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哪怕只有身影,时小念也一眼看出来,是她的养父母。
她终于知道刚才从她余光中晃过去的身影是谁了,就是养父的。
时忠和闽秋君被人押着走过来。
“冯老,人带到了,就是他们夫妻做的蛋糕。”保镖说道。
这回,不等宫欧发火,冯老直接将搁放着蛋糕的餐盘砸到两人面前,中气十足地斥道,“你们做的这是什么东西?害我在宫先生面前丢脸!滚滚滚,立刻给我滚!”
时忠和闽秋君始终把头埋着,一个都不把头抬起来,闻言,两人低着头准备离开。
“炒了他们简单,我女朋友吃到这么难吃的食物怎么算?”宫欧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目光不屑地看向冯老。
“说的是,宫先生说的是,时小姐受苦了。”冯老恭维地道,一转过身,脸色又变了,指着地上的蛋糕朝时忠吼道,“你们两个,跪下来给我把蛋糕捡起来都吃了!”
“什么?”
时忠和闽秋君震惊地抬起头来看向冯老,一脸的不敢置信。
“……”
时小念错愕地看向他们,这才发现时忠还乔装了,贴着胡子,双眼浑浊;而闽秋君更是一脸的伤痕,双眼红肿,像是天天哭被人揍过一样。
多时不见,养父母竟然变成这个子样,甚至还沦落成下人。
她看向宫欧,他今天带她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吧。
羞辱她的养父母么?
“怎么?你要帮他们求情?”宫欧睨一眼时小念,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这里是冯老的地方,他要训斥两个下人,我可没资格插手。”
“……”
时小念默,嘴唇抿在一起。
在场的宾客都是上流社会的人,谁都不是傻子,冯老更不是个笨蛋,自然听得出宫欧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要他狠狠惩戒两个厨子。
“跪下!吃掉它!”
冯老冲时忠、闽秋君大声地吼道。
时忠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养女此刻却是光鲜亮丽地站在那里,一群人还对她点头哈腰,他又羞又愤,脸上露出难堪,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我们不呆你这地方就是了!”
说着,时忠就要走,就被冯家的保镖一把按住,直接被按到地上,往他膝弯一踢,制得他屈辱地跪下来。
“让你吃就吃,把地板都给我舔舔干净!简直给我丢人!”冯老说道,语气刻薄至极。
地上一片狼籍,小蛋糕散落。
闽秋君见时忠被推着跪下来,连忙哀求道,“冯老,求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是我们不好,做的不好吃,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鞠躬了……”
闽秋君说着,眼睛却是看向时小念的。
时小念站在那里,看着她一脸的伤痕终是不忍,在宫欧身边低声地道,“算了吧,我说过桥归桥、路归路,我也不想整他们。”
毕竟是养她一场。
她只想以往不相往来。
“你还对他们心软?他们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自家的女儿。”宫欧低眸深深地盯着她,眼中透着一抹阴霾,“你信不信,我说一句话,他们趴下来就吃。”
说着,宫欧一步一步走到两人面前。
时忠也是个在社会上见惯风雨的人,但站在宫欧面前,明显就低了一截,跪在地上缩着脑袋。
“宫先生,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闽秋君哀求地看向宫欧。
宫欧冷冷地看向他们,然后低笑一声,“放过你们,可以。把你们的女儿交出来。”
“宫先生……”
闻言,闽秋君知道宫欧来的目的,顿时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我可没什么好耐心,给你们十秒时间考虑。”
宫欧站在那里,高高在上,低眸瞥一眼手腕上的表。
不知道谁在小声地开始倒数,然后就有一群好事之人在那里一齐倒数:8、7、6、5……
时小念静静地一个人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养父母。
闽秋君一脸悲伤,和时忠相视一眼,然后两人认命地跪在地上,开始捡地上的蛋糕放进嘴里,一块一块地吃下去,咽下去。
虽然地板干净也没脏的,但这个动作本身就是带着羞辱性。
“……”
时小念震惊地睁大眼睛,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去拦他们。
宫欧的眸中掠过一抹凛冽,横出手臂拦住她,在她耳边低沉地道,“他们是为时笛吃的,你以为,今天要是换了你,他们会为你吃这些?”
“……”
时小念怔住。
答案自然是不会。
时笛不管做错什么事,养父母都会包庇,都会保护。
“对时笛,他们才称得上是做父母,对你,他们根本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宫欧冷冷地道,“所以,我不准你再同情他们!”
宫欧的话说得伤人却直白,一语中的。
是啊,他们对时笛的所作所为才称得上是父母。
时小念站在那里,脸色黯然地看着养父母,两个人跪在地上不停地捡着蛋糕吃,受尽所有的屈辱。
“还真是像两条狗。”
有人低笑起来,紧接着所有宾客也跟着嘲笑起来,还有人给他们拍照。
闽秋君一边哭一边吃,时忠将蛋糕用力地塞进嘴里,吃得嘴巴鼓鼓的,假胡子都要掉下来,一张脸上哪还有当年在慕氏集团的高傲,整个像阶下囚一样。
戏看过了。
宫欧朝冯老看去,给他使了个眼色。
冯老立刻通知身旁的夫人,“清场,把这里留给宫先生,带宾客去楼上继续尽兴。”
“好的。”
全场的宾客被陆续请出。
金碧辉煌的宴客厅中,灯光璀璨,宾客们全部离开后,就只剩下他们这一群人。
闽秋君哭得满脸是泪,一双眼睛更加红肿。
“把蛋糕屑也吃了!赶紧的!”
有保镖踹了时忠一脚,时忠的脸上露出怒意,却不能怎么样,维持着最后的尊严,不去吃蛋糕屑。
保镖朝他连连踢了几脚。
“我吃我吃我吃……”闽秋君看到他们这样连忙说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趴到地上掬起一把蛋糕蛋就往嘴里塞。
狼狈不堪。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下贱。
时小念已经不忍看下去,她转过头不去看他们,鼻子酸涩。
她很想同情养母,可一想养母给她下药,在发布会上乱说的场景,她就不想再言语。
他们现在又是在包庇时笛。
时忠见闽秋君吃得厉害,索性不吃了,就看着妻子一个人吃。
闽秋君将地上的蛋糕全部吃干净,流着泪看向宫欧,“宫先生,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
“可以,求我的女朋友。”宫欧看了一眼时小念,“她允许你们走,你们才能走。”
“求她?”
时忠跪在地上呆了下,他怎么可能去求这个小贱种呢。
“别说了。”闽秋君轻捶了一记时忠,然后跪在地上看向时小念,“小念,蛋糕我们也吃了,你让我们走吧,求求你,求求你……”
时小念的眼睛潮湿,眨了眨眼,然后转眸看向她,只见闽秋君的脸上全是伤痕。
时笛说过,养母在被养父家暴。
她看向时忠,只见时忠一脸狼狈,被保镖按得跪在地上,偏过头,不去看她,脸上还有着一份莫名的高傲。
时小念的目光冷了冷,“养父,你不求我吗?”
闻言,时忠瞪向她,难以置信,“你昏头了,小贱种?敢要我跪你?”
“砰!”
宫欧听到这话抬起一脚就朝时忠踹过去,时忠胸膛上中了一脚,吐出一口的蛋糕,冷厉地吼道,“你叫谁贱种?你找死!”
“我……”时忠被打得说不出话来。
保镖站在一旁冲时忠吼道,“求啊?没听到时小姐的吩咐。”
时小姐的吩咐……
什么时候,他居然要去求自己的养女。
时忠死犟着不开口。
时小念没再理会时忠,只是看着闽秋君问道,“你们怎么会跑到冯家的厨房打工?”
她很疑惑,她算过,时笛的钱补上时忠的窟窿,就算差一点,时笛把那些名牌包包、衣服卖了、房子再卖了也差不多,剩下的他们找点轻松的工作,生活应该是过得去的。
时忠是做过高层的人,闽秋君是个居家夫人,两个人一向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竟然会沦落到给别人家的厨房打工。
钱呢?去哪了?
“我们……”闽秋君有苦难言,说不出来。
时小念见她这样,也不再追问,只道,“时笛在哪里?”
“小念,怎么连你也要逼自己的妹妹?”闽秋君呆呆地看着她,人还跪在地上。
“你究竟知不知道时笛做了什么?我一再放过她,她却一再想羞辱死我!”时小念有些激动地说道。
“不用问他们了,我们走!”
宫欧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
时小念疑惑地转过头看向他,宫欧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外走去,留下时忠和闽秋君在原地一脸错愕。
离开冯家,外面已经有车早已等着。
“我们现在去哪?”时小念愕然地问道,人被宫欧塞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