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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的会议室有两个,一间睡男生,一间睡女生,空间大得十分夸张,喊话都能听到回音。每个会议室里的长桌子都被拼成六组,分别弄出六张横跨整个会议室的通铺,每张通铺上边可以躺三十个学生,正好睡一个班的男生或者女生。

夏九嘉发现……别人爸妈都给他们备了蚊帐。就他没有,仿佛不是亲生的。大家用背包带系着蚊帐四角,到处找地方挂,会议室里横七竖八到处都是背包带子,好像一个蜘蛛巢穴。

别人都有蚊帐,就夏九嘉没有准备,他本身又招蚊子,睡到半夜,全身是包。他穿上长袖长裤,把脸蒙着,可毕竟不能做到滴水不漏,蚊子无孔不入,硬是得手几次。夏九嘉不理解:吸血就吸血,干嘛要放毒?把毒放在外头,直接喝血,不好吗?

于是,军训第二天一大早,夏九嘉就浑身都痒。东北蚊子厉害,皮肤肿起老高。

而且,因为后半夜的长袖长裤策略,蚊子没有多少选择,便都叮在他的脸上!!!夏九嘉一边脸颊三个大包,下唇中央还有一个!好大一个,晶莹剔透。夏九嘉觉得涨涨的、疼疼的,又痒痒的,总之难受。

沈曦睡在旁边,一起床就找夏九嘉,当看清对方脸上六个中包,嘴唇上一个大包以后,明显一愣,随后发自内心深处由衷地惊叹道:“牛逼啊你!”

“……”

“脸上出现北斗七星,是在练习什么功法吗?”

夏九嘉说:“你们都有蚊帐,我奶奶没给准备。”

然而,虽然不爽,他说话时,下唇中央那个大包随着话音上上下下,亮得出奇,一颤一颤,沈曦想忍,但没忍得住:“噗,哈哈哈哈哈哈!”

夏九嘉转身就走!

果然,就不该理!

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要强,非常讨厌别人看不起他、笑他。

“哎哎哎,别走别走。”沈曦一把拉住,说,“我蚊帐大,晚上重系,把你的床也给盖住,你觉得怎么样?”

夏九嘉说:“我觉得不怎么样。”

沈曦“啧”了一声。

…………

军训第二天,上午练向右看齐、向左转、向右转。

教官教:“头向右摆60度!用小碎步前后左右移动!看右边人腮部!但是不能看到再右的人!”

夏九嘉是第二排第三名,沈曦是第一排第三名,而练向右看齐时,大家刚向左转了一次,于是,夏九嘉看齐的对象变成沈曦。

他一向认真,火辣辣的目光盯着沈曦侧脸,眼睛又大又亮。

一次,“向右看齐”时间很长,教官一直没有宣布“向前看”。

夏九嘉便一直看着沈曦的脸。没有想到,看着看着,打排头的沈曦忽然一扭脖子,与全班人不同,向左看,与夏九嘉对视起来!

夏九嘉:“……?”他想:这人又在发啥神经???

沈曦说:“不要这样看我。”不知为何,被夏九嘉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这样一看,浑身焦躁得慌,又是再次想起光出溜的样子。

夏九嘉:“…………”向右看齐,不看你,看谁???

可这是在军训,纪律严格,夏九嘉不想被教官点名批评,不张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从牙缝蹦出句子:“你有病啊。”幸好,只有“病”字需要碰下嘴唇。

“有病?”沈曦一愣,转回头去,若有所思。搞这么大动作,竟然没被训斥。

吃过午饭,开练正步走齐步走,教官又是个“向左转”,叫大家一排一排地走。

夏九嘉总打到旁边沈曦的手。

沈曦又说:“不要总是碰我!”

夏九嘉:“……???”完全理解不了。

就这么着,心累的第二天也基本结束了。

夏九嘉愈发觉得沈曦是个神经病。不让他看,不让他碰,百分百的神经病。而跟神经病讲道理无疑很不明智。

睡前,沈曦犹豫半晌,还是将系蚊帐那头的背包带两下用力扯散,往后扎了一点,将旁边夏九嘉的枕头和被褥也都覆盖进来。

等夏九嘉洗脸回来,抱着胳膊,微扬下颌:“进去。”

“……嗯?”

“跟我一起睡觉。”

“……”

旁边有人调笑:“我操,沈哥,睡一蚊帐,很基的啊!”

沈曦不耐烦:“基个屁!”

夏九嘉犹豫半晌。就在这个空档,嘴上包突地一疼。他审时度势,觉得,因为对方给自己起了俩外号,笑了两三句,就把沈曦搭好了的蚊帐拆掉,扔回沈曦那边,自己硬生生地躺在蚊子当中,死扛,再被咬上一身大包,很有病,也很小气。何况,要真那样,明早还会被沈曦一顿嘲讽。

于是,夏九嘉说:“谢了。”撩起蚊帐,钻了进去,两人并排躺着,让夏九嘉无端想起那些古装剧。

沈曦睡觉姿势不好,胳膊长腿长,伸着,一个“太”字,夏九嘉只好缩在一边。

他偷偷拿出手机,刷朋友圈。报到那天过后,铁头余忠善就建了全班的群,加了大家微信,因此夏九嘉能看到余忠善朋友圈。

两个小时前:【余忠善:再读黛玉葬花,还是忍不住流眼泪。】

评论里面还自己写:【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夏九嘉:“……”铁头也在军营。据说,这次是骑机车来的军营,每天戴墨镜,穿皮夹克,放佛在军营里横着走的黑社会。

再翻,三个小时前:【余忠善:又看到黛玉教香菱作诗,感慨曹雪芹果真是大家。】

在理论上军训不让玩儿手机,夏九嘉只看,没回。

沈曦问:“水晶皮冻,要睡了吗?”

“别他妈叫我水晶皮冻。”原则问题,不能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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