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沈清弦就这样盯着监控器看了一中午。
他也没给保姆打电话, 他就想看看这孩子能坚持多久。
三岁而已,哪来的这样的韧性?三岁而已, 怎么就这么害怕失去?
沈清弦看着稚嫩可爱的孩童,脑中是心域那万人之上的帝尊。
外表的强大,是为了掩藏心灵深处的脆弱吗?
为什么呢。
中午在保姆的坚持下, 小见深去睡了一觉,醒来继续习字。
保姆也很为难。
习字按理不算坏事, 该说是大好事,孩子这样懂事听话,应该得到表扬。
但是不是写得太久了些?她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给主人打个电话说一声。
事实证明, 肉胎再小, 灵魂却是未变的, 顾见深本就是要做就做好、想做必做成的性子,所以他硬是练了一天字。
沈清弦看得五味杂陈,实在不知该怎样娇惯才能养出个天真烂漫没心事的小孩。
罢了, 说到底也不是真正的孩子, 还是别强求了。
沈清弦早早回去, 小短腿的耳朵大概比卡斯罗还好使, 只听蹬蹬蹬下楼声, 一个飞扑精准无误, 自带抱大腿神技。
沈清弦一把将人捞起, 认真执行了亲亲任务。
他这么“乖”,小家伙连眉开眼笑,开心得不行。
本着得寸进尺的基本原则, 他凑过来又要了一轮亲亲。
沈清弦只想好好宠着他——最好能宠成周大少那样——于是便顺从地又亲了亲。
然而人和人真是不一样的,别人家小孩要玩具要糖果要新鲜玩意,他家这个只要亲亲和抱抱。
要是真纵着他,他能让他亲一天!
沈清弦妥协了:“爸爸给你带了礼物。”
他放下他,小家伙够不到他,顿时一脸遗憾。
沈清弦只得重复道:“是很有趣的玩具哦。”
顾小深这才转移了一些注意力:“是什么?”
沈清弦道:“爸爸给你拆开。”
他让人买了最新款的机器人——男孩子嘛,似乎都喜欢这些东西。
沈清弦问他:“喜欢吗?”
顾小深“惊喜”道:“喜欢,爸爸给我的,我都很喜欢!”如果惊喜没那么刻意,语气没那么浮夸,表情没那么遗憾的话,沈清弦就信了!
人小鬼大!三岁的小屁孩嘴巴就抹了蜜一样,长大了还了得?
沈清弦捏他脸颊道:“不许撒谎。”
顾小深睁大眼看他:“撒谎?”这时候到真是个小孩子了,显然他也不太了解这个词汇。
沈清弦细细解释了一番,又着重点名:“以后也不许欺骗我,好吗?”
顾小深仰头问他:“那爸爸也不会欺骗我吗?”
这个嘛……沈清弦迟疑了一下,顾小深捕捉到了:“爸爸为什么要欺骗我?”
沈清弦被问得一愣,他清清嗓子道:“你现在还小,等以后再告诉你。”
顾小深倒也没深究,他点头应下。
两人一起吃了饭,顾小深便兴冲冲地说道:“爸爸,教我写字吧。”
沈清弦问他:“你喜欢写字?”
顾小深说:“喜欢!”说得很笃定,没有丁点儿迟疑。
沈清弦很确定他是真的喜欢,但是……这个喜欢是因为写字而喜欢写字,还是因为他那句话而喜欢?
这就不得而知了。
沈清弦不愿让他心事加重,于是说道:“爸爸也喜欢写字,以后我们一起习字好吗?”
这显然真正哄到了小见深,比千百个机器人都管用得多,他弯着大眼睛道:“好!”
沈清弦抱着他去了书房。
顾小深写了一张给沈清弦,沈清弦看了后直夸道:“真棒,写得非常好。”这一张字辛苦练了一天,能不好吗?谁敢说不好,他一枪砰了他。
顾小深眉开眼笑,写了一天他想要的无非是这句话。
他写得好,他就会天天回来。他要好好写,认真写,继续写!
沈清弦只与他写了一会儿便抱着他去了玩具屋。
“要劳逸结合,不能天天写字,爸爸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他温声同他说着。
顾小深听得一知半解:“喜欢的事?”
沈清弦道:“对,你喜欢的事。”
顾小深说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很喜欢。”
沈清弦在他脑门上弹了下:“小笨蛋。”
顾小深却急了:“这不对吗?”
沈清弦心软得像棉花糖,他柔声道:“随心而行,怎样都是对的。”
这话若是放到天道,估计会把叶湛曾子良程静等人吓昏古七!
道意啊道意!
尊主大人怎能说出这么唯心的话!
不过他们尊主都和心域帝尊“喜结连理”了,会说这样的话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沈清弦慢慢把这重心放到了照顾陪伴顾见深上,虽然安危很重要,但他的陪伴更重要。
他想更深层地触碰顾见深的灵魂,也想更加透彻地了解他。
用一颗爱他的心去感他所想,受他所受,这样也许明白那化不开的晦暗来自何处。
沈清弦尝试在老宅办公,效果还不错,随着时代发展,黑洗白是必然趋势,哪怕贺兴仍留着一些道上的习性,但该藏要藏,该遮挡要遮挡,总之表面上要稳下来。
沈清弦做事雷风厉行,对外简单粗暴,对内也不遑多让。
碰了底线,犯了规矩,绝不手软。
他手上沾了无数鲜血,但这对沈清弦来说都不是事。
生生死死早有定数,不该死的自会好生活着,找死的他也不过是送他一程。
可这行为作风传到外面便很可怕了。
在顾见深七岁时,沈清弦已然是让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存在。
尤其他又生得太好看,明明是个优雅贵公子、修长的手指只该落在琴键上,偏偏他脚下全是鲜血,是说一不二的“暴君”,这巨大的反差,只让人更觉可怕。
当然他回到老宅,在自家小正太面前,是全天底下最温柔最美好的人。
顾见深念小学了,沈清弦没去送他,他如今出门排场太大,怕吓到他们学校的小朋友。
顾见深也乖巧得很,背着小书包,收拾得特别立正,当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都说七岁八岁讨人嫌,但眼前的七岁小正太,估计谁见了都会被萌得心肝乱颤。
生得好看也就罢了,还规规矩矩的,说话也有条不紊,小大人的模样实在讨人喜欢。
沈清弦刚穿上外套,顾小深便道:“爸爸,我去上学了。”
沈清弦应道:“好。”
小正太不走,还站在那儿,沈清弦笑了下,弯下腰靠近他。
顾小深踮着脚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再见!”脆生生的声音里全是喜悦。
沈清弦道:“再见。”
两人便分开了,一个去上学,一个去“上班”,与天底下所有父母孩子一般,温馨又甜暖。
沈清弦刚下车,助理便小跑过来道:“先生,周总在楼上。”
沈清弦应了声:“嗯。”他大步上前走,保镖跟了一串。
这阵仗很大,可却极有必要,沈清弦如今得罪的人,绕X市能围几圈,想他死的成群结队,即便是他身手了得也不得不防。
因为这阵仗,这位贺兴的“暴君”便更加神秘和可怖了。
沈清弦径直上楼,刚下电梯便听到周池的声音:“都下去吧,我不用人伺候。”
伺候的人躬身行礼:“是。”
人还未走,沈清弦便出来了,他吩咐道:“去准备茶水和点心。”
周池顾不上这些“古风古气”的仆人了,他迎上来问:“明天有空没?”
沈清弦还是规矩地同他问好:“少爷。”
周池道:“你啊,年纪轻轻的,比我老爹还讲究!”
沈清弦道:“竦萃丘冢,礼不可废。”
周池也是服气的:“有时候真怀疑你是穿来的。”
沈清弦不置可否地笑笑,他一边说着:“大清早过来,有什么事吗?”一边伸手,自有人来帮他脱了大衣。
他近几年的穿着越发工整:深色风衣,规矩的西服,内里的马甲将腰线勾勒到极致,紧束到最上面一粒纽扣的衬衣又将严谨和禁欲权势得淋漓尽致。
周池虽然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没戏了,但还是看得一愣一愣的,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
可惜这样的皮囊下裹着一个真正的恶魔,谁都惹不起。
周池道:“我投资的片子明日首映,你来捧个场呗。”
这些年周老的身体越发不行了,若非沈清弦的医术精湛,老头子已经去了。
虽说如今外头流言四起,说沈清弦这个外人迟早吞了贺兴,但周老爷子已经想开了。
见识到沈清弦的手段,他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尤其如今自己的命都是他在吊着。
而且这几年沈清弦对周池太好了。
周老一直担心自己去了后,独子要吃亏,如今却是彻底放心了。周池完全被摘出去了,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俨然是新一代的商业巨鳄。
而贺兴的腌脏事沈清弦全都自己背下,料理得妥妥当当,比周老自己构想得都要好上许多。
道上虽然只认沈清弦,但周池却得了最大的益处,赚得钱够花几辈子了。
沈清弦问他:“什么片子?”
周池嘿嘿笑道:“国师无双。”
沈清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