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压根没记住路线。
“右拐。”肖珩捏了捏他的指节,示意他拐错了。
肖珩又说:“你想往哪儿走。”
陆延向来是个没有方向感的人,这些年又得为了演出到处跑,不管走到哪儿都得多花点心思把沿途的路记下来,不然眨眨眼就能忘记回去的路。
但他现在不用思考太多,闭着眼睛走都行。
夏日喧嚣的风席来,下城区天空依旧是漫天繁星。
陆延整个人像踩在云上一路飘回七区,洗过澡才清醒不少。他刚套上裤子,上衣还没穿,倚着水池边单手给李振转账。
李振他们几个真抱着吃垮他的心,吃了将近六百块,基本掏空陆延开完演出剩下的那点余额。
李振:“这才是第一餐我告诉你,等会儿哥几个还要去吃夜宵。”
陆延说:“是人吗你们,我没钱了,夜宵要吃自己掏。”
李振在电话里嚷嚷:“你才不是人,说跑还真的跑,你怎么回事啊!”
陆延坦然地说:“我今天脱单了。”
李振那头还有乐队另外两个成员在,反应夸张,陆延被三个人齐声吼得耳朵疼,尤其是大炮,大炮简直有种大哥被人抢走的危机感,声音从三个人里脱颖而出:“谁啊?!”
陆延说:“你们见过。”
“上回防空洞里那个,”陆延又说,“……看上他有段时间了,没控制住。”
李振虽然也震惊,但他认识陆延四年时间,这人除了练唱歌就是搞音乐,还没见他谈过什么恋爱,至于谈的是男是女倒是次要。
圈子里这种事也不少见。
李振真心实意地说:“恭喜。”
陆延:“嗯。”
李振又说:“既然这样是不是更应该请个夜宵庆祝庆祝。”
“……猪吗你们,”陆延骂了一句,“吃,老子请。”
陆延平时关系处得最近的就是乐队这帮人,所有生活圈子都在防空洞和酒吧。他给李振转完账,把电话挂了,后知后觉发现这种感觉真他妈爽。
比开无数场演唱会都还爽。
他都不用给自己插上翅膀,心情却已经在空中飞翔,好像在飞起来之后不断告诉全世界:肖珩,是老子男朋友。
于是陆延倚着水池,忍不住继续翻通讯录,挨个打电话过去。
黑桃队长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陆延是为了四周年的事,正打算说“嘿兄弟你们四周年我看了,很不错哦”,结果陆延上来就是一句:“最近过得好吗?跟你说件事。”
一般陆延采用这种开头,基本就没什么好事,黑桃队长警惕道:“我过得……还算不错,你什么事?”
陆延直入主题:“我恋爱了。”
电话另一头陷入沉默。
陆延继续说:“我男朋友长得很帅,身材好,还会写代码。”
陆延说到这,又叹口气:“我跟他相遇要从两个多月前说起,当时我们V团差点解散,我人生陷入空白,在音乐道路上被迫驻足……”
黑桃队长还是沉默。
最后在陆延讲到“暴雨”那段往事时,黑桃队长终于在沉默中爆发,顺便爆出一摞脏话:“操你妈的,陆延,你再给我打电话我就把你手机号也拉黑了!我说到做到!滚啊(ノ`Д)ノ!”
陆延感到有些可惜,又说:“那行,袋鼠在吗,我等会儿给他打一个。”
黑桃队长:“……你是魔鬼吗。”
陆延从19.9小蛋糕那件事开始,早已经被一半人拉黑,四周年恋爱事件彻底让他在地下乐队圈子里被剩下另一半人拉黑。
陆延一通骚操作后,又倚着水池顺手去摸边上那盒烟。
然而他手指刚触到烟盒。还没来得及打开就跟触了电似的,又把那盒烟扔了回去,最后侧头甩了甩头发上没擦干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