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才华出众,侠肝义胆,不顾生死救了我们大家,让我们臣服于你,我们心服口服。而且,也只有在您的战旗之下,我们才能保住性命,请你不要再推辞了!”
“姑娘!不要再推辞了!”
巨大的声音突然轰鸣响起,所有的战士齐齐跪在地上,大声疾呼,男人们钢铁般的膝盖撞击在山石上,像是隆隆的战鼓!
楚乔站在巨石上,山顶的风像是凌厉的刀子,刮过树林,吹在她单薄的肩膀上。看着这些充满热情和希望的眼睛,楚乔终于缓缓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姑娘!”
“为什么?”
嘈杂的叫喊声顿时响起。楚乔手掌一伸,示意众人安静,终于沉声说道:“但是,我可以以我的性命保证,西南镇府使的官兵们,绝对会得到和你们功绩所匹配的待遇。军人的天职就是绝对服从,哪怕有一天燕北将屠刀悬在我的头顶,你们也要毫不犹豫地将战刀挥下,这样,你们才配做一个真正的军人。”
天地间一片萧索,有冷寂的月光从苍穹射下来,少女的衣衫在夜风中猎猎飞舞,像是翻卷的翅膀,她一字一顿地沉声说道:“我不答应你们,只是想让你们知道一个事实,燕北只有一个首领,你们也只能忠于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燕北世子。”
孤月如银,女子的身影显得飘逸如仙,士兵们呆呆仰望着。这一刻,那个小小的身影好像拥有了神迹一般的力量。
“姑娘,那你呢?”
“我?我会和你们一起战斗,我也有自己的愿望和理想。”
“那姑娘的理想是什么?”
楚乔嘴角微微牵起,带着满足和充满希望的微笑,“在我有生之年,得见他君临天下。”
夜凉如水,漆黑的白石山上有跌宕的风穿过重重山林,向着遥远的北方呼啸而去。那些坚定的信念、执着的话语,在风中破碎龟裂,散落在无边的黑夜之中。
燕北的草原,我终于就要来了。
“姑娘!”
一声疾呼突然传来,只见一名斥候快马奔近,肩头染血,大声叫道:“弟兄们在前面遇袭!”
“遇袭?”贺萧腾一下站起身来,大声问道,“什么人?对方有多少兵马?”
“只有七个人,来历不明,弟兄们还没开口问,那些人就操着家伙冲了上来。”
楚乔站起身来,沉声说道:“走,去看看!”
西南镇府使的将士们翻身上马,跟上前方的女子,轰然奔去。
三十人对抗七人,刚一交手就已注定了胜负之说。楚乔等人赶到的时候,西南镇府使的斥候已经将那七人拿下,因为不清楚对方的身份,没有痛下杀手,只是众人都衣衫染血,一片狼狈。
楚乔打眼一看,就觉得眼熟,还没说话,其中一个男人顿时惊喜地大叫道:“是楚姑娘!”
少女眉头一皱,“你认识我?”
“我是阿精护卫长的部下宋乾啊!”
“你是阿精的部下?”楚乔恍然大悟,对其他人说道,“是自己人,一场误会。”
贺萧等人一惊,他们刚刚来到燕北,本就心下忐忑,刚来就和本地部队发生冲突,怎能不怕。连忙给宋乾等人松绑,哥俩好地上前套着近乎。
“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穿着便装,出任务吗?”
此言一出,几人顿时面色尴尬,宋乾想了半晌,尴尬一笑,“姑娘,我们是在出任务,你们赶快去西马凉吧,世子殿下一直在等你们,现在还没离开呢。”
话音刚落,众人顿时心下一喜,燕世子竟然冒着巨大的风险一直在等大家,难道他当时真的没想抛弃西南镇府使,派楚姑娘来接应的话难道都是真的?
楚乔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的笑容,她皱眉看向宋乾等人,沉声说道:“你们在出什么任务?”
“姑娘,是秘密任务。”宋乾掩饰道,“我们都不敢穿军服,这里人多口杂,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少女眉头一皱,厉声说道,“世子做事向来不会隐瞒于我,如今和内陆开战,你们这样鬼鬼祟祟地向内陆赶路,究竟是出什么任务?”
她陡然发怒,将几人都吓住了。宋乾嘴唇颤抖,想了半晌,还是没能找到解释的借口。
“说!你们是不是帝都的探子!”
“我们不是啊!”
唰的一声,楚乔一把拔出腰间的宝剑,凤目冰寒,沉声说道:“说!是不是?”
宋乾吓得一下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姑娘,我们不是,我们是奉护卫长大人的命令前往帝都护送十三皇子回去的。”
“十三皇子?”楚乔面色登时大变,“你说什么?他在哪里?”
“他在……他在……”
“在哪里?”长剑冰冷,一下架在宋乾的脖颈上,少女面色如铁,充满了暴风雨降临的冷酷。
“在……在那儿。”
楚乔面色冰冷,大步走上前去,贺萧等人连忙护在她身后。两名士兵一把扒开前面的草丛,一个黑洞洞的山洞顿时出现在眼前。拿过照明的火把,看清里面情形的那一刻,所有人顿时面容惨白。
楚乔站在洞口,手握着宝剑,眉心紧锁,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有疯狂的杀意在她的眼里奔涌着,像是铺天盖地的海水,奔腾着将一切摧毁。
三名光着身子的燕北军人惊慌失措地看着楚乔等人,颤抖得好像一只筛子。在他们身后,女子的衣衫已经被撕得粉碎,手脚都被人绑住,脸孔高高地肿起,嘴角满是血丝,头发凌乱,像是一团杂草,身上到处是被揉捏啃噬的痕迹,下身一片狼藉。她整个人躺在那里,好像是一具已经死去的尸体,绝望的屈辱从那具身体里不断地传出,眼泪已经干涸,在眼角下滑出一道白亮的痕迹。
在洞穴的最里面,浑身上下血肉狼藉的独臂男人躺在一角,绑在手脚上的绳索满是血皮,一看就知道之前这个男人经过了怎样的挣扎。此刻,即便是在昏迷中,他的面孔仍旧狰狞狂怒,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和激愤!
“你们三个,出来。”
楚乔的声音很沙哑,像是破碎的琴弦。周围的士兵们听了齐齐一愣,纷纷惊愕地向她望去。
少女很安静,她的手指指着里面的三个人,点了点头,“对,就是你们三个。”
三人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纷纷狼狈地抱着衣服跑了出来。西南镇府使的官兵们给他们让开一条路,好像他们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一样,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唰的一声,楚乔突然厉喝一声,使尽全身力气,一剑砍下一名士兵的脑袋。大股的鲜血顿时喷溅,颈项里的血好像是奔涌的河水,疯狂地喷涌!另外两名士兵一惊,拿起战刀就要反击。贺萧等人一把抽出腰间长刀,围了上去。
“贺萧,”楚乔踩着男人的尸体,大步走进洞中,阴冷地抛下一句话,“把这两个人给我乱刀砍死。”
“是!”
身后顿时传来剧烈的厮杀声。楚乔已经无力再去看了,她合上那些杂乱的野草,走进满是****味道的山洞之中,蹲在赵淳儿身边,将她扶起,试图将那些破碎的衣衫为她穿起来。
“姑娘!饶了我们吧!啊!”
一声惨叫传来,很快那两人又在痛苦地求饶,生死的刹那间,对死亡的恐惧让这些人失去了理智,他们疯狂地大叫道:“是殿下下的命令,我们只是遵命行事!”
“姑娘,饶了我们吧!”
“姑娘……”
一滴眼泪突然自赵淳儿的眼中滑下,顺着她白皙的肌肤,落在身上,流淌过那些恶心的痕迹。少女像是一个破碎的洋娃娃,眼泪一行一行地落了下来,她的脑袋一片空白,那些单纯的日子像是冬天的风,呼啸着从她的生命里离去,那些属于年少美好的日子,终于变成了一个无与伦比的讽刺,极尽所能地嘲笑着她的愚蠢和卑微。她紧咬着嘴唇,眼泪大滴地落下,强行抑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楚乔的手,在外面的声音中渐渐变得僵硬。她低着头,却怎么也无法将那些破碎的布条穿在赵淳儿身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眶通红,脸色苍白得好像一张纸。她解下了自己的外袍,为她穿好,然后绕到她身后,为她梳理头发。
“你,还能站起来吗?”
楚乔站在赵淳儿面前,压低声音问。
赵淳儿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抬起头来,看向这个一身戎装的女子。楚乔伸出手,继续说:“我带你出去,我,送你回家。”
突然,赵淳儿眼中猛然闪过一丝浓烈的仇恨,她一把抓起楚乔的手,然后张开嘴像是一只疯狂的野兽一样狠狠地咬下!
鲜血顿时顺着楚乔的手腕滑了下来,一滴一滴全部落在赵淳儿的衣衫上。疯狂的少女拼尽全力地咬着,死死不肯松口。楚乔抿紧嘴角,缓缓蹲下来,另一只手抱住赵淳儿的肩膀,眼泪潸然而下。少女的声音低沉且沙哑,“对不起,对不起。”
“呜……啊!”短暂的呜咽之后,赵淳儿终于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昔日的天之骄女像是卑贱的野草,浑身上下都是贱民践踏过的伤痕。她抱着这个讨厌了整整八年的少女的背,伤心绝望地疯狂大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楚乔一动不动地被赵淳儿奋力地捶打着。她看着那个躺在血泊里的男人,看着他狰狞的脸孔、紧锁的浓眉,却怎么也无法将这个男人和记忆里穿着松绿色袍子的少年联系在一起。那么多破碎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飞掠而过,像是一场巨大的暴风雨,俊朗的男子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开心地大笑,“阿楚,我到了年纪,可以开衙建府娶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