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坐在讲桌后发呆。
教室里照例响着嗡嗡的说话声。这是每一位曾教过课的人都想不通的事情:不管你如何寻求安静——声色俱厉也好,好言相劝也好——总有一些人那么执着,那么坚定,就是有无数心迹要吐露,就是有万千衷肠要倾诉,就是闭不上他们的嘴。
这嗡嗡声混合着电扇的呼呼声,混合着偶尔的手机短信铃,在这九月的天气里,实在令人烦躁。所以陶可比他的学生还要盼望下课。
等铃声一响,他二话不说夹着书溜得比兔子还快。
系办离教室不远,陶可逃窜途中顺便拐了进去。办公室里只有两个研究生在读的辅导员值班,陶可左看右看没领导,便大刺刺躺到人家沙发上去:“你们真是被遗忘的一群啊。”
辅导员小曹说:“还是学长有良心,知道来看我们。怎么样?学生难伺候吧?”
陶可伸手要水喝:“谁说的,很可爱啊。你才本科毕业几年啊,就站在人家的对立面了。”
“嗬!”小曹说:“过几天你就知道他们的厉害了!最近我们班闹革命,非要重新选班gān,可把我整死了。昨天,那个原班长,刚刚被选下来的那个,上我宿舍哭的,昏天黑地!”
另一位笑了:“咦,那你早上怎么没说啊?好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就是!”小曹接口:“可把我吓坏了,就怕她乘我不备,突然袭击,枉费了我守这么多年冰清玉洁的身子。”
陶可笑喷:“你平时没少跟着安小佳混吧,说话都一个调了。”
小曹说:“岂敢岂敢,安大少,人才啊!”
陶可笑着拨安小佳电话,接听的却不是他本人。
“您哪位?”
那边却仿佛忍俊不禁:“陶可!你在哪儿?快回来膜拜英雄吧!”
“?”
陶可飞身而去,下了校车还没站稳,就有个老同学笑着来拉他:“快快快!去化院!”。
“安小佳呢?”
“你别问,看了热闹就知道。”
化院实验室外已经围了一圈人,细看有几张老面孔,捂着肚子bào笑的全是安小佳的老师同学。有个瘦长脸的高举着安小佳的手机:“陶可!这边!”
陶可一脸兴奋凑过去:“怎么了?”
旁人撺掇:“去看!去看!”
陶可往里探头,楞了半天,喃喃道:“安…小佳…你烤得好香…”
“…”焦黑炭化的安小佳回头,哀怨地看他一眼,又垂头丧气面壁:“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人家是为了科学而献身么。”
安小佳哀怨地二回头:“人家是…哎?陶可呢?”
旁人指指:“在地上,笑着呢。”
安小佳继续面壁,然后哀怨地三回头:“养儿不孝!”
此时是上午十点十分。
而后化学界英勇的斗士安小佳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中,凯旋而赴澡堂。当然澡堂这时间是不开的,只好凯旋而赴水房。结果忘记带水票打不的热水,只好凯旋而赴茅房,冲了一桶冷水了事。
“呜~”安小佳蜷缩在chuáng头,作美人宫怨状,顾影自怜。
陶可摩拳擦掌,准备落井下石。
胖子推门进来:“我刚刚在路上听说发生了一件事,偏偏该事件的主角我还认识。”
陶可大笑:“快快!来看哈里·波特!”
“哦?”胖子说:“传说中的勇气少年巫师?他不讨厌魔药学了?”
安小佳白了胖子一眼,拿毯子盖着头,对墙而睡:“人家是诺贝尔…”
陶可笑骂:“滚回你自己屋躺着去!”
化学院在读博士研究生安小佳,以他天才的头脑和惊人的勇气,想人之所未想,行人之所未行,在往试管里倾倒了一系列不明物质之后,又突发奇想扔进了一颗葡萄。
伟哉!
结果是差点亲手把自己从肉体上消灭了。
“我去老板家。”安小佳收拾书包:“喂猫。”
“那你带换洗衣服gān吗?”
“两天之内我不会出现在学校了,不能让可爱的学妹们看见。”安小佳蔫蔫道:“老板后天手术,我去陪房,换七宝回来。”
陶可和胖子翘着腿,坏笑着看着他下楼。而后陶可想起来下午还有课,急忙奔去食堂;胖子则回房继续奋斗他的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