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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地方。”

一聊,发现都住一个酒店,就在前面不远,夏九嘉帮对方推车,将人送回住处。

到能看见小木屋时,小姑娘问:“加……加个微信好吗?在这遇到,超有缘分……就……就是交个朋友。”

夏九嘉微微一愣,感觉到了些事,道:“不好意思,我家那位还在KFC里打工赚钱,我在这头加人微信有愧疚感。”

虽然夏九嘉是开玩笑,小姑娘还是尴尬,二人告别、挥手,各自回到各自木屋。

酒店没有wifi,但夏永和有一个能使用流量的电话卡。夏九嘉便借来,与还待在国内打工的沈曦打字、聊天。

他把白天坐在车里拍的动物一一发去,每种动物一到两张,一个不拉。

有的动物沈曦没见过,便直接问夏九嘉,夏九嘉逐一解释:【这是鬣狗……这是……】

而后再讲爸爸告诉他的东西:【2月狮子都没吃的。它们主要在大迁徙时吃角马,那是一场盛宴,现在草长得太高,它们出门捕食会非常不方便。】【这些豹子也挺饿呢……】【火烈鸟没剩几只,这季节都在产仔……对,满湖的火烈鸟不是现在,要等到入夏以后……】【鳄鱼……】

他们聊了许久,最后,夏九嘉捂着被子,随口问道:【这些动物里面,你最喜欢哪个?】

足足过了一分多钟,沈曦才发回一张照片,上面带着一个用APP加上去的红色圆圈标记,说:【最爱这个。】

“???”夏九嘉一看,发现那是缩回车里、扣回顶盖以后拍的,拍的是长颈鹿,一共两只,很大,分别居于屏幕左右两侧,中间大片空着,只有黄绿的草。因为夏九嘉想同时框进两只,才搞出了这种很奇怪的画面。

可沈曦框的,是中间某处。一个红色圆圈,什么都没框住,上半部分是蓝色的天,下半部分是黄色的草,动物都在外面。

夏九嘉怕自己弄错,仔仔细细观察圆圈,觉得还是空空如也,便问:【长颈鹿?】

沈曦说:【不是,看里面。】

【什么都没有。】

【有。】

夏九嘉调亮照片,再看过,终于发现那里有个浅浅的、虚虚的倒影——自己举着单反相机、映在车窗上的倒影。

沈曦又道:【别的看看就忘,没有什么最喜欢或者最不喜欢。只有这个不同。】

“……”夏九嘉在被子里面扭了两下,不知道说什么。

【冻宝,】沈曦又问,【明天干什么去?】

【去另一个国家公园,叫……忘记了,我爸以前经常带队参观,想要旧地重游。】

【好。后天呢?】

【据说是去乘热气球。】

【听上去很有趣。】

【我爸排的活动应该不会有错。】夏九嘉说,【沈曦,晚安。】

【晚安。】

【冻宝。】结束聊天之前沈曦忽然又道,【我在肯肯前台接单、收银时呢,就总是想,对方都不知道,我有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对象儿……这样一来,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与众不同,只是对方傻,不知道,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前台。】

R中第二,科创大赛特等奖,创业公司的股东,所有身份在他看来都不如这“某人男友”。

“……”夏九嘉说,【傻的是你。】

【哦……】

【睡吧。】夏九嘉知道,有些人呢,身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既矛盾,又融合。但是,他也不知道沈曦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是不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又聪明又傻逼。

小木屋外有报警器。夜里,如果有小动物出现,酒店就会拉报警器。一声是鬣狗,二声是犀牛,三声是狮子,四声是大象。

大约两点的时候,来了一只犀牛,夏九嘉并没有起来,蒙好被子继续睡觉。

…………

第二天,夏九嘉夏永和又去国家公园。

刚刚进入大门不久,他们便遇到辆抛锚了的车汽车。

一看,居然是三个同胞,夏九嘉、夏永和互相对视一眼,邀请对方上车,让当地司机自己留在原地等待公司拖车。

五人自然边游边聊。

夏九嘉惊讶发现,对方竟是几个无国界医生组织里面的医生!他们正在非洲执行长期任务,抽空跑来国家公园过过眼瘾。三个人里,一个是产科医生,一个是外科医生,还有一个护士,在健康站和流动站所提供基层医疗护理、常规疫苗注射、产前产中护理等等医疗项目,他们说,还有其他同事负责病毒以及艾滋、乙肝丙肝、结核等等传染疾病。

他们说:“17年大旱,许多野生动物、家养牲畜死亡,疟疾等等各种疾病肆虐,那个时候来的这里,不过一直没有时间过来国家公园。”

夏九嘉听得愣愣的:“哦……”

随着聊得深入,夏九嘉对三个人的医生经历分别有了有针对性的了解。

其中一个,曾经历过也门空袭。

他的语气悲凉:“那个时候伤者太多,必须尽快进行分流。我查看伤者伤势,在胳膊上绑绑带。黄色绑带说明情况不太严重,可以等等,红色绑带说明生命正在流失,必须抢救,而黑色绑带……说明希望渺茫,建议放弃。我看上几秒,就得做出决定。我……直到今天依然记得……那一个个被我绑上黑色绑带的人们在看见医生赶到时的重燃希望的眼神……有时夜里都会琢磨:我的那些决定,真的全都正确吗?”

见他这样,另外两个同事开始轻生安慰。

还有一个,亲历过苏丹战乱。

“有次,我们所在的难民营非常危险。项目主管说,大家都有父母子女,他能理解。如果害怕,就乘来送物资的小飞机离开,立即回国。当时我们全都觉得肯定要与至少几个同事告别,于是去了停机坪。结果,飞机降落、卸下物资、又起飞,没有人走。”

最后一个,在较贫穷的几个非洲国家当过产科医生。

“去年我在塞拉利昂。”她说,“妇女分娩死亡率是1/8……那些姑娘那么年轻。而且,在文化中,女性地位非常……哎几乎等于生育工具,有时好不容易救回对方,她却觉得没有子宫不如死掉……于是我们一边觉得愚昧不堪,一边全力保住子宫。因为,就算没有生育能力,她们也会觉得,还有希望。”

夏九嘉一路听到许多故事,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小众群体。

这让他想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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