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第一个抵达终点的,会是吴笙。
就在他把孔立泽pk回起飞点后的下一轮,轻轻巧巧扔了个7。39-40(d)-a1-a2-a3-a4-a5-终点。一不多,一不少,正正好好。
彼时,顾念和况金鑫还在台阶上进退,江大川刚和那俩土拨兄弟拉开点距离,其他小伙伴则还盘算着自己到底需要几轮,才能接近冲刺台阶,顺位最后一个投掷骰子的吴笙,就这样稀松平常,扔个7。
“作弊了,你扔骰子绝对作弊了!”孔立泽上一轮就有此腹诽,现在则是确凿无疑。
的确是在起效,吴笙能感觉到文具的波动,这个幻具像是个祝福加成,时效并不长,但撑过两三回合的投掷,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秘密,只能和特定的人分享。
徐望清晰接收到了吴笙递过来的眼神,虽然只是在他转向孔立泽的过程里,飞快一过,但徐队长还是完整读出了自家军师想要传达的意思——胜利,就是这么轻松[摊手]。
“你说了不算,”吴笙已经看向孔立泽,一脸无辜地抬起手,指指上方的玻璃穹顶,仿佛那里有个看不见的裁判,“它说才算。”
它,自然是鸮,规则的制定与执行者。
然而提示音并没有出现。
反倒是老钱,激动得一嗓子吼出去,都带回音:“班长,牛逼!”
孔立泽差点被震飞,捂着生疼的耳朵骂:“你他妈嚎之前能不能给个警报!”
俩人亲密无间地站在同一起飞点,就像一双好伙伴。
钱艾心情大好地揽住对方肩膀,发自肺腑地保证:“那我先预告了啊,等会儿小况到终点的时候我还喊。”
孔立泽一个胳膊肘把人顶开:“做梦去吧,下一个到终点的肯定是顾念。”
钱艾叹口气,目光悠远:“我要是你,就不给队友这么大压力。”
“……”孔立泽顺着他眺望的方向,瞅见了顾念疲惫的侧颜。
王断然小分队的其他同学,原本正在不爽,听见钱艾喊“班长”,那突然而来的好奇,就盖过郁闷,占领高地。
“你刚才叫他班长?”虽然钱艾声音大得让那两个字都快有实体了,王断然还是要再确认一次。
“对啊,我俩高中同学。”钱艾大大方方承认。主要是这一关,每个人的名字都在的提示里滚动了无数回,想隐瞒现实身份也是徒劳,那细枝末节就更不用遮掩了。
“你俩是高中同学,然后一起被吸进来了?”王断然试探性地猜测,“当时你俩在一起?”
“一起啥啊,”钱艾说,“我们第二关才遇见。”说完又一指徐望,好心补充,“他俩是一开始就自动组队的,这才是真缘分。”
王断然一听这话音:“他俩也是同学?”
话都说这份上了,还问,钱艾简直要鄙视王断然的阅读理解水平:“废话,他是我们体委,他是我们班长,我是……我……我坐第一排。”钱艾搜肠刮肚,终于给自己找了个体面的身份。
王断然看着这“一班三豪杰”,心情复杂:“你班是不是风水不太好?”
扯淡间,吴笙已被送至终点,所有人都收到一声“叮——”
:恭喜吴笙抵达终点!
一把带着翅膀的椅子从穹顶飞下来,正好塞到吴笙屁股底下,而后托着人,又飞回穹顶之下。
玻璃投射进来的光,打在他的背上,像给他加了神迹滤镜。他坐在椅子上,垂下眼睛,整个棋盘,整片水面,尽收眼底。
底下小伙伴抬起头,看不太清他的脸,只能看见这个逆光中的男人,翘起二郎腿,和蔼可亲地朝下面挥手。
徐望、况金鑫、钱艾奋力挥臂回应,池映雪轻轻颔首。
王断然、江大川、顾念、孔立泽、陈关,五张黑脸,心有灵犀地都想一板砖呼过去。
鸮:第一个完成飞行棋的宝贝儿已经出现!切记,完成棋局者,不可干扰后续棋局,违者视作犯规,要被取消资,重新回起飞点哟~~
怎么算“干扰”?
吴笙在心里琢磨这两个字,陷入思索。
或许是吴笙的通关,打破了僵局,流动了运势,接下来一轮,顾念和况金鑫先后抵达终点!
如果不考虑投掷的前后顺序,单看回合,他俩应该算同时到终点。不过两个人的喜悦截然不同,况金鑫就是纯粹的喜悦,顾念,则是喜悦中,透露着一丝疲惫。
如此这般,十二轮结束,仍留在棋盘里的七个人,位置如下——
陈关,起飞点d,目前位置d2台阶,距离终点,4步。
徐望,起飞点b,目前位置b1台阶,距离终点,5步。
池映雪,起飞点,目前位置1台阶,距离终点,5步。
王断然虽然还没上台阶,但也马上就要完成基础圈,目前距离终点9步。
a点三人组,钱艾刚起飞,2;孔立泽起飞后投了个1点,所以现在3;江大川比难兄难弟们早出发几轮,现在八,距离终点遥遥无期中。
至此,局势已经很明朗了。
除非有意外,比如pk或者大转轮龙卷风什么的,否则陈关、徐望、池映雪、王断然四人,陆续通关应该不成问题。
真正主宰胜负的,很可能就在a位三人组。
骰子重新回到江大川手里,他回头看了一眼钱艾和孔立泽,忽然很想用个脚底生风的文具,风驰电掣咔咔往前去,脱离垫底集团。
担心被追上是次要的,主要是担心被追到同一。
文具pk那么困难的任务,就留给更坚强的队友去做吧——比如小孔。
“啪嗒。”
6,八-14。
江大川大喜,真是想吃冰下雹子,这再投掷一次,一轮就能拉开两轮距离啊!
刚落进14,他就迫不及待把骰子又投了出去!
“骨碌碌——”
5,14-19,惊喜。
鸮:快乐大转轮!
江大川用力盯住“前进1-10任意数”这一项,发功似的,将轮盘往下一带!
“咻咻咻——”
轮盘转了好半天,才终于停稳——龙卷风。
江大川不太满意,但转念一想,反正他刚走出来四分之一圈,这随机的风只要不往这四分之一吹,剩下四分之三随便哪个位置,都等于帮他前进,他稳赚不赔。
“呼——”
江大川腾空而起,没之前顾念那么美丽的弧线,就一个大斜线,落进4,空白。
嗯,他现在的确大脑一片空白。
缓了半天,他才回过头,看看隔壁的孔立泽,再看看隔壁的隔壁的钱艾,扯出一丝虚弱笑容。
孔立泽又心疼又同情,安慰地轻拍他肩膀,故作轻快道:“没事儿,我这不还在你后面呢么。”
“就是,”钱艾接口,延续了安慰之情,用心良苦苦口婆心的,“跑那么快有啥用。我早和你说过,咱们a点是一个大家庭,你就不听,非脱离群众。”
江大川:“……”
孔立泽:“……”
这他妈啥时候说过?能不能不要公然篡改聊天记录!!!
骰子到了孔立泽手里,他一扔,2,3-5,又跑到了4的江大川前面,依然做邻居。
钱艾投掷,1,2-3,这下好,三个人,3、4、5,直接连连看了。
仨人不吱声也不斗嘴了,都在温饱线挣扎,谁笑话谁啊。
骰子没管他们仨,扑啦啦飞到徐望手里。
徐望看一眼面前的终点,心里拿出十二万分诚意,祈求5。
骰子出手,打水漂似的在水面跳了几下,才停住——4。
b1-b5,离终点就差1步。
就差1步啊!
徐望心里苦,但面上还是昂首挺胸——终点对面台阶上站着陈关呢,从直线上讲,俩人现在中间就隔了4个台阶1个终点,他气势不能弱下去。
“叮——”
突来的提示音,让所有人一怔。
徐望现在台阶上,台阶都是空白,还“叮”什么?
:b4翻开,惊喜。
这变故让全场猝不及防。
顾念在台阶上来来回回快跳探戈了,也没触发一个惊喜,怎么到徐望这里就惊喜了?
像是知道大家会有疑惑,耳内提示无缝对接——
鸮:临近十内有[睦邻友好责任符],[冲刺惊喜]启动!肩负责任的宝贝儿,快挺起你伟岸的胸膛,护住惊喜吧!若惊喜所在者返回飞行点,你也要负连带责任,一起回去哟~~
全场九双眼睛,啪啪啪都落到陈关身上。
陈关还在懵逼中。他们队上次闯这关,也转出过“睦邻友好责任符”,知道它会要求拥有者,帮忙抵御十之内的邻居,翻出的所有惊喜。但没人知道,上了台阶也算啊!
徐望在b台阶,他在d台阶,你不能中间连了个“终点石板”,就算成一条直线路啊!
“你就不能晚一轮上台阶?!”责任符的时效就三轮投掷,这已经是第三轮了,只差一点点,就能躲过了。陈关也说不清这事儿赖谁,但总不能骂自己吧。
他不骂,徐望可以帮忙:“你就不能不转这个破符?!”
互相甩锅间,惊喜如期而至——水面剧烈震荡起来,震得子地面都在颤动,下一秒,巨浪滔天!
那浪就起在徐望子附近,足有七八米高,水花甚至溅湿了空中座椅上“通关三人组”的鞋!
这一浪拍下来,徐望不死,也得让浪卷走,而一旦离开子落水,就是犯规!
吴笙死死盯着下面,握着椅子扶手的关节已经泛白,他心急如焚,但规则记得清楚,不能干扰棋局!
其他小伙伴可以丢文具,但和之前池映雪想帮况金鑫时一样,根本无效。
浪已经拍下来了,又快又猛,带着凶狠杀机!
这和基础里那些惊喜完全不同,杀伤力和对应难度不是上了一个台阶,是飞跃!
巨浪瞬间将徐望连同台阶整个吞没!
“队长——”
“徐望——”
第一声是况金鑫和钱艾喊的,第二声是陈关喊的,喊的比两个对手都情真意切。他不是不想帮,但找文具也需要时间啊,徐望作为队长,连第一波都顶不住,让他这个外援怎么帮!
巨浪退去,台阶重新露出,一同出现的,还有扎根在台阶上的一棵粗壮大树,和抱在树干顶上的徐望。
那树高大而挺拔,树干笔直生长了近三米高,然后才分出茂盛枝桠,徐望就抱在这三米高的树干尽头,头顶茂密树枝,从垂直空间上讲,的确不算离开子。
不过他实在狼狈,四爪抱树的姿势充满求生欲,脖子上还套着上吊绳……上吊绳?!
陈关瞪大眼睛,刚想确认,又一个浪打过来。
树枝霹雳卡拉地断,浪潮退去,树冠缺了一块,可树冠下抱着树干的徐望,还是稳如泰山。
这回陈关看清了,的确是上吊绳,一端套徐望脖子上,一端系在临近树杈上,但凡徐望抱树干的位置再低一点,那绳就得绷直,到时候他可真成吊死鬼了。
稳如泰山,这是陈关看到的假象。
徐望现在心急如焚,也没办法装高冷了:“你还发什么呆,赶紧想办法啊!我没有对付水的文具!”
“我这不找呢么,你再坚持坚持!”陈关低头看手臂,飞快翻找,但其实这举动半真半假。自己有什么文具,他了然于心,能对付水的,就一个,与其说他在翻找,不如说他在犹豫。
原因也很直白,就是舍不得。
那个文具几乎能抵抗一切水系灾害或者攻击,无论是来自对手,还是来自鸮。他从来没打算用在这一关,更别说是救对手。
巨浪第三次打来。
徐望有点抓不稳了,被浪推着往下滑了点,上吊绳一下子勒紧,呼吸困难。
他憋住气等待水浪退去,咬紧牙关又艰难地往上爬了几厘米,才缓解了窒息感。
水汽弥漫的视野里,他敏锐不减,大口喘息的同时,捕捉到了陈关眼中那一抹犹豫,瞬间了然。
“你会不会算账啊,这时候你省一个文具,我俩回终点了,以后基础里再遇见,还不知道要pk掉多少文具!”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但徐队长还有二语:“我的不也拿出来了吗!我本来是打算文具pk时候用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这就是人生啊!”
陈关果断点掉那个视若珍宝的文具——不求别的,求个清静。
王断然、江大川、孔立泽,不约而同在心里擦把冷汗,为提前躲过,而庆幸。
陈关的文具是用在水上的,小伙伴们听不见提示,只看见巨浪第四次掀起时,水中忽然站起一个巨人!
他下身没在水中,仅上身,便有七八米高,手执一柄像是铲子,但又不尽相同的工具,顶天立地似的站在徐望的上吊树前,就像一尊大坝,轻松帮他挡掉巨浪。
待巨浪退去,他蹚水跨过围成圈的棋盘,来到一侧墙边,举起工具,朝淹没在水中的墙角狠狠敲去!
“咚”一声闷响,震得整个对战间都在晃!
棋盘周围的水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短短几分钟,竟流干淌净,露出近十米深的地面,正是之前陷下去的!
而在巨人敲过的墙角,赫然一个大洞,很明显,水就是从这里,流到了外面。
外面是哪里?有什么?没人知道,但这一轮惊喜,应该是熬过了。
徐望解除,小心翼翼落回子,气喘吁吁,还不忘和陈关道谢:“谢谢啊,我欠你一次。”
“别了,井水不犯河水最好。”陈关不准备收这个人情债,也不打算报上次的失利之仇了,飞行棋到现在,他已经深刻认识到了一个事实——这一队,不适合智取,也不适合强攻,绕着走最省心。
“那不行,反正我记心里了。”徐望申明完自己立场,好奇心又冒了头,“你刚那个是什么文具?”
陈关:“。”
“哦——”徐望恍然大悟。
目光重新落到墙角的大洞上,他本能就在记忆长河里翻出了知识点——大禹治水的精髓:堵,不如疏。
“徐望。”头顶忽然传来吴笙的声音,短而急促,像是某种提醒。
徐望刚想抬头,余光里却被闪了一下。
他迅速循光去看,就在池映雪所站的1台阶的下方,刚刚因为水退,而露出的坑底地面上,熟悉的徽章闪光,顽皮跳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