稳的踉跄，是真的。
初次标记而会引起的副作用——不停涌上的疲倦与困意也好，有些混乱与昏沉的干扰也好，这一切都会给黎书带来巨大的困难。
但是。
明明在出发前，连站稳都困难，甚至需要在他的搀扶下才能颤抖着双腿走向后台……
却仍然强行压下了一切痛苦，整理好自己的心绪，如此冷静而镇定地站在了这次的评选会上。
就好似刚才那个所谓“故意的倒下”。
方鹬完全不知道，在那样令人慌乱的场景下……
黎书究竟是如何支撑起那双还在战栗的双腿，在那如此令人慌乱而急切的情况下，扭转了整个局面。
“学长……”
方鹬几乎要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痕。
他收紧了手指，手心的疼痛让他毫不在意，就这样紧紧地盯着舞台的正中央。
黎书已经完成了这场宛若度日如年般的三分钟评选。
他在模拟舱内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在欢呼中摘下了头盔，缓缓地从舱内走了出来。
高清的屏幕上已经不再显示实战模拟的场景了，而是印着他那精致的脸，或许是因为刚才的对战太过激烈，他白皙的脸上流下了不少的汗水。
柔顺的黑发在随着他的走动而随风飘动着，然而比起三分钟前……
他的脸色似乎苍白了不少，本有些红润的嘴角似乎也变得有些惨白了起来。
他迈着双腿走到了评选的正中央，缓缓地鞠躬。
“……我的展示结束了。谢谢。”
山泉般清冽的声音仍然波澜不惊，只是在尾音处多了一丝颤抖。
黎书在热烈的欢呼与尖叫声中直起身，笔挺地走向了后台。
主持人很快上了台继续这场评选会，但现场的欢呼实在太大，即使在黎书离场后都没有消失，他只好暂时停下来。
欢呼声还在继续着，如同之前的新生大会一样，他们仍然还沉浸在上一场的余韵之中。
方鹬的目光顺着那挺拔的背影直到了看不见的后台，才垂下了眼皮，离开了场地。
“方鹬？你去哪里？下一场评选会不看了吗……方鹬？”
程林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看着他难得急切地离开了。
礼堂的坐席距离后台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方鹬飞快地到达后台时，本只有工作人员的后台却已经聚满了不少人。
不少学生都从坐席离开，私自挤到了后台中，并且围着那个刚下后台的人。
“黎学长！”
有些激动的声音隐约传来。
“黎学长，能不能跟我一起合影啊？”
“你刚才实在太厉害了，黎学长，可以给我你的终端码吗？我有些事想请教你。”
“黎学长！评选会结束后能不能来我们的新生聚会？我们都想认识你……”
……
……
后台本就有些烦闷而狭窄，在人群的唯独之下更显得有些燥热了起来。
黎书从阶梯下走了下来，就已经被人围住了。
他的脑袋本就有些昏沉，正用着全力来克制着不要让自己跌坐在地上，他用尽不要让外人看到他双腿的颤抖……
但似乎快要到达极限了。
他只想要好好躺下来……不，只是坐下来也可以。
坐下来，好好喝一口水，他就可以恢复一些。
然而被围堵得有些水泄不通的后台让他完全无法休息，更不用说还有人拥堵在他的身边，举起了终端。
“黎学长！可不可以跟我拍一张照片？”
“不……”
“黎学长！来一张嘛来一张！我真的超级喜欢你，来，一、二……啊！什、什么？！”
争抢着要拍照的学生忽然尖叫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阻挡在眼前的终端忽然消失了，一阵冷冽的信息素随之涌来，有些恐怖的寒风让四周拥堵的人也在一瞬间退开了好几步。
终于能喘得上气的黎书有些怔忡地抬起头，而就在他抬头的瞬间——
“学长！”
腰间立刻被一双有力而温暖的手揽住了。
那熟悉的味道似乎与他体内的信息素融为了一体，让他在顷刻间感到了一阵难得的温暖与舒缓。
一直紧绷的身体。
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
黎书摇晃了两下，视线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双眼。
那漂亮的眸中充满了担忧与心疼，但更多的却是温柔与鼓励。
“方鹬……”
“学长……”方鹬揽住了他的腰，温柔的呼吸在他耳边围绕着，“……你很棒。”
“……”
“我一直相信着你，你做到了。”
这轻声细语的鼓励比任何语言都要有力。
对上的视线像是和煦的暖阳一样笼罩着他，又像是春风一样包围着他。
黎书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在完全松了下来，从来没有寻过依靠的他却在此刻有了十分充足的安心感。
他长呼了一口气，紧抿的嘴唇也松了开来。
他很想就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但后台的人还很多，即使他再如何地想要休息，都必须要撑到出了后台以后。
等他出了后台以后……
就终于可以休息了。
“谢谢你，方鹬。”
他的手指在方鹬领口上抓挠了一下，想要挣扎着站起身来。
然而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
视线忽然变得无比模糊。
而在朦胧的视野中，那双刚才还散发着柔意的金宝石般的双眼骤然睁大，惊慌地看着他……
“学长！学长！你……”
“……”
黎书的眼睛沉重地闭上，整个人跌进了方鹬的怀中。
而昏过去的前半秒钟，他听到了周围传来了惊呼声——
“黎学长……黎学长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