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灰袍男子也已化解了他们的攻势,右手并指一划,水龙与火焰被糅合在一起,消匿无形,左手虚空一抓一抛,一把周身流溢火红色光辉的长剑自动飞了起来,挟着数十把凤眼竹片,分头袭向周印与云纵。
这是出杀招了,不死不休!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变色,一言不合,竟要下如此辣手,更勿论对方还是天下第一大宗门的人!
没有人知道灰袍男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也许霸道惯了,觉得两个金丹修士,杀便杀了,也许是在自己地盘上,所以有恃无恐,不管如何,剑与竹片,不可能再收回来!
不是剑修也可以用剑,而且许多法宝之中,剑是最受青睐的,因为剑乃兵器之首,也是所有兵器之中最富灵性的,但灰袍男人的这把剑,一望便知不是凡品,挟着雷霆万钧的气魄,仿佛要将世间所有东西都毁灭。
云纵冷笑一声,双手举起手中无常刀,自上而下,朝自己面前重重劈下。
而周印面不改色,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一道黑雾窜上空中,与红色剑光缠斗在一起。
无常刀竟硬生生将虚空撕裂开来,气流轰的一声卷向空中颤抖的两把剑,霎时间黑雾大涨而红光消沉。
灰袍男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紧紧拧眉,蓦地呕出一口血,红光几乎被黑雾团团裹住,再也脱身不得。
“都住手!”凌空一声断喝,红光与黑雾陡然分离开来,各自飞向自己的主人。
来人一身白袍,满脸皱纹,须发皆张,盯着黄衣男子和灰袍男人,显然气得不轻,“你们这是干什么!秦无忌,我让你招待贵客,你就是跑到这里来生事的!”
黄衣男子还待辩解:“李师叔,我……”
“住口!”李九章打断他,又望向灰袍男人,“萧师弟,小辈不懂事胡闹,你也跟着起哄?”
萧成君有点尴尬:“也不全是无忌的错……”
清莹淡淡插口:“不是贵派的错,敢情还是上玄宗的错,贵派风度,今日算是领教了,既是不欢迎我们,我们走便是。”
李九章连忙道:“实在对不住,没想到会出这种变故,我代萧师弟与秦师侄向贵派赔不是。”
旁边有上玄宗弟子冷笑道:“刚才若不是两位师叔出手,只怕我们这会儿就要横尸当场了,哪里听得见您这么金贵的道歉呢?”
李九章正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周印手上的古剑,微微一怔。
“敢问道友,你手上这把剑,可是当年魔修宗师赫连的苍河剑?”
周印见他竟然识得苍河剑,略略挑眉:“不错。”
所有人大吃一惊,目光都落在他这把剑上。
五千年前,赫连渡劫失败陨落,不知所踪,使得他彻底成为一个传说,在他之后,再无真正意义上的魔修宗师,对于如今的人来说已太过久远,然而此时传说竟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赫连曾经用过的苍河剑,在这个不过金丹修为的修士手中。
难怪刚才这人能单凭一把苍河剑,将萧成君打得吐血落败。
李九章道:“不知赫连与你是什么关系?”
最合理的关系,自然是周印继承了他的衣钵,成为赫连的传人。
然而周印淡淡道:“故人。”
无论如何,与传说中的人物联系上,一时半会也是得罪不得的。
李九章惊疑不定,目光从苍河剑上挪开,落在清莹身上。
“贵派果然藏龙卧虎,此事缘于我这不肖师侄,还望诸位大人大量,宽宥则个。”之所以服软,一半是顾忌那苍河剑和清莹,一半则是顾忌上玄宗。
又转头对秦无忌道:“还不向诸位道友道歉!”
秦无忌不情不愿,随便拱了拱手:“抱歉了。”
云纵突然笑了起来:“阿印,你说这叫什么?”
周印道:“前倨后恭。”
云纵问:“那这是为什么啊?”
周印淡淡道:“犯贱吧。”
秦无忌大怒:“你找死吗!”
云纵凉凉道:“听,又吠了。”
秦无忌气得要死,便要出手,冷不防被李九章一巴掌抽得晕头转向。“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啊!”
清莹道:“若是贵派要教训弟子,还请不要挡着我们的道。”
天衍宗现在知道了,就算上玄宗这一行人数少,废柴多,也是不好惹的。
李九章只好道:“让各位道友见笑了,不知贵派如何才愿意留下来?”
清莹没有自专,反而望向周印二人。
周印道:“赔偿物质损失,四道大浪淘沙符。”
李九章道:“应该的。”
周印道:“刚才出手耗费的灵力损失,十块上品灵石。”
李九章道:“没问题。”
这对天衍宗来说九牛一毛。
周印道:“我们高高兴兴过来,却遭遇如此对待,蒙受了精神重创,另加三件中阶法宝。”
李九章嘴角抽了抽:“……可以。”
周印面无表情:“围观群众看了这么久也累了,每人五十块中品灵石。”
“……”李九章望向清莹。
清莹笑得温柔:“周师侄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李九章无可奈何:“好吧。”
围观的修士们爆发出一阵欢呼,没想到这年头看热闹还有报酬的。
初来乍到,第一回合,天衍宗对上玄宗,上玄宗胜。
热闹看完了,众人各自散去,被晾了半天的卫然继续带着众人前往休息处,这回他变得老老实实,再也不敢作出趾高气扬的样子了。
上玄宗弟子们看周印和云纵的目光,从原来的好奇畏惧变成狂热崇拜,一路上师叔长师叔短,恨不得变成两人的尾巴跟在后面。
云纵挺好奇:“你这苍河剑哪来的?”
周印道:“很想知道吗?”
云纵点点头。
周印:“不告诉你。”
云纵:“……”
上玄宗众弟子盲目崇拜:“周师叔真幽默啊!”
云纵:“……”
81、
一行人各自回到住处,周印与云纵却被清莹请到她的屋子里。
“方才我落了前半段没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纵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清莹想起后来周印对他们说的话,禁不住噗嗤一笑:“你们可真损,不过很是大快人心!”
云纵微微冷笑:“他们无非想闹大,让上玄宗在天下宗门面前丢脸,借此抬高自己,杀鸡儆猴,只不过心太大,挑错了对象,若换了青古门或万山门,指不定还真能吞下这口气。”
清莹道:“宋易安原本说他们宗主想见我,结果去了之后只得一个长老在,那会儿我便知道事有不妥,待看到你们那几道水龙时,才晓得他们意欲何为,此等行径,”她淡淡叹了口气,“锐意进取,这是天衍宗的优点,我从前还觉得上玄宗沉稳过头,未免有些暮气沉沉了,但现在看来,如此耀武扬威,迫不及待,还不如沉稳些好!”
周印手腕一热,起身往外走。
两人莫名:“你去哪儿?”
周印头也不回:“收信。”
出了住处,驭起灵隐剑一路向南,如今他们身上都有天衍宗给的令牌,自是出入无忌。紧挨着天衍宗有一个繁荣不亚于县城的小镇,这是天衍宗日常补给所在,也依庇在天衍宗之下,小镇再往西的郊外,则是一片乱葬岗,平时罕有人至。
先前周辰送给他的手镯越发热了,箍着手腕阵阵滚烫。
刚才双方斗法,天衍宗萧成君丢过来的那片凤眼竹,之所以没有伤害到周印分毫,就是因为镯子在起作用,如今用了一次,还剩两次。
他也早已知道,这手镯不仅仅是能给他挡下攻击而已,还可以让周辰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每次周辰送信来,自己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乱葬岗上,坟茔处处,乱枝枯藤,老树昏鸦,纵然大白天也没人敢来。
周印穿过大小不一的墓碑,便瞧见一只白鹤站在人家墓碑上,歪着脑袋瞅着他,小眼睛眨呀眨。
见他走近,白鹤扑棱了两下翅膀,张开嘴,却不是像上次那样吐出信,而是……
“亲——亲——小——印——印——嘎嘎!”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你想得心肝都疼拉!””
白鹤口吐人言,嘎嘎嘎嘎,鸭子似的。
周印:“……”
白鹤:“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么,它就是我,我就是它,难道你看到它的时候,没有想起我那英俊帅气举世无双的脸呀,嘎嘎嘎!”
周印:“……”
白鹤:“讨厌,不要这样盯着人家嘛,人家会害羞的!快点筑起结界,我要跟你缩一个惊天大秘密拉!”
周印实在不想跟这只东西进行对话,奈何那里面可能蕴含着极为重要的信息,只好耐着性子筑起结界。
白鹤扭扭屁股:“你先缩你有没有想俺?”
周印沉默片刻:“你身上的毛也该拔了。”
“嘎嘎,谋杀亲夫!哦不,这只小东西只是暂时赋予了我的半缕神识而已,娘子你喜欢的话随便拔吧!”饶是如此,白鹤小眼睛仍旧露出惊恐,蹦跶了几步,这是白鹤本能的反应,周辰也控制不了了。
周印的苍河剑已经提在手里了,温柔一笑:“说重点。”
“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白鹤缩了缩脑袋:“重点就是,你来信所问之事,确实与天衍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周印问:“什么联系?”
白鹤耸耸肩膀,这回很干脆痛快:“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