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的眼睛里泛着红,闷声不响将脑袋放在他肩上。青年被压着,不仅心惊,而且胆寒,连顾总都忘了叫,只小声说:“我腿疼……”
他想靠着这,多少唤起点男人的怜悯。
顾黎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沉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哪条腿?”
怂怂咽了口唾沫,低声回答:“两条都……”
顾黎的手捏住了他的小腿。宽松的牛仔裤被拉上去,他捏到细腻柔软的腿肉,一下下按揉着。杜云停头皮发麻,没觉得感动,反而觉得自己像是被腌制了的鱼,这会儿正加调料揉入味儿,待会儿好直接上锅吃。
他抵着后头的锅,咯的后腰生疼,腿不仅没好,反而抽的更厉害了。
7777声音里头还带着鼻音,【你怕什么。】
杜怂怂:【……】
废话,你说怕什么!
还不是你那一道菜整出来的?
7777:【是你主动要点的。】
杜云停:【……】
【不对,】7777更正了说法,【是你从我这儿硬抢的。】
杜云停从它的话里头听出了浓浓的幸灾乐祸。他头皮都要炸开了,感觉到这会儿顾先生的状态,就跟饿了几个月的狼没半点区别,——都是要把人直接嚼烂了咽进肚子里的节奏。杜云停也顾不得别的了,急急催促:【快快快,给我兑换!】
【兑换什么?】系统这会儿倒是半点不急,甚至还翻着书,【毛茸茸卡?】
这时候兑什么毛茸茸卡!杜云停停顿了下,心存侥幸,【要是我变毛茸茸的话,顾先生还会让我开花吗?】
7777:【你可以试试。】
杜云停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个世界里的头一回,他不想让顾先生回头回忆起来,真以为睡的是个南方古猿。
他还想当个人。
脖颈猛地一疼,他被男人咬了。杜云停感觉到那一小块皮肤被厮磨的破了皮,欲哭无泪,又催系统,【快,兑东西!】
7777:【二十八积分一盒。】
卧槽,涨价了?【你搞什么?】
7777:【没办法,物价飞涨,通货膨胀。】
杜云停刚想张嘴控诉这个无良奸商,却猛地一哆嗦,只好咬着牙认下来。
【二十八就二十八,给我来两盒——不,三盒。】
这简直是明抢了。
三个沉甸甸的小盒子落进他口袋里,杜云停终于松了一口气,连挣扎都没力气挣扎了,闷哼一声,立刻被扯进了无尽的深渊里。
他被带上了顾先生谈生意的谈判桌。
杜云停一直都知道顾先生生意做的大,两个亿的大生意不仅只是说说。可如今亲眼见着了顾黎金融帝国的全貌,这才知道男人生意做的究竟有多大——光是一栋办公楼,高耸入云不说,建的也相当气派,从装潢到构造,无一不是杜云停喜欢的。
那种大气,光是看着,都让人胆寒。只是空调似乎没有故障了,楼层表面被晒的滚烫,地板都像冒着火。
杜云停看着面前的百层大厦,想起自己那两层的小洋楼,简直没眼再看——他跟顾黎的本钱,的确不是一个级别上的。
他心生怯意,咽了口唾沫。和男人打商量:“要不不要了吧……”
他现在觉得,这笔生意不一定是他这么个小公司承受的了的。
偏偏顾黎坚持要向他这个生意伙伴展示下,不容拒绝道:“一定得要。”
顾先生硬是拉着他一层层向上攀爬,亲自上了楼。
站在楼层顶端往下看,白茫茫一片。楼下带着两个圆形的游泳池,连着漂亮的小花园,杜云停的小洋楼虽然也带游泳池,但是没有这种种了很多草木的花园,光是看着就心动。他看过园子里各色花草,和顾先生一同到池子里游了个泳。
水花哗啦啦地翻,他一脚不小心踩了空,就彻底被掀起来的水浪淹没了。
……
杜云停和顾黎就合作事项谈的不太愉快。第二天醒来时,他形如废人,对7777说:【我只是想要一笔小资金……】
7777:【然后?】
杜云停嚎啕大哭:【然后顾先生给了我一笔特别大的!】
巨款不说,居然还特么是分期!
一会儿给一次,一会儿给一次……他这种小公司根本接不了这么多的投资,资金链都快出毛病了,运作即将瘫痪。杜云停两眼无神望着天花板,喃喃:【感觉我要破产。】
为了这一次合作,他透支了。
7777:【……】
7777:【你可以劝他少给点。】
杜云停闻言沉默良久,再一开口都是哭音,【我劝了,我甚至哭给他看了。】
嚎啕大哭的那种,但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不管用啊!
【我说我不要这么多,他非要给我,非给我——我真的只想要一点资金投资农业,不想接受顾先生的亿万家产啊!】
7777:【往好了想,起码你现在是亿万富翁了。】
杜怂怂:【……不,昨天晚上,那些钱都打水漂了。】
真.打水漂。
他慢慢在床上翻了个身,感觉自己和挂在绳子上等风干的咸鱼也没什么区别,干脆把浴袍向上一拉,露出白生生的小肚子,透风。
浴室里水声一停,顾黎走了出来。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醒的,这会儿和刚下了谈判桌半死不活的杜云停完全不同,仍然是一副商业精英的派头,走上前拉下他的衣服,盖住他肚子。
杜云停有点儿委屈,巴巴看着他,一张嘴声音都是哑的,“热。”
他昨天谈合作的确谈的有点猛,嗓子几乎发不出音。
男人似乎早有准备,在床头坐下,倒了杯水。杜云停喝了两口,从里头品出了点甜味儿。
蜂蜜柠檬水,润喉的。
他咂咂嘴,就着男人手往下喝。顾黎另一只手不容拒绝把他偷偷掀起来一角的衣服按回去,按着他手不让他动,“小心冻着。”
杜云停还想再掀,连系统也劝:【别掀了吧。】
那上头一看就是被盐腌过的,痕迹可重了,人家红梅画都没你这么猛。
杜云停就不动了,只是往床上一瘫,仍旧委屈,“我想吃鸡腿。”
顾先生垂眸望着他,“你吃不了重油重盐。”
杜云停不听这话,在床上咕噜噜翻滚,拍着被子,“鸡腿!”
他就不懂了,他为了拉动gdp差点儿没能再起来,这会儿想吃点鸡腿怎么还不行了!
男人像是僵在了床头,沉默片刻后起身去拿手机。再进屋时,公司里几个助理吭哧吭哧跟在后头,给杜云停床上支起了小桌板,放上一个大碗,里头盛满了白粥,还有撕的细细的鸡腿肉,干这活时头都不敢抬,只是偶尔扫过来的目光里头写满惊异,仿佛发现了天大秘密。
卧槽,新老板这是干什么?
金屋藏娇?
顾黎抿着嘴,一勺勺喂给床上的人吃。青年吃的急了,他就停顿在那儿,拿纸巾帮人细致地擦嘴角。助理们越看这情形越古怪,干完活后半秒都不多呆,飞快地拿走了碗提走了食盒走人。杜云停看着他们有些仓皇的背影,感叹:“顾总,你在公司里的形象怕是要毁了。”
顾黎摸着他额头垂下来的一小撮白毛,淡淡道:“没事。”
杜云停:“他们肯定要说你包-养我。”
包养个还不出名的小明星,拿资源捧红,一看就是这种霸总会做的事。
霸总略沉思片刻,看着青年的神色倒好像在期待,不由挑起一边眉,“你想让我包-养?”
杜云停诚实地点头,攥着被子哑声说:“刺激。”
顾黎唇角微微一勾,哭笑不得。他一只手替青年揉着腰,低声问:“疼吗?”
杜怂怂摇摇头,伸长胳膊,圈住了他。男人说:“是我的错。”
“不是,”杜云停忿忿道,“是那道菜——”
顾黎截断他的话,“是我。”
他其实早便意识到内心想法,知道自己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真正开始时,他其实是清醒的,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差点把人整个儿吞吃下去。
顾黎心里存着令自己也害怕的阴暗心思。他想把人永远锁在他旁边,就在他一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只有他能碰,只有他能看,嚼碎了,滚烫的骨血都咽进他肚子里。
他摩挲着这人的脸颊,缓缓凑上去,亲了青年。
杜云停睁着眼,浓密的睫毛碰触到他的皮肤。
这个吻很轻柔,倒像是为了安抚什么,不含任何多余的东西。顾黎抵着他的鼻尖,一下下抚摩他的后脑。
男人的话并没说出来,但杜云停却已经知道了。他眼眶发酸,轻轻叹出了一口气。
后来,杜云停才知道,那一天他晕在了谈判桌上,把清醒后的顾先生吓的不轻,连夜叫来了医生。等人真的来了,顾黎却又接受不了让对方检查青年伤势这种事,亲自上阵看过后给医生口述。
好在医生见多识广,听完也见怪不怪,只说他努力的过了头。等恢复过来体力,自然就好了。
临走时还嘱咐顾黎,不要乱用药。
被冤枉的顾总:“……”
他不是,他没有。
他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
只有杜云停心里苦,却又不敢说,硬生生忍着。
这一天过后,他与顾先生的关系发展的很快,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也不知上一次来的助理回去到底传了些什么,公司上下对着他的恭敬态度又新上了一个台阶。隔着一长条走廊,员工也要热切地和他打招呼,他走过去,甚至还有人给他鞠躬。
杜云停进茶水间时,偶尔听见他们说漏了嘴,管他叫娘娘。
他对这个称号半点不满意。
7777奇怪道:【为什么?】
【正宫都不是真爱,】杜云停说,想起上个世界的五三和王后雄,仍然是一肚子气,幽幽道,【得宠的明明是贵妃。】
7777:【……】
吃习题册的醋都吃到下一个世界了,宿主这不是醋坛子,醋罐子,这是醋管子啊,绵延不断的那种。
他进自己办公室,用内线给男人打电话。那头的顾黎很快接起来,嗯了一声,“你说。”
杜怂怂甜甜蜜蜜,声音都快化了:“我想你。”
男人沉默了会儿,语气仍旧古井无波,说的话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我也想你。”
正在老总办公室里汇报事项的王总:“……”
他站在那儿,不由得拿出块手帕擦半秃的头顶,感觉自己像是颗光光亮的电灯泡。
杜怂怂乖的跟块奶糖一样,又糯又甜,还是果酱夹心儿的,“我想顾先生亲亲……”
顾黎:“……”
他抬起眼来,扫了一眼面前站着的王总,伸出手捂住话筒,淡淡道:“捂住耳朵。”
王总听话地把两只耳朵都捂了,眼睛看着新领导转过身,对着话筒认认真真地啵了一下。因为没做过,动作还不熟练,发出的声音也不清晰,薄唇靠在一处碰了下,飞快地传回去,“啵。”
王总:“……”
妈的,要瞎。
他酝酿出了一肚子的脏话。
半月后,剧组正式开机。杜演员头一次进组,进来时导演挥挥手,喊他:“雪松,这是你的休息室。”
杜云停略看了看,感觉不怎么够用。
“怎么会不够用?”导演莫名其妙,“这房间挺大的,足够好几个人在里头休息了。”
起码能容纳五六个。
然后他才看见,这个新入组演员身后跟了一群……
杜云停也很为难。他本来是经纪人,当然知道去剧组不用来这么多人,但顾黎显然并不放心,因为怕他吃不惯剧组的盒饭,光是厨师都派了两个,做不同菜系的。
剩下的化妆师造型师助理,都能组一个团了。公司的另一个老牌经纪人也被派了出来,这会儿满面笑容出面寒暄,熟络地把导演招呼到另一边去了,“张导,这是我们顾总的意思,给咱剧组再提供两位厨师,到时候也方便大家吃饭……”
导演听说过不少来剧组带生活助理的,还是头一次听说来剧组带俩厨子的。他问:“在哪儿做?”
经纪人笑眯眯,解释:“他们已经找好地方了,借了附近的居民家。”
导演微微蹙眉,看着这架势,心里有了底。
瞧见他闷不做声了,经纪人又道:“雪松之前是我同事,他没演过戏。还请张导多多照顾,给新人点机会——”
导演挥挥手,倒是不担心这点,他看了当时斐雪松的状态,分明相当好,比陆由那种科班出来的还出彩。他担心的是另一件事,这么大张旗鼓,斐雪松是不是在公司里担什么要职?
经纪人没法和他直接解释,但冲着这派头,导演心里也明白,这不是富二代出来玩票,就是后头有大金主,把人当眼珠子疼的那种。
无论哪一种,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鉴于这一点,剧组上下对杜云停态度都好了不少。当初对他阴阳怪气的化妆师如今见了他,一口一个斐哥喊的特别甜,瞧见杜云停在化妆镜面前坐下,特别殷勤地要凑过来帮他化。
手还没碰到,杜云停带的化妆师已经上前,不着痕迹挡住他。
原化妆师当他是还计较试镜那天的事,心中有气,说话也没那么好听了,“斐哥,不是我说,你确定你带来的人能画出张导想要的效果?到时候要是擦掉再化,那可就浪费时间了。”
顾氏的人没理他,只顾着手上忙活,轻柔地替杜云停打底。原化妆师在一边叨叨了几句也没人搭理他,面子上下不来台,不由得抱了看笑话的心。
他倒是要看看,能化成个什么样子。
等杜云停出来,却着实让导演眼前一亮,从椅子上站起来时,不由得拍手叫了声好。
真是好,服装也好,模样也好,他简直挑不出毛病,这人活脱脱就是朵白莲花,让人恨不能把他插池子里。
他赞扬道:“小刘画的也比之前好了。这个妆容效果,比我们之前讨论过的能出彩。”
原化妆师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没吭声。倒是杜云停摸摸脸,笑道:“这得谢谢我们薇薇的巧手,把我这么普通一个人化成这样。”
身后的小姑娘也乖觉,立刻道:“那也得斐哥原本长得好看,不然神仙也救不了。”
张导顿了顿,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眼原化妆师,眉头一蹙,显出几分严厉来。
他没再多说,只把手一招,示意准备开拍。
小白花是个配角,戏份没那么多。更多时候,杜云停只是在一旁看着,他坐的地方是剧组最佳观赏位,一边喝着冷饮一边吃着零食,还津津有味看着电视剧,日子过得的确是舒服。
有了专属厨师在,他说一声吃什么,后厨都会照着做。整个剧组因为他的原因,伙食着实提升了不少,几个工作人员专程过来感谢他,夸奖他以一己之力拯救所有人于盒饭之中。
剧组盒饭怎么样,大家心里有数,虽然不能算不好,但同样的菜拍几个月吃几个月,实在是能让人厌烦到吐。至于汤什么的,更是少有,毕竟剧组上下那么多人,哪儿有那个时间细火慢炖。
哪像现在,下了戏还能喝碗热乎乎的玉米排骨汤,又清淡又营养。
神仙剧组。
杜云停和大家蹲在一处,慢悠悠喝汤。他的白米饭都和别人不一样,上头洒了黑芝麻,扒进嘴里两口,忽然听见个刷微博的工作人员说:“陆由打算解约?……他不是才跳槽没多久?”
这一条消息已经被顶上了热搜,其他人打开手机,也都瞧见了。配的照片是陆由的脸,他亲自发的声明,表示与星耀娱乐想法不同、规划不同,决定与对方解除合作关系。
底下的吃瓜群众蜂拥而至,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解约而诧异。
“这不是新东家?刚签的?”
“这才几个月啊,就解约?这回不会又说是因为经纪人吸毒吧?”
“你眼瞎?没看见说是想法规划不同?”
“这话也信,微博里真是一群脑残小学鸡。”
剧组中人心中也诧异,扭头看看杜云停,下意识想问问他这个前经纪人对于这件事的看法。杜云停慢悠悠又喝了口汤,倒是半点没觉出意外来。
他从原主的回忆里,就看透了渣攻这个人。
年纪虽然不大,野心却着实不小,在之前被漠视的实在太严重,已然心理扭曲,迫不及待想往上爬。不止斐雪松是他的脚踏板,所有人都是。
这样的陆由,又怎么会容纳下做不好事的新经纪人?
但他显然也搞错了一点。
星耀在干实事上的确没什么本事,恶心人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强。当初废了多大力气才把陆由这颗摇钱树给搬到自家院子来,如今摇钱树说走就走,怎么可能?
就算是不择手段,他们也非得把这颗树圈死在这里不可。
陆由原本不觉得摆脱这个团队是难事,他与对方签的并不是长约,为了打动他,条件也相当优厚,违约金几乎等于没有。他与经纪人说了说,便打算正式从星耀里脱身。
却不料一向对他好声好气的磊哥骤然变了脸,问:“你要走?——上哪儿?”
已经有新的经纪公司朝他抛出了橄榄枝,陆由从中选了一家,预备着过去。他仍然客气,避而不谈新公司的事,只道:“我与公司的想法不同,并不能很好地配合你们的资源。要是有机会,我可以帮着带带磊哥手下的艺人。”
这样的话说出来,经纪人脸上却仍然连半点好脸色都没有。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艺人,忽然笑了声,说:“陆由,你还是再想想。”
还想什么?陆由心中涌上了点不耐放,他不想把职业生涯都折在这个蠢货手里头,“我已经想好了。”
“你还是再想想。”经纪人却出乎意料地固执,“你想想,斐雪松当时是为什么被警-察带走的?——那里头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这句话一出,陆由怫然变色。
他的心忽然狂跳起来,直视着新经纪人的眼睛,像是要从里头看出什么。他自认那件事做的隐蔽,甚至连斐雪松至今也没有看出来,这人是怎么知道的?从哪儿知道的?
新经纪人冲着他笑了。笑的很深,透着点森森的寒意,那寒意让陆由从头凉到了脚。
“现在,还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