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不敢问她想不想他。
宫欧紧了紧双臂,将她抱住,低沉地道,“可现在我又敢了,时小念,你想不想我?”
她没有怨恨他的所作所为,甚至为他准备各种各样的礼物。
时小念低眸看着他的手,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手指修长干净,此刻竟像个孩子般不安地往里绻着。
说这么多无非是要一份放心。
她当然会让他放心的,她是最听话,她要做最不让他担心的。
“我很想你,宫欧。”时小念站在那里一字一字说出来,可能是因为药效的缘故,她说的并没有颤抖,并没有那么吃力,她道,“所以,你这趟去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我等你来接我。”
她比谁都知道他想听什么样的话。
“我一定会回来接你!”
宫欧的手劲慢慢松了,他低下头靠着她的脑袋,呼吸一下子松懈下来,喃喃地重复一遍,“我一定回来接你。”
这句话他反复说了多遍,不知道是讲给她听的,还是给自己听的。
时小念站在那里任由他抱着,静静地等待时光停止。
厨房外,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五官阴柔的一张脸上神情落寞,很久,他转身慢慢离去。
失明以后,慕千初还是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听觉是这么灵敏。
他一步步走向前面,踩到台阶差点倒下,慌乱中他伸出手按住旁边的墙才稳住自己。
“嫉妒了?”
一个冷傲的声音传来。
洛烈站在一旁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向他。
慕千初的眼睛动了动,难得和他呛了一句,“医生也不可以妄自揣测别人的想法,况且,你也不怎么灵。”
洛烈说过时小念不会理任何人的,可她依然会为宫欧动情。
听到这话,洛烈自嘲地笑了一声,“是啊,我觉得我的执照可以拆了扔掉,身边的人我一个一个的都看不清。”
竟也是失落的口气。
在这个不得出去的避难场所呆久了,所有人都变得不再像以前。
慕千初没有和他搭话,手攀着墙壁朝前走去,离开前,慕千初停下脚步,低声道,“我是个早已没有资格嫉妒的人,我只是很想补偿,可到了这里以后才发现,我总是慢人一步,我永远都学不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宫欧将时小念交到他的手上,她明明很虚弱,可他什么都帮不上。
或许这个世界上时机真的很重要,可他连把握都学不会,难怪会输得这么惨。
洛烈看着慕千初离去,推了推鼻子,看来他猜错很多事,有一件却没有猜错,那就是慕千初确实爱着时小念。
走到今天这样,大概又是另一个故事。
……
在宫欧的频繁骚扰和阻止下,时小念还是做了一些可以带在路上的食物,全部打包装好,在餐桌上堆成一座山。
一旁的宫欧正优雅地吃着她做的菜,一盘接着一盘地扫光,一直嫌她小气,一直要拿旁边打包好的菜。
“啪。”
时小念重重地拍掉他的手,嗔怪地道,“你这一顿吃这么多就足够了,这些是让你留到英国吃的,虽然比不上新鲜做出来的好,但好歹能让你胃口好一点。”
谁让他只吃她做的菜。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哦。”宫欧缩回被打疼的手,乖乖地坐在那里,蓦地又道,“要不我再吃一盒?”
“不可以。”
“半盒?”
“不行!”时小念开始收拾桌子,一想到旁边堆成山的饭盒,又有些担心,“你把这些碗碟洗了。”
宫欧睨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站起来就乒乒乓乓地把盘子堆到一起,当下有一个盘子就被敲得缺了一角。
时小念连忙道,“算了,你把盘子放到水池里让佣人收拾吧,你先回房间。”
让他洗碗,他们以后就没有餐具可用了。
“你好像很不放心我,不过是洗个碗而已。”宫欧不满地睨向她。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这批盘子比较脆弱。”
“……”
她还是在看不起他。
宫欧满是愤怒地瞪着她,时小念被瞪得头皮发麻,“回我房间吧,在你走之前我们还能说说话。”
“我不想说话。”宫欧捧起一堆脆弱的盘子往厨房里走去。
时小念以为他还是要坚持洗碗,担心地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把你最后面的两个字拿掉。”
“……”
时小念无语了。
宫欧将盘子放进水池里,放了些水,转眸睨向她,“怎么样,成不成交?成交我就不洗了。”
“宫欧你是在拿盘子威胁我?”时小念皱起眉头。
“那你受不受威胁?”
“不受。”
时小念果断地抱起几个打包盒离开,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那些人质已经粉身碎骨了。
臭男人、臭流氓!
吃了洛烈的药,时小念和宫欧的相处是和谐轻松的,两个人腻在房间里说说这、说说那,偶尔斗嘴也很愉快。
时小念看得出来宫欧对她已经很放心了。
他能毫无顾虑地去英国做事,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至少她不会是拖累他的理由了。
离开前,宫欧找慕千初、洛烈开会,加强这边的安全部署,和一些补给秘密送进,因此宫欧和时小念完全黏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多。
部署做完了。
打包盒子都送出去了。
宫欧也该走了。
“我很快会回来。”临走前,宫欧坐在钢琴前如是说道,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瘦得让人心疼。
时小念坐在地毯上整理着沉重的mr宫盔甲,闻言,她淡淡一笑,“没关系,不管你要去多久,我都会等你的。”
“你在这里哪都不要去,等我去了英国会搅得他们更加无暇分心来找你,你这里相对而言是安全的。”宫欧说道,修长的手指在钢琴上按下一个重重的音,“我在外面你不用担心我。”
“知道了。”
时小念听话地点头。
闻言,宫欧又阴阳怪气起来,“知道什么,知道哪都不去,还是知道不用担心我。”
他的脾气比天气还奇怪,说风就是风,说暴雨就是暴雨。
“我都知道啊。”
时小念很顺从地说道,翻着手上的盔甲,这一身精钢制的盔甲太重了,真不知道宫欧是怎么熬下来的。
“你还真不担心我?”宫欧在钢琴前转了个身面向她,一双漆黑的眼瞪向她,“时小念,你真不担心我?”
这个男人的心思真是诡异到了一定极点。
时小念抱着盔甲看向他英俊的脸庞,认真地问道,“那你是希望我担心还是不担心?”
这话把宫欧问住了。
他坐在那里好久都没回答出来,黑眸定定地看着她,最后做了个手势,“百分之五十担心。”
话落,他又收回两根手指,“百分之三十吧,三十就够了。”
担心过度对她不好。
看着他那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时小念忍不住笑了,“好,我听话,每天花7个小时担心你好不好?”
百分之三十需要7个小时来担心?
“那百分之五好了!”
宫欧分分钟变态度。
从30一下子降到5?他会不会降得太低了?
时小念凝视着他,心里有些难受,嘴上依然是笑着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你记得担心我,也不一定要担心,想想就可以了,因为我是无敌的,不可能会出任何让你担心的事情!”
说到最后,宫欧又把话给绕了回去,不要她担心。
时小念从地上站起来,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说道,“好啦,快把这套沉重的盔甲穿上,一会你就要上飞机,宫家那边肯定正找你呢,别让人有所怀疑。”
他得扮成mr宫离开,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不会引起任何人的质疑。
“哦。”
宫欧知道自己要走了,可他是真不喜欢时小念催促他,她很懂事、很听话,比以前让他省心多了,可面对这样的时小念,宫欧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像时小念都不是时小念了。
宫欧走向前,抬起腿就要穿进盔甲中,时小念看着他,目光闪了一下,“等下。”
宫欧低眸看向她,目光深邃,仿佛眼中只剩下她一个人。
“要不要去看看孩子?”
时小念问道,她知道他不是不爱孩子,他只是对她太疯狂。
“我检查过他们的作业了,比以前还要好,没什么可担心的。”宫欧说道。
他表达父爱的方式就是一遍遍翻孩子们的作业,看他们的进展,从中观察了解自己的孩子。
“是吗?”时小念点点头,低眸看向自己隆起的肚子,迟疑了好久才道,“那这个呢?你要和宝宝说再见吗?”
他这一走,宝宝就要和他们告别了,不会再回来。
说出这句话,时小念感觉自己的喉咙含着一口血,又腥又疼。
宫欧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她的肚子,伸出手便将她一把抱起,抱到床上坐下,自己则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的手掌覆上她的肚子,温热隔着衣服贴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