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师,古今中外都是一个很好的职业。
郭家是不可能靠一辈子,甚至有可能反目成仇,当然她会尽量的避免这种情况。
她要以男子的身份生活,卖体力当然是不行,开店做生意她也不会,要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还能长长久久的,还是做教书先生。
当然是教蒙童的那种,成为大文豪大儒比考状元还难呢,她也没有那个底蕴。
不过就算是当个蒙童教书先生,要想长久也必须有真本事。
所以读书吧,趁着重返少年时,好好学习,考不上功名也是读书人,将来就算当不成教书先生,抄书替人写信都能养活自己…这些日子在街上走动她见到过这样的营生,总之,必须读书学文化。
“如今府衙社学执教的是青霞先生。”郭怀春说道,“我已经亲自上门见过,他同意让你来看看。”
看看?
薛青哦了声。
没有欢天喜地也没有问东问西,当然也没有先前的惶恐不安,这孩子现在就跟个木头人似的。
但她显然不是个木头人,要不然自己也不用去青霞先生门外站了一天。
郭怀春忍着恼火。
“你到时候争气点。”他说道,“那可是青霞先生。”
青霞先生吗?不知道跟青霞仙子有什么关系,薛青走神。
“青子你不知道。”坐在一旁的郭大夫人含笑说道,“这青霞先生可不是一般的教书先生。”
青霞先生姓林名樾号青霞…
郭大夫人才说完这句话,薛青噗的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笑?”郭怀春皱眉道。
郭大夫人也有些不解。
薛青忙摇头收了笑。
“我走神了,伯母请继续。”她道。
郭大夫人并不跟一个孩子计较,笑了笑接着介绍,青霞先生是长安林氏族人,三岁能诗五岁能文,惊艳才绝,是陕西路有名的神童,十八岁就中了进士,又师从孔大先生,三十一岁统管国子监,是赫赫有名的一代文宗。
当今的圣上那位七岁的小皇帝,两年前秦潭公安排请青霞先生当老师的,但青霞先生以病推辞离开了京城,回到家乡长安城社学执教安心做学问。
一时间整个陕西路都轰动,无数学子奔来希望能拜在青霞先生门下。
原来是这般厉害的人,薛青明白了,跟着这样的先生,且不说能学到的本事,单单一句其门下学生就足够光环将来招收学生时可以拿出来贴门面。
“是,我一定尽心竭力。”她说道,对郭怀春夫妇施礼,“多谢伯父伯母。”
郭怀春嗯了声,郭大夫人如今倒是看他极其顺眼。
“明日让吴管事陪你一起去。”她说道,柔声细语的叮嘱,“不要起晚了,新做的衣服已经送过去了”
说着又看向郭怀春。
“薛大嫂那边多派几个人吧?要不还是搬到这边来,那边太吵了,毕竟是要读书的人了。”
薛青忙施礼婉拒,郭怀春没有再劝让她下去了。
郭大夫人看着退出去的薛青。
“现在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了?”郭怀春哼声说道。
郭大夫人笑吟吟的起身。
“不是啊老爷,对别人家的孩子不用那么苛刻嘛。”她说道,只要这个孩子跟她不会牵扯上关系,她当然不会吝啬善意。
薛青对郭大夫人的态度也很满意,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何必像先前那样闹成仇人一般。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她态度立刻变好。
答答的脚步声在后响起,伴着女孩子的喊声。
“癞皮狗。”
薛青不待回头,耳朵微动人向左边滑了一步。
“看打!”
伴着这声音一物身侧飞了过去。
前方领路的小厮正回头,哎呦一声被砸中额头,下意识的伸手去抚,触手黏黏糊糊,且有红色的液体流下。
被打破头了,小厮发出一声惨叫。
女孩子咯咯的笑声也随之响起。
薛青这才回头,看到一个小姑娘叉腰大笑,身边跟随着的婢女神情不安紧张又无奈。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
“小姐仔细老爷夫人生气。”
她们低声劝道。
这便是自己的未婚妻郭宝儿小姐吧,薛青对她笑了笑。
郭宝儿呸了声。
“癞皮狗,快滚出我家。”她骂道,“我今天纵然没有铁鞭在手,也能将你打。”
说罢人就要扑过来,身边的婢女们拦抱住,乱乱的哀求,又有人对着薛青摆手带着几分嫌弃不悦。
这都是他引来的麻烦。
“薛少爷你快走吧。”她们催促道。
薛青便转身迈步,不急不缓一如先前。
“癞皮狗看你往哪里跑,本小姐回来了看我将你打”
郭宝儿的骂声在后渐渐远去,应该是被婢女们抱走了。
小厮捂着头一边带路一边呜呜的哭,薛青看的有些好笑。
“不要哭了。”她说道,“这不是血,是胭脂。”
小厮咦了声,拿下手在看了看,又在鼻子前嗅了嗅,果然不是血。
“小姐真是太顽皮了。”他苦巴巴着脸说道。
薛青笑了笑。
“你快回去洗洗吧,我知道路自己出去就可以了。”她说道。
这样子也是没法见人,此时他的脸上胭脂染的水四流,衣襟上也滴滴答答落满,看上去吓人又狼狈。
小厮一面胡乱的擦着脸,一面嘀咕。
“还好薛少爷你躲开了。”
说完这句话心里又咦了声,薛少爷竟然躲开了,明明他在自己后面嘛,小姐要打的也肯定是他小姐打人很少失手的,薛青这次真是好运气。
薛青没有说话离开了。
“这是给先生的束脩。”
薛母在家欢天喜地,将桌上摆着的酒肉菜一一的指给薛青看。
“都是大夫人送来的。”
这些是明日要拜师礼,当然郭怀春那边送给青霞先生的估计不止这些。
薛青点点头,又被薛母拉着试新衣衫,听得院子里暖暖喊了声蝉衣,二人向外看去,见蝉衣在门外探头。
薛母立刻笑着请她进来,蝉衣扭扭捏捏的进来了,看到薛青在试衣衫更是红了脸。
“我娘让我送块布。”她说道,将一块蓝花布放下就跑了。
薛母喊了她两声拿起布,这可不是一块布,而是裁缝的方方正正的遮布,用于包裹笔墨纸砚盒子。
“做的挺精巧的。”她笑道,一面放到篮子,“宋嫂子还有这个心。”
是蝉衣有心了吧,薛青笑了笑,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郭怀春就亲自过来了。
“我就不送你到学堂了。”他说道,又叮嘱一番到了学堂要尊敬先生多听少说话更不要与人争闲气。
这一番殷切听的薛母感激不已。
郭怀春做完学前动员,亲自送薛青,薛青穿着新长衫,拎着篮子走出来,整个大杂院的人都出来相送了。
薛青都觉得自己应该说一声此一去必当蟾宫折桂的豪言壮语才对得起这场面,但看到众人的神情又作罢。
众人的神情都是好笑,或者挤眉弄眼。
“青子哥哥加油!”
只有一群四五岁的孩童大声的喊道,欢欢喜喜的鼓噪着。
这是踢球踢出的情义。
薛青终于忍不住笑了,对他们摆摆手,坐上了车,在门前无数视线的相送下咯吱咯吱而去。
不管别人怎么想,这是薛青在古代开始为生活迈出的第一步,她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