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四十四章

“”程几盯着玉姐看了半天,盯得她浑身发毛。

突然程几说“张春玉,靠边停车”

玉姐吓了一跳“干嘛突然喊我名字”

“靠边停车”程几命令,“老实点儿”

“干嘛呀干嘛呀你这死孩子,干嘛你哎呀呀我老实我保证老实别抢方向盘,危险”

程几低吼“张春玉,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这个道理连你外孙子都懂,你怎么不懂”

“我我没喝酒啊”玉姐踩着刹车辩解,“我们一起吃的中午饭,你忘了”

“那你嗑药了”

“更没有啊,我一个医生我磕什么药啊”玉姐说。

程几逼问“那你怎么胡说呢”

“没有哇”

“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生什么孩子”

玉姐叫道“你你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老爷们儿能生孩子的多了”

“张院长,”程几眯起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你们医生压力大,是不是挺容易出精神方面的问题”

玉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死小孩有没有常识啦男性带生子基因的在咱们国家的比例是十万分之三,按照人口基数来算也不少了,比一些罕见病患者的人数还多呢,只不过并非所有人都知道,更不是所有人都会去生而已”

程几去试她的额头,被她愤怒地打开手“我没发烧”

“昨晚上看科幻片了”

“去你的”玉姐骂道,“老阿姨在跟你讲科学”

程几说“哈哈哈哈”

“笑你个几把”玉姐有点儿大姐头上身了。

“有一部分男性本人带基因,但他是异性恋,所以通常生育任务还是交给妻子;另一部分同性结合的男性才会选择自己生育不过男性生育还是挺受歧视的,一般不公开宣扬,绝大部分公立医院产科也不接收,总之还是属于极少数群体,我从医这么多年,也就听说过两例。”

程几大笑“哈哈哈哈哈居然有两例”

玉姐咆哮“你是不是怀疑我作为医务工作者的素养老娘要是不提醒,你就是下一例”

“”程几观察着她的表情。

半老太太叉腰仰脖,愤愤不已,盛气凌人。

程几说“你告诉我,没器官拿什么怀孕”

“你有器官。”玉姐说。

“我没有。”

“你有。体检报告上写着呢”

“肯定没有。”

“你没器官我的挖给你”玉姐吼,“老的还值钱呢挖啊”

“真的”程几颤声问。

“真的”

“在这个世界”

“那还能有几个世界”玉姐反问。

程几感觉自己大姨妈都被她吓出来了

这他妈原先到底是一本什么啊

程几在这个世界受过各种惊吓,比如一睁眼就被通知是个b,比如发现老妈快死了,在奶头上找到一个环,比如被齐北崧死缠烂打,被沈子默表白,但没一个比现在吓人

他恨不得让张春玉再给他俩耳刮子醒醒神

“”程几捂着肚子缓缓倒向车椅靠背,“老子不信”

玉姐缓言劝道“没事,在医学上是存在的,你长到这么大了居然不知道自己带基因以前体检没测过明明一滴血就可以测出来的。那多亏上次我叫你测了一下,否则你还蒙在鼓里,跟人家瞎搞”

“我没有瞎搞”

玉姐想三角恋还不是瞎搞n都他妈禁了,属于流氓罪

“不要告诉其他人”

“不要告诉什么你能生孩子”玉姐问。

“您能不能别再提了”程几苍白着脸央求。

玉姐正色道“那怎么能不提呢这是很严肃的话题,因为能生育,你平常要更注意生殖卫生呐,不要相信什么安全期之类的,x生活常备避孕套,注意保护自己,不能有多个x伴侣哎哎哎你跳车干什么”

“这是在高速公路上小程”

“程几”

“你给我回来”

“快快快回来交警来了高速路违规停车扣六分呢”

程几往回紧跑几步蹿上车,玉姐迅速挂挡踩油门上路,把高速交警的巡逻车甩开

“太危险了”玉姐埋怨,“你个死孩子,你寻死也不要当着交警的面啊等下我画张图,详细解释一下你的结构”

“”

程几直视前方道路,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瞳孔都发着颤,由惊惧到愤怒,由愤怒到气急败坏,由气急败坏到木然。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信了。

他乏力地问“有什么方法可以完全避免吗”

“你问啥避孕”玉姐是医生,用词永远直接,“不要幻想完全避孕,除非摘除器官,任何一种避孕方法都做不到百分之百,只能无限接近。哦对,有一种,不要z爱。”

“没有。”程几说。

“不要脚踩两条船。”

“没有”程几吼。

“不要激动。”老西医张春玉说。

程几捂着脸快哭了,他只要想到自己可能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带球跑,就恨不得往自己脑袋上崩一枪,永垂不朽还能继往开来。

玉姐又说“你只是别普通男性多一个功能而已,又不是得了绝症,没这么严重吧”

程几从后座抓了一只纸袋子深呼吸,避免过度换气综合征“我不要多这个”

“你说不定也是你爸生的。”

“我爸早死啦”

玉姐比他还凶“你怕什么呀怕受歧视在这个社会歧视无处不在,每个人都在受着歧视,同时歧视他人。如果你遇到一个深爱的人,为他生了一个深爱的孩子,你会歧视他或她,同时排斥自己吗”

见程几长久不语,她问“你在想什么”

程几从纸袋子里抬起脸“我在想,我要苦练杀敌本领。”

“哎”

“往后要做到没有一个人能接近我”程几背脊挺直,肌肉紧绷,怒目切齿。

“啊”

玉姐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似乎奋勇前进的路线在方向上略有偏差不过随便吧,有这个劲头也好,至少保证了优生优育。

程几发过毒誓后又瘫软下来“完了完了完了,我终于明白姑娘家痛经是什么感觉了,就现在我这感觉”

玉姐适时补充“我从公立医院辞职之前是产科的,你以后用得着我。”

“”程几说,“张春玉,别说了。”

张春玉说“要不我给你上个环吧”

程几以手臂遮眼“我上吊的时候,你可以帮我踢凳子”

两人回到凰村,老耿见程几像霜打了似的,便问玉姐“你把他怎么了”

玉姐说“没怎么呀。小孩太天真,我给他上上课。”

老耿没听懂,到厨房包馄饨去了。

晚饭时间,程几因心理因素引起剧烈胃疼,躺在被窝里不肯起来,玉姐上楼给他揉,边揉边说“你怕什么呀这毛病又不止你一个。”

老医生的手法就是不一样,柔中带刚化瘀止痛,程几好过多了,但声音里还带着喘“玉姐,以后不管谁问起来,你都说没见过我,尤其找我那两个。”

“有数。”玉姐说,“你陪你妈在长康医院住了一个月,一天天我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好孩子,我不偏帮你帮谁”

“命运真操蛋”程几说,“你给我多揉揉,舒服”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玉姐笑骂,“我都比你大了三十岁了,在这儿帮你揉胃,你什么时候孝顺一下我啊”

“明天”程几喃喃。

“那说好的啊。”玉姐说,“以后你给我尽孝,我认你当干儿子。”

“嗯”

“我给你接生。”

“”程几猛地抬起脑袋,然后一头栽下,感觉胃更疼了。

晚上玉姐和老耿都离开后,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那心情和绝症患者拿到报告单差不多。

忽然想起玉姐关于三角恋爱的一席话,暗道这“三角”不会就是他、齐北崧和沈子默吧

这个想法带给他的惊吓可比从电视上看到齐姓领导大多了,他顿时寒毛倒竖,心乱如麻

误会,一定是误会

沈子默亲口承认过喜欢他,所以他不意外。

但以齐北崧是那样的个性、背景和家世,放在平时连正眼看他都不会,怎么可能钻进这无聊的三角圈那也太掉价了

想想齐北崧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我想什么你不知道啊我要是不想

这句话该怎么解释如果真有玉姐说的那个含义

程几面红耳赤,喉结上下滑动,脑壳剧痛胃酸反流,赶紧用被子蒙住了头。

这是他第一次想齐北崧想得睡不着觉,第二天起来脸色蜡黄,满眼血丝,伤风耳鸣,真想把齐北崧揪过来亲自审一审,问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想千般打算,唯有一计躲呗敌打我苍茫大地无影踪啊

为了躲,当晚他就把手机卡扔了,准备到哪儿都揣着那张“耿春红”的身份证,放沈子默那里的家当也暂时不要了,恨不得再去整个容。

按凰村惯例,过年之前要洗把澡,家里实在太冷,他夹着毛巾肥皂去澡堂子。他以前没少进出过公共澡堂,对那些裸体见怪不怪。

这次不一样了,他看着眼前经过的人体,管是皮肉松弛,还是大腹便便,还是干瘪枯瘦,他都盯着琢磨,心想这个也有器官那个也有器官想着想着都快疯魔了

后来有师傅帮他搓澡,他又想这人也有

搓澡师傅问“春彪徒弟,你老看我干嘛”

他说老师傅,我看的不是你,我看的是生活的重担,人重活一生果然有代价。

老师傅没听懂,说“春彪徒弟,那你回去多吃点,吃饱了就有力气挑担啦”

隔天大年三十,店里更没客人,因此中午一过就打了烊。

酒吧暂停营业,程几和老耿两条光棍没处可去,只好对着电视机喝酒吃菜,彼此都觉得对方是个有故事的人,于是一拍即合,拜了把子。

可老耿酒醒了又后悔,因为他的江湖地位太高,按照拜把子时的说法,程几要坐第二把交椅,这实在不太合规矩。他仗着一张老脸百般抵赖,硬要改认程几当干儿子。

于是程几在年前没了个妈,在新年新气象里多了个爹。

便宜爹多几个没事,不多孩子就行。

程几闲着没事老按肚子,想不通那多出来的器官到底该长哪儿。

听张春玉说那玩意儿不用时也就四五公分大小,程几只当生了个囊肿,只要不影响日常生活,就当它不存在

另一边,齐北崧。

程几逃跑的当天,雷境带着人找了两个小时,实在无可奈何才向齐北崧报告。

后者听闻消息,把自己关在公司顶层的办公室里抽烟,含恨道“我的直觉从来没想这样准过”

程几过去所受的训练保证他在不想被找到时就不会被找到当然和他在玉姐的介绍下入伙面馆组织也有关系,齐北崧动用了一切他所能动用的势力,最后只能确定这个人也许、可能、估计、大概没有离开宏城。

而宏城这个该死的庞然巨物里生活着两千万人

齐北崧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像是总憋着一股邪火,看谁都不顺眼,脾气差劲得更甚以往。

他派人紧盯着沈子默,因为程几的家当在他那儿,有很大概率会去找他。

可程几并没有,他说到做到,同样逃避着沈子默。

沈子默不得不回家疗伤,他的家当然不是从十四岁照顾他到十八岁的孤儿院,而是祖父母的别墅豪宅,他陪着老人过春节,尽量在热闹气氛中驱散内心的不快。

齐北崧则有意放纵,除了年节期间没完没了的应酬,他经常带着一大拨公子哥儿在午夜时分闯进最热闹的夜场,喊他们最叫座最漂亮的公主少爷作陪,喝酒,k歌,划拳,玩骰子,跳舞有多high玩儿多high。

喝多了的时候,他会像个二百五似的霸占着话筒不放,一首接一首地唱失恋情歌。

夜场的幕后老板也是他们公子圈儿里的,都是熟人,觉得奇怪,就问齐北崧的保姆不对保镖头子雷境,说齐北崧有几年不这么疯玩了,偶尔还鼓捣个艺术品什么的,怎么最近又消费降级了他爷爷他爸能看得下去

雷境说您别管了,他最近是有点儿崩坏,但在外头疯些,在家里就消停,家里老爷子一辈子不容易,就想好好过个年。他爸不回来过年,眼不见心不烦,权当没生过他。

夜场老板就说“如果他实在燥得慌,我给他找个合适的孩子先包养几个月”

雷境问“首先,他肯定不要,因为他害相思病。其次,那小孩会格雷西柔术吗”

“啥”

“不会的话,得先送去学,务必学精学强。”雷境说,“因为齐北崧现在就嗜好这一口。”

“嗜好打架”夜场老板问。

“准确地说喜欢挨揍。”雷境说,“一天不挨浑身难受。”

陈川以齐北崧为原型的都已经改了三遍大纲了,最近一稿是讲一个傻逼,由于为情所困,在他二十六岁这年与自己的精神疾病作斗争,最终被评选为优秀患者代表,在医生陪同下全国巡回报告,宣讲先进治疗事迹。

书名叫做配不上您这种漂亮大哥,简称配不上种。

陈川厚道,给了他一个比较光明的结局,希望他不要就此沉沦,折磨普通群众,有火赶紧找人泄,恨嫁赶紧找人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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