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陛下,微臣遵命

楚刑双目通红到几乎滴出血来。

他一言不发的飞快的捡起地上的衣服包裹在谢何的身上,一向沉稳的手都颤抖起来,声音中是压抑至极的痛苦,“陛下……”

谢何不安的动了一下,胆怯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道:“主人……你怎么了?”

楚刑紧紧咬着牙,浑身肌肉紧绷。

谢何见状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声音发颤,“主人,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奴哪里做的不对吗?”

楚刑闭了闭眼睛,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你,先起来,把衣服穿上……”

谁知这句话似乎吓坏了谢何,谢何眼眶一红,泫然欲泣,“主人你不要奴了吗……你要把奴送给别人吗……”

“不、是、的。”楚刑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

谢何依旧很惶恐,因为挣扎身上的衣服又滑开了,露出白皙的肩膀,黑发垂落下来,楚楚可怜,“那你为什么要奴穿衣服呢,奴穿上衣服还怎么服侍主人,岂不是给主人的使用增添麻烦,奴是不能穿衣服的……”

楚刑的手死死的握紧,他说:“我不嫌麻烦,你先穿上。”

谢何忽然一把抱住楚刑的腿,眼泪忽的就流了下来,哭的十分凄凉,“主人你别不要奴,求求你不要丢掉奴……不能穿,不能穿,穿了就没有用了……没有用处不如死掉算了……”

楚刑看着谢何眼底那绝望到极致的惶恐,不敢再逼,他咬牙道:“那你,你先起来……”

谢何似乎还在犹豫……

楚刑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我让你起来!”

谢何吓的一个颤抖,这才从地上爬起来,瑟瑟发抖的看着楚刑。

楚刑握紧的拳头颤抖着,竭尽全力才没有将悲痛表露出来,他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是冷的,偏生心脏的部分又火辣辣的痛,时刻煎熬着他。

每当他以为已经足够痛恨自己的时候,残酷的现实就会让他发现,他还可以更痛恨自己一些,痛恨到恨不得杀了自己……是他残忍的把陛下逼成了这个样子!

他本以为只是失忆而已……但是不是的,他把陛下逼的疯掉了。

陛下熬过了那黑色十年,到底没能熬过他的折磨……

是不是因为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过那个噩梦,所以干脆不愿意再醒过来,不愿意再坚持了?

这个世界,是不是已经没有能令陛下留恋的事了……

如果能令陛下恢复正常,如果能够挽回他的过错,就是杀了他又如何……他对陛下犯下的罪,根本死不足惜!

楚刑转过身走出门,高大的背影似乎终于被不可承受的痛苦压垮了。

过了一会儿,楚刑又回来了,他没有让任何人进来,而是亲自把食物带了进来,虽然只有几个菜,但胜在精致。

谢何原本一副凄惶无措的表情,看到楚刑回来立刻像小狗一样露出讨好的笑,“主人……”

楚刑握了握拳头,对谢何说:“过来吃饭。”

谢何没有立刻过去,低声说:“奴是不能和主人一起用饭的……”

楚刑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仿佛吞了一口血下去,他压下眼里的痛色,用命令的语气道:“我说让你吃就吃,否则就把你送给别人。”

这句话仿佛是谢何的弱点,他一听就露出害怕的表情,乖乖的坐了过去。

楚刑把菜夹到他的碗里,“吃。”

谢何就低头吃起来,但是表现的十分拘谨,他的筷子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自己的碗,楚刑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不给就不吃。楚刑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于是一直给谢何夹菜,直到看他大约是吃饱了才罢休,他担心继续夹下去,谢何宁可撑死自己也会继续吃。

楚刑实在无法继续面对这样的谢何,默不作声的收起东西就走了。

直到中午过来送饭的时候,楚刑才发现谢何依旧保持着赤-裸的样子抱着膝盖靠墙坐着,他原本半阖着眼睛面无表情,听到开门声转过头,一看到楚刑就露出温柔的笑容,眼神期待,用略带沙哑的诱人嗓音喊:“主人……”

楚刑咬牙握拳,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他默默走过去,道:“过来吃饭。”

谢何因为在地上坐太久了,陡然站起来腿脚发软,直接就往地上扑去,楚刑一直仔细着他,及时伸手揽住他的腰,掌心碰触到谢何腰侧滑腻的肌肤,仿佛有一股热流顺着手心直达心脏,楚刑身子一僵,把谢何扶到椅子上坐下,匆忙松开了手。

楚刑开始给谢何夹菜,谢何像早上一样安安静静的吃。

楚刑再次离开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道:“你把衣服穿上,出去走走,我不会不要你的。”

谢何眨了眨眼睛,凄惶的黑眸无措的看着他,似乎这个要求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颠覆了他的人生观一样。

楚刑眼中露出颓然之色。

嘻嘻嘻嘻感觉自己棒棒哒,好像智商变高了呢!

………………………………

楚刑晚上过来的时候发现谢何还是和早上一样,坐在那里连位置都没有挪动一下!或者说,他认为现在的自己和一个物件、一个家具没有什么分别,没有思想没有自我,只会在屋子里等待主人的回来。

楚刑的心仿佛已经被戳的千疮百孔,他深深凝视着他的陛下……是不是在那样的噩梦之中,唯有这样才不会觉得痛苦呢?

可是看到你这样,我很痛苦。

楚刑直接走过去,把谢何抱到椅子上坐下,缓缓道:“吃饭吧。”

谢何默默的吃着,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说:“其实主人你不必这样的,你放地上,奴自己会吃的。”

楚刑握着筷子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我想要这样。”

谢何就不说话了。

吃完后楚刑又把谢何抱到床上,拉过被子给他盖上,“不要蹲在地上,会着凉的,知道吗?”

谢何抓着楚刑的手,眼里露出感动的神色,“主人……”

“好好休息。”楚刑沉声道,然后从坚定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谢何喊了他一声,楚刑回过头,就看到谢何用悲伤的视线望着他,那双眼里在倾诉着无数失望难过:“主人,你不留下来吗……”

楚刑咬咬牙,转身就走。

楚刑前脚一走,谢何就爬下床,连被子也没要,直接往地上一卧,摆了个诱人又可怜的姿势睡了起来,地上又硬又凉,不过幸亏他是个能吃苦耐劳的好演员,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楚刑离开了不过半个时辰,又实在不放心谢何,悄悄的溜了回来,把窗户打开一个缝隙往里面看。结果一看就发现谢何蜷缩在地上,顿时又气又心疼,不是让他上床睡的吗?!为什么要下来!

他实在不忍心谢何睡在冰冷的地上,进去把他重新抱到床上去,因为这番动作,谢何慢慢睁开眼睛,怯怯的看着他。

楚刑很生气:“为什么要下来?”

谢何抖了抖,“主人不在,奴是不能上床的……”

楚刑说:“这是命令。”

他重新拉过被子把谢何盖好,裹成了一个球,又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才离开。

这回他没有真的走,而是跳上屋顶,拿开一个瓦片偷偷的看着谢何。

果然他离开才没几分钟,谢何就掀开被子,重新走到地上缩起来。

楚刑心疼的不得了!又进去把谢何抱上床,威胁一番才离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谢何非常执着的认定主人不在不能上床,无论楚刑怎样说,只要他一走就会下来!楚刑又不忍心来硬的,被折腾的十分无奈。

如此反复了四五次,楚刑终于是没有办法,一把抱起谢何的腰扣在怀里,回到床上,恶狠狠的说:“睡觉!”

这次谢何果然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还往楚刑的怀里钻了钻,带着满足的恬然笑意睡了。

谢何睡的很好,但楚刑却完全无法入睡。

他的怀里就搂着他爱着的人……他的陛下一-丝-不-挂的窝在他的怀里,还一脸依赖幸福的紧紧抱着他,这种连梦里都无法实现的奢望……如今成了现实,楚刑无法克制的就产生了。这让他十分憎恨自己,明明已经把陛下逼到了这个地步,明明这样痛苦……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本能,忍不住想要亵渎陛下。

但是他不能那样做,他不能继续伤害这个人了。

他宁愿被陛下用厌恶怨恨的眼神看着,也不愿意看到陛下用温柔的眼神看着他,喊他主人……

他不愿意。

楚刑一夜未眠。

…………………………

谢何因为睡的早,所以醒的也早,他微微动了一下身子,手指从楚刑的衣服下钻了进去,抚上他结实的胸膛,啧啧……手感不错,嗯,下面是八块腹肌,身材健美又有型,咦,还有一些伤疤……果然是个带兵打仗的。

这身材比他以前的还要好,谢何心中感叹,自从穿越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拥有过这样强攻的身材了,不失为一种遗憾。

楚刑原本就只是浅寐,被凉凉的柔软的手在身上摸了几下,立刻就醒了过来,一把抓住谢何那不老实的手。

谢何的手被握住,仰头冲楚刑一笑,弯起来的眉眼里满是深深的眷恋依赖,因为刚睡醒还带着一丝慵懒的性感,他微微启唇,吐出悦耳的声音,“主人,奴来服侍你好不好……”他低下头,发丝从耳边垂下来,衬着他莹白如玉的脸颊,黑白分明。

谢何的睫毛动了动,低下头,轻轻的吻就落了下来。

那个吻一路向下……

楚刑浑身僵硬,仿佛根本无法动弹一样。

谢何的手腕很纤细,仿佛用力一捏就会断掉,他的吻也很轻柔,像一片羽毛,哪怕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楚刑的身上,在楚刑看来也没有任何力道可言。

但偏偏这样一个人……却制住了杀人无数的他,竟让他动弹不得。

因为此刻,他正被他的陛下亲吻着……

谢何的手终于落在楚刑的那里,果然已经坚硬如铁。

他抬起头,笑的妩媚动人,忽然抬腿跨坐上去,说:“主人……奴会让你高兴的……”

谢何的动作陡然惊醒了楚刑!楚刑眼中闪过剧烈的痛苦挣扎之色,在谢何坐下去之前猛地用力把他扯了下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不行——”

谢何眼中露出惶恐来,“主人……奴,奴不是有意冒犯,奴只是想让你高兴一下……”

楚刑深深闭上眼睛,一句话没说走了出去,重重的关上了门!

他不能再留下来了,他怕他控制不了自己。

他会伤害陛下。

………………………………

楚刑再次回来的时候,发现谢何面朝下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也不朝他笑着叫主人了。他心中顿时生出不妙的感觉,连忙走过去扶起谢何,就发现谢何手腕上鲜血潺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谢何又自杀了!

楚刑颤抖着把谢何抱到床上,拉上帘子招了太医过来,太医虽然看不到谢何本人,但是能看到他手腕上的伤口,眼中露出同情无比的神色,陛下……竟被折磨到要自杀了……

太医给谢何处理了伤口,踟蹰了半晌,才咬牙鼓起勇气说:“将军……陛下好不容易才醒过来,若想让他活着……最好顺着他一点,别……再刺激他了……”

“若陛下真是一心求死,能救的了这次,下次也……”太医说的很委婉,眼看楚刑脸色越来越差,不敢多说,匆忙退走了。

太医的话让楚刑眼中痛苦之色更甚,陛下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因为他。

他轻轻吻了吻谢何的额头,陛下……我只是不想伤害你而已……

谢何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楚刑这回没有走,而是把他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像是抱个易碎的珍宝一般。

他就动了一下,见楚刑醒了,用泪盈盈的目光看着他,眼中似乎有无尽悲哀,却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喊主人。

楚刑动了动嘴唇,说:“你醒了。”

谢何眼泪就往下流,还是不说话。

楚刑顿时就慌了,“你怎么了?哭什么?”难道他又有哪里做的不对吗?

谢何终于哽咽着说:“主人你不要奴了吗……”

楚刑十分痛苦,却不敢吓着谢何,毫不犹豫的说:“我没有。”

谢何说:“可是你明明……明明就不要奴……奴没有用了,没有用处不如死了算了……”

楚刑这回总算是听明白了,谢何口中的‘不要’是什么意思。可是他该怎么说?他不是不想要,是不能要……他将手指插-进谢何的发丝,轻轻将谢何的头按到自己的胸口上,沉声说:“我没有不要你,不准你继续伤害自己。”

谢何用胆怯又期望的眼神看着他,“真的吗……”

楚刑说:“真的。”

楚刑不敢再轻易离开谢何,一直亲自在这里陪他,只要有他在旁边,谢何总是显得很安静听话乖巧,但只要他一离开,谢何就会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而且他坚持不穿衣服,逼的急了就哭的很绝望,楚刑不敢逼他,也只能任由他这样了,他让人将屋里铺上了厚厚的地毯安上了火炉,这样就算谢何不出门,也不会冷着冻着。

这样过了几天,谢何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楚刑心中焦急不已。

这天他临时出宫有事,不得不把谢何一个人留在宫里。

等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谢何又自杀了,这次差点没能救回来!

不过几天时间,楚刑眼底就积聚了浓浓的郁色,他快要被逼疯了。太医们费劲全力才终于把谢何救了回来,但他醒过来后却不吃不喝,眼神死寂,楚刑怎么劝都不行,连威胁命令都不管用了。

“你吃一点,我说了不会不要你。”楚刑说。

谢何没有动,他的脸颊都陷了下去,肤色苍白失去了光泽,仿佛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生气。他原本身体就没有好透,亏虚的厉害好不容易才救回来,如今一心求死,哪怕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除非他自己愿意活着。

楚刑看着谢何的脸,痛苦的闭了闭眼睛,终于说:“吃点吧,吃了才能好起来,身体好了我才能要你。”

谢何的眼珠子微微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声音:“主人你骗人……奴明明……已经没有用了……”

楚刑的喉咙里仿佛有一把刀一样,每说一个字都痛彻心扉,但他还是强迫自己道,“我不骗你,只要你好起来,我就要你。”

谢何怔怔的看着他。

楚刑微微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唇,眼中没有眼泪,却仿佛哭了一样,他说:“我说话算话。”

谢何定定的看了他许久,终于慢慢的点了点头,楚刑连忙端起碗,小心翼翼的把药喂了进去。

因为楚刑的承诺,谢何总算肯吃下药食。

楚刑寸步不离的照顾他,眼看他渐渐了恢复了起来。直到有一天,谢何跪坐在他身边,仰头望着他满是期待的说:“主人,奴已经好了,可以服侍你了。”他的眼中除了期待还有着微不可见的惶恐,仿佛害怕这一次楚刑又是骗他的。

楚刑垂眸看着他,忽然一把抱起谢何放在了床上。

谢何惊喜的看着他,黑眸流光溢彩,他开心的用手腕抱着楚刑的脖子,主动的把脸凑了过去,“主人,奴好喜欢你……”

“是吗……”楚刑发出低低的呢喃。

不,你不喜欢我,你恨我……

你恨我到想要杀了我。

但是我爱你,只要你能活下去,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哪怕你醒过来后,会更恨我,也在所不惜。

楚刑低头含住谢何的唇,那样的柔软清甜。

这是他爱的人,他本以为这一生这一世,都只能在梦中继续碰触他,占有他……他觉得那样便已经满足。

但是……这一刻他爱着的人主动拥抱着他,亲吻着他,敞开自己渴望着他的进入,用那样渴望爱慕的眼神望着他,给于他一切梦中所见的奢想,让这一切短暂的变成现实。

只此一瞬,他忽然想要骗一骗自己,骗自己,他的陛下也是爱着他的,他们是因为相爱而在一起。

难怪这世人总是喜欢自欺欺人,他如今终于明白了。

因为他终于也变成了一个自欺欺人的可怜虫,以此麻痹自己的心脏,逃避那无尽痛苦。

楚刑小心翼翼的亲吻着身下的人,慢慢的进入……

谢何扬起脖子,发出满足愉悦的呻-吟声。

这一声如同响在人心上的低吟,让楚刑彻底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

谢何紧紧抱着楚刑的脖子,妩媚的眉眼映着动情的色彩,“主人……奴好喜欢你……用力,再用力一点……啊……主人好厉害……”

楚刑听着谢何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低头看向他,那张妩媚的脸被情-欲所沾染,黑眸中盛着迷茫的愉悦,没有痛苦,只有欢乐和享受。

楚刑的理智,陡然再次回到脑海。

一瞬间再次跌回残酷的现实。

他忽然伸手遮住谢何的眼睛,将他翻了过去,从背后拥抱住他。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的陛下不会喜欢他的侵-犯,不会喜欢他的拥抱亲吻……更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到底没有办法继续骗自己下去……明明两个人还深深结合在一起,却仿佛隔着天堑般的距离。

他拥抱着身下的人,唯一能做的,却只是不让他看到自己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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