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北崧一动不动,程几不知道他要干嘛,直觉他(热rè)烘烘地压着自己,头埋得很低。
茶道室内未开空调,两人也只过了几招,但齐北崧居然出了一头的汗,几缕额发湿漉漉地垂在眼前,瞳孔幽暗不明。
程几觉得他重“齐齐总啊”
“叫我齐北崧。”齐北崧伏在他(胸xiong)口闷闷地说。
“齐北崧,让我起来。”程几拍拍他的肩,“哥。”
程几听到他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吐出,但没有起(身shēn),而是重重地搂住了他,那力道简直有点儿疯。强健的手臂伸到他的背后,隔着秋衣揉捏着他后腰上的那层薄薄的肌(肉rou),一点儿不留(情qg)面,像是要把它们活生生抠下来。
程几傻了,他心想齐北崧掐我里脊干嘛最近缺(肉rou)吃
“哥疼啊哥”他轻推对方。
突然齐北崧一跃而起,头也不回地往茶道室外走,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而是拎着走的。
“干嘛呢”程几不明所以,忍着后腰上那尚未消失的触痛,抓起两人扔在一旁的外(套tào)跟着出去。
齐北崧居然连咖啡都不喝了,径直快步走向下楼电梯口。
程几觉得他真怪,要走又舍不得已经付过钱的咖啡,只好抓起来赶紧往嘴里灌了一口,皱眉挤眼地跑向他。
“哎齐北崧等等我”
齐北崧没看他,从他手里接过了自己的衣服。
电梯来了,两人进去,程几问“好好的干嘛不玩了”
齐北崧惜字如金地说“有事。”
“哪里有事”
“公司。”
程几“哦”了一声,说“那你忙去吧,别送我回长康医院了,我自己打车走。”
“嗯。”齐北崧说,极度冷淡。
电梯在停稳,他不等电梯门完全打开便一侧(身shēn)闪出去了,把程几留在原地。
程几慢慢走出电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想这大概就是少爷脾气吧,一惊一乍人来疯,一言以蔽之幼稚。
齐北崧根本不是幼稚,刚才他还差半秒钟就要露馅了
他难受至极,一头钻进车里继续修佛,然而越修越烦,越修越苦,越修越燥(热rè)难耐,然后他做了一件原先永远不可能在外边做的事儿,滴自给自足卡,交代给自己那车了
交代完后他肢体僵硬,表(情qg)麻木,憋屈得恨不得锤死自己
他给陈川打电话,因为过明后天要出国,带陈川和赵家锐走,陈川正在打点行装。
“哪儿呢”他问。
陈川说“在小程他妈妈这儿啊,王北风也在。”
齐北崧怒道“谁让你陪她呢回来”
陈川听着语气不对,小心翼翼问“和吵架啦”
“吵你个x”齐北崧心(情qg)不好时说话也糙,反倒是在程几面前文明些。
陈川识相地说“我马上回,在哪儿碰头”
“公司”齐北崧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车里一片狼藉,他刚才有点儿乱了,或者说抓狂更合适,得收拾一下。
他趴在方向盘上,望着副驾驶座,程几不到一个小时前还坐在那儿,给他数钱包里的钢镚儿。
不到两个小时前他们为了一件女装在车里无声地较劲,程几抹上口红后一脸不甘不愿,脸害羞得比嘴还红。
不到三个小时前
不到三个小时前他还没接到程几,还没这么烦懑。
他猛地敲了一下方向盘
不成,他无论如何也得把这心给收回来
他得说再见,永远不见他(屁i)股后面满坑满谷都是跪着求他的,不缺程几这一个
而且这一个没那么好,混账还不懂事,打人还疼,他最近就是鬼迷心窍
他火急火燎喊来了陈川,天还没黑就要往水月山庄去,想找个更好的更贴心的。
陈川知道他心(情qg)差,路上也没敢多话,不停地从后视镜里偷看他。
水月山庄那边,周经理一见了他的车头皮就炸了。
原先周经理特别喜欢齐公子,因为他人冷话少要求简单,来了直奔主题,完事儿就走,从不吝啬钱,关键长得还忒帅,明明是个((嫖iáo)iáo)客,却比整个场子里所有的b还养眼,玩谁都显得像倒贴。
最近不行了,齐公子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嫌好嫌坏,好像总掖着一腔子火没处发泄,别说其他人怕他,连总经理那种不下场子的都怕。
最高级的场子通常没名字,水月山庄既然有名字,就说明它不是宏城顶级的。既然不是顶级,靠山也就没那么硬,得罪不起齐公子。
当然啦,齐公子是文明人,并非来砸场的,但万一给他惹毛了也说不定啊。
周经理诚惶诚恐地出去迎接齐北崧,后者也没给他正眼,一句话没说就进了388包房。
这就复杂了,到底想干嘛呢
周经理盘算半天,先给他和陈川整了一桌菜,然后陪着笑脸请示陈川。
陈川从跟着齐北崧那天起,就无缘无故地看不上这姓周的,对他总是没好脸,因此摆出一副掌印太监的模样,吊着嗓子说“你自个儿想吧”
周经理说行吧,我还是按原计划吧,于是给齐北崧送了个人进去。
他了解齐北崧,这人完全是按照他的喜好选的,又漂亮又听话,腰肢柔韧,经验丰富会凑趣,对于水月山庄的客人而言还是新面孔。
更重要的是这人有三分像程几,都是秀眉大眼,区别是这人的气质往(阴y)柔里去了,程几却俊美而勃发。
所以周经理才是老狐狸,在此类事(情qg)上至少有三千年道行,他早就看出齐北崧的症结在程几(身shēn)上,只是那小孩这些天没露面,自己还没来得及去找他。
齐北崧也察觉眼前小b与程几相似,先是惊讶,而后不出意料地把人留下,可不到一分钟,又把人原封不动地送出来了。
他在房内无精打采地喊“陈川”
陈川只好进去,问什么事。
齐北崧倚靠在沙发上,斜斜叼着烟道“陪我说会儿话。”
陈川满脑袋黑线,心想这夜色撩人晚风沉醉,你放着好好的美人儿不玩,让我陪你扯淡,你是对我有意思你上个月骂我黑皮的话还言犹在耳呢,什么关了灯别人都能看见,就是陈川找不着我虽然黑了些,但论长相还在中等偏上啊
“怎么了呀”陈川问,“不满意再找一个”
反正你老齐也只有这么点儿消遣了,生理需求不解决,往后心理问题更严重
齐北崧吐着烟圈说“算了”
“怎么”
“说话腔调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由于震惊,陈川硬是将他那双带着点儿凶相的吊梢眼瞪大了三倍几分钟前小b被齐北崧赶出大门时,也是这么傻眼的。
齐北崧说“他既不会动手,也不会顶嘴,更不会拿腿别我的腿,拧我的手臂,趁我失去重心把我从肩膀上摔过去,或者握起小拳用中指的第二关节打我的喉结,我站在他面前特别放心。”
“放放心不好”陈川问。
“好啊,”齐北崧以手支头,俊美的脸的氤氲的烟气中模糊了,“就是没劲,意兴阑珊。”
“”陈川
齐北崧说“我是真有毛病了,下午跟那人打架时硬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只觉得没劲。”
陈川心里好笑,心想打架说浅了吧打架能把你脑子打成这样
我看你搞不好被他给强上了
他明知故问“跟谁打架呀”
“你说是谁”齐北崧反问。
陈川苦口婆心“你不能老打小程人家体型比你小一圈,不像你上(身shēn)练得跟个扇面似的,他还老病病歪歪,昨天才去医院拆了线,早上还喊腰疼啊”
“他打我”齐北崧翻了个白眼。
又问“他说腰疼怎么个疼法”
陈川说“腰长在他(身shēn)上,我咋知道”
齐北崧心疼坏了,明明他自己送上门去被程几练,结果却反过来心疼人家。
他埋头不语,脸色(阴y)(阴y)的,陈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川八卦,但又不像王北风那样有一句说一句,一根肠子通到底。他依稀明白齐北崧这段(日ri)子为什么不开心,但以他的(身shēn)份不能插嘴这种事,没人有资格发表意见。
他不能对自己老板说你要是喜欢他,那就别端着了,放开心(胸xiong)去喜欢,管他是谁。
他知道齐北崧内里是什么个(性xg),齐北崧看似满不在乎,其实是因为没有遇到让他在乎的人,一旦那个人出现,他便会惟精惟一,然后就出不来了,通俗来讲有点儿痴。
那个人好像出现了,可惜不合拍,他是个直的。
陈川俗气地感慨造化弄人,为齐北崧惋惜。为了哄老板高兴些,他思来想去,没话找话“我看刚才出去的那个小孩和小程的有点儿像。”
齐北崧果真笑了“你也觉得像啊”
陈川点头。
齐北崧说“三分之一侧面时真像,但转过来就不像了,程几的眼神比他凶,看得我浑(身shēn)发毛。”
陈川有些露骨地问“发毛还是发sao”
齐北崧白了他一眼“滚”
他抽完烟,起(身shēn)要走,陈川问“去哪儿”
“回家睡觉。”
“”陈川想怎么又回家睡觉了呀,你到底想不想解决生理问题啊
他问“要不找你那帮哥们玩去”
齐北崧想了一会儿,说“算了,素酒他们不想喝,花局我不想碰,别弄得大家不开心。”
陈川到衣帽间取出外(套tào),终于没忍住,问“小程是不是打你头了你要不要了解一下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不需要。”齐北崧整理衣衫说,“他不是绑匪,我也不(爱ài)他。”
齐北崧回家睡觉去了,陈川替他不好受。
他给雷境打电话,一等接通就吟诵“问世间(情qg)为何物”
雷境赶紧要挂,陈川喊“直教人生死相许”
“”雷境问,“有病”
陈川问“雷老大,你是直的吗”
“对啊。”
“那你为什么没找女的结婚”
雷境老婆并不是女的,说老公也行。
雷境说“因为我只喜欢他一个,离开了他我就是直的,到了他面前我什么都无所谓。”
“啧啧,这(情qg)话说的”陈川问,“你说给他听过没有”
“要你管”雷境说。
陈川说“这表明还有希望对不对”
“啥意思”
“还有希望啊”陈川居然就这么挂了电话。
“”雷境莫名其妙地抓着手机。
齐北崧为(情qg)所苦,像只困兽似的在卧室里转来转去,别说睡觉了,连一分钟都躺不下来。
时间还早,才晚上八点多,枯寂的夜间每一秒都显得那么漫长。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卧室这么空((荡dàng)dàng)((荡dàng)dàng)过,那些窗帘、地板、地毯、家具、电器每一样都仿佛相隔千里,都那么孤孤单单地独守着一个角落,他甚至替那些死物难过。
程几在他脑子里落地生根,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他站起时,程几在窗外天岸无边的深蓝色海面看着他;他躺下时,程几似乎就趴在枕边,低着头,森长浓黑的眼睫颤动着。
他望向扔在(床chuáng)头的手机,那里面今天存了程几的号码,名字是“小王八蛋”。
小王八蛋不可能(爱ài)他,而他一碰小王八蛋就失控,他得怎样把自己这辔马给拉回来,从而显得不那么丢人现眼,或者说无理取闹
“”齐北崧烦闷地搓脸,打开电视,让声音把空间填满,也把自己填实些。
突然手机响了,他根本不愿意去接,后来想起那铃声来自于他的私人号,怕是家里有事,于是去看,结果屏幕上分明闪烁着“小王八蛋”四个字
这是王八蛋今天、第二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齐北崧激动得差点儿厥过去,连连深呼吸,按下接听键,问“怎么了”
程几那边正在洗衣服呢,双手都在盆里,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
一听对方冷淡的声音,他就有点儿后悔,觉得自己唐突了,毕竟(身shēn)份差距太大,人家是太子爷,自己是穷瘪三,而且彼此又没熟到可以晚上通话,谈的还是对方不感兴趣的事。
他楞了一下,说“我我打错了。”
“打错了”齐北崧顿时又失望又恼火,“你原来想打给谁”
程几说“我两手洗衣服,用脸拨的号,所以拨错了。”
齐北崧半晌不语。
程几真后悔得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放在冷水龙头底下冲去他这是在干嘛呢没事(骚sāo)扰人家,人家的时间可比自己珍贵八百倍
“我我挂了啊。”他慌张地说,“洗衣服呢”
齐北崧突然问“手洗啊”
“昂。”
“没洗衣机”
程几笑了“住院病人哪来的洗衣机”
“洗什么”
“刚给我妈擦了(身shēn),洗她换下来的衣服。”
齐北崧心疼“手不冰吗”
当然冰,自来水冷得刺骨,下雪天空旷的洗衣房连一丝暖气都没有。
“还行吧,我快点儿洗。”
“你想说什么”齐北崧听出来了,程几其实没打错电话,这个发现让他窃喜。
程几说“就是下午咱们练的那个双手持枪该怎么破解,我又想到一个招儿,就是那个哎哟喂”
齐北崧心里咯噔一下,以为他摔了,连忙问“怎么了”
程几手忙脚乱,好一阵才说“没事没事,我拿洗衣粉时滑了一下,水盆翻了。就是那个双手持枪啊”
齐北崧说“你等等。”
“咦”
齐北崧要过去,他要站到他面前亲自监督他,亲耳听他说话
什么见与不见、辔头与马的
寒冬腊月他的小王八蛋正在长康医院那水泥棺材里用冷水洗衣服呢,不管能行吗
先把这件事管了,再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