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邱奕挺意外,“就他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儿是去打网球的吗?”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他认识石教练,就老蒋给我介绍的那个特牛逼的教练,”边南啧了一声,“就是不知道他俩熟不熟。”
“改天去问问不就行了,”邱奕想了想,“要是熟的话,没准儿能帮上点儿。”
“算了吧,感觉他那人每天都跟没睡醒似的靠不住,”边南笑了笑,“今儿还跟人说我是他侄子,结果人说你认识杨旭么,我他妈连杨旭是谁都不知道……”
邱奕笑了半天:“他叫杨旭啊?不叫柳絮么?”
“不过他居然知道我名字,是不是挺神奇的。”边南拿着资料在腿上一下下拍着,看着场地里一个年轻男人正对着发球机狠狠地扣球,力量挺足,但没扣几个动作就变形了,他还全然不觉潇洒地挥着胳膊。
“那我要去问问他知不知道我叫什么。”邱奕也啧了一声。
“你叫邱大宝。”边南乐了,看着还在扣球的那人有点儿浑身难受,“哎,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跟那哥们儿说一声,这姿势太别扭了。”
“你完事儿了给我电话吧,”邱奕说,“今儿晚上我休息不用去饭店,你过来吃饭吧?”
“好,我要吃蛋炒饭。”边南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哎,哥们儿,”他挂了电话,又看了两分钟,站起来走到球场边喊了一声,“用上肩部力量!”
打球的那位又扣了两个球,才慢吞吞地回过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一脸不爽地问了一句:“你谁啊?”
这人转过脸来之后,边南才看清,这人跟他年纪差不多,留着挺傻的小胡子。
边南笑了笑:“你一开始打得挺好的,几拍下来就只用胳膊……”
“我问你谁啊?”这人打断了他的话,又皱着眉问了一句。
“我……就路过的。”边南看出这人很不爽,于是转身打算走开得了。
“路过的你张嘴就说啊,”这人在网子上拍了一巴掌,“来来来,要不你给我示范两下?看看你有多牛逼?”
边南回过头看着他,说实话,在体校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刨去打架,就只说网球,也没人怀疑他的技术。
猛地被这么个技术动作四五拍就变形的陌生人拽了巴唧一说,他挺上火的,但还是压了压,没答话,拿了资料准备走开。
“跑什么啊,没本事就别瞎指挥人。”那人在身后追了一句,这话说得挺大声,隔壁场子练着的几个人和教练都看了过来。
边南停下了,背对着那人站了两秒钟,他把手里的资料扔回了椅子上,转身走到了网子边上:“怎么示范?”
“我怎么打的你怎么打呗,不敢?”那人指了指发球机,一脸不屑。
边南没说话,绕到旁边走进了场子里:“拍子我用用。”
那人把拍子扔给了他,边南接过拍子,拿在手里转了转,拍子不错,不过这人的技术跟拍子不在一个档次。
他站到了场地中间,那人打开了发球机,一个球斜着往这边半场飞了过来。
是正手,这是边南强项,他退了两步,身体向后一仰,跳起来挥拍把球打了回去。
靠在网边的那小子抱着胳膊盯着他。
第二个球角度有点刁,反手,角度很大。
边南在跨步过去的同时看到了那人脚边放着的一个空饮料罐子,他在这一瞬间找到了掩饰自己反手弱点的方法。
他用一拍力度并不强的反手削球,准确地击中了那个罐子。
罐子弹了一下,旋转着弹进了场地里。
接下去的六个发球,边南有三次把球回到了罐子上,罐子在场地里叮铃当啷地被砸扁了。
一眼扫到那人挺难看的脸色,再看到场地外面站着的几个不知道是学员还是教练的人,边南突然从得瑟中回过神来,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儿得瑟过头了。
于是他停了手,把拍子递回给了那个人。
“新来的实习生?”那个眯缝了一下眼睛。
“……是。”边南有点儿不踏实,点了点头就快步走出了场地。
“你还没说我的技术问题呢。”那人在身后说。
边南回过头,那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挑衅还是真的在问,犹豫了两秒钟之后,他还是回答了:“你力量挺好的,就是几拍过后就没用肩背力量了。”
“受教了。”那人冷笑了一下。
边南没说话,低头从看热闹的几个人中间穿过,往椅子那边走过去。
他觉得自己今天这事儿干得有点儿傻逼了。
伸手刚要拿资料闪人的时候,边南看到了站在椅子后面花坛旁边的石江。
“石教练,我……手痒痒就……”边南顿时有些尴尬,刚才那幕没准儿已经被石江看到了,不知道会给人留下什么印象。
“打得挺狡猾,”石江说,“反手力量明显不如右手啊。”
“嗯,我们蒋教练每次训练都得念叨我半天。”边南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老蒋说过,石江之前打网球的成绩很好,受了伤才没再继续的,自己那点小伎俩估计一眼就被看穿了。
“为什么不打继续打球了?”石江问。
这个问题边南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感觉跟面试似的,他盯着手里的资料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兴趣不够,觉得打下去也出不了好成绩了。”
“哦,”石江应了一声,没说别的,“资料你拿回去看吧,明天过来就行。”
“好的,”边南一听说自己可以先走了,顿时松了口气,又试着问了一句,“石教练,刚那个……是训练班的吗?”
“那个啊,”石江往场地那边看了一眼,“那是罗总家二公子。”
“我觉得我完蛋了。”边南在胡同口碰到正在等他的邱奕时,有些郁闷地说。
“怎么了?”邱奕递给他一个棒棒糖。
“哪儿来的啊?”边南看了看,草莓味儿的,他把棒棒糖放到嘴里叼着。
“给你和二宝准备的,”邱奕看着他,“我有空在这儿等二宝的时候都给他准备一点儿小零食什么的。”
“靠,”边南乐了,“怎么总把我和二宝放在一个层次啊。”
“你俩差不多,二宝在学校碰上什么事儿回来就跟我说,哥哥我完蛋了,”邱奕笑着说,“你这实习就几个小时呢,回来也喊完蛋了。”
“你大爷,”边南推了他一把,又飞快地往他手上捏了捏,“我今儿真的可能完蛋了,我跟傻逼似的跟人得瑟球技呢,结果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邱奕笑了笑:“是谁都没事儿啊,你不助理么,帮着教学不很正常么。”
“问题是我还没开始呢,人也不是跟着安排带我那个教练的,”边南皱着眉,“人就不是学员,是展飞老总的儿子。”
“哎哟,”邱奕笑了起来,“怎么得瑟的?”
边南挺郁闷地把自己潇洒打罐子的事简单说了:“石江也看见了,会不会对我印象不好啊?”
“没什么可担心的,”邱奕想了想,“你顶多是方式有点儿问题,也没什么别的毛病,石江不也没说什么吗?”
“就有点儿不踏实,我这刚去第一天……”边南皱着眉。
“问题不大,别不踏实,”邱奕搂了搂他的肩,推着他往胡同里走,“不过你这情绪总压不住的毛病得改改,要不以后没准儿还会吃亏。”
“嗯。”边南闷着声音。
“给你做蛋炒饭,”邱奕说,“吃完就没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