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亭的保安是个中年汉子, 絮絮叨叨的说道:“真的不是人,我看见的,那个女孩子亲热的扑上去叫爸爸, 可是我见着就是一只怪物的样子。不然哪有人长那个样子?我大声喊她, 提醒她,可惜来不及。你们想想,跟一只怪物待在电梯里,没吓死都算好的。”
陈阳问:“你能形容那只怪物的样子吗?”
“怎么不能?”保安比划着手势说道:“个子应该很高,它佝偻着身子还有两米高。穿着红色裙子,皮肤暗绿色,牙齿长在外面, 上百颗牙齿,特别渗人。对了,”保安想起冲到电梯门时跟那只怪物对视了一眼, 说道:“它的眼睛, 好像那些蜥蜴、苍蝇之类的眼睛。被盯了一眼就会忍不住恐惧。”
陈阳:“苏妮妮有什么其他的反应吗?她半夜溜出小区的时候你没有发现?”
“没有, 真是没有。说起这个我也是很惊讶,我一直待在保安亭……除非她是趁我上洗手间偷偷溜出去。这个上洗手间很正常吧,不是玩忽职守。但是她回来我就知道, 我看她神情恍惚不安,不时回头看后面, 觉得不太对劲就想出去问她。结果她见我,跟看见怪物似的,吓得掉头就跑。”保安本来不想再管苏妮妮, 但是当他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时,就发现苏妮妮扑进那只怪物怀里,把他吓得够呛。
“这样啊,我们知道了。谢谢。”陈阳转身离开小区,问跟他一起来的毛小莉:“都记下了?”
毛小莉:“记下了。我把那只怪物的特征发给马叔,让他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苏妮妮发疯的案件很快被以科学的理由澄清,因为她患有情绪病,一种被无形放大的恐惧症。所以苏妮妮是由于恐惧症发作,妄想别人都是害她的对象,躲在电梯里空无一人却幻想出怪物活生生把自己吓疯。这是很严重的恐惧症,可惜苏妮妮的父母没有重视这种情绪病才会导致悲剧发生。
这么一来倒是很好的解释了苏妮妮发疯的原因,至于保安说的话,没人相信。因为他们从监控录像里发现,从头到尾只有苏妮妮一个人。她对着空气说话,进入电梯中,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里吓晕。分明就是精神不正常的表现。
但因为苏妮妮患有情绪病,又遇到所谓灵异事件,所以陈阳和毛小莉过来调查。毛小莉询问:“陈哥,我们要去找其他患有情绪病的人吗?”
陈阳沉吟片刻:“先去看苏妮妮。”
毛小莉:“好。”
两人前往苏妮妮所在的病院,在那里见到她的父母。苏父苏母互相埋怨没有看顾好女儿,只顾忙工作,没有重视女儿的恐惧症。
苏父大声反驳:“谁知道她在恐惧什么?怎么会得恐惧症这么奇怪的病!”他踢着墙角泄愤:“她昨晚打电话给我,我正在加班,好不容易跟老板请假赶回去。怎么就还是晚了一步!”
苏母在一旁哭泣,他们就一个女儿,平时也是疼着宠着,只是工作繁忙难免忽略她。况且他们从来不觉得情绪病多可怕,只当是矫情博关注,因此也没太在意女儿的恐惧症。现在女儿疯了,她后悔不已。
陈阳和毛小莉站在他们面前说道:“苏妮妮的父母吗?”
苏父转身,和红着眼眶的苏母对视一眼后询问:“是。你们是?”
陈阳和毛小莉先自我介绍,当然没提及天师的身份,只说是调查苏妮妮病情。陈阳说道:“近期发现多起情绪病患者事件,所以我们怀疑苏妮妮的情绪病是人为造成。”
“人为?”苏父苏母眼中充满惊讶,随后就是愤怒。苏父道:“我就说妮妮怎么会平白无故得情绪病?!她以前很活泼自信,去游乐场的时候敢一个人闯鬼屋、玩那些过山车、跳楼机,胆子向来很大。”正因为女儿一向表现得胆子很大,所以她突然得恐惧症才让他们不能相信。
陈阳温言道:“苏妮妮在患恐惧症之前以及患病后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人,或者是去什么特殊的地方?”
苏父苏母回忆自女儿患病前后的事情,均摇头:“没有。妮妮比较依赖家里人,如果遇到特殊的人或是去到特殊的地方,她都会说。”
“如果她因为恐惧,没敢告诉你们的话呢?”
苏父苏母闻言一怔,全然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按照苏妮妮陷入极度恐惧的模样,很可能不敢告诉他们。陈阳见状心里明了,转而询问:“苏妮妮患病的契机是什么?”
苏母说道:“这点我知道。大概是两个月前,妮妮去郊游突然遇到暴雨,跑到一处破坏的房子里去旅游。但是不小心掉进房子底下一个坑里,里面都是昆虫。她吓坏了,之后做梦也总是梦到全身爬满昆虫,而那些昆虫在啃咬她。每天夜里都睡不好,逐渐发展成才家里见到一点绿色的东西就尖叫。后来我们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说是患恐惧病,开了药不见好转。”
“对了,”苏父补充道:“妮妮一直都说有只怪物跟在她身体,想要寄生在她身上。”
陈阳:“我们能去见见苏妮妮吗?”
“这……”苏父犹豫一瞬后,说道:“好吧,但是不能刺激到她。”
陈阳点头,和毛小莉一起跟在苏父苏母身后去看望苏妮妮。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苏妮妮蜷缩在病房的角落里,神情恍惚,嘴里似乎在呢喃着什么。苏父悲痛的说道:“妮妮一直在喊‘她在前面,她在靠近,她在我面前,她在我肚子里’,我根本听不懂。”
陈阳看向毛小莉,毛小莉比了个手势表示她已经记下来。眼角余光处瞥见苏妮妮的情绪好像不太对,陈阳仔细观察苏妮妮:“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苏父苏母满脸疑惑。
苏妮妮在抽搐,很不明显。她翻着白眼,手脚都在发生轻微的抽搐,渐渐频率增加。忽然不动,不再发生抽搐,静静的蜷缩在角落里。苏父苏母没有看到变化,仍旧不清楚哪里不对。忽然,苏妮妮仰起脖子发出高亢痛苦的尖叫,抓挠着自己的肚子,在房间里爬来爬去。
苏父苏母紧张得不行,赶忙就想冲进去,可门怎么也打不开。医生听到动静匆匆跑过来:“让开让开!别挡着道!先进去个人防止患者咬舌头,快!”
一阵虽匆忙但井然有序的操作后,门打开了。那个开门的小护士愣神,怎么刚才打不开,现在就自己开门了?但她来不及思考,就有医生拿着医药箱匆忙进去,脚步刚跨三四步。陈阳便察觉到不对劲,大喊:“别进去!”
只可惜晚了一步,门怦然关上。除了最先进去的医生,其他人都被关在外面。那个医生猛然转身拍着门,表情也很茫然。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已经有不详的预感。同事们在外面拍门,忽然就露出惊恐的表情,指着他身后。
医生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僵硬着脖子回头看,见到瘫在地面的苏妮妮。她的肚皮突然鼓胀起来,好像八月怀胎的妇人。突然又瘪了下去,然后见到苏妮妮病服底下慢慢爬出一只怪物。暗绿色的皮肤、恐怖的牙齿和不停转动的昆虫复眼。
这只怪物幼崽翕张口器,发出细微的簌簌声音。眼睛上还裹着一层薄膜,似乎还不能看到人。它恶心恐怖的脑袋在空气中转动,在闻味道,猛然转头盯着医生。它朝前面爬,脐带还连在苏妮妮身体里,朝前面爬的时候胎盘也滑落出来。
怪物爬出来,外面的人也看到了。他们纷纷倒吸口凉气,发出惊呼声。苏母无法想象这东西是从女儿肚子里出来的,尖叫一声后陷入昏迷。苏父抱着苏母,两头都担心,大喊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快点开门!”
拿着钥匙卡的护士瑟瑟发抖,因恐惧而忍不住哭泣:“门打、打不开。”她手抖得快要崩溃,强忍着不哭。此时,怪物张开恐怖的口器扑向医生,朝他的喉咙口咬过去。医生反射性伸手去挡,直接被撕咬下一块肉。
医生忍着疼痛将怪物撕下来甩出去,怪物摔在地面上迅速爬起来,将那块肉嚼了几下就吞吃入腹。虽然看不见但凭着嗅觉就能察觉到医生的位置,它的脑袋随着医生的移动而移动。它猛然扑过来,医生矮身险险躲过去,怪物直接扑到透明的玻璃窗上,正对小护士的脸。
小护士直接吓晕过去,而门还是无法刷开。毛小莉:“把门踢开。”她说完直接一记旋风腿飞过去,门狠狠的颤抖两下,仍旧是没开。
陈阳趴在玻璃窗上瞥门后,对上一双昆虫复眼。门后面还趴着一只大怪物,它发现陈阳的目光,于是转头和他对视,恐怖的嘴巴咧开笑容。陈阳眉头一紧,拉开毛小莉:“我来。”
他摘下古铜钱币,将铜钱币抵在门的正中心。左手持铜钱币,右手迅速画符后念道:“凶秽消散,道炁长存,急急如律令!”铜钱瞬间越过门嵌入抵在门外面的高大怪物,铜钱币上面的阳气灼伤这只怪物。
它离开门,露出原型,虽佝偻身体却有两米来高,在场众人见状吓得面如土色。苏父更在此刻终于相信女儿的话,原来她真的没撒谎,一直都有只怪物跟着她、靠近她,最后住在她的肚子里。
那只怪物抓住刚出生的小怪物放进嘴里嚼下吃光,即使隔着层玻璃,外面的人仍旧觉得能够听到骨肉被嚼动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里面的医生不停后退,缩在墙角。怪物盯着医生,此时陈阳用卡刷开病房的门。
不得已,怪物放弃了医生,拿走胎盘跳窗离开,病房在十楼的位置。陈阳进门后拿着红绳套住怪物的脖子,把她卡在窗户口。她力大无穷,掰着窗户两边的墙面,瞬间就让墙面出现裂痕。陈阳见状喊了声:“毛小莉!”
“在!”毛小莉祭出桃木剑和五雷灵符,踩着床和桌椅跳上去,朝着怪物的肩窝处狠狠一扎。那怪物痛嚎一声,转头握住毛小莉的桃木剑用力一掰,竟直接给掰断了。
毛小莉惊讶:“艹!”迅速翻身躲过怪物随后而来的掌风,墙面直接就被拍出个大手印。陈阳两手缠住红绳,在手掌上缠了几圈,仍旧被怪物拖着朝前好几步。他大喊:“小莉,把五雷灵符扔给我!”
毛小莉迅速从背包里掏出一沓五雷灵符直接递给他,陈阳接过灵符时被怪物用力一拽,直接拽出窗口。毛小莉大惊:“陈哥!”
陈阳被拽下窗户时干脆松了全身力气,扑到怪物面前将手里的五雷灵符全都塞进怪物嘴里,然后松开红绳,拽住怪物肩窝断裂的桃木剑将自己的身形稳定住。借力在半空翻身,踩住怪物的肩膀并用红绳圈住医院楼的横柱,稳稳落在下面的横柱上。竖起手决,引爆五雷灵符。
那只怪物突然消失在半空中,不清楚她受伤程度。医院底下有不少人看见这一幕,全都聚集在下面议论纷纷。估计过不久就会传遍网络,关于某医院发生的灵异事件。
陈阳坐在横柱上叹口气,麻烦。他得回去请马山峰把这件事上报给道教协会,顺便润色一二,好让他们处理这次的灵异事件。他一边想一边将红绳缠回手腕,忽然发现古铜钱币嵌在那只怪物背后没有拿回来。
从横柱上下来的陈阳回到病房,一路上收获无数隐秘又惊叹的目光。十楼病房里发生的事情在短短十几分钟内传遍了上面的楼层,尤其是医生护士。
苏母醒过来后,抱着昏迷的女儿低泣,不住的怨怪自己。苏父在门口焦急的转悠,旁边站着毛小莉。远远见到陈阳,苏父赶紧过来:“大师,快看看我女儿,能不能救救她?”
毛小莉也过来询问:“陈哥,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陈阳摇头,推开病房门进去,边走边问毛小莉:“有查看过苏妮妮的身体情况吗?”
“不太好。生气几乎耗光,跟之前那些情绪病患者一样。生气几乎被耗光,之后会形如老妪,渴望血肉。如果不能及时恢复生气,恐怕……”
未尽之语预示不好的结果,苏父听得几乎腿软,心里更是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把孩子的事情放在心上?总觉得孩子小小年纪无忧无虑,那些神神叨叨都是为了吸引父母注意,曾经一度埋怨孩子不懂事、任性。
病房中还有医生在,还帮苏妮妮扎上葡萄糖吊瓶。陈阳问医生:“如何?”
医生正是刚才被锁在病房里差点变成小怪物盘中餐的那位,他包扎完手臂后本着医生的职责还是回来查看苏妮妮的病情。然后他能做到的也只是替她扎上一瓶葡萄糖吊瓶,听到陈阳的询问,他回答:“真的不好。气虚体弱,身体机能全都在衰退,好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濒临……死亡。”
医生表情凝重,心情也很沉重。他亲眼目睹这起怪事,恐惧的感觉还残留,但善良的本性还是让他更为同情苏妮妮。这女孩才14岁,一辈子就这么毁了。说实话,他一开始也以为苏妮妮是因情绪病恐惧症发作,精神状态极差以至于出现幻觉。
可是刚才目睹的一切,如何也不能说是幻觉。那情况即便他一个大男人都吓到肝胆俱裂,何况一个小女孩!更可怕的是,这种恐惧只有她一个人面对。只有她惶惶终日,眼睁睁看着那只怪物慢慢逼近,却没人发现。只有她,孤立无援。
苏母崩溃的跪在地上祈求陈阳:“救救我的女儿吧,求求你,我求求你。大师,救救我的女儿,她才14岁,还没有成年。她那么活泼聪明,她还很善良,求求您了,要死让我去死好了。”
陈阳颇为难的将苏母拉起,只是拉起了苏母,苏父又跪在他面前祈求。陈阳叹气:“我会尽力,但不能保证。”
苏父苏母虽绝望,但目前的情况已经好过很多。至少还有希望,他们起身不断鞠躬感谢。陈阳说道:“还是让她住在医院里吧,出现病症还能及时救治。”顿了顿,他补充:“我会回去想办法。”
苏父苏母这才勉强放下心来,而陈阳跟他们道别离开。刚跑到电梯的时候,医生追过来问他们:“请问你们真的有办法可以救苏妮妮吗?”
陈阳摇头:“我不确定。”
“但也是有办法对不对?”医生充满希望的询问,然后说道:“如果您有办法救苏妮妮,那么她们也能得救。”
“她们?”
“对。我猜你们应该听过近来多起情绪病患者袭击人的事件,她们其实之前有在这家医院治疗过。我接手过几个女孩子,基本上15到18岁居多。有的是恐惧、有的嫉妒、有的是焦虑……总之就是各种情绪病,本来度过一段正常时间,但在之后迅速衰老。有几个……已经去世,剩下的在我这里有份名单。我一直在找救治她们的办法,但很遗憾,我只是精神和心理方面的医生。”
医生说得有些乱,但陈阳已经听懂:“她们也发生苏妮妮一样的情况吗?”
医生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之前有一个恐惧症患者症状跟苏妮妮类似,至于有没有从肚子里爬出那些怪物就不知道。不过我猜,相差无多。”
陈阳沉思片刻说道:“好吧。你能把那份名单给我吗?”
“我放在家里,我可以发给你。”
“那行,添加个联系方式。”陈阳添加了医生的微信后与他道别,按下电梯和毛小莉离开。“小莉,都记下来了吗?”
毛小莉拿出本子:“重点都记下来了。”不经意间瞥见陈阳手腕上的铜钱币不见了,惊讶的询问:“陈哥,你的铜钱币呢?刚才嵌进那只怪物背后没有拿回来吗?”
陈阳:“没有。”
“那怎么办?”
“她逃了,找到就能拿回来。”电梯门打开,两人踏出去。陈阳说道:“你把那些记下来的重点都拍下来发到群里,让其他人跟着看看……那只怪物拍下照片了吗?”
毛小莉:“拍下了。”
“好。”陈阳点头:“对了,陆修之进群了吗?”
“早进了。你同意他进分局后,寇宣灵就迫不及待把他拉进群。啧啧,老直男的饥渴。”
陈阳瞥了眼毛小莉,后者摊手。他无奈的摇头,笑道:“你快开学了?”
“快了。”毛小莉说道:“解决完这一单,接下来又得几个月不能接大单。”
“学习重要。”忽然手机铃声响,有电话打进来。陈阳接通来电:“喂?”
“请问是陈隗宣同学的家长吗?”
“是。”
“是这样的,陈隗宣同学在校门口遇到两、两位男士。根据视频录像显示两位男士有拐带陈隗宣同学的嫌疑,录像中显示他们把陈隗宣同学带进巷子后不久跑出来,被打得鼻青脸肿。现在他们一口咬定是陈隗宣同学打的,简直是无耻。”老师描述情况的同时无法按捺住自己鄙视的情绪,简直是社会败类、人渣。
一个九岁小女孩怎么打两个大男人?撒谎不根据现实,智商都被无耻打败。
陈阳眼皮跳了跳:“我现在过去。”
毛小莉:“隗宣的老师?”
“嗯。小莉,你先回分局。如果见到陆修之就问他有没有办法让一个失去生气的人重新恢复生气,我先走了。”陈阳匆忙嘱托完就赶去隗宣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