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信息素净化器的开关被关掉,封闭了整整四天的窗户被打开,季屿的发情期,彻底宣告结束。
本来发情期应该只有三天,可贺宙硬是忍着没有对咬入季屿的腺体,对他重新进行标记,因此季屿身体所需的alha信息素得不到满足,便只能由其他方式补上。
这一补,硬生生把时间拖长了整整一天。
总算从**的漩涡中抽身离开,季屿蜷缩在长椅上发呆。
是他让贺宙把他抱到这儿来的。
在屋子里不分昼夜、混混沌沌地呆了四天,他迫切地想要看看阳光,见见蓝天。
微风混合着悠悠的花香从鼻尖掠过,他闭上眼,长长地深呼吸着。
清新的空气荡涤了胸腔,把里头懵然困惑的思绪卷走一些,舒畅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伸了个懒腰,觉得惬意极了。
但到底还是累的。
还是茫然的。
他闭上眼就能想起这四天里的自己——
清醒时慵懒又倦怠,昏昏欲睡,发情时不知羞耻,毫无节制,像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奢求着一捧白水,祈求着灵魂被填满。
没有自我,完完全全沦为了**的奴隶。
而且,还是被主宰的那一个。
季屿皱皱眉,翻了个身。
他可是个男人啊……
然而在这四天里,他根本没个男人样,除了承受,还是承受。嘴唇,口腔,喉咙,还有……
哪哪都不得空闲,哪哪被填得满满当当。
季屿又翻了个身。
他眉头拧得死紧,复杂的情绪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又想不通透。
“季屿。”随着一声轻柔的呼喊,一盘香甜的车厘子被摆在了长椅旁的竹制茶几上。
季屿眼神动了动,看向来人。
贺宙要比他好很多,只睡了一天就缓了过来,在他还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他都已经在收拾屋子里的狼藉了。
现在也一样,他病歪歪地躺着,而贺宙已经打完了一套军体拳。
汗水沾湿了薄衫,微隆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看得季屿不禁眼热,视线又顺着衣襟往下,落在衣摆下方,一动不动地盯着看了两眼,季屿有些来气地别开头,闭上了眼。
贺宙无奈地笑了笑。
他走到长椅旁坐下,把车厘子拿到季屿眼前:“吃点东西,嗯?”他垂眸,目光在那张白里透红的脸上游走,最后落在后颈的衣领处。
经过发情期,他对季屿的喜爱又成倍增长。
与此同时,对啃咬腺体,把自己的信息素注入其中的标记行为也更加惦记,甚至形成了压在心头的执念。
季屿不吃,他便自己吃了一个。
甜蜜清香的汁水在口腔里迸溅,品了品,还是季屿更甜一些。
季屿不知道贺宙在想那些有的没的,他倏地又翻回身,盯着贺宙道:“你有没有觉得我有点娘炮?”
“娘炮?”贺宙有些困惑。
“对。”
贺宙看着季屿,似乎在等他解释。
但季屿没有再说什么,他垂下眼,自顾自地想起了事情。
他想来想去,觉得问题出在这里——
他最近似乎就没做过什么男人样的事情,好像总是在带孩子、躺床上、啪啪啪、带孩子、躺床上、啪啪啪……
还被人压,还怀孕,过几个月还可能要生孩子!
要不是腿中间还长着一块肉,他都怀疑“他是男人”这一点纯粹是他臆想出来的了。
季屿有些苦闷起来。
该怎么做呢?
总不能一直就这么下去吧。
一想,就又过去了好几天。
虽然心里困惑,但季屿平时该做的事情一样也没少做,体力恢复后便回到了学校,正常地上课、听讲,回到贺家又写作业、陪小宇宙玩。
偶尔也会和贺宙在一起做点有益身心的事情,就这么的按部就班,日子也一天天地过去。
贺宙一直知道季屿有心事。
针对oga经历发情期后的心里变化,还有专家出过专门的书籍,他买回来看了,最终把季屿的一切异常归咎于性别认知障碍。
毕竟当了十几年的alha,一朝变成oga,总需要时间来消化。
这一点贺宙完全可以理解,于是他更多地花时间陪伴季屿,陪他说话,陪他聊天,陪他做任何事。
没想到还挺有效果,季屿又开朗活泼起来,再不纠结alha还是oga的事情了,也再没有提过什么“娘炮”之类的词。
贺宙松了口气。
同时,季屿也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
——因为他总算想到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中午下课,跟贺宙一块吃完午饭后季屿没有回教室,而且打车离开了学校。
他早上就去老师那里请了假,说是要去医院检查,请假条得的轻轻松松,出门自然也是轻轻松松,不过没想到才出去贺宙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你出去了?”
季屿知道有人看着自己,所以也不瞒他:“嗯。”
“去哪?怎么不跟我说?”
“晚点再告诉你。”
季屿又道,“反正有人看着我,没事的,顶多两三个钟头我就回来。”
贺宙拧眉:“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季屿顿了顿,很快道:“想给你个惊喜。”总得给个理由,否则他相信贺宙分分钟会从学校追出来。
“惊喜?”电话里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
“嗯。”
“那你下车,坐罗叔的车,让他们陪你过去。”
又道,“至于你做了什么,让他们别告诉我就行,我也不会问他们。”
季屿想了想:“也行。”
他下了车,坐到了贺雄专门派来保护他的人的车上。
挂掉电话后,他也不遮遮掩掩,直截地跟开车的罗叔道:“叔,麻烦开到新世纪商城。”
到达目的地,下车后季屿打开商场各店铺的位置导览图,很快找到要去的地方。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他抬头看了眼店铺名,接着大步迈进。
“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
季屿来到玻璃柜前,注意力全被柜子里一颗颗闪耀的钻石吸引。
他边看边问柜姐:“你好,请问一下,你这儿的婚戒在哪一块?我想看看。”
问完后柜姐没回答,旁边的人反倒开了口。
“你要结婚了?”
季屿抬起看去,顿时觉得世界也太特么小了。
“你怎么在这?”
又是谢雨星。
看到人了他才想起来,今天在学校确实没见到他。
季屿又道:“你请假了?”
谢雨星点点头:“是啊,请假了。”
季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谢雨星。
他穿着白色衬衫,黑色长裤,人看着纤瘦无力,脸色也不好看,苍白又虚弱,但不再像原来那么颓丧,眼里似乎有了点神采。
“你是来……”
他顿了顿,看向谢雨星手里的戒指盒。
那是一个深蓝色的六角小方盒,丝绒质感的外包装,内部铺着软而高贵的天鹅绒毛,但是本该摆在其上的戒指却不见踪影。
不在谢雨星的手上,也不在柜台上,柜姐手里更是空无一物。
谢雨星勾起唇角:“退货。”
季屿:“……”
这时,一个女声从店深处传出:“不好意思谢先生。”
年轻的柜姐来到柜台前,把戒指重新递到谢雨星面前,“我查询了过往记录,这只戒指的买主是霍先生。因为这枚戒指价值逾百万,牵涉金额过大,因此我们退货需购买者亲自到场。请您理解一下。”
谢雨星扯唇一笑:“还有这种规矩?”
他垂眸定定地看着那枚夺目的钻石,半晌,把它粗暴地塞回了戒指盒,“那算了,不退了。”
柜姐微笑道:“好的,感谢您的理解。”
谢雨星没有走,他沉默片刻便又看着季屿,问道:“你呢?要跟贺宙结婚了?”
季屿:“……”谢雨星这是要跟他聊天?
“不好说吗?”
“没结婚,就看看。”季屿一板一眼地回道。
谢雨星忽然笑了:“真好。”
季屿:“??”
“小宇宙还好吗?”他又问。
季屿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干嘛?”
“就问问,没别的。”
“他很好,谢谢关心。”季屿冷冷地回道。
谢雨星点点头,垂眸喃喃地重复了两遍“真好”,又摇摇头,没有跟季屿说再见,背影落寞地离开了珠宝店。
季屿拧起眉,奇怪地看着谢雨星。
倏地,他目光一怔,眼尖地看到了谢雨星衣领处露出的一块白色纱布。
那个位置对应的地方……
是腺体。
他又和薛纵在一起了?
季恒才给了他一枪,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俩还敢碰到一起?
季屿眨了眨眼,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干脆不思也不解了。
他回过头,又问柜姐:“麻烦带我看一下你们这里的婚戒,嗯……十万,额不不,五十万以下的不考虑。”
柜姐抬手朝另外一个柜台示意:“好的,请到这边来。”
果然,价格区间一抬高,相对应的戒指也明显好看了一大截。
无论是戒托的设计,还是钻石的工艺,都比刚才那个柜台里的戒指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季屿垂眸,就着柜姐的讲解,仔细打量着里面一颗颗闪闪发光的宝石。
脑子和心渐渐冷静下来,心里那点对性别的执着也慢慢消失。
他认真地、认真地、看着柜台里的戒指。
这里的戒指,不管哪一对,都有着相同的象征意——
结婚。
季屿抿起唇,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本就该慎之又慎,即使这些天他想的差不多了,但真的看到戒指后,心里还是再一次地沉甸甸起来。
他一边看,一边扪心发问——
你真的想和贺宙过一辈子吗?
你真的想永远和他在一起吗?
是不是太着急了?
要不要再等等?
“把这一对给我看下,谢谢。”突然,季屿打断柜员的话,指了指一对镶着蓝宝石的戒指。
等什么?
还要等什么?
没什么好等的。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