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餐桌前,肖岩点了一份苹果派和炸薯条,这些东西也不是简喜欢吃的。
这家伙讨厌任何由终端程序设计制作出来的食物,因为它们的味道一成不变。
将啤酒推到简额面前,这家伙只抿了一口就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无聊地撑着下巴,却不看肖岩的眼睛。
“喂!别生气了!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也请你不要将看到的一切告诉任何人!”
“你是不是不想我向高登少将报告这件事?高登少将是我的上级,我有义务和责任将你的事情上报。我不管是x病毒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让你获得力量,一旦这种东西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的话……”
肖岩赶紧伸手按住了简的嘴巴,虽然这个时间餐厅里只零星坐着几个人,但肖岩知道以特种兵的听力完全能将简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听着,这件事情一旦被泄露出去……潮涌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取走我的脑袋。”
简叹了一口气,十分认真地看着肖岩说:“所以我更应该向上级报告,如果你觉得无法向我和盘托出一切,那么向高登少将报告吧。这不仅仅是满足你的个人愿望。肖岩,你的性命不仅仅对夏尔,包括对于我个人来说,也十分重要。”
眯起眼睛沉思了一会儿,肖岩回答:“如果你一定要上报……那么给我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简盯着肖岩,他的表情沉稳充满警戒,“不可能!你知道三个月能发生多少事情吗?高登少将当初给我的命令就是守住某个平台三个月,而这三个月我失去了三分之一的部下!”
肖岩愣了愣,这才想起当初潮涌组织研究出的那个令特种兵失去呼吸机能的生化武器。
虽然知道他们牺牲了很多特种兵,但没想到竟然有三分之一这么多,更不用说简的部队一定是精英配置。
简之所以对自己的反应这么大,也是因为不想再失去他。
“一个月……一个月也不行吗?”
简闭上眼睛,别过头去,算是默许。
“谢谢你!”
“那就真的谢谢我。”
“啊?”
肖岩发愣的瞬间,简的手指勾过他的下巴,缓缓靠近。
简一手撑在桌面,另一手还举着啤酒,肖岩愣在当场。简的侧脸十分美好,他本就拥有勾动人心的气质,肖岩的心脏猛的一阵下沉。
当他的舌尖触上自己的刹那,肖岩的背脊不自觉僵直,简还未来得及真正亲下去,肖岩皱紧眉头用力地摆过头去,下意识以手肘抵住简的肩膀,紧接着回身的瞬间,简一只手按住肖岩的肩膀,另一手手扣住肖岩的后脑,轻易地化解了他的攻击。简的手指嵌入他的发丝,不断收紧的怀抱终于令肖岩失去了呼吸的力量。由始至终,肖岩用力地抿住自己的嘴唇,而简却只是低着头看着他的眉心。
“你是不是爱上了海茵·伯顿?”
他挣脱了简的怀抱,又或者说是简终于放开了他。
“你说……什么?”肖岩瞪着简,他握紧的拳头愤怒不已,他以为简就像玛亚一样,在经历了无数危险的瞬间之后,这个男人能将他当成兄弟当成战友,而不是一个被看不起的随时能拿来开玩笑的菜鸟研究员,如果自己手上有药剂,他毫不怀疑会给自己来一针,然后给简·沃利斯一点颜色!
“他救了你很多次,不是吗?你崇拜他。甚至于比崇拜更近一步,你被他吸引了。就连试图摆脱我的手法也和那家伙很像。”
肖岩活跃的思维在那一刻骤然凝结,心跳被扼制了节拍。
他看着简的眼睛,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简·沃利斯,这个和他几乎半年没有见面的家伙却轻松地点破了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很难有人不被他吸引。”
肖岩不打算在简面前掩饰,因为一旦掩饰,这家伙将会更加嚣张地揭穿自己。
“也有人说过,很难不被我吸引。可你就像天生免疫一样,对我无动于衷。”
简放下啤酒起身,颔首微笑时的风度令人心绪荡漾。
“海茵·伯顿让你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刚才差一点吻了你。”
肖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本来要对这家伙发怒的,可这家伙一提起海茵,自己就什么都忘了。
此刻,简的双手揣在军装的口袋里离去了,站在餐厅门口,他缓缓转身,扯起唇角一贯慵懒的笑意:“下一次你再用海茵·伯顿教你的东西来对付我,我保证会拧断你的胳膊。”
肖岩抿起嘴唇揉了揉脑袋,这家伙……为什么总要到他这里来验证自己的魅力值呢?
就算我被海茵吸引了,但是你对我而言仍然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我永远都记得你骨头脆裂的声响,也许对你而言微不足道,但每次我想起就觉得疼痛。
只有对于x-2的研究能让肖岩集中精力,如果研究成功,当他告诉简不用再把每天都当做末日来挥霍时,也许这家伙会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那一瞬间,某个灵光闪过肖岩的脑海——x病毒能适应人体,而x-2却做不到,很有可能是自己去除了某段保持稳定性的基因链,自己必须将它找回来,并加以改造。
心中有了想法,肖岩十分兴奋地向自己的研究室走去。在通道里,肖岩发觉有特种兵正在调动,虽然不是海茵的部队,但他隐隐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也许是平静的日子过得太久,肖岩已经忘记这个世界并不安全,哪怕是在密不透风的夏尔城内。
迎面有一支护卫小队走向他,最前列的正是玛亚。这个家伙的脸色凝重,丝毫不见以往没心没肺的笑容。
“玛亚?”肖岩在他面前顿住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玛亚安抚式地一笑,手掌在肖岩的肩膀上拍了拍,“没什么,潮涌组织一向都不安分。不用担心。”
尽管这样,肖岩隐隐感觉得到,特殊任务部队的气氛比前几日要紧张得多。但无论发生什么,他的首先要做的是完成自己的研究。
两分钟后,海茵·伯顿走进了高登少将的办公室。一向喜欢端着一杯红茶享受悠闲时光的少将阁下没有多余的寒暄,直入主题。
“伯顿上校,我们在南极的基地遭遇了潮涌组织的围攻。”
高登少将背对着海茵靠着办公桌,虽然看不见表情,但低沉的语调表示这件事非同小可。而近日特殊任务部队中的频繁调动就是为了对其他几个研究基地加固防守。
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南极的基地是极为特殊的存在。极地因为低温,是地球上唯一没有丧尸出没的地方。而最原始的彗星病毒就沉睡在南极冰原之下。为了对彗星病毒进行监控,夏尔在南极建立了高端科研基地,并且有两支特殊任务部队常年驻守,一支除了夏尔之外最为精尖的科研团队在南极基地从事了几十年的研究,并且源源不断将十分珍贵的数据传输回夏尔。
“因为南极拥有的是最原始未经变异的彗星病毒,对于研制完整的x病毒具有至关重要的参考价值。”
“但是夏尔必须放弃南极基地了。它距离夏尔太过遥远,防守和补给难度都相当巨大,只要潮涌持续攻击,南极的基地迟早是保不住的。你认为呢?”
“从战略上来说,南极基地不具备任何价值。但从对病毒研究的角度来说,它就像一块鸡肋,死死防守代价太大但却没有创造出相应的价值,贸然放弃就等于放弃了不可预知的研究潜力。”
高登少将点了点头,“根据南极基地指挥官路德上校的汇报,潮涌组织的下一次进攻将会发生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们必须在基地被攻陷之前,撤离所有驻守人员并且获取足够的彗星病毒样本。军部以及中央科学院进行了一次会谈,南极基地的历史甚至比夏尔还要久远,我们对彗星病毒的发源地进行了这么多年的研究,所有有价值的信息都已经掌握了,而潮涌需要彗星病毒不外乎也想研制完整的x病毒,死守对于我们而言没有任何价值。”
“阁下,请您直说我的任务是什么。”如此重大的决定没有让海茵的表情有半分动摇,就是这样的沉稳从容,让高登少将始终将海茵·伯顿放在最信任的位置上。
“这一次,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南极基地的部队成功撤离。另外……南极的环境是微妙的,能数万年使彗星病毒保持稳定状态这简直就是自然界的奇迹。艾维尔中将的意思是,他要派出一名夏尔的研究员,在仅剩下的时间内,对稳定状态的彗星病毒做最后的实地研究。你觉得凯西中校怎么样?”
“阁下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说明您并不放心凯西中校前往。”
高登少将轻笑了一声,“凯西中校确实拥有强悍的研究能力,但是他没有任何离开夏尔实地考察的经验,对于不可预料的危险没有任何应变能力。当然,我也知道无论中央科学院派出哪个研究员,你都能保护好他。只是时间有限,我们选择的必须是能在最短时间内作出最具有广泛性和深度性研究的人,这个人很可能将左右夏尔的未来。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告诉我,你心目中的人选。”
“肖岩。”说出这个名字,海茵根本没有思考过。
所谓“三秒”实则多余。
高登少将点了点头,“我会告诉艾维尔那家伙,只有肖岩少尉能将这次任务的效率发挥到最大。去吧,海茵。”
“是的,阁下。”海茵敬了一个军礼,信步离开了办公室。
此时的肖岩因为研究没有进展而感到颓然。他有一种深刻的预感,那就是要研究出稳定的x-2必须有另一个稳定的同源病毒提供参数。而真正最具有参考价值的就是沉睡在南极冰原下的“彗星”。
思路闭塞的肖岩在自己的研究室里进行冷凝枪的试射。当然,将冷凝枪研究作为大脑疲惫时消遣的整个科学院恐怕也只有肖岩一人。
之前研制的是手枪,现在他很有兴趣将冷凝枪改装成狙击枪甚至于火力更加凶猛的枪种。他对各种枪械的构造进行了探究,设计出几款枪支之后在系统中进行试射。冷凝剂的成本一向很高,还好军部对他他的研究室颇为看重,所谓的“不计一切代价”支持他的研究也包括成本。
模拟系统显示他设计的一款组装式狙击枪的精准度已经达到军用枪使用标准。
唇上扯起一抹笑,肖岩正要继续研究的时候,终端却显示脱离状态。
“怎么回事?”
取下中断连接器,肖岩这才发觉海茵就站在自己的身旁,从容不迫的表情,全副武装的状态。
“……你要出任务了吗?”
“是我们要出任务了。”
海茵对肖岩的研究室构造了若指掌,甚至于对他进行了哪些研究都一清二楚。打开陈列器,海茵利落地取出了肖岩刚刚研制的狙击枪,迅速地拆分,别上身。
“喂……那是试验品!”
“只有实战才能检验它们。”
海茵说完,将所有x-2的样本全部取出,把肖岩从座位上拽起。
“换上作战制服。”
“我要和你一起执行任务?”肖岩睁大了眼睛,不似从前的恐惧与勉强,他的心中涌起一阵跃跃欲试的冲动。
“是的。你有三分钟时间准备。”海茵抬起手腕看着联络器上的电子时间。
肖岩二话不说,将身上的研究员长褂脱下来扔到一边,利落地脱□上的军装制服。
和去年相比,肖岩的身形有了很大的变化。他的背脊挺拔,腰部没有丝毫赘肉,线条延伸出富有力度的美感,特别是臀部的肌肉,当他抬起腿的瞬间,线条起伏,直到作战制服覆盖上他的身体。
肖岩回头的瞬间对上海茵的视线,心中一悸,对方的视线却无所动摇,信步走到他的面前。
他略微低下头,将配枪别上肖岩的腰,随即在他的腿部收紧缚带,将药剂盒配入,这样肖岩随时可以抽取药剂为自己注射。短短三十秒而已,肖岩全身的装备和普通特种兵一模一样,除了背上背着的不是双刃而是技术兵专门的终端设备。肖岩所拥有的比起一般特种兵要更加巧妙精良。
“准备好了吗,少尉。”海茵抬起头来,他距离肖岩十分接近,温热的气息掠过肖岩的唇缝,坚定而从容。
“是的,上校。”
肖岩毫无犹豫地与海茵的目光相交,海茵的手指靠近,指节轻缓地蹭过肖岩的脸颊,似乎在确定什么。
侧过的脸庞,对方俊美的五官近在眼前,肖岩有一种即将亲吻上的冲动,他仍旧记得酒醉时海茵近乎压迫性的亲吻,简直要将自己碾碎。
“出发。”
冰凉的声音将一切幻想带回现实。肖岩倒抽一口气,顿觉自己白痴至极。
海茵已经转身,滑门敞开的瞬间,马克和丽芙以及其他特种兵正在走廊上待命。当海茵迈开长腿的瞬间,肖岩快步跟了上去。
和从前的许多次不同,肖岩并没有觉得身上的设备沉重,他靠自己的力量跟上了整支部队。他的眼前是海茵挺拔的背影,和之前数次出任务的心态不同,肖岩第一次有了不在乎目的地也不在乎去做什么,单纯只是想要跟随这个男人的冲动。
走出特殊任务部队总部,飞行器前的玛亚朝着肖岩露出大大的笑容,“我早该想到了,除了你,头儿不会要其他的技术兵!”
上一次离开夏尔,是玛亚将肖岩推上飞行器,而这一次,肖岩帅气地跨了上去。
低下头的瞬间,看见的是玛亚惊讶的表情。
“你和从前不一样了,肖岩!”
玛亚的短发被飞行器引擎产生的旋风拖拽着,他习惯性地拨弄自己的头发,然后悻悻然放下手。
“哪里不一样?”
玛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高声道:“做其他研究员都做不到的事情吧!”
机舱门关闭,肖岩放下安全装置,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这一次只有海茵的部队出动,但肖岩并没有掉以轻心。只要是海茵执行的,就没有不危险的任务。
“嘿,少尉,不担心自己小命吗?”
这是马克第一次称呼肖岩“少尉”。
肖岩很诚实地点了点头,郑重地说:“一定要让我活着哦!”
坐在对面的丽芙露出爽朗的笑容,“你一定会活着,也必须活着。”
“唉……南极啊……除了特训,我就再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了!”马克仰头发出一声感叹。
“什么?我们执行任务的地方是南极?”肖岩睁大了眼睛,他以为只是某个潮涌组织的基地,但是南极……彗星病毒的发源地,肖岩以为自己一生都没有机会去那个地方。
“你那是什么表情?连任务都不知道就跟着来了?”马克将肖岩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你这架势可越来越像个特种兵了啊!”
肖岩的心跳乱了一拍,忽然间想起海茵为自己整理装备的情景。他对自己的习惯了若指掌,无论是药剂还是配枪都知道放在什么位置自己用起来最得心应手。以及最后的最后,他的指节蹭过自己脸颊的感觉,宛如心脏被轻轻吹了一口气。
“可能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上校没有向你介绍此次的行动,就由我来向你说明吧。”
丽芙的声音使肖岩回过神来。
“这一次我们主要负责南极基地的撤离工作。”
“什么?我们要放弃南极基地?”肖岩完全惊讶,南极基地是所有病毒学家梦寐以求的地方,虽然近年来已经没有更具有价值的数据传回夏尔,但就这么放弃……
“是的,因为潮涌组织。南极基地在六个小时之前成功阻止了潮涌的袭击,在之后的十八个小时内,潮涌很可能对基地再度发起攻击,根据指挥官路德上校的消息,潮涌很可能会对基地所在冰原发射‘消融弹’。”
消融弹,并不是攻击性武器,而是专门对冰川进行深度消融的研究型武器。一般情况下只能进行局部消融,但以潮涌组织的疯狂程度,如果足够剂量的消融弹攻击基地所在冰原,造成冰体融化,基地将崩塌不复存在。
肖岩的眉心紧蹙,沉声说:“如果是这样,我们对彗星病毒的研究就要终止了!就算迫不得已要放弃南极基地,至少要派出科学院里的研究精英对彗星病毒进行最后的环境研究!”
丽芙的手指在肖岩的胸口上点了点,“这个人就是你。”
肖岩全然的难以置信,“你说什么?我?”
丽芙点了点头,“尽情地思考吧。”
那一刻,跃跃欲试的兴奋感充斥着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闭上眼睛,肖岩默默地思考着自己想要解决的问题,整理思路,他知道自己接触“彗星”的时间极为短暂,他必须让这短暂的时间发挥最大的功用!
马克还想说什么,被丽芙以眼神警告。整个机舱陷入一片安静,所有特种兵们十分有默契地为肖岩创造最佳思考环境。
半个小时之后,肖岩望向窗外,他们已经进入寒带,气候趋于寒冷,气温下降,窗上凝结出一层白雾。
“嘿,肖岩,等到了南极无论遇到什么你都不能哭鼻子哦!”马克大声提醒。
“为什么?”
“因为眼泪会在脸上结成冰。”丽芙笑着解释。
终于他们来到了南极圈,这是一个纯净洁白的世界,一尘不染。南极大陆周围的海洋,漂浮着大量的冰山,冰川在日光之下折射出切片般的光泽,这片白色大陆看起来圣洁宛而孤独。它完全地与世隔绝,哪怕是整个地球陷入丧尸危机时,作为末日危机的真正源头,它仍旧静静地沉睡着,丝毫未曾受到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