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因为存档而稍稍定下的心,又让这一室诡异的光粒,再度扰乱。
小伙伴们都在谨慎观察,唯独池映雪,毫不犹豫抬手抓了一把。
他这一动,把旁边的钱艾吓着了:“哎哎,你乱抓什么,万一爆炸呢——”
池映雪被他吵得蹙眉:“与其看来看去,不如直接抓几个过来拷问。”
徐望无语地看着这俩队友,一时不知道该吐槽“爆炸”,还是“拷问”。
“抓到了吗?”况金鑫倒是很认真看着池映雪握拳的那只手。
池映雪把手掌摊开,还真有些许光粒。
“能抓到?!”况金鑫始料未及,立刻伸手去摸。
可他的手刚过去,那些光粒就游移开了。他又试着学池映雪那样去抓,一样,也可以抓到些许,但奇怪的是手心并没有感觉,就像抓了一把空气。
钱艾忐忑挥动两下手臂,果不其然,那些光粒会随着他的动作游移,没什么规律,就像是被气流吹开了,而他从视觉上,可以清晰看到手臂碰到光粒了,可触感上,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鬼?”钱艾纠结得想抓头。
“灰尘?空气?”况金鑫只能想到这些。
钱艾黑线:“你确定你说的这两样,能找到心?”
徐望叹口气,自家队友抓到了重点。如果他们扎不到鬼的心,那扎心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吴笙望着那些或静止、或微微游移的光粒,若有所思。
“咔,咔,咔……”
左边墙壁传来诡异声响,像是有东西在抠墙。
五人一激灵,立刻转头去看。
是挂在墙上的电视,正在拼命震动……
“小心!”
钱艾见多识广,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要遭什么殃,立刻伸手扑倒最近的两个伙伴——池映雪、况金鑫。
吴笙在他提醒的同时,也揽住徐望扑倒。
就在五人倒下那一刻,电视机硬生生从墙壁上脱落,重重朝他们砸来。
已倒地的五伙伴忙往两边滚,电视机最终砸在他们原本倒下的地方,“砰”一声,爆了。
即便只是小型爆裂,在不算宽敞的客厅也威力不小,五伙伴努力护住头,可身体还是被飞溅的碎片打到,火辣辣的疼。
徐望忍着疼痛,在扬起的满屋尘土里,点掉。不料才和防具建立联系,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当啷”。
他在尘土中稍稍抬起头,四下张望,就见一个像是搅拌机的十字刀片,弹落在吴笙旁边的地上。
就在他看过去的这一刻,刀片忽然又起来,急速旋转着再次冲向吴笙。
吴笙也已经看见了,但一动未动,像是全然信任徐望的防御,只紧紧盯着刀片周身,莫名集中的光粒,目露思索。
徐望聚精会神,不敢防具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刀片再度撞上看不见、但实际排得密密麻麻的铁桶,颓然落地。
徐望一颗心已经跳到嗓子眼,额头一层冷汗。
钱艾、池映雪、况金鑫,这时也看见刀片了,可还没等他们细想,又一把菜刀从厨房里飞出,“热情洋溢”的直奔他们而来。
“靠——”虽然有队长防御,但钱艾还是头皮一麻,当即点掉自己的。
这下菜刀还没撞上看不见的铁桶,先撞上横空出世的铁板,弹飞撞墙,刀刃深深嵌入墙壁之内。
接下来的半小时,小伙伴们迎来了一拨又一拨攻击,防具也被破了又破,好在他们都能及时补上新的。
这些攻击里有家具、电器、厨房用品、日用五金等等,只要房子里有的,能造成杀伤力的,都往五人这里招呼。
小伙伴们防是防住了,但驾驭防具也是需要精神力和体力的,尤其这样长时间、高强度的驾驭。半小时僵持下来,没有人还能稳住呼吸。
更重要的是,这并没有改变他们的被动局面。他们的确是成功防御了,但也等于困在了防御圈里,鬼奈何不了他们,他们也抓不到鬼。
“这么下去不行啊,”钱艾喘着粗气,有点焦灼,“回头防具都耗完了,我们就真没胜算了。”
况金鑫看着防御圈周围散落一地的“攻击物”,忽然道:“队长,笙哥,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些东西被扔过来的时候,它们周围的光粒比别的地方多?”
徐望皱眉:“这些光粒就是鬼,这些东西就是被鬼扔过来的,所以它们周围光粒多正常,现在的问题是……”
“怎么把这只鬼逼出来。”吴笙沉声接口。
钱艾看着周围光粒,一头雾水:“这不已经出来了吗?全是,随便看。”
池映雪淡淡瞥他一眼:“是要逼出看得见心口的形态。”
“……”钱艾发誓,他在队友眼中看见了嫌弃,立刻哀怨瞟过去,“小雪,我发现你最近话变多了,没以前那么可爱了……”
池映雪:“……”
况金鑫看着池映雪那写满一脸的说不出的郁闷,又有点心疼,又有点想乐。
徐望莞尔。某种意义上讲,已敞开心扉接受小雪的钱艾,正在慢慢摸索出一条“雪克星之路”。
只分神听了这么一句队内聊天,浅浅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徐望忽然觉得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自己脖子,只一霎,他就无法呼吸了!
带着笑的神情僵硬在脸上,徐望喊不出声音,只能伸手去抓,顷刻就在自己脖子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徐望!”吴笙发现异样,瞬间变了脸色。
半小时的攻防战,饶是吴笙,也不自觉进入一种战斗惯性,他没想到鬼怪会在这时候改变攻击方式!
徐望仰起头,张大嘴,拼命想呼吸,但一口空气都吸不进来。他又要抬手抓脖子,可还没碰到,手就被吴笙用力握住。
况金鑫、钱艾、池映雪,此刻也已经看清楚了,一团光粒像丝带一样,紧紧缠绕在他的脖颈。
铁桶阵和铁板防得住物件,却防不住微小光粒,他们一直以为光粒要驱动物体才能攻击,显然错了,光粒本身就可以攻击。
可当徐望想要扯掉“光粒丝带”,那光粒就开始游移,且只循着“光带”游移,既不减轻缠绕力道,又让人拿它没办法。
“帮我按着,别让他伤害自己!”吴笙将徐望交给三个伙伴,而后飞快起身,根本顾不得再往身上套防具,直接冲出防御圈,直奔厨房!
刚刚的攻击物中,一大半都来自厨房,他一直在思忖,鬼的源头或者某种关键,就在厨房,甚至对于鬼存在的形式,已经有了某种推测,可还没来得及印证,徐望就被攻击了。
随着吴笙身影消失,厨房里传来一阵嘈杂,没两秒,嘈杂停止,满室的光粒一霎消失。
它们显形得安安静静,灭得也悄无声息。
整栋房屋,重归黑暗,没有光粒,也没有小彩灯,是彻底的黑暗了。
与此同时,徐望感觉到脖颈一松,他立刻大口呼吸,贪婪汲取劫后余生的氧气。
吴笙第一时间跑回客厅,于黑暗中,准确找到徐望,有点急切地问:“怎么样?”
“没事了……”徐望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哑得厉害。
吴笙终于舒口气,心神落定。
好半晌,他才想起来拿手电筒,待到手电光线映亮客厅,他才道:“是电荷。”
钱艾愣愣看着手电筒光中的自家军师:“啊?”
徐望努力消化吸收,奈何实在艰难:“你是说……这个鬼吗?”
“嗯。”吴笙说,“我一直在想,这些光粒究竟是什么,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它们很像空气中原本就存在的游离电荷。这些电荷我们平时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但当它们有序的集中在一起,威力就是难以估量的……”
徐望:“你的意思是,这只鬼附身在了这些游离电荷上?”
吴笙摇头:“不,它就是电荷本身。”
况金鑫:“可是笙哥,你不是说空气中原本就存在这些电荷吗?”
吴笙:“原本就存在的电荷,现在依然存在,但它们从始至终都不会在‘无所遁形’下显形,但凡能被我们用幻具看见的,就是鬼。”
听到这里,徐望大概明白了,如果说空气中原本就存在的电荷,是第一层电荷,那这只鬼分解成的电荷,就是第二层电荷,他们看见的“满室光粒”,和攻击他们的物体周身围绕的那些“光粒”,还有缠绕他脖子的“光粒”,都是这第二层电荷,也就是这只鬼。
“所以呢,笙哥,你刚刚在厨房做了什么?”况金鑫知道,光粒的突然消失,必定和自家军师有关。
吴笙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拉电闸。”
况金鑫:“……”
徐望:“……”
池映雪:“……”
钱艾:“就这么……简单粗暴?”
吴笙借着手电筒光,又看一眼徐望脖子,确定没有大碍,才继续道:“从进这栋房子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么久没人住了,还有电,还能亮灯,这不符合鬼屋气氛的烘托。直到我开始怀疑那些光粒是电荷,才把二者联系上……”
“既然这只鬼的攻击原理有一定的科学性,不管是不是真的科学,那它的存在原理,必然也要符合基础的科学逻辑,它不能凭空存在,然后无限续航,想要一直攻击我们,就必须要有……”
“能量源!”离大学课堂最近的况金鑫,非常适应这种引导启发性讲解。
“嗯,”吴笙欣慰点头,“所以这间房子必须有电,因为电本身,就是这只鬼的存在依托,它可以是电流,可以是电荷,可以集中,可以游离,只要有电,它就能存在。”
钱艾懵逼了整个吴军师小课堂,就这句结尾,听懂了,立刻又替鬼担心起来:“那我们把电闸拉了,它不会就灰飞烟灭了吧?”
“不会,”吴笙沉吟片刻,又补了两个字,“应该。”
钱艾:“你能不能对鬼负点责……”
鬼暂时被制住了,不管它还能不能“复活”,至少现阶段的确是无法攻击了。
已被折腾得疲惫不堪的小伙伴们,决定趁“中场休息”,搜寻一下天花板,看有没有徽章下落。
不过在搜索之前,吴笙先让况金鑫去厨房守着电闸,以防这第二只鬼还拥有某种他们没考虑到的力量,再偷偷把电闸推回去,到时候猛鬼一回魂,他们容易被打个措手不及。
况金鑫得令,立刻奔赴厨房,结果池映雪扔一句“不是不能单独行动么”,自觉跟上,硬是把一人行,变成了二人组。
吴笙想了想,的确两个人更安全,也就没多说。
徐望却在目送电闸二人组的时候,闻到一丝淡淡血味,低头搜寻一圈,发现是吴笙的胳膊,划开一道长长口子。
他想起了先前吴笙去厨房时,那一阵嘈杂,这才明白,刚刚拉断电闸那短暂几秒间,也是经历过一场恶战的。
意识到徐望目光,吴笙连忙甩甩手臂:“没事儿。”
“等有事儿就晚了,”徐望说,“你不是带着医药箱吗,赶紧包一下。”
“太耽误时间。”吴笙说,“小雪被烫那么厉害都没吭一声,我这更是小伤。”
“他那是想让小况多记一会儿他的人情。”徐望当时没懂,后来脑子也转明白了,就冲池映雪护着况金鑫那劲儿,肯定希望对方百分之二百领情,“怎么的?你也想让我心疼?”
吴笙怔住,然后乐了:“疼吗?”
徐望咬牙:“疼、死、了。”
这边吴军师心满意足让队长包扎,那边钱艾脑袋嗡嗡的——
他这是被喂了一嘴狗粮?
小雪要自然痊愈,不是养生习惯?
小雪为啥要让小况欠他人情?
小雪最近好像有点变化?
小雪对直播有没有兴趣?
上次直播很成功啊,要不要再拉他代班一次吸吸粉?
这一次吃江西菜吧,江西都有什么好吃的呢……
一直到开始搜索天花板,钱艾脑袋里再没有任何队友,只剩下美食。
……
厨房,电闸前。
吴笙让况金鑫过来守着,况金鑫就真是守着,站在电闸前一动不动,连眼睛都尽可能少眨,就认真盯着,要是目光有热量,电闸已经着火了。
池映雪陪他站了十五分钟,就“被沉默”了十五分钟。
安静陪着况金鑫这件事,池映雪喜欢,但如果能说话,就更好了。
他想和况金鑫说说话,从上一关到这一关,他们就没说过几句。上一关他贡献了半瓶薄荷水,这一关他贡献了整个后背,都没换来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可是他究竟想要什么呢?连自己都说不清楚。
先前,他以为就是想要况金鑫冲自己笑一下,但是当抓到第一个鬼,况金鑫冲他笑一下之后,他又觉得不够。那一瞬间,心里是高兴的,可高兴完了,又空落落的。
池映雪看着况金鑫的侧脸,看着看着,就有点生闷气,也不知道是生自己的,还是生对方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牢牢记住了亲哥的教诲“你要是让他也觉得舒服,人就是你的了”。怎么才能让况金鑫舒服,池映雪还不清楚,但说话不中听,肯定属于“不舒服”范畴。
有了这层觉悟,池映雪真正开口的时候,就难得选了个“中听”的切入点:“你刚才扯那个存档np的斗篷,还扯得挺像样的。”
一直安静的队友忽然出声,吓了况金鑫一跳,再一听这话的内容,他看向池映雪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打量。
厨房窗户就在二人身边,洒进来的月光,让一切明净清晰。
池映雪被打量得有点别扭,刚刚努力升温的语气,就降回了微凉的池氏温度:“看什么呢。”
况金鑫诚实道:“看你是不是真心夸我。”
意料外的答案,让池映雪淡淡蹙眉:“你什么时候也防着人了?”
况金鑫敛下眼睛,一时无话。
池映雪这才想起,自己先前说过对方“虚伪”的话。其实说完,他就忘了,所以再说好话的时候,一点都没觉得衔接不上。
“上次……”池映雪莫名就想解释一下,但开了个头,就卡住了。
这种事后解释找补的事情,之于他,太过陌生。
不料接口的却是况金鑫:“上次你说的对。”
池映雪愣住。
况金鑫没看他,重新看向电闸,像是认真盯着,可目光有些飘,声音有些低:“我后来认真想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和习惯,有自己的日子和活法,其实我没什么资拿那些我以为对的话,去劝导甚至评判别人……”
“上次说你寂寞,对不起。”况金鑫的最后一句,忽然轻下来,轻得几乎听不清。
可池映雪听清了。
就是因为听清了,心里更闷,闷得他很不舒服。
他上次就是在生气,一生气,就看不得别人舒坦,可他没料到,这些况金鑫都清楚。
更没料到,会是对方和他道歉。
况金鑫似乎能摸清他的每一次情绪波动,可反过来,他完全不知道况金鑫在想什么,这让他有些慌。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抓住一个人,可越用力,效果越糟。
池卓临说的那些鬼话,搅得他头大,他不想猜了。
“小四金。”静谧月色里,池映雪淡淡出声。
这语气太熟悉亲切,况金鑫不自觉偏过头看他:“嗯?”
池映雪定定望着他:“怎么才能让你舒服?”
况金鑫:“……什么?”
池映雪:“你希望别人怎么对待你,你才舒服?”
况金鑫被这神奇的问题砸得有点懵,理解思考了半天,才勉强给出一个负责的答案:“坦诚吧,有什么说什么……”
“就这样?”池映雪做好上天入地的准备了,结果答案意外的……简单。
况金鑫像是被他的神情逗乐了,又用力点了一下头:“就这样。”说完,他静静看了池映雪一会儿,“其实你身上有这一点。”
“我?”池映雪怀疑地眯起眼,显然对于自己的性不像颜值那么有自信。
况金鑫说:“嗯,你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你不屑于说谎话来达到什么目的……”
“但我也从来不把真话说全。”池映雪耸耸肩,打断他,“我只说别人听着不顺耳的真话,别人听了会高兴的,我都不说。”
况金鑫愣住,困惑:“为什么?”
池映雪一脸骄傲:“我喜欢看人生气。”
况金鑫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爱好……”
“但我想看你开心。”池映雪的声音低下来,柔得像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