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

孟缜之眨了眨眼,毫不犹豫道,“我又不是新帝,我怎么会知道。”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笑了一下,“六皇子殿下如此聪慧,与太子又是故识,不如来猜一猜,新帝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楚瑜平静地看着他,“我猜不到。”

孟缜之眯了眯眼睛,笑道,“既然你都猜不到,那么我就更不知道了。”

楚瑜也笑了,不过是没有什么意味的淡淡的笑,“我听说二哥说过,你与新帝是竹马,从小便一起学习,小时候还做过太子的伴读,我还以为你们会更加熟悉一点。”

“怎么会,”孟缜之挑了挑眉,矢口否认,“我与二皇子殿下从小关系便更好一些,因此新帝一直很讨厌我,只不过从未说出来过罢了。”

那时候的楚倾可比现在坦率多了,讨厌就是讨厌,连多看一眼都嫌麻烦,所以重逢时被主动寒暄孟缜之才会觉得惊讶。

“是么,”楚瑜点了点头,“那么便这样吧,早点休息。”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等,”孟缜之叫住他。

楚瑜转过头,奇怪地看着他。

孟缜之难得的迟疑了一下,半天才犹豫地小声问道,“我的信使近期要回一趟京城,你有什么想对你二哥说的,可以写信让他一起带回去。”

楚瑜愣了一下,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么?”

孟缜之见他这么高兴,眼神黯然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打起精神,点了点头,笑着道,“快马加鞭赶回去大概只要十日。”

楚瑜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没有注意到他的笑没有及眼底,连忙点头,“好,我这就去写。”

他一下子就把行宫的事抛到了脑后,开始琢磨起给楚锐写一封什么样的信来。

驿卒送来了一沓信纸和一只笔,这里墨水极其珍贵,只有一小蛊,楚瑜更加珍惜这难得的机会。

铺开信纸,心中百般心事都欲落在纸上,这时反倒又踌躇起来,不知从何说起。

【二皇兄,近日可否安康,我已快到达北地】

楚瑜停下笔,咬着笔头犹豫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把这张纸揉成一团扔掉,重新拟了一张。

【二皇兄,近日可否安康,我与孟兄已安全出京城,只是听闻了京城近事,心中忧虑万分,望二皇兄小心谨慎,当断即断,做事切切不可优柔寡断,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他手上的笔顿了顿,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我很想你。】

【余弟。】

写完之后,他拿起信纸小心翼翼地吹干笔墨,对折后放进信封里。

抬起头,他才发现孟缜之还站在门外,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见楚瑜抬起头,他才开口半开玩笑道,“怎么?这就写完了?这次机会难得,不再多跟你的二皇兄寒暄几句,诉诉情肠么?”

楚瑜失语了片刻,把信递到他面前,“给你。”

孟缜之垂眼,看了一眼之后就接了过来,揣进怀里,“这封信信使一定给你送到,你就安心休息吧。”

“对了,”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这段时间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楚瑜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他是好意,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孟缜之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的时候笑了一下,转身出去,给他带上了房门。

回到房间后,关上门,他从怀里掏出那封楚瑜刚写好的信。

那封信被人小心翼翼地折了起来,就连上面的褶皱也被细心地抚平了,信封口也被用漆封好,可见写信之人的珍重。

他此时眼里没有了平时的半分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封信。

过了一会,他抬起手,双手扯着信的两端,慢慢收紧,中间开始逐渐出现了裂痕。

-

儊州。

“再往前就是儊州界内了,小瞎子,到了儊州你可不要再赖着我们了,”孟缜之挑起马车上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姜醒的眼上依然蒙着白布,所以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抿成一条线的嘴唇。

楚瑜踢了踢孟缜之的腿,让他少说几句,也好奇地挑起帘子看了几眼,道,“这儊州比我想象的要繁华得多。”

按道理说,儊州也被划分到北地界内,常年住在内地的人印象里北地都是贫瘠蛮荒之地,从未想过还有这么繁华的地方。

孟缜之翘着二郎腿,摇了摇扇子,“你读了那么多的书,书上只会教你死的东西,亲眼见到的却是活的,这儊州是北地最繁华的城,比起京城也不遑多让,常年来往通商的富饶商人多数定居在这里,是毋庸置疑的商业之城。”

难得听他说一句人话,楚瑜点了点头,表示受教了。

孟缜之正经不到半会儿,痞笑着道,“最最值得一提的是,儊州也是一座远近闻名的不夜城,白日里辛苦劳作奔忙的人晚上就会出来娱乐享受,这里第一有名的是繁华热闹的夜坊,第二有名的是什么,不如你来猜猜?”

楚瑜眨了眨眼睛,犹豫着回答,“饭馆?”

这时候他才想来前些日子刚答应系统的要经常上直播,这几天却忘了个干脆,突然有些心虚起来。

孟缜之哑然失笑,“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吃啊。”

“那是什么?”

孟缜之卖了个关子,见他好奇追问,满意地笑了笑,也不再故意吊他的胃口,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

楚瑜不知其然,乖巧地凑了过去。

孟缜之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呵着气轻声吐出两个字。

“妓院。”

“”楚瑜坐直身子,捂着耳朵,脸上带着微霞,半羞半愠怒地骂道,“下流。”

孟缜之面色不变,单手撑着头接着道,“听说这里的妓院里有不少异域风情的女子,各个沉鱼落雁貌似天仙,只卖艺不卖身,只为求一个有缘人。”

他笑着搓了搓手指,“或者说,愿意为她赎身的有钱人。”

楚瑜冷笑,“你倒是清楚得很,看来没少出入。”

孟缜之叹了一口气,开玩笑道,“都说这英雄难过美人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提醒你,可别被这儿的漂亮的姑娘们迷了眼,都乐不思蜀了。”

楚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然不会。”

他根本就从未想过男女情爱之事,更何况是如今这样的多事之秋。

孟缜之弯了弯眼睛,慢悠悠道,“那自然是好的。”

外面的人撩开马车的帘子,对里面的人道,“孟哥,咱们到姜府了。”

楚瑜刚要下车,看了一眼坐在他旁边一动不动的姜醒,奇怪地问,“怎么了?”

马上就要见到素未谋面的亲人,可以回家,他却半点喜意都没有,反而一脸的古井无波,一路上都一言不发。

姜醒摇了摇头,“没事。”

他迟疑了一下,突然拉住了要下车的楚瑜的袖子,扯住他。

楚瑜还以为他是有点紧张害怕,于是便顺势拉住了他的手,扶着他下了车。

-

京城的天儿比北地率先暖了起来,回春也更早些。

成府冷冷清清了一个冬,平日外面除了扫雪的小厮,其他一个人都看不见,偶尔有侍卫路过,也是脚步匆匆,整个院子没有人打理,就这么荒了下来。

成府外面一圈儿都是看守的暗卫,即便是出去一只鸟也会被打下来,更不要说是人,偶尔有送供给的人来,都要被盘问搜身半个时辰。

楚锐整日在房内看书写字,落得清闲。

这日外面响了几声清脆的鸟鸣声,他走出屋子,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一株迎春,娉娉袅袅,丝毫不在意这园中的冷清似的独自开放。

养蛇的老先生弯着腰站在花边,一边逗弄着小青蛇一边对楚锐说,“二皇子殿下,春天快到了。”

楚锐面色淡淡地看着那抹抽条的缃色,半天,才点了点头。

老先生转过头,用力地睁大眼睛,才发现,楚锐似乎比以前更加成熟稳重一些了,气质多了一些沉淀。

不知从哪儿响起了几声布谷鸟儿鸣声,楚锐蹙起眉,抬起头。

他转过头,对着老先生点了点头,“先生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便转身,独自回了房内。

老先生淡淡地笑了笑,转过头,继续欣赏那早开了的迎春。

二皇子殿下这孩子真是的,又忘了,他早就已经听不见别人说话了。

回到书房内,楚锐垂下眼,无视了满地的狼藉,踏过乱七八糟扔在地上的手稿,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

然后便坐在窗边等着。

没过多久,一个身影闪了进来,还未等楚锐看清,两封信飘飘然落在地上,那人又没有了身影,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楚锐捡起落在地上的信封。

一封是孟缜之写的,上面简单地说了一下外面的情况,还与楚锐说了一些他们的近况,言简意赅,楚锐很快便读完了。

读完之后,他熟练地把信扔进炭盆里,等到燃烧得只剩下灰烬,他这才拿起另一封信。

这封信有些奇怪,就像被人狠狠□□过一般,皱皱巴巴,中间还有一处开口,像是被人从中间撕开一般。

楚锐正奇怪孟缜之为何要送两封信来,拆开信之后,看到上面熟悉的笔迹,他一怔愣。

过了一会,他的目光变得柔和。

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墨迹,似乎可以看见那个人咬着笔歪着头思考的模样。

那是他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却又让他不得不保持缄默的人。

他反复地看那封因为篇幅有限其实没有写多少内容的信,一遍又一遍,直到炭盆烧完,发出噼里啪啦地声音,才猛然惊醒。

犹豫了好久,他还是没有忍心把那封信烧掉。

明明知道这封信留着很危险,还是折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内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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