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同秋。」
曲同秋站住了一下,感觉到那人接近的气息,突然有点不敢回头。
「外面下雨,不容易叫车,我送你一段。」
「……不用……」
任宁远没再说话,只突然伸了手。曲同秋猝不及防,那温热的手指抓住他的胳膊,皮肤碰触的瞬间,他整个人像被烙铁烫
着一般猛地跳起来,蛋糕袋子都失手飞了出去,在地面上发出不大而沉闷的一声。
两人都未料到这种反应,各自僵了,在阴暗里对视着,还是任宁远先开了口:「抱歉。」
曲同秋也尴尬地朝他点了头,想再下几级台阶,去捡那稀烂了的蛋糕。
「我不是要伤害你。」
「……」
「我是想帮你。」
曲同秋停了一下,喉头忍耐地上下动了一阵,像是很想对他说点什么,又因为太多的东西一古脑儿堵在嗓子里而无法出声,
在漫长的,憋住了似的静默过后,终究只说:「不用了。」也许这样是太不识抬举,但他这辈子,都再也不敢要这男人的「帮」。
任宁远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看了他一会儿,低声说:「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跟你说件事。」
曲同秋咽了一下,等着他说话。
「你这次别去美国。」
曲同秋抬头犹疑地看着他,任宁远也望着那眼角微微下垂的,形状温良的眼睛。
「你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
君子之交.下
「……」
「庄维和楚漠,他们才是真正该在一起。楚漠追了他十几年,现在都没放弃,以后也不会。你不适合,也不该和楚漠争。」
曲同秋愣了一会儿,在任宁远那些微的怜悯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要我……做什么?」
任宁远低头看着他:「你放手吧。」
曲同秋发着呆。
「庄维并不适合你,真的和他去了美国,生活也不见得就会像你想的那样,以后你会明白。我知道现在离开他对你来说不
容易,但庄维答应你的那些,我会替他们补偿你。」
曲同秋有些发起抖来,他所拥有的,不多的东西,总会被拿走,而后给点什么来「补偿」他。即使他软弱惯了,这次也觉
得无法屈服。
「不。」
任宁远像了愣了一下,而后才说:「你喜欢庄维,也没有用。」
「……」
「你赢不了楚漠,或早或晚,他都能让庄维回到他身边。你不该介入他们中间。」
曲同秋没有答话,摸索着转身要继续往下走。
任宁远又一次抓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推着压在楼梯扶手上,「曲同秋,你听我的话。」加大力度的时候,任宁远感觉得到
身下男人绷紧了的颤抖,「我是为你好。」
曲同秋没出声,挣了两下,还是被任宁远按着。激烈的情绪开始在那沉默的躯体里四处流窜,即使在幽暗中也分外清晰,
汹涌着随时要把那瘦而薄的皮囊撑爆开来一般。终于他有了动作,是往任宁远脸上用尽全力挥出一拳。
任宁远侧头避开,伸手接住,反应比他的攻击要敏捷得多,只顺势将他制得更紧,朝他低下头。男人被这弱势的绝望逼得
有些疯了,拼了命挣扎,毫无章法的扭打里终于挣脱了任宁远,却也踉跄着往后摔下去。
任宁远没能抓住他,眼睁睁看他一路栽了几个跟头,最后姿势难看地头朝下着了地面。
男人仰天躺在那里,两条腿还搁在楼梯上,摔晕了的甲壳虫一样,还没从那自作自受的笨拙里回过神来。大概有那么几秒
钟,任宁远觉得他在看着黑漆漆的天上发呆,很累似的,好像再也不愿意动了。
君子之交.下
而不等任宁远追下楼,他却又爬起身,摇晃着站了一站,一瘸一拐地走了。
曲同秋一个人回到公寓,发了会儿呆,就动手收拾些去美国要带着的东西。他的行李不多,但身上摔得有些痛,便歇了一
歇,坐在床边上等着庄维回来。
然而在困倦得不知不觉睡着之前都没等到。
天快亮的时候,曲同秋才在迷糊里听见轻微的进门的动静,而后是浴室里的水声。庄维洗了澡才上床,掀开被子的时候带
进来一点冷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