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扳过去,面对着他。
他从腿侧抽出白天与青鲨帮主搏斗时使用的双剑。
我这才注意到,其中有一把不是剑,是刀。
只是刀尖弯得不很厉害,乍一看去只觉得像剑。
金色的刀柄上挂着白色的羽绒。
微风吹过,绒毛轻轻抖动。
刀身笼罩在黑暗中,透着点月色。
凛冽,尖锐,反射着银白星寒的光。
“总抱怨拿刀太难看,太粗鲁,我叫京师的名铁匠替你锻造了这把看去比较秀气的刀,几乎花光了我近一年来赚的所有盘缠。”林轩凤轻轻抚摸着那刀的边缘,“我给它起了个适合你的名字,凰羽。”
我怔怔地接过那把刀,猛然想起自己根本不会武功。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连武功都全部忘干净了。”
撒谎了。
可他若知道林宇凰的壳子里装的不再是本人……
我一定会死得很惨,更别说回去了。
林轩凤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没事,反正你武功也不高,从头开始吧。我教你。”
我假怒道:“喂,你什么意思。”
林轩凤又温柔地笑了,抽出了另一把剑。
铿的一声,剑光在月夜下闪出了一道冰寒的光芒。
与凰羽一样的花纹,一样的颜色,甚至挂着一样的白羽。
林轩凤柔声道:“这柄剑叫凤翎。”
我看着那柄剑,暗自出神。
他将剑装了回去,取下刀鞘,别在了我的腰际:“你不记得我不要紧,什么都可以重来。只要你看到这把刀,都会想起我的,对吗……”
凤翎剑,凰羽刀。
我看着这对兵器,深深的内疚感忽然涌入心头。
我剥夺了林宇凰原本应该享受的幸福。
虽然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但是我应该告诉林轩凤真相,不是么。
可我一直没有说。
人毕竟是自私的。
可能是我偏激。
可我从来都觉得,这世界上除了父母之爱,是没有真情存在的。
像我这样尤为自私的人,更不可能为了成全别人的幸福而放弃自己。
林轩凤往窗外看了看,道:“想不想出去玩?”
我说:“这么晚了,去哪?”
“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他狡黠一笑,眉心的美人痣如同红宝石那般耀眼迷人。
我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这可是你说的。”
烟花之地,青楼临道傍,纱窗绮幔暗闻香青楼女子丰腴的身体。
竹叶青酒的浓香远远飘来。
恍若天籁的琴弦声依稀可闻。
楚馆云闲,秦楼月冷,动是离人愁思。
牌上写这三个大字,牡丹楼。
林轩凤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凰弟,你……你竟要来这种地方?”
我挑挑眉,道:“怎么,你说了我去哪你都跟着的。”
他咬住嘴唇不说话,微微发恼地看向了别处。
我说:“你想反悔?好,我们回去。”
他赌气似地吐了一口气,道:“去就去。我没去过,到时候丢人了你别怪我。”
我笑:“把银子准备好喽。”
刚进入牡丹楼,便闻到一股许多香料混在一起的味道。
有点透不过气。
整个楼里一片欢歌笑语,男女同席,履舄交错,杯盘狼藉。
玳瑁筵飞觥走斝,瑞气氤氲。
一个年轻艺妓走了过来。手持孔雀羽扇,面涂粉色胭脂,身材略瘦,额头微宽,身上飘出一缕清淡花香,自与方才闻到的腻味不同。
“二位公子,第一次来么?”
她冲我们轻轻一笑,自是妩媚非常。
我说:“姑娘,叫你们老鸨出来一下。”要找可要找最漂亮的。
她笑道:“我就是老鸨。”
……
老鸨不都该是肥肥胖胖,四十岁左右,脸上有一大颗媒婆痣,笑得格外谄媚,走路顺便扭出一身肥肉的那种么?
见我不说话,她又补充道:“今天我们的第一红牌华月可是在场的,要见见么?”
第一红牌……华月。
华月华月,芳年有华月,想来定是位国色天香的妙龄女子。
我的眼睛眨巴眨巴半晌,才抖出一个字:“要。”
老鸨道:“华月正在二楼碧音阁楼里,迎芳,带公子上去。”
女子温柔体贴固然是好事,但若太过谄媚,便是引人随意践踏了。
这老鸨的态度一直不卑不亢的,倒是让人对她颇有好感。
我给林轩凤使了个眼色,叫他买单。
林轩凤的脸色难看到就像是吞了蟑螂似的。
我随着丫鬟上了二楼,便见“碧音阁”三字。
那丫鬟道:“华月就在里面,请公子自己进去罢,迎芳就先退下去了。”
我以前还没嫖过娼呢。
这下和个绝世佳丽待一块,还真是让人紧张得浑身发抖。
站在门口深深呼吸一次,轻推开了门。
正准备唤一声“华月姑娘”,却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莫非老鸨和林轩凤那小子串通起来耍我?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隔了好一会才出来。
这就找他们算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