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舟侧过头,看着萧毅被手机映亮着的脸,暗夜里,萧毅脸上带着屏幕的光,耳机线缠绕在脖颈旁,他抬起眼,眉毛一扬,期待地看着卢舟。
“你挺帅的。”卢舟说。
萧毅笑了起来,看着卢舟,答道:“舟哥最帅。”
卢舟自嘲地笑笑,摇摇头。
“舟哥。”萧毅坐起来,说,“你想找个女朋友结婚吗?”
“怎么这么说?”卢舟出神地答道。
萧毅说:“结婚了有人照顾你啊。”
卢舟警惕地看着萧毅,说:“你又不想干了?”
萧毅:“……”
“我没有这个意思。”萧毅说,“我怕你……会孤独,而且你找个女朋友,我也可以照顾你,这个又不冲突。”
“不了。”卢舟冷着脸答道,又叹了口气。
萧毅想了想,又说:“我……我不是想和你开玩笑什么的……也没有半点嘲笑你的意思,舟哥,看着我看着我,你看着我。”
萧毅起身,坐在病床上,用被子包着脑袋,露出眼睛,看着卢舟。
卢舟:“???”
萧毅:“我之前也阳……得过那个无伤大雅,不足挂齿的小毛病的。”
卢舟:“……”
卢舟:“谢谢你的好意,我没有那个病,就不和你同病相怜了。”
萧毅忙摆手道:“我不是嘲笑你……其实这事儿呢,在男人身上很正常,不是什么大的影响……”
萧毅满脸通红,还好是夜晚里,卢舟看不见他的脸色,萧毅又说:“我刚上班那会,每天都累得要死,还被女朋友骂,就……有点那个,但是只要休息一段时间以后就渐渐好了。”
“你是看片子看太多了吧!”卢舟不客气地说,“刚认识你那会撸得脸青嘴唇白的,一脸*丝样,强撸灰飞烟灭懂不懂?”
萧毅:“……”
萧毅说:“那只是因为熬夜,总之,你如果需要,我就陪你去男科看看?或者我帮你找个医生,如果你需要前列腺按摩,我也可以帮你……”
卢舟狂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前列腺在哪里啊!这和阳痿有关系吗?!”
萧毅:“嘘嘘……”
萧毅生怕吵醒了隔壁病房,卢舟简直败给他了,一个枕头过去,狠狠将萧毅砸倒在床上。
“不是你想的那样。”卢舟说,“你不懂的。”
萧毅诚恳地、关切地与期待地看着卢舟。
卢舟想了想,忍无可忍,又说:“我告诉你,张欣然为什么会那样说我,你给我记清楚了,不许说出去。”
萧毅忙说:“好的好的……绝对不说。”
卢舟道:“有人要拷问你,□□手指甲夹你夹板也不能说,懂吗?”
萧毅心想怎么可能会有人来严刑逼供我你为什么阳痿的事情……根本没多少人关心这个好吗!表面上说:“懂,拿我全家的生命来威胁让我说你为什么那个……我也不说。”
“我没有……那个!”卢舟恶狠狠地说,“你在天涯上,看到过关于我拍的第一部电影的事,是不是?”
“是的是的。”萧毅说:“你把制片人给上了吗?”
卢舟唔了声,似乎在考虑怎么措辞,萧毅说:“也没什么的啊。你上人家,这个不是挺正常的么?”
卢舟说:“我对男人没有感觉,从来……没有!”
萧毅:“哦。”
卢舟又说:“后来一个朋友,就是郑小聪,他给我出主意,要红就得接受潜规则,否则演不了好角色……可是要老子去对着那个恶心的家伙,怎么上啊!”
萧毅知道郑小聪是个直男,连孩子都有了,不可能拿这个去整卢舟,便说:“对啊,你既然对男人没感觉,怎么能硬……”
卢舟说:“郑小聪就让我……让我……”
卢舟说不下去了,萧毅心想这个真的是惊天大八卦啊,但是他没有什么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秘密的感觉,反而很开心,非常开心。因为卢舟终于把自己的过去告诉自己了。
“让你什么。”萧毅适当地催了一句,“让你扮成女人吗?”
卢舟:“你神经病啊!不喜欢男人和扮女人有内在逻辑联系吗?!”
萧毅马上说:“好的好的,你继续说。”
“让我去买颗枸橼酸西地那非片吃……”
“什么什么?”
卢舟说的名词已经超出了萧毅的理解范围,卢舟不耐烦地说:“总之是一种药!你只要知道那个是一种药就可以了!”
萧毅心想什么药那么神奇,手机上查了一下。
卢舟:“后来我就……”
萧毅:“是伟哥吗?”
卢舟咆哮道:“不要说那个名字!”
萧毅险些被吓得摔下床去,一头黑线,卢舟又说:“我就把那个人给上了,就这样。”
萧毅说:“可是这和那个什么病有关系吗?”
卢舟说:“有心理阴影啊!你不知道吗?!郑小聪又说闭着眼睛深呼吸爬上去,三分钟就完事了!你知道对一个没有做过这种事的人,有什么影响吗?!”
萧毅大约可以理解卢舟了,说:“然后你就……那个了吗?”
卢舟没好气道:“有……有一点吧,和张欣然也试过几次,有时候硬不起来,就只好继续吃那个……”
“……伟哥。”萧毅补充道。
“不要说那个名字!”卢舟又怒吼道。
萧毅:“好好好……”
卢舟说:“吃了就硬,硬了就会条件反射,三分钟三分钟……三分钟完事……控制不住,于是和张欣然也很快就……三分钟就……那个了。所以要么那个,要么那个,没一次正常,她才这么恶毒地诋毁我,懂?”
萧毅终于明白了,说:“这个只是心理因素,没什么啦,放松一点就好了。”
卢舟说:“而且我不谈恋爱不全是因为这个,欣然她……哎。你女朋友天天骂你,你硬得起来吗?”
“硬得起来啊。”萧毅说。
萧毅心想你天天骂我我对着你还不是硬得起来……这个有什么内在逻辑联系吗?
卢舟:“……”
卢舟沉默片刻,说:“这么说吧,你舟哥我以前为了赚钱奔波,什么戏都接,太浮躁了,从来没有去爱谁的心情,所以朋友们才送我个外号叫卢发财。”
“现在也没有心情。”卢舟说,“懂么?想沉下心来,好好去经营一段感情的时候,心态是浮着的,娱乐圈里形形□□,男男女女,都戴着面具,你认识一个人,你知道真正的他是怎么样的人么?就像你崇拜我,崇拜黎长征,那都只是给外人看的一张面具,你看不到对方的真面目,看不到任何人的……”
“我认识你。”萧毅笑着说,“知道你的真面目。”
卢舟唔了声,说:“你认识了你的男神,于是你就幻灭了,张欣然、宁亚晴、黎长征、乌恒古……你认识的人都是这样。我为了出名,为了当主角,也跟别人上床,你不觉得我恶心么?”
“没有。”萧毅说,“认识了你以后我变得更爱你了。”
卢舟说:“那是你。”
萧毅:“……”
“不和你说了,我正常人,无法和神经病交流,睡觉吧。”卢舟又有点烦,转身倒下去,不说话了。
萧毅还想安慰几句,不过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了,这个只是心理因素的,只要碰上喜欢的人,肯定就会好起来,那种冲动简直拦也拦不住,什么这个那个的,都是不够喜欢的问题。
第二天早上,萧毅刚起床,却看到卢舟已经把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
“出院了。”卢舟说。
萧毅:“……”
卢舟说:“再不出院,我就……”
“好的。”萧毅马上说,“我去办出院手续,走吧。”
萧毅知道再不出院卢舟就真的要生气了,虽然医生还是叮嘱他们最好继续观察一段时间,但萧毅知道卢舟绝对不会想在医院里多呆,于是办好了出院手续,能回家他还是很开心的,护士们纷纷和他有说有笑,在医院里住了这么久,萧毅十分受欢迎,还拿着一叠本子、卡片去给卢舟签名。
卢舟签好了名,出院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认识他了,他也不愿意和医院的工作人员合照,因为太憔悴了,而且也瘦了很多,头发长了不少而且有点乱,胡子也长出来了,特意留了点嘴角边的胡子,看上去像个大叔。
回北京后还要定时检查、做康复,肩膀里还植入了钢钉,萧毅的本意是最好休息一段时间不要再拍戏了,然而卢舟在家也是无聊,且随着三个月的空窗期,脾气越来越不好。
虽然他明显地压抑着自己的烦躁,但萧毅是可以看出来的,于是便想方设法地逗逗卢舟,让他开心点,卢舟经过这场挫折,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几乎没有再骂萧毅了,也很少再使唤他,有一次萧毅下楼来,看到卢舟自己在洗杯子,登时吓了一跳。
“我来吧。”萧毅说,“舟哥你……”
“怎么?”卢舟瞪着他,说,“我只是活动一下,太久没动了。”
卢舟比以前瘦了,发型师还没来打理,便有种颓废影帝的男人味道,萧毅接过杯子开始洗,卢舟又在餐桌前,拿着水果刀切芒果。
萧毅:“……”
“吃吧。”
萧毅洗过碗以后,卢舟让他吃芒果,说:“你吃。”自己则起身走了。
萧毅有点胆战心惊,总恐怕这是什么暴风雨前的宁静,说:“舟哥……你怎么不骂我了?”
卢舟:“……”
“吃啊你!”卢舟怒吼道,“怕我给你下毒吗?!”
于是萧毅这才心安理得地吃了。
卢舟对萧毅好了,也不冲着他发火了,晚上买东西的时候居然还问萧毅。
“你要买什么东西吗?”
萧毅登时受宠若惊,觉得卢舟一定是被什么人给魂穿了,说:“不不不……不用了,舟哥……呜呜呜……”
卢舟看着萧毅。
萧毅说:“你这样好可怕,不会是受刺激了吧……你还好吧……”
卢舟把ipad一摔,深吸一口气,像是想对萧毅发火,于是萧毅十分期待地看着他,等他吼自己。
“你去睡觉吧。”卢舟却控制住了,说,“早点休息。”
萧毅:“……”
卢舟这么客气,萧毅反而觉得他们疏远了,只好说:“好吧……”
萧毅可怜巴巴地走了,卢舟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萧毅刷了下微博,发现剧组杀青了,换了演员,乌恒古和黎长征,与剧组合了张杀青照,没有卢舟,对外都说卢舟旧伤复发,生怕惹到卢舟的粉丝,不敢多说。
卢舟的微博上,只对互粉朋友分享的,是一张厨房的照片,内容是终于回到家了,今年要更加努力,好好拍戏,桌子上放着切好的芒果,放在盘子里,还带了叉子。
萧毅没有转剧组的照片,在卢舟的微博下回了句:芒果好好吃,今年继续加油,但是也要爱惜身体,完全康复以后再接戏吧。
萧毅刷来刷去,片刻后弹出提示,萧毅便点开看了,看到卢舟居然回复了他。
我是天才卢舟:嗯,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受伤的日子里,还好有你在身边。
萧毅:“!!!”
萧毅那一刻的心情登时不知道如何形容,原来是这个意思吗?卢舟的脾气变得这么好了,是因为自己陪伴他的原因吗?
萧毅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差点就哭了,既心酸又快乐,把手机放到一边,他相信卢舟一定可以康复的,以后还会拍更多的戏,继续当所有人的男神。
这天起,萧毅便严格按照理疗顾问和营养师制定的计划,陪卢舟进行轻度锻炼以及饮食调养。数日后,杜梅打电话,让萧毅去公司一次,主要是报告卢舟的康复进程,以及最近的计划。
“年内都最好不要拍戏。”萧毅说。
杜梅道:“主要是要看他,现在已经十月份了,今年三部电视剧只上了一部,受伤疗养期间又没有保持话题度,如果拖到明年,宣传力度就小了。”
萧毅不敢多说,这种事不是他能做主的,杜梅又问:“主要是他自己想不想拍戏。”
萧毅心想这话你直接问他不是来得更快点么,但是卢舟确实想拍戏,他正在积极地让自己快点好起来,奈何以前肩膀就摔过一次,留下了症状,第二次摔下来则是致命的,不能过度劳累,甚至不能健身。
药物、开刀、植入钢钉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会让卢舟看起来憔悴一点。
“他想拍戏。”萧毅说,“但是他的体力不能负荷了,尤其是打戏。”
杜梅想了想,说:“你把这个本子带回去给他看看,如果他有兴趣,就让他随时过来。”
萧毅拿过剧本,翻了几页,说:“杜总,我觉得现在不适合,他需要休息……”萧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发现杜梅的脸色不太好看。
“那算了。”杜梅说,“这部戏其实找的是乌恒古,我知道不能勉强卢舟,毕竟身体是最重要的,不过今年只有一部电视剧,收视率和口碑都不行,我也是为他好,这个你要理解,萧毅。”
萧毅有点不安,他想了想,说:“我还是先问问他的意思。”
杜梅点点头,萧毅知道自己刚才这么说,杜梅一定不高兴了,换了平时,他不会对杜梅说这样的话,但是现在萧毅已经觉得卢舟最重要了,比他自己的工作更重要。
萧毅把剧本拿回去,卢舟剧本也不看,说:“行啊,明天你跟我去公司一趟。”
萧毅说:“要么你再考虑一下?你也不缺钱。”
卢舟说:“我是不缺钱,关键是粉丝不能等,你懂么?两年不出有话题的剧,你就过气了,到了后面,救都救不回来。”
萧毅说:“你身体能行吗?”
“吃点苦算什么。”卢舟左手朝后,按了按自己的右肩,说,“拍戏受伤很正常,哪个影帝没受过伤。”
于是卢舟连剧本也不看就签了合同,他的片酬还是很高的,丝毫不因为受伤而削减,杜梅仿佛是意料之中,就知道他会接,都给他准备好了。
萧毅还有点不太高兴,卢舟朝他说:“你不知道,这次我受伤,杜梅的损失是最大的,中途换人片酬低了不说,电视剧的收视率也不一定能爆,黎长征那家伙演戏虽然可以,但他演电视剧不行。现在全看能不能把乌恒古捧起来了。”
萧毅有点小妒忌,不太希望乌恒古能被捧起来,但卢舟却很有信心,觉得自己的地位根本不会被动摇。
“来,你把剧本读读。”卢舟大大咧咧,回到家就朝沙发上一坐。
萧毅笑了起来,美容师一边给卢舟按摩脸,萧毅就在旁边给他念剧本。卢舟要尽快恢复到精神最好的状态——虽然这次的受伤令他皮肤看上去没这么好了,也或许是因为他确实到了年纪,不能再吃青春饭,必须想方设法转型。过完年,他就三十三岁了。
萧毅先看了一次剧本,这剧叫的风,卢舟演的是个不务正业、坐吃山空的二世祖李光明,一群哥们儿天天找他借钱,混吃混喝,最后卢舟追求一个女孩子,把整个家底都掏空了,才发现原来这女孩是兄弟派来骗他钱的。
令人意外的,这剧最后结局是国产剧的非主流模式——这二世祖家财散尽,终于发现了那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不离不弃的女孩,于是幡然醒悟,和爱人彼此相爱,重新开始新的人生旅程,开了一家面包店,寓意面包与爱情兼得,而过去的钱,不在乎了,未来没有创业,也没有逆袭,只有平平淡淡的生活。
“这剧不错。”卢舟说,“结局就卡在李光明和他女朋友开面包店的地方了?”
“嗯。”萧毅说,“挺平凡的爱情故事,根据一本言情小说改编的。”
故事很平淡,对演员的要求就显得更大,对女朋友要求更高。
结果萧毅万万没想到,那个女朋友,居然找了宁亚晴的闺蜜祁爱来演,卢舟刚接下这剧,宁亚晴当天晚上就一个电话打过来了,萧毅接的电话,两人哈哈哈地笑了半天,宁亚晴还主动去找了制片人,要求过来客串。
卢舟无可无不可地唔了声,萧毅便开始准备进组,这部剧依旧是在北京拍,不用再去横店了。然而十一月份,北京开始大面积降温,剧里春夏秋冬四季都有,卢舟身体又没有完全康复,需要早作准备。
十一月开机,一直拍到一月份,完了准备过年,萧毅已经在计划,今年过年的年终肯定不会少,准备带卢舟去加拿大疗养,那边空气好,吃的也好,租个别墅小屋,自己做做饭吃。
一切都如此美好,直到开机的那一天,北京遭遇了五十年来最为严重的寒流,萧毅快要被冻成冰棍,偏偏剧组找的拍摄地又没有暖气!
剧组临时装了个暖风的空调,人进人出的,根本就暖不起来,萧毅像个拖着鼻涕的兔斯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探班!”宁亚晴一拍萧毅。
“亚晴姐……好……好。”萧毅看着宁亚晴,他把卢舟的衣服全部穿在身上,说,“太冷了。”
宁亚晴哭笑不得,一身皮草,坐在萧毅旁边的小马扎上,问了卢舟的近况,显然非常担心他的康复进程,萧毅只是不住说没事的没事的。片刻后卢舟化完妆出来,穿着棉睡衣,就像个温暖的居家大男生。
“我上啦。”祁爱麻利地脱了外套,扔给助理,过来滴上眼药水,宁亚晴和萧毅一起朝她说:“加油!”
“别太紧张。”宁亚晴笑着说,“你男神会接着你的。”
祁爱得意地笑了笑,上前去,女孩子们都看着卢舟,卢舟睡衣睡裤棉拖鞋,温柔得人心都要化了,头发重新打理过,灯光下也显得皮肤很好。
但是只有萧毅知道,定妆的时候,卢舟的皮肤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好了,而且因为受伤的原因,也缺少了曾经的精神焕发的感觉。所幸底子仍在,振作一下,还是能提起来。
这些日子里进补的效果还是有的。
第一场戏是卢舟听到艾宁怀孕的消息,男女主的一场对手戏。
萧毅有点担心卢舟不在状态,他从化妆间出来的时候,嘴里就一直喃喃念着什么,似乎是台词,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的。
萧毅吸溜鼻涕,站在宁亚晴身边,紧张地看着卢舟,心想男神,你千万要进状态啊。
卢舟和祁爱各自摆好姿势,中场开出,卢舟已经得知了祁爱怀孕,萧毅知道这是一种影视剧里常用的编剧技巧,即省略了前面一大堆啰嗦的,观众已经知道的事实。
譬如说:上一场是祁爱捂着肚子,从医院里出来,然后中间砍掉了祁爱告诉卢舟自己已经怀孕的一段,本场开出时,就是卢舟听到怀孕消息时的反应。
啪的一声敲场记板开始。
“什么?”卢舟看着祁爱。
祁爱刚滴完眼药水,泪汪汪地看着卢舟。
“我说。”祁爱一字一句地说,“我、怀、孕、了。”
卢舟嘴角抽搐,看着祁爱,继而转过眼,淡淡道:“那就把它打出来。”
全场:“……”
沉默数秒,所有工作人员爆发出一阵大笑。
“打出来……”宁亚晴快要被笑疯了,萧毅也忍不住狂笑,导演打趣道,“是打下来还是生出来,要打出什么来?”
卢舟这才意识到自己串词儿了,哭笑不得,摆手道:“对不起,记错了。”
萧毅知道卢舟既想着打下来又想着生出来,一时间记混了,但是这个串词真的很好笑,两人重新站好位置。
“我、怀、孕、了。”
卢舟:“那就把它打下来。”
还好卢舟没有说成“把它生掉”,否则萧毅真的要笑疯,祁爱一跺地板,带着泪水怒道:“这是你的孩子啊!”
“别这么激动。”卢舟冷冷道,“这么跺脚不怕滑胎吗?”
萧毅:“……”
宁亚晴:“这剧本……谁写的,我要不行了……”
这句倒是没说错,但是萧毅觉得卢舟有点不在状态,不像平时一下就摇身一变,真正变成了主人公。
“你知道吗?”祁爱噙着泪,说,“朋友们都劝我打出来……对不起,我也记错了……”
卢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祁爱冷得发抖,去喝了点热水,统筹去把热风空调对着两人吹。卢舟和祁爱都不在状态,第一场需要磨合,但是萧毅本能地感觉到了一点不妥。
平时无论是什么戏,卢舟一上来都能瞬间入戏,但是今天他和祁爱的发挥都不太正常。
第三次,祁爱渐渐找到状态了,卢舟带着无赖一样的笑容,说:“那你生下来,我养,行了吧?”
祁爱脸色一变,怔怔地看着卢舟,卢舟眉毛一抬,懒洋洋地说:“但我不会和你结婚。”
祁爱不住喘息,脸色瞬变,萧毅心想祁爱演得很好啊。她退了一步,卢舟的笑容带着讽刺的意味,说:“孩子归你,我付你钱,孩子归我,你不用管了。”
祁爱的表情带着愤怒、隐忍与不甘,更多的则是受到了侮辱的气愤。
“怎么?”卢舟喃喃道,继而用手指戳了戳祁爱的小腹,继而卡壳了。
两秒后,导演喊咔,卢舟说:“对不起,忘词了。”
祁爱休息了一会,卢舟过来看了眼剧本,又从头开始了一次,这次卢舟确实不在状态,连宁亚晴也发现了,宁亚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没有说。
“孩子归你……”
萧毅一直紧张地盯着卢舟,他一露出迟疑的表情的时候,萧毅马上将剧本背后空白页举起来,上面写着三个字“赡养费”。
“……我出赡养费。”卢舟淡淡道,“孩子归我,你不用管了。”
祁爱喘息,苦忍着泪水,不住发抖。
卢舟又用手指戳戳她的小腹,说:“何况我还不知道,孩子是不是我的呢。”
“咔。”导演说。
萧毅松了口气。
导演:“ng,重来。”
萧毅差点就要去撞墙了。
卢舟靠在桌子旁喝热水,导演过去说了几句话,卢舟点头表示知道了,萧毅马上在场边唰唰唰地用箱头笔写下关键词,将这一场的台词分成五张,再开始时,萧毅始终拿着纸,远远地给卢舟看。
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卢舟上次撞到头不是没有后遗症,他记得所有的事,所有的人,唯独在记忆台词方面出了点差错——不是完全不记得,而是要想。
一想,一停顿,戏感就瞬间全没了。
卢舟整一场从头到尾都有点不自然,导演看到萧毅拿着纸,远远地找角度给卢舟看,却没说什么。
工作人员小声议论了几句,萧毅心里捏了把汗,知道这样做无异于让人知道卢舟不记得台词的事,但是就算自己不用这招,卢舟也会漏句或者漏字,而且不知道会在哪里卡壳。
有时候整场戏的台词都记得,但是忘了其中的某一句,或者某一个词。
卢舟完全不在状态,反复拍了好几次,导演终于让过了,萧毅不仅没有心头大石坠地,反而更担心了。下一场是祁爱在办公室里翻找东西的戏,卢舟转身快步出来。
萧毅和卢舟站在冷风凛冽的走廊里,卢舟这个时候根本什么都不用说,他疲惫地捋了下短发,说:“剧本再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